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月考后的一周，前半周都是在讲评试卷中度过，后半周才继续上课，讲评试卷因为轻松，总感觉时间过得比平日更快。
周六放学，裴雪被班主任王柏松叫去了办公室，等她回到教室，蒋佳伶欢呼着冲到她面前：“裴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蒋佳伶的双颊不知是因为跑动还是什么原因，红扑扑的，像被烈日晒过，可现在已经快五点，外面的阳光已经没什么威力。
“他们都去球场了，你还没收拾！快点啊，去晚了没好位置。”
裴雪还在想刚刚王柏松和她讲的话，脑子里进不去别的事，迟钝地嗯了一声：“不是放学了吗，为什么要去球场？”
“和一班的班级篮球赛啊，你不在的时候体委刚通知的。”
临时球赛是班上一个叫颜朗的男生搞出来的事，原来只想约着陈熠驰一起打球，不知怎么规模就变成了班级对抗，但也不难想到这个情况，在一中但凡扯上陈熠驰，无法避免就弄得人尽皆知，想一起打球的人多，想看球的人更多。
“去吧~陪我去好不好~”
蒋佳伶拉着裴雪的手，头抵着裴雪单薄的肩膀磨蹭着撒娇，刚刚韩杨来三班找她，怕还没把人哄好不去看他比赛，紧张地冲过来确认，把蒋佳伶乐得差点没演成‘怒气未消，不甚愿意’的戏。
但幸好是绷住了，金口一开：“啊，你先去吧，我等裴裴回来再说。”
裴雪没仔细听是和几班打，她满脑子都是数学和物理的分数怎么提高的事，但蒋佳伶想去，她当然会陪她一起，收拾作业的时候听到蒋佳伶问。
“诶，松哥找你说什么啊？”
“王老师让我一定要把物理和数学的成绩提起来，不然下个月的全市模拟考，到时候物理化学不再单独考，直接考理综，我就会很难弄。”
这周二上午，月考成绩就全部出来了，裴雪的总分在三班排第十，进步算大，但背后也有隐忧，她的优势在化学和生物，弱势在数学和物理，这一次月考，三门理科还是单独出题，每门100分，加上数学和物理题目较难，不是那么容易拿分，当大家这两科都考得不太好，而她其他优势科目又拿高分的时候，她的排名自然就往前了。
但等高考时，数学总分150分，物理在理综里占最大头，足足120分，而她的优势项在理综加起来不过180分，就会吃亏。
蒋佳伶在旁等得无聊，轻轻捏着书包上的海绵玩偶：“我们松哥人是真的好啊，这都帮你想到了。”
裴雪情绪不高，缓缓地点头认同：“对啊，王老师还让我多找其他老师沟通，多问问题。”
王柏松这个班主任特别认真负责，虽然有时候太过认真，不像其他班的班主任和学生关系那么融洽，但三班的学生其实都很喜欢他。
像今天他找她谈话的时候，桌上放着个笔记本，摊开那一页写着她的名字和她的问题，那本子厚厚的，但纸张有点透，她那一页隐约能看得到一点下一页的字迹。
密密麻麻的，全是老师的心血和关心。
高三，不止是对学生的考验，也是对老师的考验。
就算裴雪体恤好友的焦急之情加快了整理的速度，但是两人到篮球场的时候，早已没了好位置，包围圈围了一层又一层。
蒋佳伶走在前面，牵着裴雪的手绕着圈找可以落脚的位置，但人太多，绕着球场走了半圈还是不见缝隙，看球的人是打球的不知道多少倍。
见到这阵仗，裴雪心里突突突地跳，有一种那个人也在这里的预感。
“佳佳。”裴雪突然拉了拉蒋佳伶的手，她不好提陈熠驰的名字，绕着圈问，“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潜台词是，还是因为谁在这里，才特别多人？
“被这阵仗吓着了吧？”蒋佳伶回头一笑，“平时没这么多，今天周六嘛，都有时间。”
裴雪努力想从那人堆的缝隙里看到里面的那群男生是谁，可人太多，围得紧，找人十分费力。
“诶你看，还有外校的呢。”蒋佳伶默默给裴雪使眼色，看对面。
裴雪看过去，没有穿校服的几个女生在人群里很惹眼，和身边那群素面朝天的一中女学生不同，她们化着淡妆，漂亮时髦，青春无敌。
裴雪猜：“可能是外国语的。”
外国语中学是私立学校，校风比一中自由的多，在那里读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是一群出生就站在人生终点线的幸运儿。
蒋佳伶好奇：“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啊？”
“没有。”裴雪摇头，“就感觉很像。”
但她也不太确定，毕竟外国语中学离得远，就算打车过来都要一个小时，这么麻烦地赶来，除非是有明确的目标。
下一秒，那群女生里突然有个披着长发的漂亮女生站出来尖叫了一声：“陈熠驰加油！！”
身后的朋友们笑着闹她，把她推回场边，有胆那么做，就别回来啊，还回来干嘛，心又不在她们那里。
裴雪看到这一幕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那群女生而确认了陈熠驰的确在这里，惊喜也变得没那么惊喜。
“诶诶，裴裴，体委那边还有点空位的样子，我们快去。”
有空位，但是在一班的篮筐斜后方，又偏又挤，好在两个女生都很瘦，挤是挤了点，但总不用在后排费力地垫脚看。
蒋佳伶挽着裴雪：“我挤着你没有？”
“嗯？”裴雪一顿，“没有没有。”
她刚刚在愣神，想就算是打定主意只暗恋，一直暗恋好了，是不是也不要喜欢陈熠驰这种天之骄子？
是不是喜欢一个没什么存在感，或者没那么受欢迎的男生更好？
这样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心里难受嘛。
想是这么想，但很快，裴雪的视线就被场上的陈熠驰给吸引了过去。
激烈对抗的球场中，男生高高跃起，随着投篮的动作，宽松的黑色T恤被带着往上移动，撩开的衣摆下露出一小截劲瘦又蕴着力量的腰，篮球离开指尖，仿佛自己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地钻入篮筐。
一切是那么行云流水，完美的动作却以最轻松的姿态完成。
裴雪忍不住跟着欢呼的人群轻轻拍掌，为了这一枚帅气的进球而感叹，突然，她手上的动作停滞，整个人不自在起来。
不是想到自己是三班的学生，自己班上的男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压着打。
是陈熠驰突然看了过来。
他抬手擦汗，手腕挡住帅气的半张脸，等手腕移开的瞬间，那双眼睛看着她。
这么偏的角落，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边，也不知道他原本是想看谁，总之四目相对的瞬间，裴雪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怎么？裴裴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她的紧张影响了身边的蒋佳伶。
“有吗？”
“有啊，真的很红，你在紧张什么？不会是……”
是什么？
“你怕被球打中啊？不会的，没那么倒霉。”
和蒋佳伶说完话，裴雪发现陈熠驰还在看她这边，又想陈熠驰是不是看她身边的人呢，她还好心地移了移位置，深怕自己挡住他找人的视线。
正好这时旁边的同学在聊天，她强迫自己把关注点放到他们的交谈上。
“气死了！”体育委员气得跺脚，“明明颜朗防他都防得那么好了，怎么还是不行！”
“只要不是陈熠驰，颜朗谁防不住啊，那个大高个，动作还那么灵活，他妈的偏偏也就是陈熠驰了，怪物一个。”
裴雪和蒋佳伶来得晚，只看体育委员这反应，应该是她们班得分情况不太好，蒋佳伶拍对方肩膀：“诶，所以现在是几比几啊？”
体育委员说了一个不小的分差，正准备要和蒋佳伶一起感叹可惜，却见女生脸上一点可惜的表情都找不到。
“你……我去，你别说你为了韩杨支持一班？”
蒋佳伶嘟起唇嚷嚷：“又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不可以啊？”
“对啊，这本来就是私底下他们自己约的比赛，干嘛非要看成班级对抗赛啊。”旁边的谢婉莹跟着说，“而且一班帅哥那么多，有眼睛的都想给陈熠驰他们加油嘛。”
体育委员灰溜溜地摸摸鼻尖，事实就如女生们讲的，又不是运动会，也不是正规的篮球赛，人家私下约的球，他在这里上升到班级对抗，的确不占什么理。
“他们已经很人多势众了，咱们多团结一心一点行吗？”
“我们团结什么啊？我们又不上场打球。”
“……”
突然的沉默不是因为好男不和女斗，是嘴笨的男生根本说不过头脑灵活的女生。
“不是，你们没觉得刚刚陈熠驰进了球就一脸拽样地看着我们这边吗？”
“有吗，他是看了，但是哪有很拽？明明是很帅好不好。”
“哪里帅了，他那是挑衅你们没看出来？”
“行了吧你，胡思乱想有个度，人家陈熠驰认识你吗？知道你是三班的吗？”
谢婉莹和蒋佳伶像接力一样笑体育委员小题大做，草木皆兵，都说了不是正式比赛，他在这里着什么急。
接下来的比赛，陈熠驰像是玩疯了一样，火力全开，和江斯逸、徐明杰配合着打得颜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场上的比分越拉越大，打得不像比赛，像表演赛了，各种高难度投篮都来了。
场中的热闹蔓延到场边，不管平时和陈熠驰相熟不相熟的，都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议论着他，气氛使然，裴雪想着偷看陈熠驰的女生反正远不止她一个，便跟着放松警惕，贪心地多看了两眼。
而场边最开始纷杂的加油声，也在不知何时成了陈熠驰的单人应援，那加油声已经很洪亮和有范了，裴雪没有开口，只默默在心里为男生的球技惊叹。
“马上休息，等他们下场的时候那我们一起给三班，给颜朗他们加油，行不行啊各位大哥大姐？”体育委员再一次开口，声音却不像刚刚那么有活力了。
蒋佳伶睨他一眼：“你长得最老，好意思叫我们大哥大姐？”
“各位帅哥美女……”
体育委员在心里默默抹泪，原本觉得当班委威风，听着有面子，实际做了才知道也就名头好听，再也不要做班委了，每次运动会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参赛，命苦啊。
蒋佳伶：“但是谁等下场才加油的？”
“这不是其他时候听不见嘛……哎……那些人叫陈熠驰都不会累的啊。”
有人组织加油，愿意响应的三班学生还是有不少的，休息时间，球员纷纷去场边喝水，加油声在这一刻响起。
裴雪双手围在嘴边，卖力地跟着喊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感觉加油的时候陈熠驰也一直在看她们这边。
但是后来她借着说话的动作偷偷瞥过去，又看到陈熠驰被围在球员中心，一班那群帅哥们都站在他身边，他那么忙，哪有时间关注其他的。
像现在，江斯逸正动作夸张地和他比着刚刚投篮的动作，引出的笑声听着很热闹，陈熠驰拨了拨头发，听得不算认真，低头时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勾唇带点勾人的坏。
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