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隔壁…？
少年摇了摇头，“我没事。”
雪青心中产生了疑惑。
毫无疑问，面前的这少年是个魔。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魔的气息。
而且他也有那种尾巴。
那这里是魔界？
魔界真的也有这么像人界的地方？
还是说……这里是人界。
那大风厉害到这种程度，竟然把她给刮出了三界缝隙，刮回了人界？
她现在是没事的，可是沈周呢。
沈周他那么虚弱——风太大了，她把他给抱丢了，他现在……
希望他没事。
雪青把掉落在地上的药草捡起来，抖一抖，把它们放到旁边的竹篓子里面。
“我给你放进去，我用不着这些的，我很快就会好，只是一点浅浅的伤。”她轻轻地碰了碰自己额头流血的地方。
然后少年又看到雪青非常自然地把地上的布带也捡起来，去溪水里清洗，洗干净了，一拧，然后把它们都挂在了那竹篓子的边上。
然后她问他：“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不要真的是魔界啊。
“你……不怕我吗？”
“怕？”雪青讶异地看向他。“就算是怕也是你怕我吧？毕竟我一开始对你做了不好的事。
如果你是说尾巴的话——”
等等，从这个少年的这句话中她可以有这样一个猜测：
这里是人界。
而这个少年和旁人不同，所以他才会问她不怕他吗？
“这里是山里。”少年说。
“我知道这里是山里，我是想问，这是什么山。”
“不知道。”少年摇头。
“好吧。”
“或许它没有名字。”少年又说。
“那倒也有这个可能。”
他看向她：
这个人，她一点也不怕自己，没有像他曾经见到过的其他很多没有尾巴的人一样对他——
那他是不是也不怕她比较好。
……
…
.
人界。
沈周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他已经好一些了。
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么大的一场风，大到能让他又回到了人界来。这可真是……
那么雪青也回到人界了吗？
她不会有事吧？
想来，应该不会有事的。
风虽然大，但没怎么伤到他，他先前这样虚弱，现在都还活着，那雪青她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接下来得赶紧找到她才行。
……
…
.
山上有些破旧的小屋里——这小屋比以前雪青住的要更差一些。
有一个人今天一早就准备造访这里，而现在他马上就要到了。
这条路上杂草还是这么多，谁叫来的人少呢。现在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害。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最近实在是忙，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
好在长乐长大了，变得很厉害，他也不用太担心了。
生来就和常人不同的长乐，是小时候很照顾自己的村里阿姐从外头带回来的孩子。
小的时候藏得好，还没人发现这孩子的不同，直到有一天……
……
后来阿姐长安去了，庇护长乐的人又少了一个。
因为不同，所以被他人害怕、厌恶，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有些人想要让长乐死，这是绝对不行的。
村子里好多人说长乐是不祥之物，说的人太多了，所以长乐现在才住在这山上，不到村子里去。
还好当年有他，还有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那位癸酉婆婆，以及有些人还是看几分已经逝去的他的阿姐的面子的，所以才让长乐到山上来。
只要他不下山，不和他们接触，那就可以不杀他，让老天来决定长乐的生死。
“哦？”门是开着的，看样子长乐现在在家。
这很好，省得他等了。
他踏进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
“长乐，上次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吧？”
虽然长乐异于常人，但不管怎么样，字不能不识吧，书不能不看吧，识药草这事是他教长乐的，他寻思不论长乐有多和常人不同，这谋生的本事肯定还是要有的。
当初他教长乐的时候，长乐还不像现在这样，凶得狠。
不是性子凶，是有本事，面对那些虎豹豺狼都不怕的。
这样的长乐，却怕人。
因为小时那些人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不……或许用“怕”来形容也不完全对，应该是——“小心翼翼”，怕自己伤了他们，怕从他们脸上看到那些表情，恐惧、厌恶……
“你身上这是——！”他发现了长乐身上竟然有血。
长乐赶紧摇头，“我……没出去害人。”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现在那些村民给长乐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未消除，“我是说，你怎么受伤了？”
“这个，不是我的伤。”
“不是你的伤？那是动物的？”是动物的血沾到他身上了？
“也不——”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咦？
你？
你怎么在——”
“雪青？这不是小雪青吗？”这不是隔壁隔壁隔壁隔壁隔壁…村的那个跟别人都不同的、不一般的力大的女孩子，雪青吗？
“穆材？你怎么会在——等等，难道说，这里是远山县？”
“……是啊，你以为呢？”看她一脸惊讶的样子，还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那血，该不是她的吧？
“是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你还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吧。”她现在确实看起来不像有什么事他就放心了，“你别跟我说你是大老远跑来的啊。”
就算真是跑来的，那跑到长乐的屋子里是怎么一回事。
穆材倒不担心雪青把长乐的事出去乱说，雪青就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雪青本身就是个比较特别的人。
“我就是跑来的啊。”雪青选择了说谎。
长乐望了望这两个人：
她原来是穆材认识的人啊。
这里是远山县，雪青确实是被那大风给刮回人界了，以为自己到了陌生地方呢，结果就是隔了两座山的邻县啊。
因为雪青她从前没来过，所以对这边不了解。
这个认识她的男子，穆材，是她认识的一个药草贩子。
自己采过药草卖过给他。
因为自己有一次认错非常像但实际不是的药草，她还跟穆材吵了。
后来的结果是她认错了，然后他们的关系神奇地发展到还不错。
“我听说你跟远房亲戚去过富贵日子了？怎么又回头了？”
雪青心想传得还挺快的。“你这是在揶揄我吗？”
“什么揶揄不揶揄的，我只是真的很好奇而已。
你怎么受伤了，还到这来了。”
雪青沉默了一会。
长乐还在望着她。
“你不会是一下子想不出怎么回答吧？”穆材问她。想不出来他也不强求，“那算——”
“其实，我跟我那远房亲戚，路上碰到劫匪了，我们逃，逃着逃着就，绕了一圈绕到这边来了。”
“你打不过？”
“我又没刀没枪。”
“也是。"其实穆材不相信这话，不过既然雪青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
“那你亲戚呢？”
“我们逃散开了。”
“啊，这……”
“我会找到他的。”
“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一点小忙还是能帮上的。对了，
我也有阵子没见到你了，走，出去叙叙旧。”
“行啊，出去就出去呗。”
两个人出去，只留下长乐那少年一个人在屋子里。
出去之后。
“你怎么认识这样一个人。”雪清问穆材。
“说来话长啊，那我就长话——”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
“他是小的时候挺照顾我的阿姐，长安的孩子，不知道爹是谁。”
阿姐的孩子？穆材的那个阿姐，应该不是魔吧，就是普通的人吧？
“你这位阿姐，她身上，没有异处吧？”
“当然没有。”
那这个长乐，他的爹应该就是魔吧。
人魔混血么。
穆材问过他阿姐长乐的爹是谁，阿姐就是不告诉他。
不过有一次他问他阿姐长乐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阿姐也没回答。
现在阿姐已经不在了，长乐身上的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
其实解不解开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长乐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那就够了。
“你也看到了，”穆材对雪青说，“他一个人住在山上，我时不时地会来看看他。
他没有爹，娘也去得早，因为天生的这个样子，被大家害怕、讨厌。能活下来最多亏的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婆婆。
不过也只是让他活着而已，不让他接触旁人。
不杀他，但把他一个人赶到山上来，说是让老天爷决定他死还是生。”
“不让他接触旁人？那你怎么来？”
“婆婆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么，我只是上山来看看长乐，又不是把他带下去。反正他们不让我来，我也会来的。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
那看来穆材并不知道他时不时来山上看的人，身上有魔血。
没想到在自己曾经生长的地方隔壁县就有魔的存在。
这魔并不凶残，目前也没看出来邪恶——如果让魔从诞生起就接受“与人为善”的想法，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变成像沈周说的那样？
这样看来果然神也好，魔也好，跟人除了力量差异很大之外没多少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