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那般执着的人
重生而来,祝枳浅自是不希望再次见到上一世的结局,谢祺归蒙蔽世人,杀兄弑父,与东檀相谋,除去了祝家军。
未将南秦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的人,不配坐上那位置。
祝枳浅不知太子对谢祺归心软的原由,场中静了几分,太子微微眯眼,瞧着笼中的猛虎,良久之后,谢祗白才道:“二弟原先没这么多心思,应是楚贵妃的死,让他变的如此,孤……”
谢祗白在宫外长大,宁皇后将他教的很好,他向来不争,性子也温和,不曾与下人动过怒。
许是身子骨弱,这太子在与不在,好似没什么区别,他只是占了个位置。
这阵子多梦,虽是断断续读的,不怎么连贯,但他也知这些梦境在预示着什么。
梦中谢祺归阴狠的另一面,是太子不曾见过的。
太子缓了缓,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他记得自己在东宫的第一年,谢祺归的人在汤药中下了毒,许是念着几分兄弟情谊,谢祺归又跑来打翻了药。
第二年秋猎,他被围困,也是谢祺归带着人过来相救,他原先以为谢祺归是真当他是兄长,可是他偏偏传承了母亲的能力,梦中预见了一些事,知晓了一切。
相救的戏码,不过是演着,让人轻易托付信任的把戏罢了!或许太子也曾怀疑过,可每当想起宁府墙头的那三个小小模样时,他便又犹豫了。
祝枳浅静静看见太子,他的表情几经变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眼前人好似同她一般重生而来,可谢祗白眼底没有恨意,只是茫无边际的不解与叹息。
也对这梦中所见,无论事情的真假,都显得飘渺。
二皇子谢祺归明面上一直是恭敬的臣弟模样,谁能猜到他心思如此深沉,明明儿时也是个期望能有个兄长的孩童,如此他便也有人护着了。
自祝枳浅重生那日起,太子谢祗白的梦境就没断过,他预见了南秦的未来,那种惨象,是他不愿见到的。
谢祗白星眸微动,许是想明白了什么,他走近了几分,他心中已有了决定,用着只有祝枳浅能听到的声音,他正色说道:“虽不知道你为何能知天机,但孤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南秦重蹈覆辙。”
祝枳浅报之一笑,未曾怀疑太子的话,能让太子早些看清二皇子,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前世,太子是在一月后的武林大会上,谢祺归围杀了六皇子之后,才看清了谢祺归,如今早一个月,也是转机。
祝枳浅打开手心,将那三枚铜钱塞给了谢祗白,浅笑道:“殿下日后别为难孙大人了,他的书不多,可不够殿下撕的。”
虽是打趣的话,见旁人能懂自己撕书的用意,谢祗白多了些笑意。
“太傅那般执着的人,竟也会被你说动?”
“谁都有自个在乎的东西,相谈之间便有了答案,殿下也该聚势了。”
祝枳浅说的直白,没有任何的避讳,如今的太子几乎没什么势力,前世太子知晓二皇子的面目后,掌握了护京司,一直压着他的势力,二皇子没机会作乱,可太子病弱,往后就力不从心了。
二皇子心一狠,叛了南秦,与东檀合谋,不动声息的夺了位,但凡太子命长一些,就没二皇子的事了。
谢祗白将祝枳浅给的铜钱握在掌心,也知该行正事了,得了孙太傅,他也有了底气。
“祝枳浅,你似乎是天赐的谋臣,遇上你之后,孤倒是事事顺心。”
“臣为君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
祝枳浅了了今儿之事,也不再担忧谢祗白的安危,应是不想在遇上二皇子,她打算从北面离开恒山河,山中路又不止那一条,她不喜二皇子,自然不想见他。
才行几步,便见谢祗白也跟了上来。
“殿下回宫走那条道更近一些。”
“孤不喜欢虚情假意的场面。”
那条道上有谢祺归,两人不约而同的想避开,祝枳浅回头看了看,却没见那只恶虎。
谢祗白立刻了然,同她解释道:“你方才说的话,孤想了想觉着也对,那虎食过人恶性太大,这一路有不少村庄,万一让它跑了,伤的是南秦百姓,所以孤已经让人将它处理了。”
祝枳浅想起前世这虎伤的人更多,想来谢祺归抓来这虎时,也是拿活人养着它的恶性。
回程的路上,祝枳浅急着去瞧今早救回的人,去那家医馆时,秋儿正在熬药,那女子还是未醒。
医馆的杨大夫见了祝枳浅询问的目光,立刻说道:“祝小姐,你救回的这位姑娘真是命大,再晚一步也是无力回天。”
虽是捡回了命,但瞧着面色依旧苍白。
“杨大夫,她何时会醒?”
床榻上的人又虚弱了几分,好像随时都会没了似的。
“这个嘛……具体的还得看她求生的意志。”杨大夫也不敢轻易承诺,重伤不治的人多了去了,他无法预判的如此准确。
祝枳浅没见过这女子,前世的记忆里也没有她,凭空出现的女子,一定有她出现的道理。
让祝枳浅惊讶的是,她竟查不到这人的身份,半月之后,才传来这女子苏醒的消息,因进出医馆不便,祝枳浅早已将她转移到祝府。
那日,她在院中练剑,秋儿匆匆而来,说是人醒了,她赶忙去看了看,那姑娘不怎么爱说话,刚刚醒来,也没什么力气,只是一个劲的看着祝枳浅。
过了好久,聚了些力气,她才慢慢说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祝家,我见你在城西的巷子里昏迷不醒,就将你救了回来。”
那女子应是没听明白,眼中还有些许不解,她又道:“你……救了我?”
秋儿只觉这人古怪,旁人得了救,自是要感谢一番,可这女子似乎不信是祝枳浅救了自己。
“我家小姐心善,救人性命哪会有假的,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女子只是抬头望了望秋儿,没有接她的话,眸中却依旧是不解。
“你家在何处,等你的伤痊愈了,我命人送你回家。”
“家?”
那女子喃喃自语,面上似乎有些痴傻,祝枳浅见了,瞬间明白了什么,语气顿时又柔了几分。
“忘了也没关系,安心养伤吧!”
她伤的过重,能醒来已是奇迹,旁的事祝枳浅打算以后再说。
那女子急着离开,却连下床的力气也无,她顿时有些挫败,面上暗淡了许多。
秋儿将刚熬好的药端给她,那女子愣了愣,“给我的?”
“就你受了伤,不是给你的,那给谁?”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用鼻子嗅了嗅,才放心喝下。
祝枳浅见她喝了药,气色恢复了几分,才问道:“你可还记得自个叫什么?”
“澹台……澹台……悦。”
那女子小心观察着两人的反应,祝枳浅的确惊讶了几分,东檀的皇室便姓澹台,不过倒是没有“悦”这个名,南秦地大物博,姓澹台的也有一些。
祝枳浅留了个疑心,面上却没什么表露,只是轻声又道:“除了名字,还记得什么?”
澹台悦摇了摇头,随后又喝了一口药,走了趟鬼门关,她瘦的不成样子,已无气力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