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相谈别情

关晴儿第二天打算出极地，广小花得到师父的首肯，便与关晴儿一起结伴而走。两人一边传咒除妖，一边寻找山下的广成子和秦熙。虽然不喜欢秦熙，但架不住人多热闹的诱惑。

张一化在关晴儿下山后当天，安排一番后，便回了玉峰山。

绿子不负张一化所望，在张一化的指导下，修行一日千里。见绿子略有所成，张一化心中感慨：世事难料，颇用心栽培的关晴儿，心性浮燥难稳，越雕琢越难成器。

终究不敢离开极地太久，张一化在一个雨后初晴的午后，告诉了绿子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们成为师徒的真正缘由。

望月亭中，二人并排而立。绿子失神的望着张一化，这么远，那么近。

新雨过后，山峦层叠，山风沁凉，天上天下一洗尘蒙。绿子望了张一化许久，心湖如明镜，照着身边的风景，照着眼前的白衣俊颜。这么多年，师父的脸还是初见的模样。绿子知道，终是不同了。于她，于他。

绿子平静下来后，虚目望着晴朗湛蓝的天空，远山含黛，一时超然忘身。

当天晚上，二人来到玉峰山一个阵法密室中，盘腿对坐。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静谧恒远。当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离体时，绿子对张一化的执念，也彻底抽离了。是那个属于月隐的故事太过惨烈？是张一化收魂成功后，收起轮回镜时，那个转身太过迅速？

那抹白衣清隽背影，追随了多年，终于不再悸动。

几日后，忘尘的茅棚里，绿子与忘尘两父女相对而坐。一支清香，一提绿茶。皆是绿瞳，二人的芯子，早已在这片土地生根。

“你后来有没有回去家乡？”

忘尘淡淡的摇头。

“家乡是什么模样？能跟我说说吗？”

“那里气候寒冷，冬长夏短。那里的人也未开化，不像中土这般繁华，文字语言也完全不同。家乡有一片森林，小的时候我常去森林里捡柴火。因为森林太茂密，我不敢走远，所以一直沿着小溪上山下山……

我小的时候很听话，父亲让我天黑前回家，我必定会赶在太阳下山前便下山，从未让父亲担心。而母亲总是烤好我最爱吃的鱼，站在屋外等着我回来。那鱼是父亲在附近的河边抓的。我也常常和父亲一起捕鱼，常常弄得一身湿，却不觉得冷……”

忘尘何曾忘尘？这喃喃的叙述，满满都是乡愁，追忆着似水年华！

“后来遇到了你的母亲，还有阿碧！我是真的喜欢阿碧，甚至想不再追寻，就此落下流浪的脚步，在沈家入赘为婿！造化弄人，我把你母亲当成了阿碧。离开时，却不知已经有了你。我不知道如果当时的我，知道有了你，当年离开时，是否还会义无反顾。”

“是否义无反顾，但终是会选择离开！”绿子知道，她的到来，留不下追梦人的步伐。

忘尘有丝哽咽，静默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

“当时正看一本书，被书中一句话纠缠，‘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真是‘未生我时执是我，才生我时我是执，长大成人更执我，老死之后又我执’。前尘往事，终归是负了两个女人，还有你！”

绿子一边嘴角，机不可见的一扬，希望这个理由，能够让你好受一些。对于身世，绿子并不是很执着。从前也并未因此自怜，现在更是不会。

并不难知道他的心意，虽无情于他，但她也不想吝啬，施他一许善意。

“你不负我，也不负任何人，冥冥自有安排！能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么？我想去看看！”

但父亲这个称呼，绿子依然无法叫出口，只用你代替。

忘尘知道绿子的豁达，并未任何责怪他，但真听她说此言，心下更是宽慰。从怀中掏出那张改变他命运的地图，交与绿子。随后又告诉她家乡地名，以及一些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最后又教了绿子几句简单交流的语言。

“路途遥远，还是我送你去吧！”

“不必了！”

绿子说完利落起身，结束父女此生最长一次交流。

在玉峰山上，绿子很少用道术。山中的风景和空气是她喜欢的。一人踱步走了许久，终是回头，忘尘纳纳的立在身后不远，神情深切的望着她。绿子向忘尘轻颔首，不再回头。只一眼便够，她不是缠绵拖沓的人。

简单回屋收拾了一下，背上星月琴，将别在腰间的拂尘拿出一甩。拂尘横立于空中，绿子踏上拂尘，乘着一股风而起，向天边绝然飞去。

忘尘仰头，望着绿子渐渐消逝的背影，五味陈杂，但更多的是欣慰。绿子的容貌继承了他的挺鼻和绿眸，却有着阿碧秀丽圆润的脸庞。没想到法术和知见上，也有如此成就，不觉双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