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一中前门。
庞敦敦时不时低头看一下手表,再看看拐角的地方。
何温以调整好心情,从拐角走出来露面,“等很久了吧。”
“没有。”见到何温以,庞敦敦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没有等很久。”
何温以和庞敦敦有说有笑,并肩走向车站站牌的地方等公交车。
庞敦敦担心何温以出什么事情,“你妈妈怎么忽然来北川了?她来北川是想找你说什么事情?”
何温以回忆着何母在学校后门的表演,知道何母让她回乡下结婚的这件事,肯定会闹大,瞒不过庞敦敦。
何温以为了让庞敦敦免于担心,先把何母说的那门亲事的事,简单和庞敦敦说了说。
“啊?”庞敦敦讶异,“你妈妈居然——”
庞敦敦捂住嘴巴,气愤到肩膀在颤抖,为何温以打抱不平:“你妈妈真是太糊涂了!你快要高考前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居然特地跑到北川来,和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影响你考试的状态!”
“没事,我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何温以扬唇笑着,等到公交车来了,和庞敦敦一起坐上公交车。
公交车的窗户开着,徐徐吹进来晚风。
庞敦敦坐在何温以身边,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温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别人影响到你如此重要的高考的。”
何温以偏头看庞敦敦,眼皮一跳,去拉庞敦敦的衣角,提醒他:“你别做傻事。”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法治社会了,我能够做什么傻事?”庞敦敦挠头,故作轻松地为自己的献身开脱。
何温以:“过几天不光是我要高考,你也要高考了。你现在的成绩挺好的,也是年纪前几名,只要高考稳定发挥,一定可以考上你喜欢的大学。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我希望你更能为了自己多考虑。”
何温以说着,停顿一秒钟:“我家里的烦心事情,我自己会去处理的,你不用过多的为我操心。”
“这算不上是过多的为你操心。”庞敦敦去抓何温以的手,但被何温以躲开了。
何温以抱着书包,起身,在途经地铁口的一站下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接我哥哥,暂时不能陪你去图书馆看资料复习了,抱歉。”
“温以,”庞敦敦想问,“你为什么要因为我对你好躲着我。”
何温以为庞敦敦的话停留两秒钟:“对我好的人不多,我不希望你为我付出太多。”
庞敦敦哑然,思绪慢了一拍,何温以已经下了车,公交车的后门被司机关上。
“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您停下车!”庞敦敦惊醒,站起身,直冲公交车的后门。
司机坐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瞟了眼后方的动静:“已经过了公交站牌的停靠点了,你要下车就等下一站吧。”
“不行啊师傅,我朋友已经下车了,求求您通融一下吧!”庞敦敦着急下车,语气加快。
司机师傅表情认真,带着几分凶相:“我要是帮你停车了,我就得被扣钱了。”
公交车已经拐过弯,庞敦敦看不见何温以下车了的站牌,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在边上的空位置坐下。
庞敦敦眼神空洞,口中呢喃着:“等过了高考就好了。”
一切事情,等过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就好了。
何温以坐了地铁跑去高铁站接何凡。
何凡远远就看到了何温以,热情熟络朝何温以招手:“妹妹!哥哥我在这里!”
何温以走近何凡到跟前,瞥见何凡身后跟着的张大飞,认识张大飞,给张大飞打了个招呼,露出笑容:“大飞哥。”
张大飞憨笑摆手:“叫我飞飞哥哥就好了。”
何温以听到张大飞的声音,一顿,脑中缓慢把面前张大飞清秀的样子,和之前和庞敦敦去淮南大的食堂,见到的神经病疯子联系到了一起。
何温以感觉,她哥哥的朋友张大飞,和那个到处向人露出腋毛的神经病有点相似。
这个想法只在何温以脑中一闪而过。
何温以扩大嘴角僵硬的笑容,心说肯定是自己想错了。
张大飞虽然名字是有点豪迈,但长得完全是温吞小鲜肉那挂的,怎么可能……
后方,庞敦敦姗姗来迟,终于赶到了目的地,气喘吁吁的把手搭在何温以的肩膀缓神。
“温以,你来的好快。”庞敦敦一路是紧赶慢赶跑过来的,累得不行。
他喘着粗气,抬起眼,入目张大飞那张眼熟的脸,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不是之前淮南大食堂里,到处发疯露腋毛的疯子吗?!”
何凡的手一拍脑袋,捂住脸,没眼看。
倒是庞敦敦,搭着何温以肩膀的手被后方来的一个男人打掉。
陈淮南的脸被口罩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扎人凌冽的气势一出现,就让庞敦敦怂了。
庞敦敦冷不丁对上陈淮南的眼睛,腿软,恭恭敬敬弯下腰叫陈淮南哥,“哥,错了错了,我错了。”
陈淮南不容置喙,拽住庞敦敦的胳膊将人领走,“你妈叫我催你回去吃饭。”
庞敦敦试图反抗了下,但被陈淮南狠狠揪了下耳朵,顺便就没了气焰。
庞敦敦使劲吞咽口水,压下心头从小到大对陈淮南的莫名的恐惧,乖乖跟着陈淮南出高铁站,去坐地铁:“哥哥哥,我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在高考前瞎跑了,您就放过我,别跟我爸妈声张行不行!”
庞敦敦一路哀嚎着,不断求着陈淮南。
陈淮南讶异中,挤出阴阳怪气的平静脸笑容:“怎么,你高考还想来下一次?”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庞敦敦一颗心打着颤,话也说不清了,身体直发抖。
陈淮南冷酷无情拽着庞敦敦离开何温以身边,出高铁站前,回眸多看了后方的何温以一眼。
何温以的眼神比先前还要冰冷,盯着他,与他对视一秒钟后,慢条斯理移开了目光。
现在,何温以才是这段泥泞挣扎关系中的上位者。
何温以的高考,来临的还算顺利。
何母没再来烦过何温以。
何父给何温以发过辱骂的骚扰短信。
何温以没有装没看见,直接骂了回去。
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是来何温以面前犯贱,她就一个个都骂回去。
都是这辈子第一次做人,也都是这辈子只活一次的家伙,凭什么别人就要高人一等的。
何温以不服气。
高考顺利结束后。
何温以更有了远走高飞,离开她的原生家庭到别处去立足的底气。
她有信心,她肯定会考上淮南大,然后读研,读博,再考公考编。
何温以早就给自己定好了人生轨迹。
人们大多数的人生目标,或许也都是跟着主流走,都是如何温以这般的。
何温以高考完的暑假,某个晚上,和庞敦敦一起坐在景点饭店的天台过十八岁生日。
何温以和庞敦敦第一次喝了酒,举杯痛饮,喝的脸庞红红,醉醺醺的。
视野模糊中,何温以看到了陈淮南的脸。
何温以没有抗拒陈淮南的接近和照顾她。
何温以在无人的角落,隔绝了周围的热闹,捧住陈淮南的脸,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看,刨根问底:“你当初说放弃你的梦想,就真的是彻底放弃了,以后再也不碰了吗?”
何温以跟从前的陈淮南一样,是有梦想的。
她的梦想是音乐。
只不过两个人源于生活所迫,都暂时不能将自己的梦想,当做以后生活的本钱。
“橙笙姐姐早就参加工作了。”何温以喝醉了,抱着酒瓶子,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坐着,“我以后应该也会参加工作。”
“每个人当然都要参与工作,以后才能养活自己。”陈淮南应和何温以的话。
陈淮南感觉今晚的何温以,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感。
何温以抱着酒瓶子自言自语了会儿,忽而不说了,改为安静看着陈淮南,
何温以垂眸,认认真真将陈淮南的模样收入眼底,从陈淮南的眉目看到眼睛,再看到浓密的眼睫毛,鼻尖和薄唇。
何温以以为这是个梦。
她说,“陈淮南,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陈淮南想开口说话的念头止住,卡在脑壳。
何温以没亲过谁,一只手抓住陈淮南的衣领,匆匆忙忙扣了上去,几乎是撞上他的嘴角,弄疼了陈淮南。
陈淮南瞪大眼,接受着来自他一直当做是妹妹的何温以的告白和吻。
“啪”的一声清脆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何温以粗暴亲完陈淮南,甩手就给了陈淮南一巴掌,打得他流了鼻血。
陈淮南不可置信,抬手抹去鼻下流出的鲜红,放到眼前看了看,指间搓开那抹血,“何温以,你当真是没大没小了。”
陈淮南觉得他来趟何温以的成人礼照顾照顾喝醉酒的何温以也就算了,现在还莫名其妙被何温以吃完豆腐后就扔了——
不对。
是被扇了一巴掌。
何温以打了陈淮南一巴掌还不够,又挥手要扇陈淮南一巴掌。
陈淮南抬高自己的双手,变得敏感不少,抓住何温以要打他的那只手,求饶:“小姑奶奶,你别打了。”
话音落下,何温以换了只手,用空闲的那只手利落干脆地扇了陈淮南另边脸一巴掌。
“何温以!”陈淮南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对着酒鬼何温以撒不出,只能无能狂怒着喊一声泄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