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墓
顾朝朝此刻说不出的窘迫,被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真是无地自容,他小声询问着:“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快回去吧。”
“那就好。”
顾朝朝偷偷瞥向她,却发现周眠那头发乱糟糟的,仅仅用发带束住。
“你的头发?”
他指了指周眠后边那乱蓬蓬的头发,心下不解。
“打结了,等一会我去打盆水来。”
这头发太长,太难打理,梳子需要沾水才能将打结的头发疏通。
自从认识周眠以来,她似乎都是将头发用簪子挽起,从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梳起好看的发髻。
顾朝朝试探道:“那要不我来帮你?”
周眠有些怀疑:“你会这个?”
直到看着镜子里顾朝朝熟络的动作,周眠才敢相信:“你怎么会的?”
他摆弄着周眠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心情十分不错:“看的书杂,所以什么都会一点。”
不一会那头发便被分为两部分,梳成两个大小一样的双髻,而后将剩余的头发编成两个细小的辫子垂在胸前。
“好了!”
周眠左右扭着头,十分满意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脸型本来就很流畅,如今再配上这发髻又显得人娇俏了几分。
“等一下。”
顾朝朝扶住她乱晃的头,将两条红色的丝绦系在发髻上,使得她整个人都仿佛有了色彩。
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繁复的发型,原来是不会,他好像又发现了周眠的一个秘密。
“谢谢你朝朝!”
周眠美滋滋的道谢,而后推着他离开:“你快去睡觉吧!”
顾朝朝无奈的回头,看着周眠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快,这才放心下来。
看着顾朝朝渐渐远去,周眠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让她如何忍下心离开······
李寻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日都呆在屋里没出门。
顾朝朝似乎又找到了新乐趣,每日早晨都会在门口等着。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眼神,周眠劝说无果后,也就随他去了。况且她每天都会有一个好看的发髻,又省去了梳头的烦恼,倒是也不错。
这日,周眠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见李寻出去便急忙溜进去,在屋内翻找。
可那书架上都是寻常书,屋内除了一些纸笔和木头摆件,其他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李寻藏得够深啊!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周眠琢磨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梨花树下。
白色花瓣随风飘落,但是树上的梨花却不减,且在这炎热的夏季实在奇怪。
她走上前抚摸着那粗壮的枝干,却发现有一处树皮凸起,轻轻用力将它按下去,而后那梨树的中间陡然开出一个洞来,内里放着一副画卷。
周眠将那画卷展开,是一位穿着戎装的红衣女子,英姿飒爽,明媚张扬。
看着这张画像,她怎么感觉在哪见过,那双漂亮的眼睛,那肆意的笑容,可是在哪呢?
“好看吧?”
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手一抖,那画像便悄然被人抽走。
李寻小心翼翼的拿过来画像,坐在茶桌前,将它平铺在其上。
他伸手抚摸着那画像的女子,满眼的心疼:“你看你,差点掉地上。”
周眠坐下来,试探的问道:“这是谁啊?”
李寻没有接话,反而抬头看向那梨树,那双破碎的眼神莫名让人不忍。
他用手掩饰自己的神情,呼出一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的目光投向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那些场景仿佛就在昨日,现在细细算来竟然过了十几年了。
李寻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不过那时候这里只是一座荒山。
那一年是他来到这的第二年,早起砍柴,上山采药,之后再去集市卖掉,以此来维持日常开销,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在这里蹉跎一生。
可直到那天,李寻背着竹筐上山,在采药的时候却听见前面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这山上常有动物乱窜,有点声音也不稀奇。他本以为是寻常的兔子,便没再去管,可声音却越来越大,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他便拿起旁边的锄头,准备上前一探究竟,却没想到从那草丛里爬出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那头上还顶着杂草,眼睛却是亮的惊人,:“快来帮帮我!”
李寻放下锄头,拨开前面半人高的杂草才发现原来那里竟然是一口枯井。
那女子正卡在井口,手腕被那宽大的绣袍缠住,无法用力,他走上前将她拉了出来。
她这次劫后余生,此刻躺在草地上,抬眼便是蓝蓝的天空,鼻息间全是青草的味道,不禁笑起来:“刚刚谢谢你,我叫挽月,你叫什么?”
李寻扭头看向挽月,这个名字很符合她,她那双眼睛又明又亮,笑起来弯弯的,就像是天边的月亮。
“李寻。”
他起身了,开始收拾刚刚被挽月撞倒的竹筐。
“李寻?好,我记下了!”
没有半分小女子的扭捏和羞怯,她是那么的坦荡,那么的从容。
李寻有些无措的看向远处,天边的火烧云卷了又卷,他该回家了。
看着他背起竹筐就走,挽月急忙脱下那繁琐的外袍抛在地上:“等等我!”
见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李寻别过红透的耳朵,脱下自己的外袍递过去:“别再跟着我了。”
挽月笑嘻嘻的接过来,套在身上:“你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吧!你知道的,我没地方去。”
他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李寻早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便躲在山里了。可是终究是没躲过,究竟是命运还是巧合?
就这样,他将挽月领回了家。
挽月的到来,衬得原本就破败的屋子更加不堪。
李寻打开门,看向挽月,眼神中仿佛在说:看,这屋子那么破,不适合你这娇贵人儿住,快点知难而退吧!
可是挽月丝毫没有介意,她大大方方的走进去打量了一番:“那我就打地铺吧!”
晚上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的挽月,李寻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被子无声叹了口气,看来是甩不掉了。
就这样,挽月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她干活一点都不比他差,砍起柴火都不带喘气的。
挽月拎着一捆柴放在他脚下:“诺,给你的!”
看着她那得意的小表情,他悄悄弯了嘴角:“真棒!”
挽月仰起头笑起来:“我会的可多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李寻继续上山采药,好似跟平常一样,只不过身后多了个尾巴。
挽月学着他的动作蹲下来,指着那不知名的草药问道:“李寻这是什么?”
“薄荷。”
“那这个呢?”
“鬼针草。”
“这个呢?”
“甘草。”
“李寻你懂的可真多!”
她笑起来弯着眼睛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倒影出他的影子,他只觉得心脏似乎漏跳了一下。
挽月从不跟他下山卖草药,用她的话说就是:“我要效仿隐士,与世隔绝!”
李寻也懒得去问,就随她去了。
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开始修建自己的屋子了,就在李寻旁边。
“后山那么大,前边那处就不错!”
李寻背着竹筐提议道。
“我才不去,就在这里,你有个邻居做伴不好吗?”
他没有回答,却在上山路上开心的哼起了歌。
李寻几乎都没怎么帮忙,那座简陋的木屋就建好了。
他们也不需要再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可那天李寻望着窗外的弯月却失眠了。
挽月仍旧是跟着他一起上山采药,可她的步子却渐渐沉了起来。
李寻打量着挽月,她似乎吃胖了点,这样好,她之前太瘦了。
这天他推开门,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外,心却猛地一沉,他跑向旁边的屋子,在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鼾声后才放下心来。
最近挽月似乎很嗜睡,经常睡到大中午才起来,不一会便又去睡了,这已经持续一周了。
李寻打算明天带她去镇子里的医馆看看。
他刚闭上眼睛,却猛然听见隔壁传来沉闷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
李寻抓起旁边的外袍披上便冲了过去,推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刚想转身,脖子上便感觉到一阵凉意。
月下那女子手持匕首,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冷冷开口道:“是谁?”
“是我。”
李寻扭过头,看清眼前人,哪还有白日的天真活泼,此刻的挽月眼神中俱是防备,她稳稳的拿着匕首,就这样抵在他脖子上。
“哎呀,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挽月放下手中的匕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李寻看着她,却觉得有点陌生:“你会武功?”
她嗫喏着:“出门在外,多少会点简单的。”
刚刚她那可不只是简单的防身术,那一招一式若是展开,皆是杀招。
她会武功,而且是个高手。
李寻自嘲的笑道:“倒是分不清楚,哪个才是你了。”
挽月抬头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往日那张温和的脸上再无笑意。
她有些无措:“我……都是我。”
一阵沉默在屋内散开,这屋子似乎太小了,连空气都变得稀少,她有些喘不过气,心头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挽月刚要出去,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怎么?要离开了吗?”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
他怎么会说出这话?
怎么心中会有点舍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