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芙和陆菱画走路的脚步声已经放到了最轻，但在空旷的环境中还是免不了有细微的响动。随着距离越走越近，她们已经能看到那些人的背影了。
目测一共有七八个人，唯一的女生被一个看上去最强壮的男生紧紧箍在怀里，她正挣扎着试图让对方松开自己，朝着地上半躺着的男生哭喊。地上的男生看不真切面貌，他沉默不语地任其他人推搡自己，剩下的五个男生将他团团围住。
这一看就是标准的校园霸凌嘛！
陆菱画顿时心生愤怒，握着喷火木仓的两手加深了力道，扭头一看苏芙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男生，她瞬间明了对方就是苏芙口中的周衍之。
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大概就五分钟车程，附近有大量的居民区和学校，警力充足，出警速度应该不会太慢，苏芙抬眼看向唯一面对着她们这个方向，且随时有可能会发现她们的强壮男生，在对方将注意力从怀里的女生转移到她们身上之前先出了声。
“在干什么呢！”
她刻意将声音压低，装作不认识他们中任何人的路人。
“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听到声音的周衍之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逆光中站着的两个女孩，他认出了苏芙的声音，下意识想开口提醒对方快离开，但又不敢让这些人知道自己认识苏芙，暗骂对方冲动的同时也庆幸苏芙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强壮的男生稍微松开了怀里啜泣的女生，但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纤细的手臂，任其怎么挣扎扭动也挣脱不开，他看向苏芙的眼神里惊讶又意外，半晌语气玩味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正义的路人？不会也是二中的学生吧？”
“赵霁！你够了！”
苏芙还未开口接话，一直被控制着无法挣脱的女生抬腿用力踢了赵霁的膝盖，狠狠地骂道：“你是疯子吗？不分青红皂白地找他人麻烦！”
“我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陈静姝！”被叫做赵霁的男生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脸上露出了与其身材十分不匹配的委屈又难过的表情。
“那你不能放过我吗？我都到二中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插手我的生活，欺负我的朋友？”
“他是你的朋友？你敢发誓他只是你的朋友？”
“我敢不敢发誓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赵霁，你非要逼我至此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把你宠着哄着，事事都顺你的意，但你呢？你一声不吭到二中读书，还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呃……”陆菱画一脸蒙圈，凑到苏芙耳边低声发问，“这是什么情况你看明白了吗？”
苏芙一言难尽，看着那两个还在上演琼瑶式狗血剧加疼痛青春的男女，她试图分析当下的局面：“可能，也许，大概，三角恋？”
“你根本就不懂我！”
“我不懂你，那谁能懂你？他吗？”赵霁手指一指还在地上的周衍之，怒吼：“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吗？好啊，兄弟们，给我把他的脸打毁容！”
“不可以！不要！赵霁你不可以这么对他！”
见事态开始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苏芙急忙开口呵止：“停停停，住手！”
然而口头上的制止无济于事，那五个围着周衍之的男生又开始动起了手，周衍之护着头将身子尽量蜷缩起来保护自己。
苏芙见此情景，知道自己的警告一点用也没有，只好和陆菱画对视一眼，两人将手上的喷火木仓打开并将其调到最大档，同时冲了过去，还在对着周衍之拳打脚踢的几人看见四把喷着火的喷火木仓，纷纷向四周躲闪开。
苏芙和陆菱画胡乱甩着手上的喷火木仓，将周衍之挡在了身后。
“呵，我说嫂子，你也太不挑食了吧，这小白脸还需要女人来保护，我们赵哥不比他man多了吗？”其中一个打人的混混开口嘲讽道。
陈静姝脸色难看，怒喝道：“要你管！”
“诶，不是我说，”看了这么久的戏，陆菱画实在是憋不住了，开口吐槽道，“谁家好人xx02年了还说这么狗血的台词啊喂？什么男人女人小白脸的，哭闹分手三件套的，你们演的琼瑶阿姨还是郭x四啊，演什么都好没必要还要把无辜的npc牵扯进来吧，路人的命也是命啊，路人难道就得做你们play的一环吗？”
岂料她的吐槽激怒了一个看起来脾气就很不好的小混混，他表情凶狠地两步上前试图抓住陆菱画，暴怒：“你tm的说什么？”
苏芙急忙护在陆菱画身边将手里的喷火木仓朝对方脸前晃过，试图以此逼退对方，却不想那混混身手极好，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在速度与高度上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苏芙的左边胳膊，这时她们身后一直半卧在地上的周衍之站起身来，上前半步在对方还未够到苏芙时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护在胸前，同时一手擒住了混混的手腕紧紧握住，将对方的动作制止在了半空中。
眼看着自己人被牢牢控制住落了下风，哪怕那混混用另一只没被擒住的手将周衍之的手背都抠破了也无济于事，其他混混纷纷上前试图使用武力逼周衍之松手，苏芙和陆菱画见此只能站在周衍之身边，挥动着手里的喷火木仓阻止他人的近身。
那混混见无法让周衍之松手，于是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成拳，一气之下朝着周衍之的脸挥去。
拳头打在脸颊上“嘭”的一声，周衍之因惯性侧过了头。
“怎么？被打都不知道还手吗？废物！”
周衍之侧低着脑袋，四周路灯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刚才的那一拳头听声音就知道不轻，苏芙担心他被打得反应不过来，试图上前帮忙，那混混一见她近身，干脆放弃将手臂从周衍之手里挣脱出来，抬起腿就往苏芙的腹部踢去，好在周衍之反应够快，手上用力将混混的身体朝反方向拉扯，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但因为距离太近，苏芙也来不及闪躲，大腿处还是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苏芙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右边大腿侧传来破了皮后火辣辣的疼。
“苏苏！”陆菱画着急地喊道。
“我没……”苏芙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一声巨大的肉搏声，那混混被周衍之挥拳打倒在地。
这突变让在场众人都始料不及，周衍之像是被激怒一般，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向那混混，而对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力气震慑，一时之间来不及还手就被死死地压倒在地上。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苏芙率先被警笛声从震惊中拉回，她将手里的喷火木仓关闭扔在了脚边，扑上去用力地揽着周衍之的肩膀试图让他停下动作，“周衍之！停下，可以停下了，警察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周衍之喘着气在苏芙一声声的制止中冷静了下来，他浑身像突然没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只有肩膀还靠着苏芙。
“对不起……”
“什么？”苏芙的注意力放在了远处，便利店的收银小哥正带着警察们朝着这边跑来，只听到了周衍之喃喃低语的声音未听清内容。
“我不是故意打人的……对不起。”
苏芙微微低下头，才听清楚周衍之说的话，她有些不明白对方这骤然而来的情绪变化，但来不及多问，警察就赶到了。
“怎么回事？聚众斗殴？”
“不是的不是的，”陆菱画将手里的喷火木仓往地上一扔，无辜解释道，“我和我朋友是纯纯的无辜正义路人，我们在便利店门口听见这群混混说要打人，打的还是我朋友的邻居，也是我们同校的学弟，我们是不放心才在便利店里拿了喷火木仓过来制止的，还让小哥帮我们报了警，便利店的监控都能查到。”
警察们扫了一眼，叹气道：“行了，跟我们回派出所。”
九个高中生分了四辆警车，像一群小鸡崽子一般被警察叔叔们陆陆续续领进了派出所。
苏芙和陆菱画平时都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三好学生，别说警察局了，连违反了校规进去接受批评教育的教导处都没进过，这是她们第一次因为负面事情被送进派出所。
坐在警车上，陆菱画还有一些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她凑近苏芙的耳边低声说：“我还是第一次坐警车呢。”
还在想着刚才周衍之的行为和情绪的苏芙没有认真听清陆菱画的话，只是敷衍地应了两声，下了车后，她径直走到周衍之身边，刚想开口问，却被警察们打断。
他们一行人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里，四个警察将他们分开，苏芙、陆菱画和周衍之坐在一边，那群混混们坐在一边，叫陈静姝的女生犹豫了片刻，选择坐到了周衍之的身边，赵霁看到她这样差点又怒气上涌，好在被身边的两个小弟及时拉住，苏芙坐在周衍之的右边，她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一眼在周衍之左边坐下的女生。
警察们两两分开坐在了会议桌的两端，坐下来后打开笔记本，分别给两边的人递去一张纸和一支笔，让他们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写上。
苏芙是倒数第二个拿到纸笔的人，拿到纸后，她看到周衍之只写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并没有写上任何监护人的联系方式，有些惊讶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周衍之，回想起认识以来，从各种零碎的片段信息中猜测到的周衍之的家庭情况，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