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那,搜,别让他们跑了!”说话的人群四散开来,到处搜查。
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向外窥视,不敢呼吸,即使身处腥臭难闻、令人作呕的垃圾堆,他也毫不在意,因为如果被抓回去,就将面临比这更深的地狱。
渐渐的,人声远去,外面的人似乎是得不到结果已经离开,但他不敢放松,仍旧警惕地向外观察,大概两分钟也没听到其他动静,他终于放松,轻轻地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
轻轻的吸气声响起时,外面同时传来一声轻笑,“找到你了。”他毛骨悚然,如坠深渊。
实验室宽敞明亮,墙上遍布大型屏幕与监控设备,室内各种高科技仪器、材料陈列,锋锐的棱角在冷白的强光下透出冷酷。
室内正中放置着一张解剖床,而床上躺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影。
一众穿白色隔离服的实验人员站在一旁,仿佛机器般,无声无息,整间实验室只回荡着一个人的声音。
声音在人影头顶上方不断响起,他看不清,却又无比清楚说话的人是一个怎样的恶魔,残忍无情,冷血恶心。
“你说你,为什么要逃跑呢,大家找你找得多辛苦啊,该怎么做你才能听话呢?”他语气认真,仿佛真的在为这个问题苦恼。
“啊,有了,”那个人语气惊喜,“正好麻醉用光了,无麻解剖怎么样?我们来看看,绝对清醒状态下会有怎样的数据呢?”
人影听完更加疯狂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束缚,抗拒不了即将到来的噩梦。
“小心点,注意维持生命体征,别死了哦,毕竟,他也曾是我父亲嘛。”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他转身走出实验室,像是不忍再看接下来的画面。
人影只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眦欲裂,眼底充血,里面是刻骨的仇恨。
大约五小时后,有人向他报告,实验结束结束,人死了。
他,也即是赵光,或者说现在的塔梅拉,双眼掉下泪来,“死了啊,也是,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住,下去吧,我要去看看母亲。”
来人退下,塔梅拉转而去到培养区,看着培养仓中只剩上半身,浑身插满管子的李母落泪,嗓音哽咽地说,“妈,爸走了,我知道你想他,想哭就哭吧。”
看他惺惺作态的模样,李母满腔恨意,恨不得生啖其肉,千刀万剐,可事实是她什么也做不到,甚至破口大骂这个畜生也不行。
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保持清醒,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暴行,却永远也无计可施。
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捡了这个恶魔,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
塔梅拉当然清楚她的想法,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还能轻松地和李母聊天,“别这样嘛母亲,当初我是真的喜欢你们,也是真的想和你们生活一辈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说实在的,”他耸耸肩表示无奈,“一开始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养伤,随便编的一个谎话骗你,我没想到那么拙劣的借口居然真的有人信,而且还感动得想带我回家。”
“所以我就觉得有点有趣嘛,”他凑近培养仓眨眨眼,让李母能更好地看清他的表情,灿烂地笑起来,露出虎牙,“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很讨人喜欢?”
他趴着戳戳培养仓,“我一直知道怎样讨别人喜欢,可你们对我还是好得太过了,我感动得不得了,所以就想啊,干脆在那儿定居陪你们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毕竟你们知道的,当时我精神域受损,可以说完全没有希望了,那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也挺好的,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大家。”
“哎,”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带着怅惘,“但您也知道,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谁能知道小玉觉醒了呢,还阴差阳错地治好了我,治愈精神域啊,多大的诱惑。”
“我也不想的,可惜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没有人能抵抗诱惑,如果有,那只能是诱惑不够大。所以呢,我最终还是决定给大家践行啦,那场篝火晚会真美是吧?”
他语气怀念,“我现在还能记起那天风的味道,很快乐吧,所以大家也能放心上路啦。”
“虽然很想放过大家,”他语气轻快地调侃,“但还是不行啊,这么大的秘密要进行研究的话,当然要足够多的样本啦。”
“而且不控制所有人,不封锁一切的话,万一哪天再有跟我一样的幸运儿怎么办,那太不安全了,所以还是把整个星球的大家都抓起来吧,这样就安全啦。”
“虽然现在研究刚开始不久,但我相信,只要样本够多,时间够长,我们总能弄清楚的对不对?到那时,妈妈你也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吧?”
和妈妈贴心交流一番后,塔梅拉心情好了很多,站起身和李母道别,“妈妈,下次再来看你哦,果然和你交流以后心情好多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筹备爸爸的葬礼的。”
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
“上啊,上!”
“打!打!打!”
“杀了他!杀了他!”
地下黑暗中的格斗场人声鼎沸,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面色通红,陷入杀戮的狂欢,为血腥和暴力欢呼。
“哈哈,我赢了,孟总你输了,按事先说好的,那个项目你不再插手。”看到结果的王总春风拂面,笑意满满。
旁边的孟总面色阴沉,冷哼一声,“愿赌服输,项目让你了。”然后手下一按,场上的人影一阵抽搐,死了。
场内的工作人员也习以为常,随便两个人就上前把尸体拖了下去,趁还新鲜,得赶紧把东西取出来,不然浪费了,他们可赔不起。
*
“开门,搜查。”门铃作响,视窗内传来问话,男人怯懦着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就涌进屋内,四处查看,男人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看他们一通翻找,然后有人留下对他进行问话。
那人气质儒雅,看上去倒是很好说话,但他也不敢乱瞟,毕竟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心情不好,自己就被抓进去了,得罪不得。
他也没在意,好脾气地笑笑,问男人最近有发现什么异常,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告诉他们来解决。
男人额头冒汗,汗水顺着脸庞划过也不敢伸手去擦,低着头小声说没有,没见过。
他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说让男人放心,在他们的看管下,那些东西伤不到他们,也逃不到哪儿去,只要老实生活,他会很安全。
男人连连点头。
这时去搜查的几人也回来了,摇头表示没找到什么,于是问话人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说,“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抱歉打扰了。”
男人忙摇头说没事,看着他们转身出了家门才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抬手擦干额头上的汗。
出门后男人就漫不经心地摘下手套扔到一旁,听其他人讨论。
“真是的,也不知道那玩意儿跑哪儿去了,真能藏,也不知道在哪儿,你们说,它会不会根本没和人藏在一起,在外面逃着呢。”
他随口否定了这一猜测,“现在是白天,它们被改造以后见不得光,行动不了的,外面合适的地方也派人去找了,藏不了多久的,继续找。”
“是。”
*
“啊,不要嘛!不要嘛!我讨厌她,她好奇怪。”看着远处浑身缠满绷带的小孩,小美既害怕又讨厌,使出浑身解数向父母表达自己对怪小孩的不满,不同意她成为家庭的一份子。
然而父母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她的要求,告诉她这件事没商量,以后波雅就是她的姐姐了。
小美气得掉眼泪,转头冲回房间锁上门,翻开日记本记录下这讨厌的一天。
等第二天开始,小美又没那么生气了,反而有点好奇,毕竟她第一次接触这样奇怪的同龄人,而她居然还成了自己的姐姐。
凭着那点好奇和说不清的情绪,小美向波雅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我们家。”
然而波雅仿佛听不见似的,完全不理她。
小美有点生气,伸手准备去拉她,让她回答自己。
碰到波雅的一瞬间她就被甩开了,然后波雅很凶地瞪着她,好像想冲上来打她,小美害怕地往后退,眼眶红红地说,“干嘛这么凶,问点问题也不行吗?坏蛋,才不和你做朋友!”
她在那边骂骂咧咧,这边的波雅则已经收回视线,完全不理她了。
然后骂了一会儿她也累了,又开始对波雅说话,“喂,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好笨哦,我一岁就会说话了,你这么大还不会,羞羞。”
波雅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回应,于是小美也不理她了。
在之后的日子,小美还是时不时地找波雅说话,也慢慢地弄明白了一些事。
就比如波雅要绑绷带是因为她身上有很多伤,而且还和她长得不一样。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可吓坏了,但后来发现波雅比她更紧张,更害怕,她觉得又不是那么吓人了,而且那么多疤,一定很疼,可是波雅都没有哭。
她还知道波雅不能见光,所以爸爸妈妈白天都不让她出门,偶尔晚上带她出去也是在没人的时候,小美问为什么,爸爸妈妈解释是因为波雅害怕陌生人。
而且他们还告诉自己,关于波雅的事是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行,这是他们家独一无二的秘密,说出去就不特别了。
小美喜欢秘密,也喜欢特别,所以她很高兴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