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安排的是体育课，祁栎觉得这简直是这所破学校唯一人性化的地方，乐得直接拎着书包去的操场，作为一个标准的学渣，重点中学这种充满了浓厚学习气氛的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愿意多呆。
解散之后祁栎躺在操场小树林的一张凳子上歇着，这破天真是太热了。
李天不知道哪来的精力还绕了半个学校，兴冲冲地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冰可乐，在祁栎的脚边挤了挤占住凳子的一角“祁栎，来喝可乐啊！”
祁栎还没来得及完全坐起来，就听见开罐的声音，气泡从李天手里的那罐陪跑可乐里喷溅出来，溅了祁栎一身。
浑身都黏糊糊的，祁栎闭上眼睛强忍怒气咬牙切齿，“李、天！”
“你特么是傻逼吗！喝了十几年可乐都不知道这玩意儿特么有气是吧！”
李天也被这个场面震住了，手上的可乐还咕噜噜往外冒泡，“啊，对不起……”
“草。”祁栎抖了两下衣服，看见李天那一脸呆样有气没地方发，踹了他一脚，“去把我书包那到教师办公楼那个洗手间，我去擦擦。”
“噢好。”李天赶紧小跑着去给他拿东西去了。
穿过这片小树林后面就是教师办公楼，很近，祁栎皱着眉顶着一身的粘腻往树林里面走，走着走着又听见了那天的哭声。
不过这回除了哭声，祁栎还听见了几个别的声音，应该有男有女。
他本来就烦得不行，这下撞上疑似校园暴力的现场更烦了，本来还想去洗洗，现在看来还得顶着这一身的黏糊糊救人去。
还好他带了手机，掏出手机给学姐发了个微信，救人归救人，他可不想让他爸妈再念叨他了。
他朝声源的方向走近了一点，那哭声和其它人的嘲笑声也变得愈发鲜明刺耳，祁栎在一棵树后面停住了脚步，从这个位置隐约能看见那边发生了什么。
地上坐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疑似那天从厕所里冲出来撞到他的人，这么热的大夏天还戴着口罩的估计也不多吧。
那女生正半趴在地上，一头长发凌乱地半落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制服隐约能看见几个脚印，细长的腿还有几处擦伤，看起来伤得挺惨的。
女生面前还聚着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看起来都是街头混混那种样子，为首的那个男的手上还夹着一根烟。
那男的剃着平头，看面相跟个电视里那些偷鸡摸狗的人差不多，贼眉鼠眼的，抽了一口手里的烟，蹲在那个女生的面前，把那口烟全喷那女生的脸上。
看见女生被呛得猛咳了两声，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祁栎此刻的烦躁已经去到了顶点，他摸了手机看了眼毫无回音的微信，算了，别人靠不住还是自己上吧。
他直接从树后面走出来，在地上找了颗小石子踢了一脚，那颗小石子蹦了蹦正好砸在那男的的脸上。
那男的立刻扭过头朝祁栎这边警惕地看过来，看见来人之后又放松下来，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唷，哪里来的小萝卜头，少管哥哥闲事。”
后面的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压根没把祁栎放在眼里，那女的还朝祁栎的方向走了两步，“小朋友啊，走错路了吧。”
祁栎什么也没说，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到那女生的旁边，伸手，“你没事吧？”
那女生的大眼睛有些惊讶地朝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祁栎看向这个站起来跟他一样高的女生，内心愣了一瞬，这重点高中的女的变异了吗，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跟他差不多高的？！
“嘿。”为首的那男的小鼠眼眯起来，“你偏要管你哥哥的闲事是吧？你跟这个人认识啊？不会是他姘头吧？”
“不认识。”祁栎终于开口说话。
“不认识你管个屁啊！”那男的朝他吼了一声，飞沫分散在空气中，惹得祁栎向后退了两步。
草，差点就被那傻逼的口水溅到了。
已经一身可乐的祁栎并不想再给自己平添一点不痛快了，只想让别人不痛快，还是打一架吧。
“我说，”那女的朝祁栎扬了扬下巴，“你搞清楚状况再管，你后面那个人可是个变态呢。明明是个男人还留长发穿女装，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说完这句话，几个人又哄笑一通。
男的？
祁栎下意识朝后看了眼，还真看不出来。
“你确定你还要管吗？”那女的笑完又补了一句，还朝暧昧地挑了挑眉。
“关我屁事。”祁栎说，“我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而已。”
“嘿，小崽子你给脸不要脸啊！”那男的说着就往祁栎这冲上来，打算给他一下，拳头都还没碰到祁栎就被谁直接绊倒在半路上，全身摔在地上给祁栎行了个大礼。
伊臻长舒一口气，笑道，“华子，倒也不必给我弟弟行此大礼吧。”
她瞟了眼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少年，和他一身的可乐痕迹，脸不着痕迹地冷下去，“他弄的？”
祁栎摇了摇头的功夫，那个叫华子的人迅速从地上撑着大哥的气场站了起来，速度比之前祁栎班上那群搞霸凌的小傻子们快了不少，他看见伊臻的时候脸上先是惊讶了下，然后马上换回了他觉得最凶狠的表情，“草，怎么又是你？”
祁栎花了好大功夫才憋住笑意，摆出那种表情，就说这？大哥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手，怕得都要抖起来了。
伊臻没有憋笑的必要，直接笑出声，跟面对之前的那些霸凌别人的学弟不同，伊臻的身上透出一种微妙的冷意来，“谁让你老是欺负到我的人头上啊。”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那个叫华子的人显然是怕极了她，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看见鬼片里的鬼似的，祁栎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尿裤子了。
不过他仍撑着胆子，“放屁！妈的你不是独生女吗！哪来的弟弟啊！”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不明所以的两个跟班，壮着胆子说，“你别管闲事啊我告诉你！”
伊臻指了指祁栎，“这我弟。”
那个叫华子的人噎住，甚至都不敢质问伊臻那是不是她亲弟，只是朝地上啐了一口，“晦气。走了。”
等那人走远了伊臻才拧着眉看向祁栎身后的女，哦不是，男生，“纪青，你怎么也在这？”
“他救我的。”叫纪青的男生脱下口罩，口罩下面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谢谢你们。”
“不客气。”伊臻说，“你先去洗洗？”
“不去了，走了，都下课了。”纪青拍拍身上的尘土，恍若无事发生一样顶着一身的伤直接离开了。
“你呢？”伊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乖巧的小同学，“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华子和纪青的事情你怎么也掺和上了？”
“我被同学喷了一身可乐打算去洗洗，路过看见了。”祁栎还是一如既往低着头，“他们挺过分的，欺负别人。”
伊臻叹了口气，“你连自己被欺负都打不过，还敢英雄救美啊？幸好我这是自习课啊，要是我不在你怎么办？”
祁栎低着头没有说话。
伊臻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吧，我陪你去洗洗，送你出学校。”
祁栎点了点头，小尾巴一样跟在伊臻身后，低着的头轻笑了下，这学姐看来确实好用啊，以后估计在学校都不用打了，直接电召学姐解决问题就好了。
伊臻陪着他去教师办公楼的洗手间，在门口遇见了心急如焚的李天，等小学弟换好衣服之后又把人送出了学校的大门，“有人来接你吧？”
祁栎指了指门口长长车龙，伊臻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台有点年头的大众，点了点头，“那你快走吧，别让家长等急了。”
“还有，”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同学的脑袋，“以后看见纪青和华子的事情别再管了。”
“为什么？”祁栎不解，这明显就是校园暴力啊，凭什么不管啊！
“嘿，”伊臻觉得这个小鸡崽战斗力不怎么样正义感还挺强，“华子一直看纪青不顺眼是因为他前女友喜欢纪青。纪青之前在那个教师厕所装女鬼把华子吓到尿裤子，还把视频传到网上了。虽然视频很快被学校发现删除了，但华子那人哪能丢得起那人就一直找纪青麻烦。”
“纪青也不是白挨打，华子身上已经背了留校察看和一个大过，他想把华子直接搞退学。”
“所以我今天是多管闲事了吗？”祁栎低着头问。
“没有，”伊臻看他可怜巴巴的，又没忍住摸了一把头发，“你这是见义勇为，不过还是要量力而行。好了，快回家吧。”
“嗯，谢谢学姐，学姐再见。”祁栎说完露出一个有点失落的勉强笑容。
“嗯，拜拜。”伊臻拍了怕他的肩膀，“别失落了，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等着你见义勇为的事情在人生里还多着呢。”
等伊臻进了学校，祁栎这才翻了个大白眼，谁知道这重点学校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恩仇大战啊，无语死了。
他把双肩背着的书包卸下一边来，单肩甩在身后，径直钻进了那辆老旧大众——后面的那台奔驰大G的副驾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