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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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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女侠,如何?这些花可有异样?”

弦惊脸上已经戴上了柳残机DIY版临时口罩,远远看着斐鹤子、秦不移和周无应围着几盆金香芙蓉研究。

“这些金香芙蓉的花香与花田里那些并无不同。”斐鹤子捻了捻从花盆捞出的土壤,细细查验道,“但这花肥似乎不太寻常。”

“哪里不寻常?”

“尚不确定。”斐鹤子沉思片刻,问道,“这些花可以搬到我的房中么?我想好好研究一下。”

“这花香似是有毒,要不安排间空屋子给斐女侠吧?”

“都可。另外可否让我去培育这些金香芙蓉的花房看看?若能让我见见那些花匠更好。”

“好。”

弦惊欣然应允,自是安排任劳任怨的周无应去跑腿,正好也把花匠们都管控起来。若这花真有问题,花匠之中应有线索。

直到看着侍从们把花搬走,弦惊才取下口罩。

“不移,你还记得参加试炼前一晚我们在花田里看到的吗?”

秦不移点点头,却调侃道,“原来你还记得?”

“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弦惊拍了下他的胳膊,脸微微有点发热。

秦不移笑了笑,分析道,“那天晚上,宋少侠应是为金阁主更换了寝居内的金香芙蓉。此后,直到金阁主被害,这些花在这里呆了一日两夜。而且金阁主还连续两晚都用花做了茶饮,若这些花真的有问题,那金阁主多半中毒了。”

“如果当时金阁主中毒颇深,那若有人想杀他,一刀毙命自然容易。”

弦惊想了想,说道,“只是不知道会是何种毒物,从金阁主的遗体表征上竟看不出丝毫中毒迹象。”

“天下奇毒众多,有些确实看不出端倪。”秦不移宽慰道,“但翙山派专精于医毒一道,斐女侠既看出花肥有异,定会查明。”

“嗯,不过若凶手真用了毒,金阁主的死亡时间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秦不移瞬间反应过来,“如果能通过这种手段毒死金阁主,那凶手为何要急着动刀?”

“除非凶手必须赶在某个时间之前杀掉金阁主。”弦惊思忖道,“也许是想阻止金阁主做某事,又或者是为了提前拿走某样东西,凶手特意在昨晚下手,因为今日……”

秦不移和弦惊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出一句。

“连山宴试炼!”

两人相视而笑,竟体会到心有灵犀的感觉。

“还有……”弦惊来回踱了几步,思考着说道,“如果凶手下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一刀杀死金阁主,营造出凶手武功远在金阁主之上的假象呢?”

“凶手确实似在误导我们。”

秦不移想了会儿,说道,“种植金香芙蓉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若凶手真的对花盆的土壤动了什么手脚,既要保证花有毒效,又得让花如常盛开,必然得花费一些时间去培育。”

“那凶手必然是十分懂金香芙蓉的人!”

弦惊眼睛一亮,“虽然也有可能是凶手从金刀阁偷走种子自己想办法研究培育,但结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更大可能是——这个人至少在金刀阁内待了不短时间。”

“还有我们刚刚看到的那缕芙蓉香丝。”秦不移提醒道,“若暗格内的东西被凶手替换过,那芙蓉香丝极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过来的。”

“芙蓉香丝虽然珍贵,但我们在的金刀阁这几天,也都能接触到。金阁主房内的芙蓉香丝绣屏我查看过,并无损毁,那这一缕也许是凶手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这缕丝线对凶手来说还有没有其他作用。”

弦惊在房内转悠着,梳理道,“如果当天晚上,凶手打开窗子潜进屋内,然后杀了金阁主,接着替换掉暗格内的东西,最后离开——完成这几个步骤,有哪里需要用到冰蚕丝的吗?”

“窗户?”

秦不移走近一旁的窗子,查看了下窗锁,说道,“这种锁并不复杂,但若想从外面打开的话,还需一些助力。”

弦惊托着锁研究了一会儿,突然冲秦不移笑道,“看来我们又得请外援了。”

秦不移了然笑道,“段少侠定会应允。”

“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正巧,让段二公子也一起吧。”

*

金凤麟真做起事情来竟十分利索。

晚膳后没多久,金刀阁凡是正在阁内的弟子都齐聚到正厅中,不仅行止之间整齐有礼,更无人喧哗。看得出,金刀阁门风很不错。

“师父的事,大家应都已知晓。”

宋平野站在众弟子前,严肃说道,“侠令府正在查找杀害师父的真凶,需询问大家一些事情。事关重大,所有人须如实回答,万万不得有任何隐瞒,否则一律按门规严惩,你们可记住了?”

“是!大师兄!”

一众弟子异口同声地答道,气势颇为惊人。金阁主遇害,这些弟子们悲痛之余都憋了一股劲儿,不少人虽都红着眼眶,眼里却透着恨不得立马找出凶手为师父报仇雪恨的气势。

因金刀阁弟子众多,弦惊和周无应、秦不移分开各自询问,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好在对这些弟子只是进行初步询问,确定近两日的行踪以及辨别是否有异常之处等,并不特别繁杂。

三人从申时末一直忙到戌时末,总算都问完了。

弦惊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往外走,待走到正厅时,他终于忍不住叫住前面明显心事重重的女子。

“崔女侠,你可还好?”

这人叫崔锦,年二十有二,在金刀阁记名弟子中行四十七,算是较早拜师的弟子。她今年开始已经在帮着金小甲管些阁内的庶务,生产芙蓉香丝的作坊就在她的管事范围内。

不过弦惊在刚刚询问崔锦的过程中,并未觉得她可疑,只是在弦惊问道最近是否有见到什么异常之处时,她显得有些犹豫,似是在顾虑着什么。弦惊自是不会在此时去逼迫她一一坦白,只是记下了她的名字,准备明日再私下细细询问。

崔锦听见弦惊叫住她,赶紧拘谨回道,“多谢奚推官相问,在下无事,只是有些乏了。”

弦惊点点头,温声提醒道,“崔女侠无事便好,若你之后想起些什么,可随时来侠令府客院寻我。”

“是,在下先告辞了。”

弦惊看崔锦急匆匆走远,突然听人从旁问道,“奚推官,崔师妹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崔女侠约莫是伤心所致,精神有些不济,我便多问了一嘴。”

弦惊看向眉头紧锁、忧虑甚重的宋平野,有些感叹。

“宋少侠也是,现下正是多事之秋,还得多保重身体啊。”

“若能找出杀害师父的真凶,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不算什么。”

弦惊微微颔首,转而问道,“宋少侠,各门派的主事者……”

“都已到后厅,奚推官和周大人现下即可前往。”

“好,劳烦宋少侠了!”

*

此刻已是亥时,而弦惊之所以在这个时间还坚持把各门派的大佬们从床上揪起来开会,当然不是出于打工人的报复心理。

出了这等骇人凶案,各大门派也都有各自的顾虑和纠结,还不如尽快给他们一些确切的信息,让他们稍微安安心。正好也可以让各大门派多配合些,该出人的出人,该出力的出力。

在这种场合,代表侠令府出来主事的自然是周无应,弦惊乐得轻松。

只是他这个新鲜的推官身份还是让好些人颇为在意,尤其是在秦不悔特意出来夸了下他在鹤洲府查陈贤庄的丰功伟绩之后,弦惊不得不站出来冲江湖前辈们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一番。

待退回原位,弦惊避开众人,冲正看着他的秦不移撇撇嘴,逗得对方不得不忍笑。

周无应与在座的人们简单寒暄完,确认该到的人都到了,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侠令府今日深夜邀诸位大侠前来,首要之事便是就金阁主遇害一案与诸位互通有无。”

周无应先极简单地说了下金小甲遇害的大致情况,而后强调道,“目前此案已有一些进展,只是其中详情暂不便告知。不过请诸位放心,周某承诺,侠令府定会在五日内结案。”

他的话刚说完,厅上坐着的人都有些躁动。

周无应看了弦惊一眼,面上镇定自若,这个时间可是三殿下给他的,他有底气得很。

“周大人确定仅需五日?”荒人谷谷主段玉垒讶异问道。

“确定。”周无应解释道,“准确的说,是最晚会在五日内结案。”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你们已清楚谁是真凶了?”兀灵窟的大弟子羌峨倾冷声笑道,“那还等那五日作什么?现下直接抓人便是。”

“羌女侠说笑了。”周无应回道,“侠令府主理刑案,自是按照大夏律法,证据确凿才可拿人。”

“捉住人拷问一番,自然什么证据都有了。”羌峨倾冷哼一声,笑得十分肆意,“若侠令府问不出来,我等倒是很乐意效劳。”

“羌峨倾。”一旁的宋平野站起身,沉声道,“金刀阁的事,还轮不到兀灵窟来插手!”

羌峨倾丝毫不惧,不屑道,“那你们倒是自己把屁股擦干净啊!好好的一个连山宴,被你们弄得这么晦气也就算了,把我们拘在金刀阁又是何居心!”

“羌峨倾!休得猖狂!”宋平野猛地拔刀。

“哼!姑奶奶岂会怕你不成!”羌峨倾手中一抖,一条漆黑的九节鞭便亮了出来。

两人冲突顿起,旁边的人连忙劝起架来。

倒是弦惊,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前几日就略见过兀灵窟这位首徒两面,只记得是位无比冷艳的御姐,今日才发现原来是个一身反骨且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暴躁姐姐。这兀灵窟和其他多少讲点人情世故的门派比起来,还挺有趣的。

这场冲突起得快消停得也快,毕竟羌峨倾的需求其实十分明了,就是不想被拘在金刀阁而已。

“因查办此案的缘故,在确定结案前,还得烦请诸位在金刀阁多盘桓几日。”周无应解释道,“诸位及门下弟子可自由出入金刀阁,只是请勿前往金刀阁内多处涉案之地。”

这要求着实很算合理,各大门派都应允下来,羌峨倾自也是偃旗息鼓,做回了冷艳御姐。

“此外,周某还有一事相问,请问诸位可还记得三年多前传言重回江湖的归魂刀鬼不知?近几月可曾听闻过他的消息?”

“据段某所知,归魂刀重回江湖一事似是谣传。”段玉垒疑惑道,“周大人何故有此一问?可是金阁主遇害与归魂刀有关联?”

“段谷主多虑了,具体有无关联还需查验。”

段玉垒点点头,回道,“荒人谷的弟子们时常在外奔波,但近年来均未听闻过归魂刀的消息。”

“三年多前,归魂刀的消息最初是从陈贤庄传出来的,据说是位发须皆白带着面具的老者。”秦不悔说道,“因此事源起鹤洲,岁寒山庄仔细追查过,只是此人仅在陈贤庄露过一面,之后便往南去了,再没有现身。”

羌峨倾忽然嗤笑一声。

秦不移看向她,淡声问道,“羌女侠可有何高见?”

“也就你们会纠结这等蠢事!你们可是忘了归魂刀为何人称‘鬼不知’?”

羌峨倾冷笑道,“当年他凭一把鬼头刀叱咤江湖、无人能敌,敢和他对上的人,怕是头都落地了还不知自己已命丧黄泉。有如此威名的人,岂会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不过是有人借他之名作虎皮罢了。”

“羌女侠虽话说得难听了些,却有些道理。”翙山派掌门苏茈温声说道,“当时我曾给秦庄主去信询问,秦庄主也推测不过是谣传罢了。近年来,翙山派上下都未再听闻过归魂刀的消息。”

“阿弥陀佛。”石淙寺的大弟子心台跟着说道,“石淙寺近年来亦未听闻。”

“孤山岛未知此事。”孤山岛主燕疏也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句。

弦惊挠了挠下巴尖儿,若有所思。

他第一次听闻归魂刀还是在查陈贤庄的案子的时候,目前看来,三年前“归魂刀”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完全对上了,这也符合他之前查案时的想法,这个“归魂刀”不过是玉奴拿来用的刀罢了。

但如果这个“归魂刀”确实是个不存在的人,那金阁主为何会在近期提到呢?难不成这件事还能和玉奴扯上关系?

弦惊慢慢皱起眉头,还没等他细想清楚,就被秦不移拍了拍肩。

原来因各大门派都说不出来什么,周无应也不浪费时间,已散会了。

一群人利索散去,弦惊看到金凤麟跟在宋平野后面应酬寒暄,索性叫住了他。

“奚推官,可是有眉目了?”

金凤麟期待地看着弦惊,刚刚他听周无应说最晚五日的时候,就很是震惊,但他不觉得那是大话,肯定是侠令府已经查出了线索!

“有一些。”弦惊点点头,歉意道,“不过现在还不能告知你。”

金凤麟十分失望,但还是理解道,“我知。现在我知道的越少,其实也越安全。”

弦惊微感诧异,他打量了金凤麟一眼,越发觉得,剥开属于金公子的那层外壳,内里的金凤麟着实值得相交。

“有一事还得劳烦金少侠。”弦惊温声说道,“据说金刀阁的花房有几处旧址?明日我想去几个旧址看看。”

金凤麟干脆地点头,“是。花房几经迁移,有好几处旧址,都在后山附近,我明日一早就可以带你过去。”

“好,有劳了。”

*

安排好第二天的事,连轴转了一整天的几人,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弦惊慢悠悠地走着,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残机给他煲的大补汤好了没有,他定得好好补补。

只是这大补汤必然得晚点才喝得上了,因为弦惊的懒腰还没伸完,就被人半路截住了。

“姚少侠?”

姚舟一身黑衣静静站在路边,若不是他抱着刀站得颇为潇洒,弦惊只怕会把他当成挂灯笼的木桩。

“深夜打扰诸位了。”

姚舟往前几步,说道,“家师想邀奚推官一聚。”

“此时?”

弦惊有些意外。

“是。”

姚舟微微颔首,“事关归魂刀一些过往,许是奚推官想知晓的。只是家师刚刚不便在众人前相告,只得邀奚推官私下一叙,还望海涵。”

弦惊睁大眼睛,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酸了,兴奋道,“好啊!”

他最喜欢听秘密八卦了,要是说这个,他可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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