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痛的教训
这个消息真的很操/蛋。
真的!
本来两人已经悄摸摸商量过,等拿到女户户籍后,他们三个便远走高飞,哪远往哪走,毕竟宋家虽然奈何不了宋婉清这个单独分出去的女户,但他们可以搞宋云秀啊!
宋云秀一没嫁人,二没卖掉,她压根就没有单独户籍,她的命运依旧在被宋父紧紧扼着。
换而言之,宋父想卖就卖,想骂就骂,哪怕她就是被宋父弄死,官府也不可能插手管理。
这就是可怕的男权社会。
从官衙回去后,宋云秀趴在床上大哭一场。
而宋婉清则抱着满眼迷茫的小禾儿,又揉揉发酸的鼻头,大脑飞速运转,正在努力想办法。
唉,这狗日的生活,自她穿越过来就一直这样,磕磕顺顺,祸福相依,她都已经自虐般的习惯了。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配合着一声一声压抑的抽泣音背景。
“哒哒哒,哒哒哒……”
猛的,她手指停住,翻腾的大脑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罗慎!
他好像也是在衙门任职,虽说不属于同一个衙门,但都是官差,想来……没差吧?
对方不是说让自己有难处就去找他吗?
虽说麻烦别人不好意思,但这件事过后,她可以用其它事还人情啊!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妹陷入泥潭,跳进火坑吧。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拍拍小禾儿的胳膊,让她到一边玩,自个儿又从凳子上站起凑到床边,摸了摸手下头发,愁眉苦脸的表情终于带上了笑模样;
“好了小妹,别哭了。”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许是能有用。”
对方给她的那张纸被她撕了,可没关系啊,上面的信息她已经记在脑海,现在还没忘呢。
听她这样说,宋云秀正在颤抖的身体一僵,立马抬头,睁着红肿双眼,似是不敢置信;
“有办法……姐你有办法?”
宋婉清眉眼温柔,手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太确定,但可以尝试一下。”
小姑娘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眼里噙着泪,双手紧紧的攥住宋婉清手臂,面色激动;
“好好好,咱们再尝试一下,谢谢姐姐,谢谢……”
看着小姑娘这副样子,宋婉清心中简直无限怜惜。
她摸了摸对方脸颊,承诺般的开口;
“小妹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我一定会努力带你走。”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嗯嗯嗯,谢谢姐姐,谢谢……”
“……”
第二日,宋婉清起了个大早,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然后又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一扭脸,却见躺在里头的宋云秀已经睁开双眼,观眸子,灼灼光亮,竟是无一丝迷茫疲惫。
宋婉清一愣,然后皱眉瞪她;
“你这是早醒了?还是没睡?”
床里头的宋云秀抿唇,讨好的笑了笑;
“我睡不着,没关系,我也不困……姐你这就要去吗?”
宋婉清嗯了一声安她的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又瞪她一眼。
“不困什么不困!咱昨晚就没睡,今儿个再不睡,那都两天了……别胡闹,趁小禾儿还没起,赶紧睡会儿。”
她手脚麻利,说着话便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吩咐;
“我这就去找人,你再睡会儿,等小禾儿醒了,你们就在屋里玩,渴了饿了可以叫掌柜的送上饭菜,想出门抽屉里也有铜子儿,我会尽快回来的……”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门外的絮叨声也被迫停止。
宋云秀收回目光,眨了眨有些泪意的眼,沉默半晌,蓦的绽开一抹笑,然后一头扎进薄被里面。
姐姐、姐姐、
她的姐姐。
而另一边,宋家已经发现了宋云秀不见的事,正在满周围乱找,怒发脾气。
呃,满周围乱找的是宋母和小宋氏,怒发脾气的则是宋老爷以及宋文州。
“个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我前两天就该直接打死她,反省什么反省!就该直接打死,不知好歹的贱东西——”
旁边本该安抚的宋文州也生气,他在柴房门口走来走去,最后气的一脚将柴房门踢到墙上又撞回来,满身邪火无处发;
“死丫头真是长本事了,关进柴房还能跑出来,真TM厉害——”
两父子都气的转圈,你一句我一句的,没一句干净话,偏偏这时宋家二妹又急惶惶的跑来,满脸担心;
“爹,哥,我娘刚去家里问我有没有见过小妹,我说没见过,她就走了,也没跟我说前因后果……小妹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会不见呢?”
宋二妹当初在家时,就一直是个默默干活的透明角色,后面成了婚,过得又不好,宋家更是当成没这个人。
所以像这种小妹即将成婚的情况,压根没人告诉宋二妹。
她的疑惑理所当然,但映照到如今宋老爹和宋文州心理,那便是有了质问之意。
于是,恼羞成怒。
宋老爹紧走两步,直接一巴掌扇到二女儿脸上,满脸横肉颤动,眼神凶戾;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干什么,我宋家的事情你掺合什么?赶紧滚!滚出去!”
旁边宋文州冷眼撇过,心中邪火有了发泄地儿,也跟着吼叫;
“就是!二妹你多管什么闲事,都泼出去的水了还管那么宽,怪不得老关要打你,真是蠢头蠢脑……”
“……”
最后的闹剧以宋二妹捂着脸跑出宋家,自个儿蹲在墙角处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犹不放心,干脆窝在一个小死角等待消息。
她不知道宋家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真的很担心小妹。
小妹性子那么犟,年龄又那么小,万一,万一……
她被自己的想象害怕到,又恐惧的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就这么窝在角落里等啊等,等啊等,窝的脚麻了,腿僵了,然后终于等到了宋母和小宋氏以及……宋奶奶?
宋二妹扒着墙头往里望,直被宋奶奶讲出的内容吓一跳。
小妹被强制定亲了?
小妹挨打了?
小妹被关在柴房偷偷跑了?
小妹竟和大姐凑到了一块儿……
宋奶奶的嗓门中气十足;
“……你们给小妹定亲,又不想着来给我这个老婆子商量,那我怎么知道她是偷跑的,那丫头野得很,天天上蹿下跳……婉丫头兴许是被撵了出来,穿着寒酸的很,谁知道她俩咋碰一块儿的,还去衙门办了女户……”
院子里宋老爹的声音简直比刚刚还要暴躁;
“办女户?!办什么女户!她爹我还没死呢,还有娘你也是,你为什么去给她做保?!她宋婉清既被撵了出来,那就还是我宋家女,我还是她爹——”
宋文州在旁边帮腔;
“是啊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干?姐姐既回来了,那就还是宋家女,你如此做,不是白白将银钱往外……”
话说一半,觉得太明显,他顿了一下,赶忙又换了个说辞;
“一母同胞,血脉亲情,我姐如今孤身一人,不回宋家还能去哪儿?难道我宋家还能嫌弃她?”
小宋氏也在旁描补;
“是啊,得赶紧让姐姐回来,如此不清不楚的在外游荡,多失体面……”
“……”
嘈嘈杂杂,闹闹哄哄。
宋二妹悄悄直起身子,然后迈着小碎步离开了宋家院墙。
行走在半路上的她又哭又笑,情绪复杂。
即放心于小妹至今安全,且还和大姐在一块儿了。
又忧心于大姐被抛弃的事情,再心思一转,又为大姐成功办下女户而开心到。
至于要不要去奶奶说的地方寻人……
还是不要了吧。
宋二妹用洗得发白的衣袖抹了抹眼泪,心中复杂情绪压下,又蓦的涌上抹酸楚。
就她现在这样,就算去找到了人,又能如何呢?
她既没能力在银钱上帮助大姐,也没办法为小妹反抗娘家,似她这样的人……见了面,除了徒增伤感,一点用都没有。
不见了,也没必要再见了。
又擦了擦眼泪,宋二妹长吸一口气,然后才调整脚下步伐,半走半跑的快速往家回去。
晌午了,她该回家做饭了,掰掰手指,她已经在外耽搁太久,回家定有一顿打免不了,到时她得用王婶传授她的法子,护好头脸,免得毁容破相,更遭嫌弃……
烈日当空,映照着芸芸众生的世情百态。
而另一边,宋婉清大早上便坐车赶路,她在桃花镇待的不久,所以不清楚市情,只觉两个城镇离的不远,所以也没雇专车,而是随便在集市旁坐了个敞篷车……就前面一匹马拉,后面一个大板车,没顶没蓬,席地而坐的那种。
本来刚坐上还挺惬意,毕竟便宜,有风,还能看两边风景。
可走了一程后,眼见车上的人越挤越多,越挤越多……好吧,只是拥挤还能接受,逐渐令宋婉清脸色不好的是——这辆车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它实在是太慢了。
就真的很类似21世纪的简易公交车,每一个路口都有人下,每一个路口都有人上,来来往往,慢慢腾腾。
宋婉清的脸色也随着走走停停的轱辘,先是焦躁,后是悔恨,再到后面,那便是浓浓的生无可恋了。
真的,要不是马车经过的路途没有集市,都是田野村落,她简直想半路下车,然后再重新雇个马车跑了。
她恨!恨贪图方便的自己,恨!
两个就近城镇,顶天一万米的距离,宋婉清她愣是扬着生无可恋的脸,活生生坐了一上午。
一上午啊!!
惨痛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