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在被其他男生们发现之前，裴雪跑回了客厅，那是下意识地躲避，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问题，她选择了逃避。
说来也奇怪。
裴雪愣神，既然都误会陈熠驰喜欢自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怎么就没有聪明到想着问问陈熠驰，为什么喜欢她，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呢？
像江斯逸说的，学校里漂亮女生那么多，她不是最出众的，她内向，安静，不喜欢表现自己，比起被发现被关注，隐藏起来的确更加容易。
一开始喜欢陈熠驰的时候，也觉得陈熠驰肯定不会注意到她，所以一直都是暗恋对方。
那对方递来橄榄枝的时候，就应该有疑惑的。
怎么就没想过问问陈熠驰喜欢她什么呢，如果一开始问了，对方一旦回答不出，不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了吗？
所以她心底其实也知道，也不安，很多次都感受到陈熠驰其实没有表现得那么喜欢她，所以不敢问。
客厅里都是裴雪不认识的人，男生女生都有，和她在门口碰见的蒋佳伶和韩杨不见踪影，而那群正在玩国王游戏的人又吵闹得厉害，裴雪看了一圈，避难似的跑去了厨房。
厨房没有开灯，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裴雪轻轻关上透明玻璃门，接着转身用背抵住，形成了一个人的小小世界。
足够她好好回忆，她和陈熠驰到底是什么情况。
首先避不开的几个重要场景，比如高考结束那天，陈熠驰带她到一班教室，进教室前，她好像在办公室看到了林远的身影。
其次，很久之前的某个周六，陈熠驰在三班教室门口堵她去看篮球，他走向她的时候，走廊上，林远似乎也在……
热恋的时候，遇到一万个路人也记不住一张脸，满心满眼只有陈熠驰，现在回想，每一个场景，他对她好，他的热情都是故意让林远看的。
裴雪并不知道为什么陈熠驰会误会林远喜欢她，难道就因为林远和她关系不错，加上两人优势劣势的科目正好互补，在学习上帮助过对方吗？
是了，应该是如此，陈熠驰给她补课，也是因为知道她苦于数学和物理这两科不知怎么提高分数而求助过林远。
不管陈熠驰为什么会误会，再一次明确的一件事便是——陈熠驰并不喜欢她，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或者惹怒林远。
“叩叩。”
厨房的门被人敲响，裴雪呆愣着转头看，门外站着一个长卷发的女生，示意她赶快开门。
“抱歉。”裴雪起身让开道路，女生并不生气，视线瞥过裴雪的脸，“诶，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裴雪说。
“那你哭什么？”女生接了杯纯净水，靠着厨房的流理台看裴雪，“幸好你没化妆，要是你化了妆再哭，呃，你整张脸就毁了！”
裴雪揉了揉眼睛，她都没感觉自己哭了。
“你是陈熠驰的同学还是跟着别人过来玩的啊，我以前都没见过你，我叫姜锦，你呢？”
姜锦性格外向，十分自来熟，手撑着流理台，屁股往上一坐，顺利地坐到台面上，小腿晃悠着，扯了两张纸巾递给裴雪。
裴雪说：“我是他的……同学。”
“哦，那陈熠驰在学校里是不是被很多女生喜欢啊？”
这明明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却迟迟没有听见裴雪的声音，以至于对方反应过来，突然看着她说。
“我去，惹你哭的人不会刚好就是他吧？”
“……”
“什么情况，你和他告白，被拒绝了？”姜锦眉毛挑高，另眼看她，“不会吧，你既然是他的同学应该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啊，也是你们学校的，叫什么雪的。”
看来这个叫姜锦的女生对陈熠驰没有那么不熟，刚刚关于陈熠驰是否受欢迎的问题，比起真心求问更像是活络气氛找的话题，只是没想到好巧不巧撞到了枪口。
“裴裴，你怎么、没和、嘶……陈熠驰在一起？”
厨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蒋佳伶满脸潮红地冲进来，呼哧呼哧地喘气，说话吐字像大舌头，她的目标是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后，拧开盖就仰头喝了半瓶。
“喝水不够解辣的，你得喝牛奶试试，冰箱里有牛奶吗？”
问话的是一边的姜锦，她一脸同情地看着蒋佳伶，顺便和裴雪解释，“应该是吃了我带的爆辣薯片，我想派对肯定是要玩国王游戏或者大冒险的，本来想整那些臭男生的，没想到第一个中奖的就是个女生，抱歉喔。”
嘴里火辣辣的疼，蒋佳伶缓了半天才终于捡回一条命，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到同样泪眼汪汪的裴雪。
“裴裴，你又没有玩游戏，又没有吃薯片，你哭什么？”
蒋佳伶转身再次打开冰箱，矿泉水不够解辣，的确得要牛奶，她正找着，旁边伸来一只手，当着她的面，把裴雪辛辛苦苦做了一个下午，还为此烫伤手指的蛋糕拿了出来。
毫不留情地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裴裴，你在做什么？”
做这一切的正是裴雪自己。
“你干嘛把蛋糕……”看着裴雪透红的眼圈，蒋佳伶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们吵架了？”
裴雪摇头，又点头，姜锦问她怎么哭了的时候，她真没觉得自己在哭，因为还能忍，也以为自己忍住了，没在别人面前泪崩，不算丢脸。
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没有丢不丢脸这一说，于是眼泪再也绷不住地放肆流淌，裴雪抱着蒋佳伶，脸埋在对方肩膀上。
“佳佳，他说他其实并不喜欢我。”
“不会吧，陈熠驰亲口说的？”蒋佳伶轻轻抚着裴雪的背，好友哭得这么惨，肯定伤透了心，可是不怪蒋佳伶还有疑惑，因为陈熠驰怎么可能不喜欢裴雪？
怎么可能呢？！
“他亲口说的，我刚刚去找他，听见他和江斯逸他们说，他并不喜欢我，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他误会我和林远互相喜欢，他只是想把我从林远身边抢过来。”
“不是，这是什么狗屁烂理由啊？”蒋佳伶不解，“他和你的事，和林远有什么关系？”
“因为陈熠驰和林远的关系很差，特别差。”说话的人是姜锦。
没预料裴雪会突然崩溃大哭，错过最佳离开时机的姜锦跳下流理台，走到两人身边，“我没想听你们讲话，应该早一点离开的，抱歉。”
姜锦比陈熠驰和林远大两岁，在美国读大学，现在是回国过暑假期间，她妈妈和陈熠驰的妈妈是闺蜜，所以不管是陈熠驰还是林远，都和她很熟。
姜锦说：“我和陈熠驰还有林远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以前有什么游戏或者比赛，我为了和陈熠驰一组，都会先告诉林远，让他当着所有人选我，这样，陈熠驰就会和他争抢和我一组的资格。”
姜锦这一番话并没有炫耀或者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她从江斯逸嘴里听到的陈熠驰女朋友的描述——单纯无邪的清纯小白花。
更直接点说，就是容易被骗的傻女孩。
如果她是男生，大概会选择包庇兄弟，甚至帮着对方说话狡辩，但她是女生，比起要什么有什么，无所不能的陈家大少爷，自然是更同情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就卷入那两人竞争的裴雪。
“我不太方便详说他俩到底有什么矛盾，那是他们的家事，但是呢，你等等啊。”
姜锦突然打开厨房的门，叫住经过偏厅的高个男生。
“江斯朗，过来帮我证明一下。”
这个叫江斯朗的男生长了一张特别惹眼的厌世脸，就明明帅得足够招人，但一副没精打采，阴冷凶狠的态度，看着特别难惹。
江斯朗站定，双手环胸，细长的桃花眼冷冷清清地睨了眼姜锦：“行啊姜锦，还喜欢过陈熠驰是吧。”
“那都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找你是要说正事。
江斯朗看了眼红了眼圈的两个女生，手指的烟头拉到另一边，目光落在姜锦身上，不耐烦道：“说。”
“他是江斯逸的哥哥，跟陈熠驰他们都特别熟，诶，你说一下陈熠驰和林远的关系。”
这位江斯朗催别人挺积极，到他开口，却慢条斯理的很，等了半天，冷冷飘来一句。
“狗屁不是。”
“行了，你也就这水平了，可以滚了。”姜锦摆摆手打发掉男生，看回裴雪，一脸‘我没有骗你吧’的真诚。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裴雪红着眼朝姜锦点了点头。
等情绪平复后，裴雪走出厨房，刚到客厅就看到了江斯逸他们一大波人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进屋，热热闹闹地吵着外面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陈熠驰站在窗边，黑色短袖，运动长裤，别人这么穿直接没于漆黑夜色了，偏他特别显眼，干净冷白的后颈，宽阔肩膀，挺直的背，特别适合就这么抱上去。
“不是还要比赛谁游得久嘛，去比啊，赢了想要什么都行。”
陈熠驰声音带着被酒精侵蚀后的沙哑，加一点点懒散的痞气，语气在笑，特别撩人，特别性感。
可裴雪不会这么觉得，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恍惚，昨天在他公寓，两人还那么亲密，现在，陈熠驰好像一个陌生人。
转身看到裴雪，陈熠驰笑着直接朝她走去，想要牵裴雪的手，被裴雪躲开。
“小渔？”
“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单独聊聊好吗？”裴雪轻轻开口，语气温柔，但从陈熠驰到身边后，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好，去我房间。”
以为不过是女朋友在闹别扭，陈熠驰再次想去牵裴雪，还是被躲开，他脸上酒精带来的酡红还未褪，被连着躲开几次，也有些生气，径直转身往楼梯走。
裴雪转身跟了上去。
楼梯上的墙壁挂着价值不菲的画作，裴雪却一路低着头，心不在焉，等到了陈熠驰的房间，她才回过神。
这里比起陈熠驰公寓的卧室，多了更多冰球相关的元素，他训练的俱乐部的旗帜，他小时候的照片等等，但其他的布置和风格就和公寓里他的卧室几乎一致，容易让人回想——
暧昧的最初，是陈熠驰帮她补课的事，对了，他公寓房间比起这里多的那些彩色的温馨装饰，似乎都是她帮着选择和添置的。
他后来喜欢用的那个蓝色陶瓷杯，是她跑了好几家饰品店，才买到的她那个粉色陶瓷杯的情侣款。
陈熠驰坐在床沿，身体往后，双手随意地撑在床上，直直盯着裴雪，她垂着头避免和他对视，但这种状态已经足够让陈熠驰察觉出她此刻的怪异。
“怎么了？”
昨天两人还是好好的，甚至刚刚两人短信沟通她何时来时，也很正常。
“陈熠驰。”裴雪直截了当，“我们分手吧。”
“分手？！”陈熠驰脸色突变，酒意褪去，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裴雪你说要和我分手？”
“嗯。”
陈熠驰坐直了身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比起陈熠驰，裴雪的反应冷淡，也冷静许多，她抬头坚定地看着对方。
而在看到裴雪泛红的眼圈后，陈熠驰猛地起身，语气比刚刚柔和许多，“怎么哭了？”
“不要你管。”
“为什么要分手，嗯？”陈熠驰走向裴雪，想要捧起她的脸仔细看她哭红的眼睛，却再一次地被裴雪躲开。
“他们说了什么？”陈熠驰低下头，语调再次温柔两分，“如果你是听到江斯逸乱说……”
“我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我是听到你说你会追我，是为了赢过林远，你以为他喜欢我，所以要把我从他身边抢走。”
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房间里顿时只剩裴雪慌乱的喘气声，陈熠驰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继续用温柔语气哄着裴雪。
“小渔，那是我不对。”
陈熠驰挡在裴雪面前，视线直直盯着她：“是我不好，小渔，对不起，一开始我的想法很混蛋。”
“你……”裴雪不理解陈熠驰情绪为什么能这么稳定，她已经知道他不喜欢她了。
他还装什么？
给他一个分手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
裴雪哭着摇头，双手抵住陈熠驰的胸膛，要把人推开：“我不要你道歉，那没有意义，我只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陈熠驰没说好或者不好，他抓住裴雪的手，反抱住裴雪，这一次不管裴雪如何挣脱，他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紧紧抱着。
“可以闹脾气，但是分手这种话，不能乱讲。”
陈熠驰再一次开口，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他不再哄人，讲话的方式像是和人讲理，只讲一次，能听懂是最好，听不懂，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很认真和你说，我没有乱讲，分手这种事……”陈熠驰怀里的裴雪不停地疲惫地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语气里的哭音让人听得心碎。
“陈熠驰，我受不了，我只要一想到你对我的好全是做戏给林远看，只是为了让他死心，那天你在教室亲我，林远就在办公室，你、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想要破坏我和林远，你只是以为这样林远就能受伤，就会难过……”
“你现在生气是因为我当初破坏了你和林远？”
听到林远的名字，陈熠驰再一次醋意上头，眸里的温柔怜惜瞬间消失。
“你发现是我故意让你喜欢的林远伤心难过了，所以你也不要我了，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我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喜欢我了，你还在这么意林远的心情？”
移情别恋？！
“你在说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们分手的原因吗？”
裴雪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男生，陈熠驰竟然完全没意识他谎言一样的初衷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那代表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蓄意接近全是违心的，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害羞和真心，她坦白的思念，她勇敢的告白，说不定都被他当做笑话。
‘就那么喜欢我啊，裴雪。’
想到他说这话时得意的表情，裴雪的心狠狠纠疼，她因为在他身边而满心欢喜的时候，她喜欢的男生只把她当做比赛胜利的旗帜。
他那时候开心不是因为他也抱有同样的心意，是开心他赢了林远。
赢下她这个战利品。
这种同床异梦的恋爱关系，要她怎么想？
裴雪：“陈熠驰，那就好像是我和你谈恋爱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没法和林远谈，所以找了你，然后利用你去让林远生气吃醋，你懂了吗？”
被醋意蒙蔽了双眼，陈熠驰没好气地道：“这怎么可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了。”
裴雪无力地靠着门，闭上眼睛，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陈熠驰的心几乎要被裴雪的眼泪烫化，心疼难忍，他再一次想上去抱住裴雪，哄她，帮她擦掉眼泪，亲她，吻她，抱着她不放。
但是他刚抬手，就被裴雪挡住。
“小渔——”
“陈熠驰你别抱我！你走开，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是你女朋友了。”
……
她那么坚定地说要分手，她怎么可以不要他，怎么可以……她也不要他了。
又要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又被丢下了。
“我没答应要分手。”陈熠驰低声道。
裴雪双眼红透，说：“你马上要去留学，就算不分也只能异地，甚至还是异国，你觉得能维持多久，不分也是互相耽误。”
“互相耽误……”陈熠驰下意识轻声重复。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裴雪不觉得陈熠驰会不明白，他现在执着不想分手，不过是想延续他胜利的战果。
“到时候你在美国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难道我还要等……”
“行，都是我的错，破坏你和林远是我的错，异地也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眼色，还想耽误你！”陈熠驰无法镇定，心里翻涌着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小时候母亲离家是他的错。
后来父亲再娶也是他的错。
现在女朋友要和他分手，当然全部都是他的错。
陈熠驰轻轻搓着手指，烦躁难耐，他起身来回踱步试图冷静，余光掠过书柜上被扣着放的镜框，那里面装着他小时候的全家福。
无法冷静，甚至烦躁更甚，他就不该回家，妈的，每次回来这边都没有好事！
陈熠驰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书柜上，镜框被震得落地，玻璃碎了一地。
一顿破碎的嘈杂后，迎来极度的安静。
“裴雪，我不会求和，说分就真分了。”
陈熠驰背对着裴雪，不去看她的脸，声音低哑苦涩，陌生到不像往日从容不迫，主导一切的陈熠驰。
裴雪垂了垂眼睫，轻声道：“我知道。”
“像你说的，我马上要去国外，没时间也没空哄你，分了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想好。”
裴雪语气依然平静：“没关系，本来也不用再见。”
陈熠驰气不过：“行，分就分。”
得到回答的裴雪一秒不想多待，转身打开门，又被身后的人着急叫住。
“裴雪！”
……
“我是说真的，你走出去就真的结束了，不可能有复合的机会。”
陈熠驰的声音绷紧，像被压迫到底的弹簧，到了极限，一点缓和的空间都没有。
“裴雪，我不会追你的。”
“知道了。”
没有迟疑，裴雪说完走出卧室。
走下楼，裴雪发现所有人一边做着其他事，一边偷偷观察着楼梯口，见她下来，目光一秒锁定在她身上。
一楼众人看着裴雪那红透的眼睛，心中了然，啧啧，果然被陈熠驰甩了吧，他们并不意外。
相反，要是陈熠驰没甩裴雪，他们还会诧异，陈熠驰这种不管在哪都能吃得开的天之骄子，不会去美国还为了国内的女朋友守身如玉吧，别开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玩笑了。
蒋佳伶等在楼梯口，一把牵住裴雪的手：“还好吗？”
“没事，我还好。”
嘴上说还好，实际上裴雪心情糟透了，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做不出来，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在无意间‘印证’了周遭其他人的猜想。
“佳佳，我先回去了，你留在这里玩吧。”
“不行，你走我走。”蒋佳伶回头叫韩杨，“韩杨，叫你家司机过来接我们呗，我们走了。”
刚来派对才多久啊就要离开，韩杨有些为难，余光瞥到二楼拐角追出来的陈熠驰的身影，他明明担心地追了出来，可垂头看着裴雪的眼神又是那么冷硬，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有。
这，再待下去也挺尴尬的。
“行，我马上让司机过来。”
回程的车上，韩杨坐副驾驶，蒋佳伶在后座陪裴雪。
无人说话，但蒋佳伶的手紧紧牵着裴雪，给她友情的支撑。
裴雪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景，来的时候，满心期待，陈熠驰看到她亲手做的蛋糕会是什么反应？第一次去他家太紧张了怎么办？
满脑子想着喜欢的男生，完全错过了路上的景色。
而现在，相反心情，相反方向，就像离开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世界。
道路两侧树木倒影车窗，闪驰过一幕幕往昔，裴雪恍然若失，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才是对的。
其实和陈熠驰在一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没有特别后悔。
但有一点，裴雪特别特别后悔。
初吻那天，在教室里，如果没对陈熠驰坦白那句喜欢就好了。
那一句喜欢，不是和陈熠驰暧昧的裴雪讲的。
是替陈熠驰并不知道，偷偷暗恋他的少女裴雪说的。
唯一庆幸的是，她只说了很喜欢他，没有说那份喜欢其实支撑她度过了高中生活，没说那份喜欢从何时开始。
所以陈熠驰以为她对他是移情别恋，是他辛苦表现争取来的。
事实并非如此。
陈熠驰不会知道，真正让她动心的，是那个出于偶然的善意帮过她送毛衣外套的男生。
那一天突然降温，他等在走廊上，漆黑的眉眼看向她，一瞬间，照亮了她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