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拾弦仿佛遭遇雷击,满面愕然,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只能实现一个?”
满山残粗声粗气地解释:“意愿元核与人的心意相通,所以能够利用它许愿。意愿元核吸纳天地间的能量,五元核聚齐,能够实现什么样的愿望由它蕴含多少能量决定。意愿元核二十万年来未被利用,吸纳的能量不少。但魔族诅咒涉及了太多人,解除它需要强大的能量;而元核乃天地之精,要让它们从世间消失,同样需要强大的能量。”
“意愿元核目前蕴含的能量,大抵只能实现这两个愿望其中之一。”满山残双眼瞪大如铜铃,直直地盯着拾弦:“你若是执意毁灭元核,就是让杀烬去死。”
拾弦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杀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难道他在骗她?
拾弦讷讷地转过头,看着椅子上的炎诺:“师父,是这样吗?”
她的目光,仿佛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炎诺缓缓地点头,拾弦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消失。事实如此残酷,若要毁灭元核,杀烬就会因不生之誓而灰飞烟灭;若想杀烬活下来,她就无法许愿毁灭元核。
拾弦神色暗下来,如同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炎诺和声道:“拾弦,其实元核并非一定要毁灭。杀烬若能集齐元核,你应当相信他有守护元核的能力;况且开启天门不是一件小事,我猜想,它也需要巨大的能量。解除魔族诅咒后,万年间,元核应该不具备开启天门的能力。”
拾弦:“那万年之后呢?杀烬不在了,我们都不在了,而我们的后代又会有怎样的选择?几万年后,意愿元核又吸纳了很多能量,你能确保后世之人不会开启天门?”
“因为我们安宁地度过一生,就假装灾难永远不会来临吗?就可以置后代于水火之中吗?”拾弦做不到自欺欺人:“我的使命,就是确保天门永远不会被打开。”
炎诺:“你希望杀烬死吗?”
简单的几个字,如同一并利剑直刺拾弦的胸口,鲜血淋漓。她不敢相信今天听到的话,不能接受使命与杀烬只能选择其一这个事实,拾弦猛烈的摇头,胸口堵得难受,她没有再呆下去,转身冲出院门。
这不是真的!杀烬说过,两个愿望可以同时实现。
她要找去杀烬问个清楚。
院中几个人看着拾弦踉跄逃走,俱不言语。震临从屋中走出来,轻声叹气:“也许我们不该说。”
满山残同意:“对,说不定杀烬是想稳住她,到时候他先把解除诅咒的愿望许下,再把元核丢给拾弦,她那个毁灭元核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就怪不着杀烬了。”
只能怪意愿元核的能量不足,而杀烬可以推说自己不知情。
椅子上的炎诺沉声道:“杀烬不会那样做。”
炎诺笃定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告诉拾弦真相,是不想拾弦担心。但元核若真到了手,许愿之前,杀烬一定会把真相告诉拾弦。不然,拾弦会一辈子憎恨他,一辈子压在使命未达的大山之下,不得解脱。”
“你们真以为杀烬在乎魔尊之位?在乎自己的性命?”炎诺摇了摇头,缓缓道:“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拾弦。杀烬交出来的几颗元核,只不过是想稳住魔族。别看那三颗元核在我们手上,若杀烬真要抢,我们一颗都守不住。”
杀烬说到底是魔尊,截至目前,他并未背叛魔族,仍旧可以调动魔族大军,自由前往魔界任何一个角落。若他突然发难,意图抢走元核,震临等人根本不是对手。
炎诺目光深邃:“所以,我们必须知道杀烬的真实想法,拾弦在杀烬的性命与毁灭元核之间,到底会选择哪个。”
拾弦一口气飞回凌绝峰,周围不见杀烬的身影,她奔跑在魔宫之中,慌乱地寻找杀烬。
直到看见一道流光朝着寝殿的方向飞去,拾弦快速转身,匆匆忙忙折回去。
她的头发乱了,面色惊惶。这样的拾弦让杀烬十分担心:“你怎么了?”
拾弦上前:“你跟我说实话,解除魔族诅咒和毁灭元核,这两个愿望是不是只能实现一个?”
杀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你说呀……”拾弦快哭了。
看她的神情,似乎知道了真相。杀烬没有必要再骗她:“大概是这样。”
拾弦嘴唇嗫嚅,她的天仿佛崩塌,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两个愿望只能实现一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拾弦问。
“告诉了你,不过是平添痛苦。”杀烬平静道,“若有机会将空间元核与权利元核拿到手,我会跟你说这件事。”
他看着拾弦:“你认为我会骗你,先把魔族的诅咒解除?”
拾弦轻摇头,这个世上,全心全意对她的只有杀烬。杀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但拾弦有顾虑:“震临他们拿走了三颗元核,你不是说会让我师父许愿吗?”
“拿走了又如何?我随时可以抢回来。”魔界这地方,杀烬早已摸清每一寸土地,他知道震临把元核藏在何处,动手易如反掌。“放心,我会把元核交到你手上。”
“交给我?”拾弦难以置信,慢慢地,眼眶酸胀,瞳仁仿佛出现裂纹:“给我又能怎么做?让我选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可我,也不能放任天门被开启的风险一直存在这世上……”
就算拾弦有选择的机会,她也无法抉择。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了下来,落在杀烬的手背,炽热如火星。
杀烬面容平静,声音如淙淙流水:“拾弦,我在你心中,可曾是最重要的一个?甚至比你的命更重要。”
拾弦:“曾经,你的确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世间所有的事,都排在你的后面。”
听到这样的回答,杀烬觉得欣慰,嘴角微微勾起,他不怀疑拾弦的话,那时候在白净山,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了助他脱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后来,你知道了自己肩上背负着使命,”杀烬唏嘘,“在你心里,我不再排在第一位。”
拾弦承认:“对,几百万的族人,他们的性命都压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爱你,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毁灭天门开启的可能。”
“哎……”杀烬叹气,他的眸子清澈如水,里面清晰地映着拾弦的脸:“可是我还是想成为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杀烬露出些许微笑,如料峭春寒中冒出的绿芽:“如果元核毁灭了,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我了。”
他充满憧憬,眸中有淡淡光华,杀烬扶住拾弦的肩:“拾弦,做你想做的事吧。你若希望元核毁灭,就大胆地许愿,无需有所顾忌。只有在那时,你才会变成从前的拾弦,胸无大志,只想跟我厮守。”
“我还有好几十年呐。人间有许多不能修炼的凡人,他们的生命也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但他们并不怨恨,用心过好每一天。到时候我们离开魔界,去个没人的地方,像凡人一样,做几十年的恩爱夫妻。”
拾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真这么想?”
杀烬点头:“我的心愿,就是希望做回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可我……”拾弦摇头,“我不想你死。”
“人都会死,我并不在意,反倒是更担心你,我若不在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独自生活。拾弦,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能摆脱俗世纠葛,获得平静与幸福。”杀烬微微弯起嘴角,唇边带着一抹春风化雨的微笑,“也许我们想得太多了,元核不是我们想拿就拿的,能卸下重担,好好活几十年本就是上天恩赐,足以让我们感激上天。”
拾弦心头翻江倒海,杀烬,为什么你会这么好?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鼻翼酸涩难当,拾弦泪如雨下。
杀烬笑话她:“如今怎么这么爱哭了?”他捏了捏拾弦的脸,“脸皮不是最厚的吗?以前我怎么说你,你都能笑得像个傻子。”
“你才是个傻子。”拾弦带着浓厚的鼻音道,她从怀里掏出手帕,赶紧擦了擦脸。
杀烬觉得那手帕略怪异,从她手中取过:“这是哪儿来的?”
“染红沙姐姐送的。”拾弦指着上面的绣花,“她最近迷上了人间刺绣。”
杀烬端详手帕上的那只鸟,鸟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活灵活现,杀烬看着鸟微微蹙眉:“有法咒的气息。”
拾弦解释:“她将法术与刺绣融合在一起。”
杀烬似乎不信,手指点了一下手帕上的鸟,丝线崩裂,那只鸟却没有消失,在手帕上自由飞舞。
这不是普通的手帕,而是法器。
“她给的东西,不要随便收。”杀烬手中出现一捧亮光,光芒过后,手帕与飞鸟皆化为灰烬,见拾弦茫然,杀烬道:“染红沙没有那么喜欢你。”
当初炎诺为了救拾弦,一夕之间修为尽失,变成了迟暮老人。杀烬记得当时染红沙的眼神,恨不得将拾弦剥皮抽筋。杀烬道:“她因炎诺恨你,也因炎诺容你,炎诺一心想解除魔族诅咒,你的目标,与他存在冲突。以后没事少去炎诺那边。”
杀烬没看错,那张手帕的确是个法器,上面那只鸟,名曰:偷听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