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言明

她还没有注意到他已然醒过来。再次在口中含了一口药汁，又俯下身去，贴在他的唇上，她的一系列动作在他眼前一览无余，他乖乖的喝下，抬起手，搂抱着她。

她惊讶，瞳孔也跟着放大，望向他的眼睛，刚好对上他恍惚的眼神。

明明她该起身的，可是这一刻她却压住了自己的理智，低下去，嘴唇再次贴上他的唇。方才是喂药，此刻却是真心实意。

他感受到她的主动，便回应着她，两个人都很笨拙，心中却欣喜万分。她并不敢完全压在他的身上，以免碰倒他的伤口。

相互喜欢了十年的人，此刻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感，没有外人，也不考虑其他，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她起身，温柔地望着他，唇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而他原本苍白的唇，此时也多了几分红润。

“阿雪……”他紧握着她的手。

然而陆清雪此刻脸颊红晕，就连耳朵也红了起来，此时的理智想起方才的冲动便觉得羞涩。

望着他含羞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副表情，就算脸上还缠着绷带，也依旧很好看，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脉脉含情地望着她。

“要喝点粥吗？”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她怕待会儿自己又会忍不住。可他却握得很紧，不肯放开她的手。他微微摇了摇头，凝视着她恢复神采的眼睛，微微张口：“你的眼睛，何时恢复了？”

“已恢复了好几日。”恢复光明，方知眼睛有多可贵，她能看到一切，见到想见的人。

“那你又是何时，猜出我是谁的？”他自认为伪装得很好。

“你还是鬼宿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她解释着：“在岳州的那晚，我看见你杀比翼江洋，我与你动手，不小心用了沧浪剑法，第二日，作为桑梓的你却有些怪怪的。其次，我被秦喻之追杀，在城外的破庙中，前任朱雀堂主前来取我性命，刚好你又出现在那里，与他生死决斗，救了我。你说你不是为我，可我分明看得出来，你看到我伤病复发时担忧和紧张的眼神。我若再猜不出你是谁，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救命之恩？”她又继续说着：“昨夜，我发现你身上有雷云掌法的伤势，所以在扬州你拼命救我的时候，你身上原本的伤势，是雷家打的。雷家的那些动静，是因为你。你为何要卷入那些？又为何要为星宿阁办事？”

她还是问了。但他从不会欺骗她：“我加入星宿阁，是为了副阁主之位，因为只有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我才能查清一些事情。搅乱岳州，我才有了挑战堂主的资格。破坏雷、薛两家联姻，是不想东、南两方合二为一。星宿阁以乱存世，作为堂主，我不能让他们两家联姻，于是与青龙堂主嵎夷合作。”

陆清雪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么多，她知道，他是完全信任她，才同她讲这么多的。

“阿雪呢？又为何要入世？”这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她低垂着头，却无法像他一般那样将一切都告诉她，只能无奈地道一句：“涉世，是为出世……”

安落尘理解一些，却不完全懂，但是他却知道一点：“阿雪，我离开咏月谷之时，一直想着日后还可以回去。但这两年，我发现，当我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原本的生活，就已经彻底远离我了……入江湖易，退隐却难……”

她知道会很难，但——“……我没得选……”她只能赌上一赌。

他更握紧她的手，此刻的两人，算是同病相怜，都是那样的无奈，都是一样没得选。

白天，陆清雪又陪着陆凝去看叶雨棠，知道她是如何疯的，其实便容易对症下药。陆凝帮她施针，为其治疗。

收了针，陆凝回过头，便看见姐姐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眼睛微闭，已然是睡着了。

陆凝拿起一件披风，缓缓走过去，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却醒了过来。

“姐姐再睡会吧。”

“没事，我们还要去郊外打猎呢。”陆清雪站起身。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方才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不过刚刚小憩了一会儿，她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她牵着陆凝的手，便走了出去。

坐在马车里，陆凝便问：“姐姐是不是晚上又练了很久的剑？”她又担心起来：“姐姐身上还有伤，不能那么辛苦的。明日我自己来，姐姐在家中好好休息休息。”

陆清雪却握着她的手。“姐姐想多陪陪你。”不是因为她曾让她失明，而是她自己想要陪她。陆凝依赖她，她又何尝不需要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