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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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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月的阴雨天,总算有了一点起色,午后天光乍破,在头顶上穿透云层射出几道明亮的光。

李先生在院里来回踱步了一小会,额上已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前胸后背也都被汗水浸得浑身发凉。

“将军。”院门处看守的两个小兵忽然高呼了一声,李先生回神过来,望向从院门处缓步而行的袁志用,急步上前问道:“将军,如何?”

“何事如何?”待看到李先生面上的焦急,袁志用才恍然,抬手压了压他的肩,“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了神。”

李先生真是有苦难言,自来了汜州,将军好似松懈下来,明明天时地利人和俱占,韩阳平与计逢又失职在先,趁此时机打压他二人,正是将汜州内政也尽收囊中的好时机,但将军不仅对韩阳平置之不理,就连别苑里的调查进展也不甚关心,好像真的只是来护卫公主周全一样。

这事当与褚玉苑那位宁娘子有关,将军心里的打算他也可以暂不理会,但那宁娘子来历不明,也只是一介女流,凭何要将重任托付给此人呢?

方才他往褚玉苑去,便见到韩玉娇等人为了驸马的事去求宁娘子,宁娘子那无动于衷的情态,显然是早已知晓此事。她与虞钦使关系甚密,怎知她的行径不是虞钦使在背后唆使的?

“属下不知将军打算,但这宁娘子的底细尚且不明,又与虞钦使交好,若是生了二心怎的好?昨日夜里的事只有他们的人在场,实情如何全凭他们一面之词,咱们是打着拱卫公主的旗号来的,公主若是离了汜州,咱们还有何名目继续留在汜州?”

袁志用对他所虑很是满意,但并不赞同,“你想得确实很有道理,但你也该清楚汜州内里局势究竟如何,这里到底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何须咱们费心做些什么。”

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个理,但事关大业,不好不谨慎些。

那伙人暗地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虽未参与,却也有些牵扯,现在公主病情泄露,那伙人的行径也被暴露出,不早些将汜州掌控在手中,难保事情败露,会不会将他们也牵累了,此时不行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听将军的意思,倒是也没全然撇下那伙人的意思……这是想坐收渔利?

“你说宁娘子对此无甚动作?”李先生恍惚着点了点头,又听袁志用语调轻松地说:“既是如此,那咱们也只作不知道。你也不必如此担忧,那宁娘子来汜州也不单是为了助咱们一臂之力,总有她自己的事,一时半会可是走不掉的。”

她自己的事……

听到这话,李先生猛然间想起什么,“将军提起此事,属下倒是想起方才底下人送来奏报,称近来在城中发现了平南王世子行踪。”

“平南王世子?”袁志用面上的轻松也转瞬间严厉起来,“他何时来的,来了多少人,可打听出他来此的目的?”

“尚且不明,底下弟兄道,他们是留意韩阳平与计逢手下人的时候发觉的,有几个去过京里的弟兄见偶然将平南王世子认出,又恐错认,特意留心观察了好几日,他们行踪不定,这些日子来只主仆三人在城内露面,因怕被他们潜伏在暗处的近卫发现,也不敢跟得太紧,是以还未能摸清他们来此的目的。不过,他们说,平南王世子近来颇留意南漳县那边的动静,会不会是他们……暴露了?”

“暴露?”

“正是。”李先生盯着袁志用冷厉的眸光,战战兢兢地说:“此前姚珲便对江、袁、汜三州虎视眈眈,为此他多番派人来打探三州内情,又数次拖延回京,眼下他回京才不久,圣上便派了虞钦使来,接着又是发现公主犯病实则是遭人下毒,又是引出陈家的旧事……”他说着往院门外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三州驿站咱们把控如此之严,汜州也有人处处严守,如此还能走漏了风声,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

公主遭下毒这事,如滚雪球一般越闹越大,无人推波助澜确实无法成就,可这不是妄图重提陈家旧事的那群宵小所为?但李先生所言……姚珲如此心平气和地就回了京,怎会没有后手?

再一番沉思,袁志用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姚珲与他老子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当年姚琡更是因他接任剑川节度使一职,使得姚琡被送入京中为质,姚琡如何会帮他。”

李先生自然也想过这一点,但谁又能知道他们是真的不和,还是只是面上表现得不和?

平南王一共二子一女,长子是原配所生,未等他发际,在姚珲年幼之时早逝,后来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直至平南王续娶了世家女,有了次子姚琡,仍对长子寄予厚望,让其拜入宁公名下,还为其与宁公长女定亲,足见其在平南王心中份量。

而这二人不和的消息,正是从皇帝忌惮平南王与宁公襄助,分别为宁公长女与平南王长子赐婚,使得姚珲婚后离了越州不知去向。

直至两年后,姚珲突然在剑川军营中展露头脚,被先帝抢在当今圣上之前,一道旨令命其接任剑川节度使之职。

当时谁人不知圣上并未先帝选定的储君,因圣上因势得利继承大统后,排挤先帝旧臣,引得圣上与先帝面和心不和,处处争锋做对。

圣上忌惮平南王,却又不得不倚靠平南王,先帝眼见圣上使了昏招,当时又频有留言传出,说宁公长女与平南王长子本是情投意合,因圣上此举活活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便想接机拉拢姚珲为其效命。

圣上与平南王知晓此事各有心思,一个想收回成命,一个想过让姚珲自己辞任告罪,但先帝为君为父,君无戏言,已成定局,姚珲略过越州发来的数道信件,毅然决然地接过了剑川节度使之职,正式与越州平南王府分道扬镳。

姚珲这一道已走不通,平南王只能另想他法,于是在圣上先行之前,主动提出交出兵权,迫得姚珲遥望相助,而此事本是圣上挑起,迫于声名,也只能将江淮这一块肥沃膏腴之地划入平南王囊中。饶是如此,也仍不放心,又在姚珲长至八岁时,册封其为世子,以太子伴读之名,请入京中,此事方才了结平息下来。

虽说这些事皆因姚珲而起,听闻平南王与王妃对其颇有微词,然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是父子,失了兵权的平南王还能十年如一日的保有旧时的威望,也得益于姚珲在剑川日益增长的威名,与剑川三十万兵马。

李先生道:“和与不和,也无人知道真假,或许圣上也有疑虑,但姚珲选在这个时节回京,属下以为其中必有蹊跷,姚琡此行无论为何也不能不防。”

袁志用郑重地点着头,“是得堤防,你让底下人仍旧小心打探,先探清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再查明他们来汜州做什么……你方才说他们留意着南漳县那边的动静,南漳县又生事端了?”

“将军不知?”李先生奇道:“这事与宁娘子有关,属下还以为您已经知晓了。”

袁志用皱起眉头,颇有几分不悦,“与那小娘子有关?是何事?”

“说的是一个月前,有五个商人乘坐马车出城后不久便失事了,衙差赶到时地上散躺着两人,身上多出擦伤和撞击过的伤痕,已经昏迷不醒,马车上的三人也是有些许外伤,但这几人都是身强体健的行商,经大夫查验,身上的伤也不算重,昏迷则是因吸入了过量的迷药,因此判定这是一起蓄谋伤人的案子。

“许是觉得商人遭人忌恨也是常有的事,许仲昇起初并不上心,交给底下人去追查与那五人有过仇过节的人后,也并不多问,但前阵子,大约是虞钦使来汜州的消息传出来,许仲昇也装模作样地亲去办案,这不理会还好,经他手调查,前几日,那五个已经醒来的商人里死了两个……”

“死了?”袁志用盯着李先生,腔调里浓重的嗤笑声,“怎么死的?”

李先生也缓了一口气,言语中掩不住的讥讽:“仵作验了尸,说是伤得太重,之前醒过来是回光返照,但实际嘛……许仲昇查了几日便发觉凶手当是赶车的车夫,而经过再三盘问才知这车夫正是从前陈家小郎君身边的随从陈小川。”

袁志用斜眼睨着他,并不言语,李先生继续道:“自陈家父子失了踪影,这陈小川也不知去向,这次出现还是时隔两年头次现身。收留他的是南漳县悦来客栈的掌柜,那客栈从前与陈家有些往来,因见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辨不清模样了,怪可怜的,便留他在店里做些活计,帮忙拉车……”

李先生越说越起劲,全没注意到袁志用面上生出不耐,他粗暴地打断李先生,“说重点,这事与宁娘子有什么关系?”

李先生讪讪的,“宁娘子一个月前去过南漳县,落脚的客栈正是那五个商人驻足的那一个,当晚五个商人与掌柜打听雨何时能停,次日能否赶路,他们走后,宁娘子也与掌柜租订了马车,等次日出行。次日宁娘子晚了那五人半个时辰离开,却要求车夫在城内绕了一圈,将人放下,吩咐车夫径直出城去城外慈安寺等她,但那车夫刚出城门便在路边又遇上了宁娘子,待其上车后便往慈安寺去,却又在路上遇上了陈小川的马车有碍,向宁娘子的车夫求助。

“那车夫下了车被陈小川带到马车车辋损坏处,正躬身要检查,只听得陈小川在马车另一侧一声闷哼,再叫他时没了回应,待弯腰往另一边看去,便见陈小川瘫倒在地,正疑心要过去看个究竟,只觉后颈一记重击,便不省人事。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身处南漳县通往汜州路途边的密林里,除了他驾驶的马车,不见陈小川和宁娘子的踪影。

“宁娘子在城内绕一圈的行迹十分可疑,又突然出现在城外,更叫人捉摸不透,当时路上只有那名车夫与陈小川的两名马车,也无旁的行人,除了马车上的宁娘子,再无第三个人能下手,故而许仲昇也认定,宁娘子就是谋害那五名商人的真正凶手,而陈小川则是帮凶,目的在于为陈家鸣冤。”

袁志用冷哼一声:“宁知越……陈家,那可查出她与陈家有和关系?”

李先生摇头:“就是没有才奇怪,这案子不通之处太多,陈小川既是帮凶,由着他载着五名商人出城时直接下手可比宁娘子与他在那车夫面前演这一出来的便利,再者当年的陈家是在陈兴文带着陈杰离开后,才算是彻底败落,有甚可叫屈叫冤的?除非当年陈兴文与陈杰的离开及去向另有隐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觑着袁志用的神情变化,但这一动作还是被袁志用看在眼里,“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本将确是知晓陈家为何败落,但其中的内情……哼,左不过狗咬狗的事,何须费心思去理会这个。”

怎么能不理会呢?李先生揪心道:“将军,这事怎么能不理会呢?对方行事一向严谨,除了与将军您联系沟通,从未与属下们会面,虽说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知晓我们的底细,我们却对他们如何行事,为何如此行事一无所知,若他们有不轨之心,届时起了反叛之心,虞咱们岂不是一个隐藏的祸患?

“就如这次宁娘子的事,且不说宁娘子来汜州是否真为了陈家,只宁娘子在南漳县出现了一次,便引得那伙人躁动不已,挖空心思将这起祸事嫁祸给宁娘子,不是他们已掌握宁娘子与陈家有联系的线索,便是宁娘子这个人的出现便已让他们惊惶不已,此事关乎宁娘子,关乎将军您的计策,不能不多想呀。”

袁志用沉吟着,老李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从前没有宁知越,知道不知道那伙人究竟做些什么都无关紧要,但宁知越若是真为揭发这伙人而来,他的处境反而受了掣肘,倒还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坐享其成,但要说宁知越在这盘棋局上的分量……呵,左右不过是一枚棋子。

“你说的我心里有数,若宁娘子真是为陈家而来,待别苑里的事了结……不,出不了几日,他们该找到别苑来了,届时你们暗里派人跟去南漳县……”

李先生急道:“是帮宁娘子?”

袁志用沉着脸摇头,“不,你们只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至于那伙人的目的……等我吩咐你们再行动。”

李先生更加不解:“将军既留宁娘子有用,又不许属下们怠慢,想来也是有关乎大局的用处,既是如此也能算得上半个自己人,我们了解的陈家内幕至少比她多,宁娘子若是早些将南漳县的事情了结,不是于咱们更有利?”

袁志用难得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为达成之前,本将本不想与任何人提起,但对你跟随本将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告知你一二也无妨。有人许诺本将,若予一人便利,待事成之后,便可不费兵卒,不背骂名,名正言顺地接手江、袁、汜三州……”

李先生大惊:“那人指的是宁娘子?”不等得到回答,有急切地劝告:“将军……”

袁志用打断他:“此人是谁本将知道就好,你的顾虑本将也清楚,本将也并非对他所言毫不怀疑,只是咱们据守江州这么多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始终是本将的心病。姚珲已经回京,本将业已顺利进驻汜州,拱卫公主名正言顺,即便宁娘子成其事后,那人不能履约……但那时汜州已在咱们掌控之中,进退皆有余地,何愁不能成事?

“至于这个宁娘子,也就是由着她闹腾一番,咱们看个热闹,于咱们有利,且就受着,若是有百害,就趁势剪除祸患,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李先生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将军没有昏头,只是许下这一诺的人究竟会是谁呢?他到底不敢追问,将军能对他说此秘密,已是对他极大的信任,此事日后自会知晓,于是只问:“那南漳县的那个案子,宁娘子牵扯其中……”

“若是这点小麻烦她都需其他人为她解决,那本将也不必等着看她接下来的行动行事了。”

李先生默然,也是,这宁娘子有胆识也有谋划,还有虞钦使为其鞍前马后,眼下他们大可以高枕无忧。

“既是知晓她为陈家而来,这南漳县当是重中之重,你且等着看,驸马的这场风波很快便会过去,待去了南漳县,这场好戏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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