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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岑岑想陪同白卿雪比赛。
被白卿雪拒绝了。
还是和当初不让许岑岑比赛的理由一样。
经历过被威胁、逼签协议的许岑岑不再坚持，独木难支、势单力薄，她再出现，可能会像白卿雪担心的那样……
许岑岑不清楚白卿雪担心什么，可白卿雪一听她要跟去，说话的语气、眼神都有藏不住的深沉情绪，一如拦她投放箱参赛的那一晚，神色紧绷，眉眼染霜，当初她以为白卿雪生气她不听话，如今才懂得，白卿雪只是担忧她。
他像深海的冰川。
漂浮不定、脆弱易碎、重压紧绷。
习惯了收敛、潜藏。
露出水面的不过是冰川一角，底下才是他考虑了所有、为他们打算、替他们背负的深沉心思。
许岑岑不想给他造成麻烦。
于是她答应了白卿雪，也让白卿雪答应她：“保护好自己，我在生活街等你。”
“好。”
白卿雪、越浩、乔蒂、袁涛各自忙去了，剩下许岑岑和三儿。
许岑岑带三儿去生活街扫荡购物，给楼上添置家居、给三儿买衣服。
三儿第一次来生活街，看着玲琅满目的店铺，眼睛都快直了。
许岑岑大方道：“挑你喜欢的，随便选。”
三儿没有预想中的惊喜，有一些犹豫：“你付钱？”从他看到许岑岑凭空变出一套房开始，他便知晓了许岑岑的能耐，许岑岑有钱，可不是给他花的理由……许岑岑不是老大，他真正把她当作自己人，也没有几天……
“不是。”
从白卿雪到越浩，她已经摸清了这几个人的脾性：和她分得很清，自尊也好、亲疏有别也好，不愿占她一点便宜。
许岑岑道：“白卿雪给我钱了。”
三儿更犹豫了：“我们没什么钱……”他自觉是几个人中最没用的，挣得最少，搬来这儿，也不过是沾光，多花一个星币，都是其他人挣回来的钱。
许岑岑从他嗫嚅的嘴唇、局促的目光，看出了他的窘迫、踟蹰和压抑的渴望，三儿的年纪尚小，什么想法、情绪明明白白在脸上，比其他人好猜得多。
许岑岑道：“冬天了，都要买的，这是必需品，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你比他们小，现在他们多照顾你，以后你多照顾他们呗。”
“我照顾他们？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许岑岑道，“不说远了，你现在也照顾我们了的啊，白卿雪受伤，不是你照顾的吗？还有我，不也是你守着我吗？照顾分很多种的，钱是一部分，关心关怀也是照顾啊。”
三儿讷讷点头。
许岑岑道：“去选吧，选你喜欢的，下一次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买了。”
三儿一听“下一次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神色怔住了。他没穿过什么新衣服，小时候他们几个人的衣服都是捡的，从路边死去的人身上扒下来，几个人裹着能穿好几年。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了，挣点儿钱了，扔了那些破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在最便宜的路边摊买了大号的衣服，那是他少数几件独属于他自己的新衣服，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捡袁涛、乔蒂、白卿雪、越浩穿不了的旧衣服穿。
三儿转脸看向门店，店内装潢雅致，是他以前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店铺。
只有这一次机会吧……
三儿回神，看向许岑岑，重重点头：“好！”
三儿进入店铺，认真挑选。店内的虚拟成像技术可以查看试穿效果，三儿挑得很认真。许岑岑坐在旁边，以三儿试穿的款式、风格作为参考，在电子屏幕上给越浩、乔蒂、袁涛选择衣服。越浩上次来逛就不来劲，现在又忙，更没心思来选了。乔蒂、袁涛，她不太熟，她没心思陪他们来选。
三儿试了多久，许岑岑便选了多久。
她还算选得细致，考虑到了他们模样、性格、喜好。越浩模样硬朗、体型瘦弱，给他选了暖棕色的、浅驼色的毛衣、棉服；乔蒂有一种不服就干、暴戾恣睢的狠劲儿，给她选了剪裁利落的风衣、大衣；袁涛……中规中矩，冷不死就行。
许岑岑把选好的所有衣物下单，选定地址送货上门，便让三儿带着之前买的一些家居用品回去了。
她在生活街，继续等白卿雪。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
她站在门口。
看夜色一点点落下来，楼灯、路灯一簇簇亮起来。
从一道又一道灯光映照得隐隐绰绰的身影中辨别白卿雪。
不少人来了又去。
却因等的是白卿雪，并不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一道颀长身影，绕过曲折的林荫道，奔向这边。
灯光清晰映出他的眉眼轮廓，他似乎着急，一路跑着，见到大门处的许岑岑，神色亮了几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快步跑到了她的身边。
白卿雪注意到许岑岑被冷风吹得脸颊犯红：“等久了？”
一碰手背，也很冰凉。
他拉她进入室内：“下次别这样等，冷了找地方避风，我会来找你。”
“嗯！”许岑岑乖乖应答，问他，“有伤到哪儿吗？难吗？”
“没有。”白卿雪站在下两格的扶梯上，平视她的眼神很柔和，“五场都在能应对的范围，有点儿慢，来迟了。”
“不迟。”许岑岑对他笑，一对梨涡和眼睛一样，笑起来甜甜的、亮亮的。她今天没有敷泥，用真容站在亮光下，宛若晶莹润泽的明珠般光华耀眼。
白卿雪有一刹那恍神。
侧头瞥见好几层倚在观景栏杆边上的行人，若有似无的视线朝这边打望，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许岑岑目标明确地带白卿雪去几家店铺，她已经相中了好几套，她认为特别适合白卿雪的衣服。白卿雪的模样好看，且是一种极为直观、极为昳丽的好看，必然和记忆中的哥哥一样压得住所有艳丽的色彩，越浓墨重彩，越矜贵非凡。
考虑到白卿雪还在宿角周围活动，许岑岑没有选得太浮夸。
而是贴合在七公里看到的Alpha的装扮，偏向简洁大气的版型，纽扣、暗纹、图案等细节精致，靓丽又时髦。
许岑岑迫不及待地操作试装。
每一件穿到白卿雪身上都无比服帖，甚至比她预想的更好看。白卿雪模样极俊，原来那些粗糙的衣服，都能穿得像画一样，更别提许岑岑精心挑选的这些，无论何种颜色、何种材质，都异常惊艳。
她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许岑岑试花了眼，她想都买下来。
白卿雪看着她一件件挑、一件件选，没有任何不耐烦，也没有任何意见。直到许岑岑笑得狡黠，全部下了单，白卿雪也只是问：“好了？”
“好了！”许岑岑眉眼俱笑，满意极了。
“你的呢？”
“啊？”许岑岑指尖刚点击确认订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白卿雪问道：“你选，还是我给你选？”
许岑岑愣了两秒，笑了起来，拉着白卿雪的手臂：“你给我选。”她很好奇白卿雪会怎么选。
白卿雪也没让她失望，他选的每一件给许岑岑试之前，都让许岑岑看了模特图。
很漂亮。
许岑岑不排斥，试穿后都会问白卿雪：“怎么样？好看吗？”
白卿雪的反应很难辨，不说好看，也不说不好看，眼眸望着她，神色平静极了，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许岑岑笑着追问：“好不好看嘛？不好看，我换了！”
白卿雪淡声道：“可以。”
许岑岑笑他惜字如金，白卿雪任她笑着，仍不多言，闷头给她选衣服，选了给许岑岑试，试了又闷头选。如此循环往复许久，许岑岑止住他：“好了，哥，差不多了，你给我买，好不好？”
“好。”白卿雪利索极了，一个下单，几乎所有试过的衣服都买了。
许岑岑看在眼里，没有阻止。
两人买完了冬衣，去到楼下，许岑岑拉住白卿雪：“哥，你给我买了衣服，作为回报，我送你端脑，好不好？”
白卿雪愣住了。
许岑岑没有觉察，兴冲冲拉他去往营业厅，却被白卿雪反手拽住。
许岑岑奇怪地回望他，看到白卿雪微垂眼帘望着她，漆黑如玉的眼眸没有高兴和喜悦。
“许岑岑，这不是交易。”
“我知道啊！这不是交易啊！是回报嘛，你给我买了，我给你买啊，这不对吗？”
“不对。”
“你又和我分得清！不让我送你礼物，现在连回报都不可以了？”
“这不是回报。”白卿雪言辞冷静，“我给你，你给我，这不是回报，是交易。你变着法儿，想送我东西，许岑岑，我真的不需要，你给你自己留着，好吗？等你、等你以后……”
白卿雪手指不自觉蜷起，说不下去了。
许岑岑反驳：“可是你送我那么多啊，这几个月吃的、用的，都是你的，还有给我买的，那么多，我都没有说不收啊。”
“那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那我也是心甘情愿！”
“不一样，许岑岑。”白卿雪的眼眸深深望着她，“我的心甘情愿和你不一样，我不要你的回报。”
许岑岑被白卿雪绕懵了。
又听到白卿雪道：“若说回报，应该是我们回报你，许岑岑……”
许岑岑望着白卿雪的眼睛。
他的眼底似有波光暗涌，化不开的情绪，猜不透，看不懂，似喜似悲、似哀似怨、似挣扎、似平静、似汹涌、似有千千结、又似空寂无物……
“我只怕不够……”
“许岑岑，不要再多了，我还不了，更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