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承其把顾禾的拎包放进后备箱，又把她人塞进副驾，导航调到青海湖方向，现在快中午了，预计要四个多小时到黑马河，不近。
“说吧。”
拉安全带的手定住，顾禾问：“什么？”
“谁给你说过辛丹？我感觉你事先知道。”
这个男人......就不能傻一点吗？
安全带扎进卡扣，她眼神飘忽，“啊......丁丰源。”
沈承其没往下问，他早就猜到了，只是确认而已。
路上，顾禾把那天丁丰源过来说的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沈承其安静听完，面色有点严肃。
“辛丹，除了她没为我轻生以外，其他的...和丁丰源说的差不多。”
“沈承其，你真的很好欺负。”
做假账的事说来话长，他没解释。
顾禾回忆，“婚礼的时候你不说没女性朋友吗？”
她的意思是辛丹应该算。
“辛丹在国外，我没告诉她。”
“如果有个男人喜欢我很多年，我结婚也不会告诉他。”
顾禾觉得这是一种善良。
沈承其没说什么，专心开车。
顾禾晃晃身子，翘起二郎腿，“你要是累了就换我开。”
“没事，一会儿找个地方先吃饭。”
顾禾还真有点饿了，她摸摸肚子，“吃什么？”
“拉面，行吗？”
“都行，我不挑食。”
沈承其笑了声，并不认同。
想到目的地，顾禾问：“油菜花是不是开了？”
“开了吧，你去过青海湖吗？”
“去过一次，七月份的时候，那时开得正盛。”
沈承其打左转向，“现在可能少点。”
“这次不会又睡帐篷吧？”
上次和沈承其一起在冷湖睡帐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放心，这次不用睡袋。”
“谁提睡袋了？”顾禾扭过头去小声嘀咕。
......
快出城的时候两人在一家清真面馆吃了面，没有大小碗之分，顾禾那碗没吃完，剩下三分之一被沈承其解决。
要放以前她肯定觉得不好意思，办完婚礼后反而觉得习惯了，就像初打交道时彼此很有边界感，现在明显都在越界，因为某种暂时逃脱不掉的特定关系......
被说话声吵醒的时候顾禾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见沈承其站在车前抽烟，旁边还有王斌他们仨，大家有说有笑。
沈承其很少笑得这样开，起码顾禾没见过几次。
她一下坐直，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开门下去。
王斌最先看见她，“嫂子醒啦？其哥不让叫你。”
“昂，不好意思，睡着了。”
下车后顾禾立马感到一阵凉意，她望向左边，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太阳西斜，水面泛着金色。
刚刚......她猛地意识到自己非常习惯并享受被他们叫“嫂子”，这个习惯不妙。
沈承其走过来打开副驾车门，把顾禾的外套拿出来给她披上。
路上睡热脱掉的，刚才下车忘了穿。
“到了是吗？”
“嗯，到了。”
顾禾环顾四周，确实是青海湖附近，但这个时间游客不多。
“拉链拉上，咱们要去吃饭，烤全羊。”
一听烤全羊，顾禾能想象一整只羊架在火上炙烤时发出的滋滋声，仿佛香味已经飘到了跟前......
“其哥咱们出发呀？”吴玉虎抻长脖子喊。
“走吧。”
几人纷纷上车，顾禾整理好衣服，拿出水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残留着被太阳晒过的余温。
沈承其启动车子，跟上前面，“晚上不用睡睡袋了。”
“睡哪？”
“蒙古包里有床。”
顾禾抓抓头发，有外人在，还不是要睡一间？而且之后到拉萨可能还是相同的情况......
从湖边开上主道，再开到蒙古包，只用了十分钟不到，草坪上已经架好了火，顾禾下车看见几个人把收拾好的羊抬到架子上开烤。
其中一个男人看见有车过来，赶忙放下手里活去迎。
“承其，好久不见呐！斌子，瘦了哈！”
男人挨个打招呼，看见顾禾后问，“这是......承其你媳妇儿吧？”
“嗯，顾禾。”
被点名，顾禾朝他招招手。
“弟妹真漂亮啊！”
王斌带着冯平还有吴玉虎去烤全羊那边看热闹，男人则带着沈承其还有顾禾去住的地方。
“旺季开始了，人多，幸亏还剩一间，要不然你俩都没地方住。”
走到一个蒙古包样式的大帐篷前，男人开门，说：“把东西放下歇一歇，一会儿出来吃羊肉。”
“行，你先忙。”
沈承其把人送走再返回屋里时顾禾躺在仅有的一张大床上，望着棚顶发愣。
他掐腰站到床边，解释说：“我之前过来住都是双人床......”
“嗯，要是你事先安排肯定自己睡床，让我出去睡草甸。”
顾禾翻了个身，单手撑脸看向沈承其，这个蒙古包举架不高，被沈承其的高个子一显更矮了，“晚上是不是有蚊子啊？我没带花露水。”
“草甸里蚊子确实多。”
顾禾抬脚踹过去，被沈承其一把抓住脚踝往下拽，顾禾半个身子悬在床外，要不是他及时搂住腰，非掉下去不可。
“其哥，磨蹭......”
王斌开门就见两人正以一种极其亲密且奇怪的姿势贴在一起，慌忙捂住眼睛，“太阳还没落山呢，你俩注意影响。”
沈承其慌忙把顾禾拉回床上，拍拍她的头以示抱歉，然后跟王斌出去。
两人说话走远，顾禾在屋里燥得不行，把外套脱了，又躺回床上接着发呆。
要命......刚刚沈承其离她太近了，还摸了她的腰。
顾禾忍不住回味触感，越想越燥。
......
晚上的烤全羊在一片热闹声中开始，除了顾禾这一伙还有其他游客，但烤的不止一只，吃到最后还剩了。
顾禾全程等着沈承其伺候，有外人在，他愿不愿意都得象征性做一做，倒是便宜了顾禾，连胳膊都没伸，碗里的肉就没少于一半过。
“嫂子，喝酒吗？”
王斌说完，离得近的吴玉虎把啤酒递过去，顾禾余光瞥到沈承其，摆摆手，“我不喝，谢谢。”
一定不能喝，万一耍酒疯可不好收场。
吃完喝完天早就黑了，蚊子开始密集起舞，顾禾全副武装，暂时幸免，沈承其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手腕被蚊子咬了两个包，肉眼可见地鼓起来，像熟透的桃子。
顾禾目睹了整个过程，有点幸灾乐祸，“痒吗？”
“痒。”
“我帮你。”
说着她伸出食指，用指甲在蚊子包上抠出一个十字花，边抠边说，“这样就不痒了。”
沈承其深表怀疑，皱着眉看顾禾在自己手腕上继续“作案” ，弄好她还不忘举起来欣赏。
“你是不是把我封印了？”
“嗯？”顾禾后知后觉，“对，我不说走你就得一直在这。”
等吃完大家各自散去，沈承其还坐在原地不动，顾禾招呼他，“还没吃饱啊？”
“你没让我走。”
“......怎么还当真了？走了。”
顾禾在他头顶拍了两下，沈承其得到“大赦”，这才起身跟她回去。
......
吃得有点撑，顾禾想去附近走走，沈承其也没睡意，跟着一起。
这次他学聪明了，帽子一戴，双手插兜，不给蚊子任何下手的机会。
离蒙古包不远就是黑马河乡，不太大，有供往来游客住宿的旅馆和饭店，但在大西北这种空旷的地方，灯光稍微密集一点就显得格外明亮，他俩朝着亮光方向走。
“你和这的老板以前认识啊？”
服务他们这伙比别人都热情，恨不得把肉亲自喂沈承其嘴里。
“以前开青旅的时候我总带人过来，给他照顾不少生意。”
原来如此......
“你负责跑旅游线吗？”
“算是吧，辛丹负责青旅的宣传，她英语好，有外国客人都是她来接待，另外一个合伙人叫“高凯”，他是万能工，青旅日常维护全靠他。”
“这个高凯......”
“把我们赚的钱卷走之后他就消失了，辛丹可能知道他在哪，我没问过。”
顾禾偷偷瞄了沈承其一眼，虽然天黑看不清什么，但就像他说的，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现在，竟然肯讲自己的事......
“报警了吗？应该可以立案。”
“没有，他家......过得不太好，要是报警把他抓进去的话，他妈可能活不了多久。”
顾禾理解他的善良，但有点太善良了，“你确定他是因为家里吗？”
沈承其咳了声，“......也有一部分辛丹的原因。”
“你还挺招风。”顾禾小声嘀咕。
前面镇子上空突然窜起一阵烟花，听不到声音，但色彩绚烂，沈承其的注意力被烟花瞬间夺取，“你说什么？”
“没事，这个高凯是不是长得一般啊？”
“为什么这么问？”
顾禾说出自己的想法，“按常理，你总不在，他俩朝夕相处，辛丹应该喜欢高凯才对吧？”
“可能吧。”
可事实偏不这样......
沈承其想起三人的创业经历，“我那时刚从北京回来，参加同学聚会见到辛丹和高凯，我和高凯一直有联系，辛丹在国外读书，联系不多，聚会后高凯又找我和辛丹单聚了几回，说想开青旅，他朋友有套顶楼的房子出租，地段不错，然后就开了。”
“你那么信任他啊？”
“高中的时候特别好，所以才一起做生意，还好第一年赚的钱他没动，把成本收回来了，第二年他才开始慢慢做假账。”
顾禾随手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沈承其鼻尖上轻轻一扫，“你和辛丹谈过吗？”
丁丰源跟顾禾讲的那些话里没提这个，但以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不简单。
沈承其被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弄得好痒，他蹭蹭鼻子，“谈什么？”
“恋爱啊。”
沈承其停住脚，即便看不清顾禾的脸，还是保持看她的姿势，“我就谈过一个女朋友，上大学的时候。”
“噢。”
他突然坦诚，搞得顾禾有点不知所措。
“毕业后她说想去北京，我陪她去了，后来才知道她家庭条件那么好，很早在北京给她买了房子，到北京后她想让我去她家住，我没同意，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后来我爸生病，我回来照顾，长时间异地，就分手了。”
顾禾玩心上来，又拿草在沈承其耳朵上划了两下，“初恋女友漂亮吗？”
沈承其往旁边一躲，忽然伸手掐住她下巴，看着她，说：“漂亮。”
手撤回去的同时拿走了那棵草。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顾禾心头冒出一股醋意......“是人都喜欢好看的，我也喜欢。”
沈承其皱皱眉，“丁丰源不算吧？”
顾禾反驳，“他虽然渣，长得还行。”
“......”
很明显，沈承其不认为丁丰源属于帅哥范畴。
往前越走越黑，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基本看不到什么了，两人赶紧往回走，还好只有一条路，不至于走错，可回到住宿营地顾禾忽然懵了。
她问沈承其：“你记得哪个是咱俩的吗？”
“你不记得？”
好一招推皮球，顾禾白他一眼，刚要挨个找，被沈承其揪住帽子拉走，“这边。”
开门进屋，顾禾拿东西去外面洗漱，沈承其随后，她洗脸，沈承其蹲在草丛边刷牙，等各自完事儿又换过来。
顾禾还从床底翻到一个彩色塑料盆，看着很廉价，好像一拳就能戳破。
“我可以用这个洗脚吗？”
他接过去，说：“回屋等着。”
“在这洗吧，没事。”
“水凉。”
沈承其把洗漱袋塞给顾禾，大手一挥让她进屋。
回去等了会儿，沈承其端盆回来，放到顾禾脚边，说：“洗吧，温的。”
“在哪弄的热水？”
“老板那。”
“......谢谢。”
“你先洗，我出去抽根烟。”
讲真的，顾禾有点受宠若惊，丁丰源都没给她打过洗脚水......
简单洗了洗，出去倒水时看见沈承其站在隔两个帐篷的地方，和王斌一起聊天，她回屋放下盆，去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