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昨夜下了小雨，气温降了几度，紧闭的玻璃窗上有蜿蜒而下的雨珠。
房间的空调刚关上，导风板慢慢闭合。
卫生间里，满笙边刷牙边看着镜子发呆，意识还未回笼，安静的空间只有水流声和电动牙刷的嗡嗡声。
镜子里睡眼惺忪的女人穿着布料舒适的居家服，黑色的长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垂在胸前，温柔慵懒。
直到洗完脸，她的眼神才恢复清亮。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经纪人莫祯祯打来电话。
“昨晚播出的那期《你歌我唱》你看了吗？”
“没看。”满笙咬了一口三明治，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打开平板微博。
她本就是参与嘉宾，全程都在场，很少再看播出。之前几期她也都没看，但这期播出莫祯祯问她看了没，还是一大早来问，她就知道大概是出事了。
“你被节目组恶意剪辑了，在热搜上都挂了一夜了。”莫祯祯有些愤愤不平，“我气死了，这节目自己做得不好没热度，靠恶剪我们咖位小的歌手来博热度。”
满笙手指正好停在热搜榜的界面，第三和第四分别挂了两个词条：“你歌我唱满笙直说柳月霓唱歌不好听”、“柳月霓快哭了”。
《你歌我唱》是由宾乐视频平台推出的网络音乐综艺，顾名思义，每期节目内容就是参与嘉宾两两配对互唱对方的歌曲，看能不能产生新的火花。因为是平台制作的网络综艺，经费不多，请来的都是小歌手，播出了几期还是不温不火。
柳月霓算是嘉宾里咖位最大的歌手，听说也是投资方，还是广告商的代言人，连节目导演都让她三分。
昨天播出的那期就是满笙和柳月霓配对互唱对方的歌曲。
“唔，刚看到了。”满笙点进热搜第三的词条，第一条微博就是从节目里剪出来的视频片段，封面是眼含泪光的柳月霓。
每位歌手演唱结束会有原唱点评的环节，一般这个环节都是互吹，满笙那天也是照例挑好的说，不过多嘴说了一句柳月霓的唱法和情绪有点不适合自己那首歌，谁知柳月霓曲解了满笙的意思以为说她唱的不好，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明明是歌手，演技却能媲美专业演员了。
后来满笙反应极快地解释了自己的意思，当时现场其乐融融，没想到节目组断章取义，剪掉了她的解释，只给了她一个看起来像职业假笑的反应镜头。
看完视频，满笙情绪倒是没什么起伏。
莫祯祯还没吐槽完，继续道：“那天录制我可是全程在场，你根本没说柳月霓唱歌不好听，结果他们这样剪！”
“其实剪得也没错，我早就想说她唱歌烂了。”满笙平静道。
本来在现场听就觉得不怎样，刚刚看视频，柳月霓的舞台修音师都快给她修出电音了。
满笙手指在平板屏幕上滑动，大致看了一眼私信和评论。她在微博上的活粉本就不多，都给她说好话。这次的热搜还引来两拨人，柳月霓的粉丝和路人。
柳月霓的粉丝无非都是在骂她，路人却表示满笙没错，觉得柳月霓唱歌确实一般，不少对满笙路转粉的。
“我的祖宗，还好你在节目上装得够像，柳月霓可不好惹。”莫祯祯似乎猜到满笙在看私信和评论，跟她说：“这事你本人先不要回应，我跟公关团队观望一下再讨论怎么处理。”
“好。”满笙退出微博。
“对了，我给你接了另一个音乐综艺，具体的等下发给你，你到时候录制就好好唱歌少说话，做好表情管理，要不然指不定剪成什么样。”
莫祯祯跟她说了一大堆，满笙一一应下，挂了电话。
满笙是在三年前签约的现在的经纪公司——飞鱼传媒，她一进公司就是莫祯祯带的她。莫祯祯手下不止满笙一个艺人，满笙应该是最糊的，但她一视同仁，资源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满笙。
虽已出道三年，满笙一直保持着歌火人不火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跟同风格的女歌手撞型的原因。
她一发歌，几乎都会小火一阵子，但要是问路人这歌谁唱的，没几个人能说出来。
但满笙也乐得自在，她挺满意这样的状态。
都说人红是非多，她只有歌红，人便自由得很。起码应证了一点，大家都是因为她歌写得好也唱得好听而喜欢她的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喜欢她的歌。
她的经纪人莫祯祯却不这么认为，莫祯祯觉得她是才女，不应该被埋没。
所以莫祯祯在满笙的包装上下了很大功夫，还疯狂给她接综艺和活动提高曝光。
然后满笙的行程就被排得满满的。
即便休息时间少了很多，她也没什么怨言，她不想辜负莫祯祯的赏识和努力，也想对得起公司。
下午满笙闲着没事，陆七夏正好来她家串门。
陆七夏是满笙出道后结识的圈内好友，本来也是一名歌手，现在更注重音乐制作，早已转到幕后，满笙有好几首歌都由她制作。
陆七夏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开始隔空声讨柳月霓和节目组，“他们做这事真是吃相太难看了，这挂上去的两条热搜一看就是买的！再说了，柳月霓唱歌水平怎样众所周知吧，全是营销带节奏，把一个流量歌手硬生生捧成大佬！”
满笙听她一顿输出，等她停下时贴心地给她递水，陆七夏接过一口气喝完。
“我这个当事人还没急眼呢，你倒急眼了。”满笙笑她，扬起的嘴角两边有浅浅的酒窝。
“能不急眼吗，这综艺活该没热度，柳月霓活脱脱的关系户。”陆七夏把空的玻璃杯放茶几上，发出“咚”的碰撞声。
还夹杂着一声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陆七夏还在气头上，被这声“叮咚”打断，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读消息，又在沙发上摸到满笙的手机递给她，“应该是你的。”
满笙接过自己的手机。
是助理给她发的消息：【小满姐，你邮箱里有个音乐制作人发的邮件，说想跟你合作，我问过祯祯姐了，她让我直接跟你说。】
小助理没说是谁，满笙直接给她发语音：“你把他资料发过来我看看。”
陆七夏在一旁问：“谁呀？”
“不知道，有人想跟我合作。”
过了一会儿助理发过来一份文件，陆七夏伸头过来一起看。
“Darren丛希……好眼熟，好像在哪听过。”陆七夏拿起自己的手机刚想百度，突然一拍脑袋，“噢，前几天他有托人让我联系你来着，也是说想跟你合作，问我要你的微信，我一转头给忘了。”
满笙看着那个名字，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下，眉头蹙起又放松，静静听陆七夏说话。
“这可不怪我啊，我在圈内好像没听说过他这个人，所以没记住。”陆七夏伸手划拉满笙的手机继续看资料，“主要是找我那人我也不熟。”
“不怪你，他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回来。”
“啊？你怎么知道？”陆七夏转头看满笙。
“资料上写的。”她微微扬起下巴点一下手机。
“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陆七夏还想再看两眼，满笙已经关掉手机。她掐了一把满笙的腰，“小气，我自己搜。”说着拿起手机在搜索栏打下“丛希”两个字。
满笙笑着躲开她的手，又凑过去看她搜索出来的百度百科。
能搜到，不过资料很少。
照片只有一张带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弹钢琴的侧身照，画质还很差，看不出相貌。
“他真是一直在国外啊。”陆七夏往下划，想找到更多关于丛希的信息，“在国内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字，在国外还挺有名嘛。”
“嗯，怎么说？”
“喏，”陆七夏指着资料上由他编曲的歌曲，“这几个都是国外有名的歌手，他能帮他们作曲编曲，说明很厉害啊。”
满笙点点头，目光从那几首英文歌名上移开，往后倚靠在沙发上。
虽是点头，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
现在再厉害，曾经也是逃兵。
陆七夏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继续浏览了下网页，发现没有更多信息后收起手机，问她：“咦，你们之前认识吗？他一直在国外发展，怎么一回来就想找你合作啊？”
满笙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又俯身去拿茶几上洗好的青提，“不认识，可能他也看《你歌我唱》吧。”
陆七夏信以为真地点点头，眼睛看着电视里的节目画面，“那他还真是有眼光。”
满笙瞟了她一眼，不知她是认真说的还是阴阳怪气的开玩笑。
“干嘛？”陆七夏是认真的，对上她的目光又问：“你要跟他合作吗？感觉他是个大佬，跟他合作有利无害。”
一阵沉默，只有电视播放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满笙才说：“我感觉他的音乐风格跟我的不一样。”
“你也不能一直在舒适圈里待着，作为歌手就是要尝试一下别的风格呀，说不定有惊喜呢。”陆七夏揪住满笙的衣袖晃来晃去。
作为满笙的好友，她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满笙越来越好。
满笙眨了下眼，漫不经心道：“我考虑考虑。”
陆七夏听她这么说，乐呵呵地抱着手机：“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虽然是间接完成的。”说着要给丛希托的那位共同好友回话。
“我说的是我考虑考虑！”满笙被她逗笑，作势要抢她手机。
陆七夏把手机放到身后，看向窗外，转移她的注意力，“哎，雨停了。”
满笙果然转头。
天还阴着，有亮光从云层中泄下来，丝丝凉风从客厅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带来雨后清新的空气和泥土树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