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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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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何辞回到临仙山,吴霖连忙赶过去,待听回报的峰主们散去,她入殿,李崇道念她忧心,命何辞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听完后,吴霖抚着心口:“我就知道,拈花没有失了理智。崇道你看,女儿是有分寸的。”

“但,我观散修们步步紧逼,如此下去恐生祸端。”何辞提出自己的疑虑。纵然李拈花尚未失了理智,尚能克制,可若遭遇致命威逼,出手稍微重点就有可能招致难以挽回的后果。“人间有句话:刀剑无眼。眼下局势,就如同走钢丝。”

李崇道颔首:“是这个理。”

“观小姐态度,此事非不可转圜,只是需说清门主与诸位峰主欲如何处置她。何某请示,是否如实说。”

李崇道犹豫,镇压也只是临仙山暂时商量出的结果,其他门派、人间是何态度,并且会否插手对李拈花的处置,尚在未知之数。倘若抓回来,眼看着没有动静的各门又来指指点点,甚至要取李拈花性命,临仙山该如何保住她?自己该如何保住女儿?便是镇压之法,也只是雏形,镇压选址以及所用阵法都还没深入讨论。

以往,他没在意,而今,愈发明白,李拈花外柔内刚,看起来爱哭鼻子,咋咋呼呼,内里顽固、刚硬得很,不好糊弄。她没一口答应何辞,就是想让他们将她疑虑之处说明白,倘说不明白,估计何辞找上门几回,都白费。

这时,吴霖开口:“如实说,不用骗她,就告诉她,山上商量的结果是镇压,细节还未想好,回来再做决定不迟。”

“夫人!”

吴霖眼神锐利:“只一句,跟她说明白,不论怎么个镇压法,父亲母亲都必然豁尽全力保她一命。”

李崇道不满:“你这不是吓唬她,让她更不敢回头?”

吴霖却不这么想:“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利害弊益,也不是不敢担当、一味逃避的懦弱之辈。不管初心如何,她犯下众讳是事实,回头还是万劫不复,该要由她自己做出选择。我相信我的女儿知道该怎么选!”

何辞抱拳:“属下会将夫人的意思带到。”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坏一步,还有挽救余地的时候,保持了微妙平衡的局面被打破。

逃亡之处,李拈花沉浸在害怕、悲伤、无措、不敢面对的情绪汪洋中,不肯浮出水面,所以逃亡途中由伯齐替她挡下一切袭击。

山洞前,三妖为首,群妖来袭,打碎李拈花为自己构筑的安全壁垒,将她生拉硬拽从自己的避风港中拽出来。伯齐受重伤,让她意识到,自己只将脑袋躲起来是有多自欺欺人,自己不管不顾躲在他的羽翼下是多自私与懦弱。

于是她打起精神,这个安全壁垒中至少也得包括伯齐。

因为来袭的通常是两拨势力,一拨修士,一拨妖怪,所以她与伯齐默契分工,由她对付妖怪,伯齐对付修士,免去两人对上同类难以下手的顾忌。

这种方法挺奏效,一时三方保持了某种平衡。

直至这日,日薄西山,西半边天铺满红彤彤的火烧云,将山头染上一层金红色。李拈花与伯齐寻到一处山洞,外头燥热,洞中倒有几分阴凉,让李拈花躁动的心稍稍平息。伯齐扶她在洞深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自己则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升起火堆。眼下虽是夏日,不需要火堆取暖,却可以驱赶夜间误入此洞的野兽。但火堆不能太靠近李拈花,炎热之气会加重她的躁动之意。

吸收大量妖力的后果逐渐显露出来,除了两只眼时不时变为黑色,李拈花还变得暴躁易怒。她意识到这一点,也有意克制,可总得给她时间,伯齐自然不会同她计较,然而若在盛怒之时对上袭来的修士,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连日来,他们以躲避为主。

“齐齐,对不起。”吃完伯齐烤的野鸡,李拈花闷闷道。自从祭台之变,伯齐不离不弃,陪她一起被追杀,替她对抗追杀者,陪她风餐露宿,陪她雨打风吹。说起来,他总言因为自己曾对他不离不弃,可那一点恩德,他早已还尽。以前她不知情是什么,现在知晓,情就藏在他日复一日细致入微的照顾中,藏在他灰头土脸还想着鼓励她的笑容中。他没有与她海誓山盟过,却乐此不疲扮演着一个不知疲倦的冤大头。

李拈花有时也想问,自己哪里好,能得他将最难得的真情给了自己?

伯齐说过,他没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不知为何,她想起另一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才明白话中真意原来如此。可惜已经晚了,她自顾不暇。正因为,有伯齐在,她才能在每一次的躁动、愤怒中拽回最后一丝理智。

她出身于所谓的正道仙门,可惜不是“天下为公、舍生取义、大公无私、悲悯众生”等道理教化的主要对象。不管文武,先生们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寄望,不但没指望,更有甚者,认为将此等君子道理讲给女孩听,是一种对道理的侮辱。他们爱讲不讲,李拈花则是爱听不听。下山后,人间种种让她哭笑不得的不公,也没给她留下好印象。

所以,她不想懂,也不想遵循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以德报怨”,她更喜欢“你进一尺,我必进一丈”,“你敢犯我,我必揍你”。

可因为伯齐,她尚在忍耐,还愿意忍耐,他给她的温柔与偏爱,足以抵消来自其他人所有的敌意、冷眼与逼迫。

人很奇怪,反而在艰难境地,容易被逼出难以想象的韧劲,她愿意为这一丝的光亮与温暖,给所有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撮起吃剩的骨头丢进火堆,伯齐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完了,你去里面调息,我去洞口守着。”

“你的伤?”

“没事,快好了。”伯齐拍拍自己的肩膀,“我皮实着呢。”

他去洞口坐着,望着他的背影,李拈花感到心安,依言在里面一块较平坦的地方盘腿而坐。不知近来太过劳累,还是吸入的妖力太过庞大,她难以像之前轻易化解妖力,反而日渐有被反噬的迹象,浮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心绪便是佐证。最要命的是,出现意识偶尔脱出自己掌控的现象。

尽管只有弹指时间,但要说严重也的确严重,她还没敢跟伯齐提起。

闭上眼,她调整呼吸,努力入静。如今入静,与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她不知别人是何种情形,但自己的入静实在诡异。

不过是从一种喧嚣,进入另一种喧嚣,从尘世喧嚣,进入神识的喧嚣。

双色树下,黑衣少年喋喋不休:“你又开始做无用功。”

“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外面那些东西咄咄逼人,你实力傍身,为何还要步步后退?听我的,那些蝼蚁你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吗?”

“不用感到负担,是他们欺人在先,你只是反击。”

“再说妖力,你原先想的没错,力量就是力量有什么对错、正邪?那些人喊打喊杀不过是眼红,是他们没能得到。若哪天他们得到,相信我,他们才不会像你这么蠢,畏手畏脚,他们只会比你做得更绝。”

“为什么要因别人的眼光改变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用别的人善恶观来衡量自己的行为?不是大部分人认同,它就是对的;不是大部分人都不认同,它就是错的。我记得,这些道理,你以前不是明白的吗?”

“还是说,你太害怕?胆小到不敢对抗外界的质疑,只敢改变自己来迎合尘世的善恶观?”

“闭嘴!”李拈花忍无可忍,不知何时起白衣小孩消失,没了她的制约,其人越来越放肆。“我顾虑外界是懦弱胆小,怎的?听你的话就是英明了?我怎么做,怎么选都是基于我自己的意志,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不需要离经叛道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少年哼哧:“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就是给你翻天的力量,你仍旧想着割掉自己的尖刺,装作人畜无害,混在人群中。”

“是,我庸俗,没你那么与众不同,既然你如此特立独行,还用在这里蛊惑我做什么?自己出去翻云覆雨呗?”

“算你厉害,戳中我的痛脚了。”黑衣少年摊手,“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越是不想活成孤岛,最后越容易成为孤岛。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你还嫩着呢。”

“嫩不嫩用不着你操心,闭上你的嘴巴,我就谢天谢地。”

好容易,周围安静下来,哪知少顷,耳旁又喧闹起来,才按下的心头火,呼啦窜起。她越想入静,耳边的鼓噪就越清晰,人声似乎是喊杀声,夹杂铿铿锵锵的刀剑声,各种爆裂的声音,厮杀、嚎叫、咒骂、呵斥,李拈花心绪翻涌如海面骤生狂浪。

“闭嘴,我叫你们闭嘴!”

心头,火势燎原。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她安宁片刻?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逼她!

似乎有人闯入洞中,嘈杂声越来越近,传入李拈花耳中犹如天雷,一声更胜一声,震动山岳。李拈花被轰鸣声震得头昏脑胀,脑子炸裂。

难道自己还不够忍让?难道自己还不够留情?这群人为何苦苦相逼,为何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似蝗虫一般让人恼怒。对,明明是一群能被自己一掌拍死的蝗虫,为何如此嚣张?拍死,拍死蝗虫,让它们安静,让它们闭嘴!对,蝗虫而已!

劲风当头劈下,李拈花猛然睁眼,抬手接住利刃,双眼漆黑如墨。

……

喧嚣声终于退去,又是伯齐打退了袭击吧?她想。

光亮进入眼中,让她能看清周围,目光环顾洞内,她急切寻找伯齐身影,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残肢与鲜血。

什,什么?她愕然,伯齐出手几时如此暴虐?不似他的作风。

视线转向人影摇晃的洞口,她看见了伯齐,暗暗松口气。伯齐对面,几名修士尚未退去。他们一脸污渍,头上的一字巾掉落在地,发丝凌乱,好似才经历一场惨无人道的蹂*躏,满眼惊恐,双腿打颤,横剑胸前,警惕地望着洞中。让人错以为洞外的他们是防御者,洞里的人才是袭击者。

“妖……”

他们还要骂,被伯齐喝断:“还不赶紧滚!”

几人丢下一句狠话:“你等着,今日所犯恶行,必不会就此算了!”撒腿逃离。

伯齐回身,双手在胸前做出安抚性的动作,李拈花忽然有种怪异想法:他方才不是在阻止修士伤害自己,而是在防止自己伤害他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跑过去,牵住他:“齐齐,辛苦了,但是,以后可不可以下手稍微……”她不知该怎么说,伯齐为了保护她抵住一次又一次袭击,已经很累很难,还要人把握分寸?生死关头,分寸哪有那么容易把握?自己岂不是强人所难?

伯齐却应了她未说完的话:“好,下次,我一定小心一点。走吧,这座山洞待不下去了,咱们另寻一处。”

离去前,李拈花回头,惊见地上散落的残肢瞬间化作白骨,再化作一地散沙,徒留空荡的道袍。

两人顿感,事情不简单。

也是从此次开始,局势难以遏制地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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