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篮球场上，江斯逸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转头朝着旁边做热身的男生们喊。
“行了，终于来了。”
蒋佳伶站在场边，背后背着自己的书包，胸前还挂着韩杨的包，回头一看。
隔着铁丝拦网，球场外圈，陈熠驰单肩背着包走向球场入口，旁边还跟着一个女生，那两人是侧身对着场内众人，因为身高和体型差距，靠着球场这边的陈熠驰完全把人挡着，除了错开步伐而勉强看清的白皙纤细的小腿外，并不能马上看到对方是谁。
“我去，陈熠驰说要去堵人，结果是找女生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班的篮球高手呢。”毕浩然伸长脖子看了会儿，有些失望。
但这话引起了场边其他人的注意。
“女生？谁啊，陈熠驰带女生来球场，卧槽！”
好事的男生们热身运动也不做了，伸长脖子往场边看，有眼力好的瞥到裴雪的侧脸，“没认清是谁，反正看着是个美女，真挺漂亮的。”
“裴裴？！”只有蒋佳伶认出裴雪书包上那一晃一晃的粉色派大星玩偶，“好像是裴裴！”
“你说裴雪？”江斯逸问，他怎么感觉不太可能啊，裴雪是漂亮，可陈熠驰干嘛找她，他又不是不知道，裴雪和人家林远是一对。
等两人转弯走进球场入口，众人也看清陈熠驰身边的女生的确是裴雪。
江斯逸手里的篮球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裴裴，你怎么……和陈熠驰一起来？”蒋佳伶小跑步上前，挽着裴雪的手臂。
见裴雪憋红了脸不讲话，陈熠驰淡淡开口：“我找她来的。”
蒋佳伶哦了一声，也没再问，开开心心地拉着裴雪到她刚刚的位置，那里视野最好。
“等打完球，我们一起去吃石锅拌饭好不好？”蒋佳伶问裴雪，“韩杨他这两天上火，嘴角起了泡，说不想吃那种又硬又烫的东西。”
一中校外的石锅拌饭是商家改良版，石锅放在火炉上，是一定要把米饭烤出干脆的锅巴，拌上脆生的豆芽菠菜，鸡蛋煎成能流心的程度，戳破蛋黄混上爽口微甜的辣酱，特别好吃。
“裴雪。”陈熠驰放下书包又过来找人，“我让他们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我都可以，一般的果汁或者纯净水，都好。”裴雪说，“谢谢。”
“水溶一百？”
“好。”
蒋佳伶愣了愣，觉察到陈熠驰看向她，连忙回神：“+1！我也水溶一百。”
饮料买回来，陈熠驰又来送水，先递给的蒋佳伶，另一瓶要递给裴雪前，是拧开盖再递过去的。
等陈熠驰一走，蒋佳伶想也没想就问出口：“你们在谈恋爱啊？”
“没有。”裴雪这一次回得很坚定，“我高中不会谈恋爱，你知道的。”
是啊，裴雪的确说过她不会早恋，高一刚入学就有男生追求过裴雪，长得漂亮，性格还好，温温柔柔的，这两年喜欢她的男生好像没怎么断过，有表现出来的，有默默暗恋的，反正只要被裴雪知道，那就等着发好人卡吧。
那陈熠驰现在是在？
蒋佳伶表示她很费解啊，要知道韩杨每一次给她送水，都是人家买多了，他随便从口袋里拿的，从没想过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喝的。
陈熠驰这么贴心，这么照顾，就很像喜欢她们裴雪啊。
“从暑假开始，我就感觉你和陈熠驰怪怪的，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真的，佳佳。”裴雪抿了抿唇，“我暂时，也不太确定。”
陈熠驰说他要追她，但裴雪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追人之前至少会有点信号吧，比如从朋友做起，感觉到对方喜欢自己，偷偷看自己这种。
可她并没有觉得陈熠驰喜欢她啊。
裴雪想不明白，但也不抗拒一切自然发展，“陈熠驰说要帮我补课，所以佳佳，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补课这种事，她觉得自己是求人的一方，那最好是听陈熠驰的时间安排。
“卧槽，别看了！”
有人持球跑过身边，卷起一道不小的风，凉凉的。
“陈熠驰，球都被断了，还他妈看呢！”江斯逸气得跺脚。
裴雪和蒋佳伶停下聊天看向场中，陈熠驰刚好把视线从裴雪脸上移开。
啊，那，所以是，看了啊。
裴雪弯起唇角，她刚刚还在想，陈熠驰并没有像她暗恋他时一样，会忍不住偷偷看他。
难掩心里融化的甜蜜，裴雪眼睛不自觉笑着眯成两道缝，手掌举到脸颊边，轻轻扇风，驱逐热气。
-
那天之后，一有聚餐或者唱歌，陈熠驰会特地问裴雪去不去，打篮球也会提前通知，一定要她到场，当然，之后陈熠驰也会帮裴雪补课。
地点是陈熠驰家里。
平时上课已经很忙，高三开始，每个周日下午两点半就得到校，考理综或者数学，补课只能是周六晚上，在哪里都不太合适。
学校，时间不对，没法待；尝试去过咖啡厅，光线不行，也吵闹；图书馆，不能说话，时间也不对。
想来想去，陈熠驰自己一个人住的高级公寓就有两百平，加上离学校很近，裴雪去比较方便，晚上补完课，还有司机专车送她回家。
两人挤在书桌前补课的场景，在裴雪无意瞥到侧边的穿衣镜时，觉得看来有点像《恶作剧之吻》里的一幕。
但陈熠驰的房间不像湘琴的房间那么可爱温馨，他本人也不像江直树，总是板着一张脸，裴雪的理解能力也在湘琴之上——
于是两人的补课光看画面，是温馨可爱的，但如果加上声音，其实更像优等生的补课冲刺班。
“记住这一题的考点，下次看到这种题，直接把我说的思路往上面套。”
“好，我马上记下来！”
陈熠驰思维灵活，很多时候嘴里说着解题的思路，其实已经想到答案，但他好的地方是并不以他自己为标准，而是以裴雪的学习程度，所以哪怕解题步骤在大脑里已经刷新过无次数，但每一步是怎么来的，考点是什么，为什么能想到这个公式，还是讲得清楚明白，裴雪因此还算跟得上。
理科好的男生很有魅力，裴雪想，就算她无意看到陈熠驰的语文试卷，拜读了一下他写的作文，心里默默感叹一句：
什么玩意啊？！
一点修辞手法不用，名人名言不引，写日记呢！
但还是觉得他聪明，厉害，能力强。
一直到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裴雪每周六都准时到陈熠驰家报道。
别看陈熠驰的公寓宽敞明亮，家具电器都是最高配置，但裴雪第一次去的时候，连个客人用的水杯都没有，后来裴雪喝热水的杯子还是她自己带去的。
陈熠驰家里的冰箱里塞满了软饮茶饮，江斯逸和徐明杰他们几个来玩，习惯直接从冰箱里拿饮料，冰冰凉凉，又方便，可是他家又有烤箱微波炉这种厨房电器，就特别矛盾。
模拟考那周裴雪没去补课，考试完江斯逸和徐明杰去陈熠驰家打游戏，刚进门就发现陈熠驰家里的气氛变了，变得有生活气了，进门口多了个浅蓝色的地垫，墙上挂了一副田间小路的拼图，反正气氛就是不一样，说不上来。
走到客厅，江斯逸满脸嫌弃的拿起桌上一个没见过的粉色陶瓷杯。
“你最近走这种风格？”
他没看错那杯子上有个抱着奶黄色花朵的胖兔子！！一想到陈熠驰用这种杯子喝水，他都快被恶心死了！
“给我。”陈熠驰直接抢过，放到厨房的水池里，“这是裴雪的。”
水流声哗啦，江斯逸站在厨房门口，喂喂喂，没必要他拿一下杯把就洗两次吧，他哪有那么脏啊。
江斯逸最开始知道两人这种关系时，冷笑一声，他妈的还有这种补课交易是吧？
江斯逸生气，是因为高二上学期，他沉迷游戏，成绩下滑得厉害，父子吵架，他爹气得骂他是废物，江斯逸和他爹打赌，只要考进班上前二十名，他寒假就能去欧洲滑雪，当时江斯逸已经掉到四十七名，可他本身底子其实不错，所以难度不算大。
只要陈熠驰肯帮他。
结果陈熠驰把笔记甩给他让他自己学。
他气，气陈熠驰重色轻友。
“你给裴雪补课，也是直接把笔记本甩给她，让她自己看？”江斯逸问。
“她比你聪明，我给她讲课，不会脑淤血。”
比江斯逸聪明，但也没聪明太多，还是有很多问题，碰到难理解的题目，他讲第一遍，裴雪没太明白，泄气地趴在桌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陈熠驰，我没听懂，你再讲一遍行吗，求你~”
觉得烦吗？完全不会，反而，还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又陌生，又挺招人的。
当他第二遍讲得更细节，裴雪明白后，她立马就开心起来，双眸炯炯有神，一脸崇拜地为他鼓掌。
“陈熠驰，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啊，你真的真的好厉害！！”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林远借学习资料给她，她只说了一句林远人挺好，但是对他，裴雪就夸了这么多。
于是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就像树的根，粗的，细的，像乱麻一样交缠着往下扎得更深了。
陈熠驰把水杯放回杯架，回到客厅，看了眼早已坐在沙发上吃虾片的徐明杰。
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机，想了想，又把虾片抢了回来，重新扔了包没开封的薯片给徐明杰。
徐明杰懒在沙发上不想动，伸出手臂拉着陈熠驰：“干嘛不给我吃虾片啊！我不吃薯片。”
陈熠驰瞪他一眼，撒什么娇啊，恶心死了。
这话裴雪说还差不多。
“大哥，你自己不吃完，那东西开了袋不吃完，受了潮就坏了，我刚刚吃都感觉有点潮了，你什么时候吃剩的啊。”
上周，裴雪吃的，没吃完，结果这周她没来。
陈熠驰把那包只剩一点残渣的虾片扔进垃圾桶：“你们是来打游戏还是吃零食的，赶快选玩什么。”
“生什么气啊。”徐明杰撕开薯片袋，没太懂陈熠驰生气的点，抬脚踢了下江斯逸。
“玩《生化危机》？”
江斯逸没搭理徐明杰，皱着眉蹲在沙发边，从旁边的零食筐里把‘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件一件挑出来。
巧克力，果冻，棉、花、糖。
陈熠驰看一眼，淡淡道：“裴雪买的。”
准确来说，是裴雪挑得，上周六陈熠驰他们没打篮球，下午放了学两人就准备回陈熠驰家补课。
裴雪一直觉得补课这件事挺麻烦陈熠驰的，就想怎么报答他，可陈熠驰什么都不缺，裴雪把能选的想了个遍，怎么有人什么都不缺啊？
于是想到冬天快来了，给他织围巾吧，可她平时自己睡眠时间都不足，只好趁着这次机会，做了顿饭给陈熠驰。
回家前两人去超市逛了圈，买了一大包零食和菜。
陈熠驰公寓这边有请阿姨，每周来两次，负责打扫卫生和日用品的采购，他很少在家吃饭，就算在家，也是点外卖，唯一会做的菜——方便面。
自然，他也很少去超市，可以说就没怎么去过，所以和裴雪穿着校服，推着手推车走在超市里走的时候，感觉挺奇妙的。
裴雪选东西前，都会问他的意见，几乎每一件都问，也不嫌烦，像门口的地垫就是那天买的。
地垫在货架最底下一层，裴雪就蹲在货架前挑了半天，陈熠驰无聊地靠着手推车，垂眼看着蹲在地上的裴雪。
她怎么那么瘦那么白？
陈熠驰从小练习冰球，平时在学校又常和江斯逸他们打篮球，不管哪种运动，肢体的碰撞都非常剧烈，他好像也习惯了这种感觉。
但原来，陈熠驰伸出宽大的手掌比了比裴雪的背影，女孩子的骨架那么小啊。
还没等他收回手，裴雪兴冲冲地起身，一手拿着黑的地垫，另一手拿浅蓝色的，问他喜欢哪一个，要是平时，陈熠驰想也不想就选黑的。
可是裴雪表情特别认真，就好像，那个公寓不只是提供睡眠的场所，不该那么单调无聊，应该像个家。
至少，还是需要一点温暖和彩色的。
鬼使神差，陈熠驰说：“蓝色。”
“是吧，我也觉得蓝色的好看，比较休闲。”
裴雪笑着顺手把地垫放进购物车，继续前进往下一个目标。
陈熠驰推着车跟着裴雪，没有一点怨言，反而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超市广播放着周杰伦的《她的睫毛》。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
用眼神对我拍照
我戒不掉她的微笑
洋溢幸福的味道’
陈熠驰跟着哼了两句，裴雪没听清，以为他和她说话，回头奇怪地看他。
“你说什么？”她问。
陈熠驰也是才发现，他刚刚竟然心情好到跟着哼了歌。
微微脸红，接着用冷漠盖过。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