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夙淮静默了一下道:“这处是我在岛上的宅院,你可安心住下。”
“你的宅院?”宋时薇睁大眼睛 ,惊讶道:“难道你之前就卧底在这个岛上?”
没等夙淮应声,宋时薇已经自动脑补许多信息,看这宅子布置得十分有格调,想来花了不少钱财和心思,看样子这家伙卧底的身份不简单。
于是又问道:“你之前在这岛上是做什么,鹿枭你认识吗?”
“认识。”夙淮顿了顿,道:“我就卧底在鹿枭身边。”
宋时薇一双粉唇张了张,半响才挤出话:“佩服,竟然能在鹿枭身边隐匿这么久,那就是一疯子。”
“还有这座岛也奇奇怪怪,一堆毒虫花草。”说着她挠了挠手背,感觉无比痒,低头一看,手上长了红包,脖子也开始痒起来。
“别挠,越挠越痒,应该是刚才钻草丛时碰上了痒痒草。”夙淮拉住她的手,然后领着她往厅堂去。
“为什么你没事?”宋时薇嘀咕一声,刚才他不也和她一起钻草丛了。
“习惯就好。”
还能习惯的吗,宋时薇看夙淮风轻云淡的模样,内心感慨这卧底的活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入了厅堂,意外的空荡,没有桌子和椅子,只有一把躺椅放在窗前。
宋时薇朝窗外看去,恰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梨花树落英缤纷,可以想象出落日时这里的景象会有多美。
就是没有人气,除了满园的繁花绿草,屋子里冷清得仿佛没有人住过。
不过也对,在这之前夙淮回了魏国,这宅院估计空置了一段时间,冷清也是正常的。
宋时薇看着夙淮将琉璃灯盏一一点上,不禁问道:“阿淮,你怎么又回到这岛上?是回了军营,所以上头又让你卧底?”
夙淮摇头道:“军营如今回不了,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宋时薇惊讶又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可你是怎么寻来的?”
“那晚你走后,我就托人寻你的消息,之后又听说鹿枭把大夫们都带到这岛上,我便跟来,没想到刚上岸就传来守卫四处找你的动静。”夙淮边说,边往水盆里倒上清水,将干净的帕子打湿了递给宋时薇。
宋时薇抹了下脖子,低落道:“幸好你寻来了,不然今晚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也怪我冲动,一个人闯南诏军营,不然就不会有现在这出。”
夙淮思忖了下道:“关心则乱,你也是为了温家两位将军,外头流言肆起,难免被迷惑。”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找他们?”宋时薇抬了下眼皮,惊讶看他。
夙淮指了指她脖间的吊坠道:“温平生的孙子温裕身上也有这么一块,再加上之前你酒后曾提起过。”
宋时薇抿了下唇,道:“温平生的确是我外祖父,这次来沧州就是来寻他们,谁想到爆发战争,外祖父和表哥又下落不明。”
“别担心,依我看,温平生和温裕如今约莫是安全的。”夙淮道。
宋时薇不解:“此话从何说起?”
“散布流言的人必然是想借温平生和温裕来制衡南诏国,如果温平生和温裕死了,那这场战火将不会有终止的一天,幕后之人不会想看到这样一个结局。”夙淮目光平静。
“你说散布流言的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殿下?”宋时薇本能想到赵临渊,也就只有他会出这么阴损的招。
夙淮挑了下眉头,“你怎么会想到是他?”
“直觉。”宋时薇道。
夙淮笑开了:“直觉还挺准。”
闻言宋时薇心更沉了,看来平北军出现内乱,也是赵临渊的手笔,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制造混乱,甚至无差别屠杀城内百姓。
真是好狠的心!
这么说的话外祖父和表哥大概率也在他手里。
那厮现在就是在贼喊捉贼!
夙淮看出宋时薇所担忧的,开口道:“放心,赵临渊即使抓了温平生和温裕也没用,他要的不过是平北军,没有完整的虎符他也掌控不了平北军。”
“虎符?”宋时薇拧眉,困惑道:“虎符不是在外祖父手里吗?”
夙淮道:“不尽然,你外祖父手里只有一半虎符,还有一半不在他手里。赵临渊要想知道虎符的下落,必不会动你外祖父。”
“那另一半虎符在哪里?”宋时薇问道。
夙淮顿了下,只道:“那半虎符消失多年,无人知晓。”
“那就行,至少能借此拖一下赵临渊。”宋时薇连日来的焦灼有了缓解,不过她又感到奇怪,问夙淮:“这种密辛的事你怎么知道?”
夙淮轻咳声:“卧底难免知道的多。”
宋时薇点点头,不再深究。
“总之你先安心在岛上住着,有机会我就帮你打探消息。”夙淮轻声说。
“嗯?什么意思,现在没办法出岛吗?”宋时薇一下急了。
“没办法。”夙淮摇了摇头:“岛上任何岛民出岛都需要鹿枭准许,因着你今晚逃跑的事,鹿枭必然会加派守卫盯着岛上的一举一动,更不能轻举妄动。”
宋时薇苦恼得脸快皱成包子:“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岛上吧。”
她还没亲眼看到赵临渊遭报应呢。
夙淮道:“我会替你想办法。”
“那就麻烦你了阿淮。”宋时薇清凌凌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夙淮,认真道:“你真是个好人。”
夙淮笑了下,唇角露出浅浅梨涡,比屋外满园春色还招人,他垂下眼眸道:“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
“你当然是好人,心肠软又善良。”宋时薇掰着手指说夙淮的优点,“最重要的是厨艺好。”
说完,宋时薇的肚子配合地响起咕咕声,她红着脸捂住肚子,声如蚊呐:“阿淮,有吃的吗......好饿......”
夙淮温柔道:“你先洗漱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
“嗯!”
夙淮走后,宋时薇转身要洗脸,透过清澈的水,她看到了一张灰扑扑,滑稽的脸。
“天,怎么这么脏。”
宋时薇手忙脚乱用帕子搓脸,亏夙淮还能那么淡定和她说话,估计内心憋着笑吧。
-
山顶,主殿内。
鹿枭正在发狂,胡乱摔东西,黑宝缩着蛇头躲在柱子后头。
“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再给我去找!”鹿枭红着眼,将一盏青瓷杯摔在守卫面前。
守卫抖着身子应下:“是,属下再去找。”
正当这时,砰的一声,殿门被掌风击开。
从外头徐徐走进一人,带着无脸面具,只有眼上开了一条细细的缝,一袭青丝用赤玉簪慵懒竖起,穿着干净的月牙色长袍。
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强悍的气场不怒自威,足以让守卫们油然而生心怯。
守卫们将身子伏得更低,恭敬道:“拜见三王爷。”
鹿枭将手中羽扇丢开,快步走过来:“三叔,你怎么会突然回岛,军营那边无事了吗?”
“战局暂时稳定。”
来人的声音和夙淮一模一样,也确是夙淮。
他坐在到上首位置,淡声对鹿枭道:“这段时间军营不用你了,你先回王都。”
“不行,三叔,我还没玩够呢。”
鹿枭想也没想拒绝,空气一下冷凝,他瞬间被夙淮浑厚内力压得快喘不过气,咬牙挤出一句话:“至少让我先找到一个人。”
“有些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军营不是你玩闹的地方。”夙淮声音冷若冰霜,语气极为严厉。
噗的一声,鹿枭吐出一口鲜血,连忙跪下,在夙淮绝对权威下只好认怂,“我知道了三叔,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找到那个丫头再回去,就给我一天时间,一定能找到,那丫头肯定躲在岛上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话落音,黑宝忽然从柱子后面跳起来,扭着蛇身一蹦一跳,看起来傻傻的。
“别,我知道错了三叔,你别捉弄黑宝。”
被击中软肋,鹿枭什么要求都不敢提了。
他这个三叔会的毒千奇八怪,像黑宝现在发作的毒叫跳大蛇,专门治不听话的蛇,中毒的蛇会一直蹦跳,没解药的话会蹦到死。
夙淮冷哼一声,把一个药瓶子丢在鹿枭面前。
鹿枭赶紧倒出里面的药丸给黑宝喂下。
“不过三叔,你能不能再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鹿枭小心翼翼开口。
夙淮没吭声,手指轻敲桌面,有点不耐之意。
鹿枭咽了咽嗓子,不怕死道:“我饿了,您给我做顿油焖大虾吧,我吃饱了就走。”
“想做饱死鬼吗?”
森冷的语气击碎鹿枭为数不多的勇气,他哭丧着嗓子,摇头道:“不想。”
“那就别废话。”
话落音,鹿枭连人带蛇被丢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殿门,鹿枭揉了揉摔疼的额头,心想蹭一顿三叔做的饭真难。
他也是偶然知道三叔做饭好吃。
可也仅仅吃过那一顿,之后就念念不忘。
哎,他的舌头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美食了。
鹿枭郁闷站起,瞅见周遭守卫都在看着他,他脸一变,又变成杀人不眨眼地的疯子:“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把你们挖出来!都给我转过去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