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罪

就在盛明珠下决心找个机会好好试探的时候，京兆尹匆匆赶来。她低头看着地毯，面露惊讶之色，身边的报官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述方才发生的事情。

盛明珠冲她一拱手：“既然刘大人已经来了，那下官就先告辞。”

“诶诶诶纪大人，”一别多日，刘子怡的态度大变，“纪大人，您断案的名声，在裕京城如雷贯耳啊，您怎么能走呢？来来来，与我一起把这事给破了。”

盛明珠：“刘大人，我只是不慎，把这米酒和醋泼到地上，误打误撞而已，这裕京城的事啊，还得您掌舵。”

刘子怡狡黠一笑，说道：“这事是纪大人你发现的，那怎么也是您首功啊……”这意思自然是说，破得了破不了那都是记在你账上，这一身骚是免不了了。

盛明珠凉飕飕的眼神扫向盛如意，后者连忙躲到奴婢身后，不敢看她……

害，谁知道有这么多坑？

盛明珠笑道：“也对，那下官就多谢您赏脸给我一个从旁打下手的机会了。”

刘子怡斜眼瞄了下她的腿，玩笑一般地说：“纪大人的腿好些了？”

盛明珠：“还没好，大夫说 ，还是个把月弯不了膝盖。”

盛如意在一旁听着她瞎诌，撇了撇嘴，她瞒得过这些人，可瞒不过她一个穿书的！

漫画书上说，盛明珠为了不向他人卑躬屈膝，宁愿叫人打断她的腿，让她十天半个月走不了道。盛明珠这个人，既对自己够狠，嘴巴还最硬。她算是真切地见识到了。

章佛爷让京兆尹的一通责令之下，终于是松了口。只听他脸皱得跟包子似的，抖着手里的帕子说道：“都是言松那个小瘪三……太、太不是东西！给爷我招惹这么多麻烦，今日青天大人来了，我也不维护他了我！”

就在章佛爷的指示下，捕快们在院子里一颗树下挖出了一副女尸，盛如意一看，连说：“是是！就是她，一样的衣裳和身形！”

原来，这个死去的人，是这雨花楼前一位花魁——言松公子的表姐，名叫英姑，说起这个英姑，就不得不说起言松的可怜一生了。

言松原本出生在一个小村子的贫苦农户，在他七岁那年，村子闹了灾荒，他们举家搬走，打算前往裕京，可是言松的父母赶不到裕京，便在路上不幸饿死了。言松投靠在裕京的小姨，言松的小姨便是英姑的母亲。

英姑母亲起初倒是收养了言松，言松寄人篱下，过了三年风平浪静的日子。然而，这个小姨不知何时染上了赌瘾，一下子把家底都给赔光了，输急了眼的英姑母亲，一狠心，把亲外甥卖进窑子。

“我们可没犯法！”章佛爷摇晃着手，说道：“言松虽然是十岁进来的，但是在他十六岁之前，那做的都是粗使奴才，直到……十七岁，才接的第一个客人。唉！一说起言松啊，那是又听话又聪慧，哪里像现在的新人，一个个矫情得不行！”

据章佛爷说，言松才貌双全，引来裕京里的风流客无数，一时之间，盛名在外，风光了足足十年，都说男子的花期易逝，但若将历代花魁花期放在那儿一比较，言松公子那也是一顶一的。

盛如意感慨：“为啥我就不能早几天来？这等美男，竟然与我没有缘分！”

“那那个英姑与言松关系如何？”盛明珠问道。

“英姑这人，谁不认识？闹得我们没生意可做！”章佛爷双手一叉腰：“我这里头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受过她的骚扰！”

一粉衣小倌走出来，频频看向盛明珠，他轻声细语地说：“大人，蝶衣愿意作证，自从，言松哥哥嫁人之后，那英姑屡次来找，说言松哥哥生是他的人、死是她的鬼，让我们把人还给他，哪有这样无赖的啊？谁不知道言松哥哥是用自己的半生积蓄把自己赎出去的，是我们哥几个都佩服的有骨气之人。之后，我们念着兄弟之情，怎么也不愿告诉她言松哥哥的去处，她便日日来闹事。”

盛明珠：“你说，言松嫁人了？嫁给谁了？那英姑最后可知道言松去了哪里？”

蝶衣：“言松嫁给了贾如贾大人，就是现仓场总督。”“蝶衣！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可不许再瞎说话，免得带偏了青天大人的思绪。”章佛爷生怕他说些不该说的，于是赶紧叫住他，自己迎上去，笑眯眯地对刘子怡和盛明珠说道：“言松是贱籍，嫁给贾大人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侍夫，怎料他运气非常人能及，没多久就把人家正夫给克死了，贾大人便把他抬正了。”

男人之间的嫉妒心不逊于女人，章佛爷说这些话的时候，难免带着刺。

“后来呢？后来，是不是这个言松，将英姑给杀了，你们都看见了？”刘子怡问。

章佛爷等人面面相觑，连说不是。

“我们、我们只听说，昨夜那个英姑与言松哥哥约了上面一间阁楼商谈，言松哥哥说这次要与她说个明白，以后再也不纠缠了。但是，那女人不知道何时，从阁楼上跌下来，早上便只见到她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正厅这里，”一个蓝衣小倌说道。

章佛爷：“是啊是啊，英姑的尸体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只是……担心传出去，毁了雨花楼的名声，所以才隐瞒下来。”

这个时候，此事的核心人物——言松终于出现了。

盛明珠抬眼看向他，那是一个一身白缟素的俊美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神情平静，带着几分麻木，他显得太过消瘦，丝毫不像是一个杀人犯应该有的面貌。

“人是我杀的，大人想要如何处置，言松悉随尊便。”言松说道。

刘子怡：“放肆！你这是耍威风吗？来人，把这些当事人通通给我抓回去，本官要好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