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朱奕夏很快知道了杨嘉昱的意思。
片场上他一副和朱奕夏不熟的样子，礼貌又疏远，拍戏时认真按照导演的要求来演，候场时除了在人前避不开的交流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跟昨天晚上的杨嘉昱就像是两个人。
拍戏间隙，邹灵附到朱奕夏耳边，轻声说，“这小子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昨天就只是对戏而已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只是跟他说了我想好好拍这部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你对接呢。”
“最好是这样。”邹灵撇撇嘴，“你离他远点，这三年还不够你清醒吗？”
“知道了知道了。”
朱奕夏偷偷瞄了眼不远处低头玩手机的杨嘉昱，努力压住心头的一丝异样，安慰自己，现在这样很好，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结束拍摄回到房间，朱奕夏洗漱完，盯着放在桌上的袋子，天人交战了一会，最终还是拎着它出了门。
咚咚咚。
没动静。
咚咚咚。
还是没动静。
朱奕夏准备继续敲，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你来干嘛？”
“吓我一跳。”朱奕夏抚着胸口，“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啊？”
杨嘉昱看了眼朱奕夏手上的袋子，一把从她手上拿走，“东西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昨天谢谢你了。”朱奕夏见他态度不善，转身准备走，但突然闻到的酒味还是让她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你……喝酒了？”
“你放心，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杨嘉昱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我现在已经没有酒精过敏了，谢谢你的关心。”
杨嘉昱过于冰冷的态度让朱奕夏有些无措，理智告诉她现在这样是正确的，可是心底的一些情绪却蠢蠢欲动着想要破土而出，她只能选择逃跑。
“那好，你……早点休息，晚安。”
“就这么走了吗？”杨嘉昱一把抓住朱奕夏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身前，狠狠盯着她，“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不过敏的吗？”
朱奕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当一个人不靠酒精就不能入睡的时候，自然就不过敏了。”
两人靠的很近，朱奕夏能闻到杨嘉昱身上浓浓的酒味，也能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你好像喝了不少，我有解酒药，你要不要？”
“我不要解酒药。”杨嘉昱猛地抱住朱奕夏——
“我要你。”
太过熟悉的怀抱让朱奕夏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傻傻站在原地让杨嘉昱抱着自己，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闭上眼睛，就放任这一次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奕夏轻轻拍了拍杨嘉昱，“该回去了。”
没动静。
朱奕夏下手重了一点，“杨嘉昱！”
“乖，好好睡觉，我困死了。”杨嘉昱嘟囔着把头靠到了朱奕夏另一侧肩膀，又没了动静。
“杨嘉昱！你清醒一点！”朱奕夏急了，想把杨嘉昱推开，他在失去支撑后整个人向地上倒去，还好朱奕夏眼疾手快地捞起他，把他扛到了自己的肩上才没有让他摔倒。
这叫什么事啊，这等会被人看见了不就说不清了吗。
朱奕夏来不及多想，在杨嘉昱的口袋里找到房卡，赶紧打开门把他扶了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杨嘉昱放到了床上，明明是大冬天，却给她累出了一身汗。
朱奕夏本想一走了之，可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她的脚就迈不动了。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朱奕夏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转身回到床边，帮杨嘉昱脱掉鞋子和袜子，把外套脱掉，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再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进了浴室，打湿了毛巾准备给他擦脸。
“不要……不要……”熟睡的杨嘉昱突然扭过头躲开了毛巾。
“什么？不要？”朱奕夏愣了一下，起身翻开袋子找出昨天包瓶子的毛巾，试探地递到杨嘉昱面前，“是要这个吗？”
杨嘉昱把毛巾放到枕头上，咂咂嘴，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
又睡着了。
朱奕夏盯着杨嘉昱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拿毛巾给他擦脸。这张脸褪去了他们刚认识时的婴儿肥，整张脸的线条都无比凌厉，过分高耸的鼻梁，甚至出道时还有整过鼻子的谣言，本应该是极具攻击力的长相，偏偏配了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平添一丝俊秀。
怎么还越长越好看了，明明刚认识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普通的娱乐圈帅哥，现在竟然成了内娱颜霸之一了。不对不对，我怎么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看啊？
朱奕夏一惊，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对着前男友发花痴？今天晚上喝酒的是他不是自己啊！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
朱奕夏一边摇头一边起身准备离开，床上的人又突然出声了，“水……”
“什么？”
“喝水……”
朱奕夏一脸无语地看着杨嘉昱，怎么喝醉了不好好睡觉，这么多事呢？她本来不想再管，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离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烧了水，调好水温，朱奕夏端着水杯拍拍杨嘉昱，“起来喝水。”
杨嘉昱哼了两声，没动，朱奕夏没办法，只能弯腰用力把他扶着靠在床头，把水杯放到他嘴边，“张嘴。”
可能是没掌握好水流的大小，杨嘉昱似乎是被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朱奕夏赶紧放下杯子，拿纸给他擦脸，“你没事吧？”
“难受。”杨嘉昱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朱奕夏的手，用脸在她的掌心蹭来蹭去，“我难受……”
“明明就跟之前一样，根本喝不了酒，还在这里学人家喝酒。”朱奕夏忍不住吐槽，“原来你说的成熟就是喝酒是吧？”
“不是……”
杨嘉昱嘟囔着说了什么，朱奕夏听不清，下意识凑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不是不成熟，只是见到你又变幼稚了。”
朱奕夏愣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到我就变幼稚了吗？她不能否认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头丢进了她心底的池塘，激起了一些水花。可是一想到三年前他提分手的场景，理智就在疯狂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当分手当天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时，就像一盆冷水狠狠浇灭了朱奕夏心里的小火苗。她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然后用力从杨嘉昱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又扶着他躺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如果是装醉的话，以后不要这样了，真的很幼稚。”
朱奕夏这次没有犹豫，干脆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可离开并不能阻止回忆山呼海啸般向她涌来。
被努力忘记的回忆其实并不是真的忘记了，只是被人为封存在了脑海深处。当锁住回忆的锁被打开时，那些回忆反而因为被好好保管在脑海深处而显得更为清晰和深刻。
分手那天是杨嘉昱的生日，朱奕夏卡着零点给他送了生日祝福，两人晚上还在讨论第二天要怎么庆祝，就像他们一起度过的好多个普通的夜晚一样。
但偏偏送完祝福后杨嘉昱又提起了公开恋情的事。
“为什么要公开啊？你事业刚起步，刚有了一些粉丝，你不知道现在公开恋情对你影响有多大吗？”
“我不在乎，你是我认定的结婚对象，我觉得应该公开。”
“你才多大啊，怎么满脑子就装着结婚？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好好发展事业吧。”
“公司会安排的，我只要好好演戏就可以了。”
“公司安排？你们公司那么多人等着公司喂资源，你现在年轻、长得帅又单身，所以公司才会捧你。你觉得公开了恋情之后，你们公司还会给你资源吗？”
“那按你这么说，我这辈子都不能公开恋情了。”
“你不要极端地理解我的话好不好，我的意思明明就是等我们的人气和资源都稳定了之后，再考虑公开的事情啊，那时候就算公开也不会太过影响我们的工作。”
“朱奕夏，你根本就是在乎自己的事业。我知道你偶像出身，都是男友粉和女友粉，你是害怕公开之后影响你自己的事业吧！”
“杨嘉昱，你不要这么幼稚行吗，我是为我们两个的未来考虑，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两人大吵一架，吵到最后，杨嘉昱冷着脸，丢出一句，“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朱奕夏愣住了，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很普通的情侣吵架，根本就不应该到分手这一步。她嗓子眼有些发涩，“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在你心中，工作永远比感情重要，但我不是，我们三观不一样，不合适。”
“杨嘉昱，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认真的吗？你现在还可以收回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还要我再说一遍是吗？”杨嘉昱用朱奕夏从未见过的冷漠神情看着她，“分手。”
朱奕夏深吸一口气，抚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愿再往下想。她花了很久才从分手的痛苦中走出来，她知道她当年也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分手她有责任，但最后选择放手的是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努力一下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不知道杨嘉昱现在做的这些事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理智不允许她再冒一次风险。
那样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了。
砰。
房门关上的瞬间，躺在床上的杨嘉昱再次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幼稚吗？分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好像在她眼里，自己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弟弟。那她当初为什么要跟一个幼稚鬼在一起呢？难道真的跟任文说的一样，她跟自己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感动吗？所以分手的时候才那么干脆。
我也想表现得成熟一些，可是一见到她，自己的行为好像就不受控制一样，似乎只剩下了本能。
杨嘉昱闭上了眼睛，将枕边的毛巾拿到鼻尖，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朱奕夏，这次，难道我们又要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