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直到陆景琛放出消息,将在汀月楼三楼举办赏诗会,届时这首价值千金的诗也会亮相,不过能收到邀请函的只有十人。
皇城的文人学子无不以收到邀请函为荣,因为那代表陆景琛认可他们的学识,而没有收到的虽然失落,但还是不甘心落于人后,都想第一时间品鉴,于是都聚集在汀月楼一楼。
其实这是薛怜拜托他的事,那天薛怜拿到诗确实第一时间就给他看了,同时提出请求,希望他能办一个诗会,借此让浮萍的诗流传开来。
对此他非常乐意,他以前收到浮萍的诗都私藏了,是因为浮萍行为低调,他不好大肆宣传,不过这次薛怜要求的就是闻名天下,他当然乐意去做这个推广人。
在百多位文人墨客的吹捧下,这首诗很快便席卷了大盛各个角落,众人在感叹诗本身的优美之外,更多人好奇的则是,这千香杳是什么酒?真的那么神奇吗?
可惜找遍了九州也没听说过这酒,就在众人打算一笑了之时,皇城最大的酒庄肖氏酒庄声称千香杳就是他们准备推出的一款新酒。
此消息一出,皇城沸腾,上门预定的顾客络绎不绝。
但此时第二个消息传来,千香杳极为稀有,第一批只得十坛,故一坛价值千金。
并且也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想买此酒需要先报名,酒庄会在报名者里选出十位来。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大骂肖氏酒庄,也有人质疑千香杳的真假,但这些骂声和质疑也进一步扩大了千香杳的知名度,报名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哈哈哈哈,这下那陈四是彻底赶不上我肖氏酒庄了。”一个精瘦的老头坐在桌边清点着报名册,心情很是愉悦,“真的只卖十坛吗?”
“十坛足以!”旁边蒙着面的女子用朱笔圈着名册上的名字口中淡淡答着。
朱笔划过一个名字,她愣了愣,然后圈定了下方另一个名字。
女子把圈好的十个人名交给精瘦老头,吩咐道:“一定要按我的计划来!”
精瘦老头连忙答应:“你放心吧!”
这可是财神爷,虽然她不愿意透露来历,但她带来的酒的确是如诗中那样。
他经营酒庄多年,完全能理解这女子的意图,如今是物以稀为贵,他理解所以也愿意听她的。
女子步出酒庄,在漆黑的夜色中走了很远才拐进小巷扯下面罩,薛怜拿出早已藏好的便服换上才回了家。
她经过多日对比才选中的这肖氏酒庄,它和陈四酒庄并称皇城两大酒庄,几乎包揽了皇城所有酒水生意,以前是陈四酒庄压着肖氏一头,近些年肖氏经营得越来越好,风头已经压过陈四。
薛怜带着千香杳去找谁都肯定不会被拒绝的,但她需要对方能按照她的计划行事,她考虑过,如果去找陈四,千香杳可以帮他重新压过肖氏,但两家缠缠绵绵会越打越厉害。
如果找肖氏,那么千香杳便会帮他彻底甩开陈四,让它成为真正的皇城第一酒庄,这是薛怜想要的,最好的酒一定在最好的酒庄。
最重要的是肖氏的老板肖庆生因与老婆争吵不休,他老婆便带着孩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已多年未回来过,人少便利于薛怜行事。
所以她选择了肖庆生,,这肖庆生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对抗陈四,还反超陈四一头的人物,薛怜一说计划他便能理解其中深意,这让薛怜省下不少心。
第二日,肖氏酒庄公布了十位可以购买千香杳的名单,里面不是高门贵族就是远近闻名的品酒大师。
这个名单一出,原本还抱怨不满的人顿时哑了声。
薛怜坐在酒庄对面的茶棚看着她选出的十人都派人去将酒带回了府。
她知道,千香杳不日便会名满天下,这酒只有她会酿,就算将来不再和肖氏酒庄合作,她也随时可以找到别的合伙人。
薛怜刚回到家,门房便送来一个帖子,她打开一看,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日前相约共饮,久等不至,今得美酒佳酿,愿与君品鉴!”
薛怜忽地心跳如雷,这帖子没有署名,但她却知道是谁。
出宫前一天与江亦寒喝酒,他临走的时候说下次一起喝酒期待能喝到千香杳,薛怜听了却只当是句客套,就对别人说“有空上我家玩”,谁也不会当真。
没想到江亦寒当真了!
他只说相约却没有留地点,那么他会来找她?
薛怜想了想,出门往望月阁而去。
汀月楼和望月阁在月湖两岸相对而立,汀月楼是私人产业,但望月阁却是官方修建的一座塔楼。
中秋节登上塔楼赏月一向是皇城百姓的娱乐节目之一,不过平时倒没什么人去,倒是个饮酒的好地方。
薛怜刚登上望月阁就见一袭白衣凭栏而立,江亦寒!
他不仅准确地到了望月阁,而且居然比自己到得还早,他早选好了地方,帖子却没有写,是笃定自己也会选望月阁,可万一自己就在家呢?
“是看见你往望月阁方向来我才来的。”
我刚才说出来了?没有啊?这厮有读心术?
“我猜你会疑惑我为何没有留地点却能准确找到望月阁。”江亦寒笑着说。
薛怜撇了撇嘴,猜的啊?
江亦寒邀请她过去,那里已放了两坛酒,薛怜叹了口气,果然是千香杳。
自己精心选中的十位宣传小能手这一下就去了二,早知道就把他名字勾上,反正他想要怎么都能找到方法。
不过,别人花钱请自己喝着自己酿的酒,这感觉还真是特别。
江亦寒好像是真的在细细品尝,他浅酌一口就能精确地说出这酒的妙处,论起品鉴,他当得上是大师级别了,要不是身份悬殊,或许他们可以成为知己。
薛怜有些好奇地看他:“你今日买到了千香杳,为何不去找灵虚真人,反而来找我喝酒?”
他看着薛怜,眼中有些笑意盈盈,双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品酒,当然要与知音。”他轻声说。
知音吗?薛怜有些恍惚,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已经跟他经历过很多事,从最开始的惧意到如今可以坐在一起喝酒,明明才不过月余,可见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深度不是全由时间来沉淀。
不过,他是个危险的人,人危险,处境也危险。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江亦寒问。
薛怜知道他问的是关于婚约,“不知道呢,等到三个月后看宋家怎么说吧。”
宋家要是愿意和平解决,这事也不是没办法善终,她只是个尚书千金,还是以和为贵的。
“薛怜,要不要上我的船?”
薛怜大惊,好久才回过神来。
“那你的船驶向何处?”
她当然知道上江亦寒的船意味着什么,但她还要再确认。
“驶向最高处。”江亦寒看着她的眼睛决绝地说。
“高处不胜寒啊。”
“知己相伴,风清日暖。”
薛怜叹了口气,“你为什么想当皇帝呢?”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足以诛九族的话,仿佛只是在说今晚月色真美。
江亦寒将壶中酒一口饮尽,笑了笑说:“不想当。”
夜风扬起他的衣袂翻飞,他似乎更想要自由。
薛怜甩掉脑子里的想法,不解地问:“那何必要去争呢?”
“因为能者居之吧。”
那就是别人都不能,她不理解他的意思,但她好像相信他。
“可我只是个会酿点酒的小女子,也只会酿酒这一件事,你所求之事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那你便只需要做自己会做想做之事。”
薛怜一时无言,江亦寒没有催促她回答,只是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和满天星辉,他一袭白衣胜雪,好像在意的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薛怜觉得他身上的矛盾太多了,一会是深不可测的野心家,一会又似闲云野鹤般超然物外。
她好像看得懂他,又好像看不懂他。
天下之众熙熙攘攘,如星如尘,唯皓月当空独领风华。
她看似在深思,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想,然而话却自己跑了出来。
“你说能者居之,那能者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江亦寒刚要开口,薛怜抬手阻止他,“先别急着回答,等你想好了,下次再告诉我,那时我也将告诉你我的答案。”
喝完酒已是夜半,街上夜市也没有什么人了,江亦寒把薛怜送回府后,薛怜却发现自己的耳环掉了一只。
这对耳环是外祖母留给母亲,母亲又传给她的,意义非比寻常,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又原路回去找,走的匆忙便只给门房打了个招呼,让他去通知银霜。
街上连最后一家小吃摊都已收了摊,稀稀落落的灯笼光照不明,她正想着还是先回去拿个灯笼,谁知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薛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刺穿了腹部。
她看清楚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柄刀,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双腿一下就站不住,直直往后倒去。
她大脑意识越来越恍惚,好像有人探了探她的鼻息,说了句“死了”。
我死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飘在半空中,原来这就是死了之后的感觉,人真的有灵魂啊!
可是我的灵魂怎么什么也看见,甚至连动也不能动。
这样,我该怎么走那阴间的路,据说黄泉路要走很远很远,还要过一座奈何桥……
而此时的清泉观,正在打坐的灵虚真人忽然睁开眼,掐指一算,脱口道:“哎呀,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