传位胤禛
因为十四阿哥最近风头大盛,支持他的大臣便蠢蠢欲动,先是在皇帝面前一个劲地夸十四阿哥,一时间十四阿哥能干、贤明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几个大臣便开始上折子请皇帝立太子,谁知皇帝看了折子只是笑了笑便丢过一边没了动静。
纳兰揆叙、阿灵阿几个人一琢磨干脆上疏皇帝,请立十四阿哥为皇太子。
初六这天,皇帝下了朝在乾清宫南书房批奏折,就看到了都御史纳兰揆叙上的折子,请立十四阿哥胤祯为皇太子,再一看折子上竟还有其他大臣的联名。
这下皇帝不气反倒乐了,行呀,这是老十四一党的人都出动了。皇帝按下心中怒气,转脸让人找来了雍亲王胤禛。
胤禛刚回到家里坐下,就有苏培盛上前报,说是皇上身边的魏珠来了。胤禛忙说声有请。
魏珠进来见过礼,说是传皇帝口谕,请雍亲王进宫见驾。
胤禛觉得纳闷,这不是刚下了朝,又有事?
和魏珠也是老熟人了,胤禛直接问他可知何事?其实魏珠也不知具体为何,也乐于向雍亲王卖个好,便把皇帝看了纳兰大人的折子的事说了。听说皇帝是看了纳兰揆叙上的折子,胤禛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不过皇阿玛找自己,也不敢耽误,胤禛赶紧收拾收拾进了宫。
胤禛进了乾清宫南书房,上前见礼,“儿臣见过皇阿玛。”
只听皇帝沉声道:“起吧。”
胤禛抬眼见皇阿玛正坐在案前,看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书房并无其他人,连常伴皇帝身边的梁九功也不在。不过胤禛早已问过来传旨的魏珠,皇帝这是有气来着。
见胤禛看过来,皇帝抬下手示意他过来。胤禛走上前来,皇帝递过一个折子。
胤禛忙双手接过折子,就听皇帝又道:“打开看看。”
“嗻。”胤禛觉得奇怪,还是答应着,怎么皇阿玛竟叫我看起折子来。
打开折子一看,胤禛一时愣住了,竟是纳兰揆叙等人请立十四阿哥为皇太子的折子。胤禛顿时感觉折子有些烫手了,“皇阿玛……”
“你看看朕的好臣子们,这几天朕不过就赞了老十四两句,他们就开始妄测圣意,竟还来个联名上书,实在可恶!”皇帝确实是生气了。
“皇阿玛息怒。”胤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劝道。
半晌皇帝叹道:“朝中官吏需要整治呀!”皇帝看着胤禛又道:“胤禛,朕把这大清交于你,你要好好整治……”
皇帝话还没说完,胤禛早就跪倒在地,“皇阿玛!”
皇帝上前拍拍儿子肩膀,又虚扶一把,“起来吧。”胤禛哪敢让皇阿玛真扶自己起来,忙起了身。
皇帝又走到墙上挂着的疆域舆图前,盯着看了半响,幽幽道:“朕老了。”
胤禛不由一惊,再看皇阿玛,不复以前威严神态,脸上确实有掩不住的疲倦老态。
胤禛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的样子,皇阿玛可从来不认这个“老”字,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才好,“皇阿玛……您……”
胤禛举言又止,皇帝转过身对着他说道:“早日把这大清交于你,朕也放心!”
胤禛正欲说话,皇帝摆摆手,不用多说,朕都明白,“折子上的人都给朕记住了,好好治治他们。”
胤禛点点头,叫一声“皇阿玛”,又躬身行礼道:“嗻!”
“下去吧。”皇帝挥一下手,让胤禛回去。
胤禛有心再说些什么,想想还是什么也没说,这才行礼告退。
胤禛出得门来,梁九功等人都候在门外,见胤禛出来了忙上前给雍亲王见礼。
“王爷,皇上不生气了吧?”梁九功笑问道。
胤禛点点头,梁九功不由赞一句,“还得是王爷您呀!”
“你快进去吧,皇阿玛也该歇一会了。”胤禛打住他的话头,让他进去。
梁九功应一声进去服侍皇帝去了,还不忘叫一旁的小太监送王爷出宫。
胤禛出得乾清宫大门,风一吹才觉得身上有点点凉意,抬头看看天空,只觉今儿的天空似乎格外蓝一些,好一个晴空无云!
皇帝见完胤禛也没歇着,接着让人叫来了上折子的纳兰揆叙。
纳兰揆叙和阿灵阿等人俱都聚在十四阿哥的府里,正商讨着上的折子这事呢。
纳兰揆叙仍明珠次子,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素来得皇帝赏识。
纳兰揆叙正觉得自己这回的折子是顺应皇帝心意,皇帝肯定准了。听皇帝找自己,还朝十四阿哥道,“肯定是事成了!”
把个十四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直道:“借恺功吉言!”
纳兰揆叙赶忙进宫,进了乾清宫正殿,皇帝正在那等着呢。纳兰揆叙忙跪倒磕头见礼,“奴才见过万岁爷。”
皇帝见了他反倒一乐,“纳兰大人好厉害的心思呀!”
不对,很不对,皇上这是生气了!纳兰揆叙跪在那里就知事情不好,也不敢抬头看皇帝,“奴才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皇帝伸手便把折子扔到了纳兰揆叙头上。
纳兰揆叙忙接过折子,完了,正是请立皇太子的折子。纳兰揆叙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弄错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伸手指着他道:“看你平日机灵,没想到竟用在这地方上了。想替朕拿主意不成!”
“奴才不敢。”纳兰揆叙伏在地上,连声说不敢。
“枉朕平日里看你不错,你出去跪着吧。”皇帝沉声道。
“奴才有罪。”纳兰揆叙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便在殿外跪了下来。要知道纳兰揆叙也是皇帝看得上眼的大臣,此前还曾赞他“人品好,可倚重”,如今竟被罚跪在乾清宫外,可算是脸面大折了。
好在皇帝也没让他跪多久,很快便叫梁九功传口喻让他回家了。
纳兰揆叙垂头丧气地出了宫,这回真的是妄测上意了。
这边纳兰揆叙刚回府,皇帝的圣旨就来了,说他妄传流言,罚闭门思过。虽说只罚了闭门思过,可是又是罚跪又是下旨的,脸面是丢尽了。
消息传过来,十四阿哥他们也一时懵了,有道是君心难测,确实是他们自以为是了。
只是他们再怎么也想不到,还有更惊人的消息等着他们。
正月初七太和殿早朝,康熙皇帝升座宝位,众臣跪拜行礼三呼“万岁”分立两侧。
康熙帝含笑看向众臣,慢慢开口道:“朕自八岁登基,至今已五十载有余,如今大清基业安如磐石,离不开众位爱卿,今后我大清盛世更需众位股肱之臣继续努力。”
“嗻。”群臣都躬身应道。
皇帝说完指一指案上的圣旨,吩咐梁九功:“梁九功,把这圣旨给隆科多。”
“嗻。”梁九功上前拿起圣旨。梁九功双手捧着圣旨,心中暗道,也不知道万岁爷是何时写下的这旨意,朝中这大些大臣们一准想不到,不知他们会如何吃惊呢。
今天早上梁九功刚知道这圣旨时是大吃一惊,差点就在主子爷面前失了态。虽说平常就看着主子爷喜爱他,可下真这旨意确实太出人意料了。
“隆科多,代朕宣旨。”皇帝朗声道。
“奴才遵旨。”隆科多出列上前从梁九功手里接过圣旨,立在皇帝案前大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天下安乐,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这圣旨一读,先别说其他人了,隆科多自己都有点懵:这,这就让位给雍亲王了?
其余朝中众人听了圣旨,莫不心下震动,竟至一时不能回神。
费扬古其实心中早已有数,这回最先明白过来,看看左右都在愣神中,有心出列说话,只是这位子是传给了胤禛,自己却不好先表态。
胤禛早已出列跪在殿中,“皇阿玛,儿子不才,岂敢担此……”
胤禛话还没说完,皇帝轻咳一声,隆科多便已回过神来,带头跪倒在地,“谨遵皇上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十三阿哥胤祥也跪了下来,接着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都跪了下去。
有人带头,呼啦一下众人均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大殿。纵是有人不情不愿,也只好随众人跪下,接受了这一事实。
“哈哈,好!众位爱卿平身。”皇帝大笑一声。
又有钦天监上前禀报:“启禀皇上,明日初八正是吉日。”
“好!”皇帝又道一声好,“明日举行大典!”说罢便下了宝座。
“退朝!”梁九功喊完了赶紧跟着皇帝走了,只留下满朝文武大臣面面相觑。
皇帝发布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爆,宛若天惊石破,大臣们要平息一阵子心情才行。
胤禛转身便去了宫里,也没有人敢拦着他,皇帝的圣旨那可都听得清楚呢,这位可就是主子爷了,谁有那个胆呀。
胤禛一走,殿里就热闹起来了。平日里都一本正经的大臣们这会儿竟都像小孩子,三五成群聚在了一起。实在是皇帝让位这事实在太让人震惊了,要知道让位的皇帝,史书上都没有几位呢。
有平日与费扬古相熟的人逮着他问:“这事怎么就没有一丝口风露出来呢?”费扬古瞥他一眼,“这是能打听的?主子爷的事你敢打听?”
也是,前车之鉴可在眼前,纳兰揆叙还在家里呆着呢,皇帝虽没明说,可大臣们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妄测圣意那可是犯大忌讳的事。
“大人您就一点也不知道?”那人还是不死心,也是平日里熟,又问道。
“但凡要是知道一点半点的,今日里我能那么震惊?”虽然费扬古也猜到了皇帝属意胤禛,可没想到皇上竟然就这样让了位,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其他如隆科多、马齐等人虽然平日里也看好雍亲王,可都没料到皇帝竟然干脆让了位,几个人站在那里虽没多说什么,可互相看看眼色就都明白。再说了这大殿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找雍亲王说,不对,是找新帝。
更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等人,本就是四哥的拥趸者,今日见四哥得尝所愿,无不为之高兴。九阿哥看看一旁的老十四,不由暗乐,看你还得瑟,真以为皇阿玛就选中你了呀。
阿灵阿等人站在十四阿哥身边,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十四爷……”阿灵阿叫一声十四爷,刚要说话,十四阿哥胤祯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胤祯低声说一句,“都散了吧。”便朝殿外走去,身后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离开了。
胤祯出了宫门,也不坐马车,劈手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缰绳,打马飞奔而去。
侍卫一时急得只“哎,哎”两声,赶过来的灵阿灵道,“你喊什么喊,还不快跟上。不用管十四爷,跟着就是。”
十四阿哥纵马狂奔,不一会就到了城外,于无人处勒住马,却再也忍不住心中愤懑,不禁“啊……啊”大喊出声。
晴空无云,只有寒风在呼呼作响,似在无情嘲笑。风透过衣裳,有无尽的冷意,人的心也被冰透了。
多年来运筹谋划,什么志在必得,什么皇帝看中,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叫人怎么能不郁闷满怀,明明前几天还觉得唾手可得,如今却是彻彻底底地输了,输了!
纵是不甘纵是不服,可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