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昨日搬进来就打过照面了，做活的常娘子冷着脸把门打开。
“有事吗？”
刘娥托高手里的盘子：“我做了些方糕，不嫌弃的话尝尝我的手艺。”
常娘子见她小小一个人拘谨的站在那，心软下松了嘴：“进来吧。”
房间构造和刘娥她们租的一模一样，摆放的东西都暗含着韵味好像每件东西都有其风骨。
“房间真漂亮。”刘娥真心赞美道。
常娘子带刘娥坐下给她倒了茶，就又拿起针开始刺绣。
刘娥撑着头见她绣的鸟栩栩如生，不由感慨：“我要是也有你这么一双巧手就好了。”坐在家中就能挣到银钱。
“都是为了生计，这东西绣的多了眼睛和腰都不能要了，可不干这个我也养不起我和孩子。”
“我怎么没见到你儿子，他是出去玩了吗？”
“我送他去私塾了。”
嘴上说着话，常娘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的时候。
认真的看了一个上午，刘娥坐的浑身僵直。
刺绣果真不是简单的活计，眼神呆滞的刘娥悄悄吐了口气。
下午小瑞从外面回家，见到蒙着脸的陌生女人在家中好奇的看个不停。
常娘子把儿子叫到跟前，握着他的小手。
“这是住在咱们左边的刘娘子，她做了你最喜欢的方糕。”
“刘娘子好。”小瑞端正着身子。
刘娥叨扰了许久，顺势离开了。
小瑞窝在母亲怀里：“她是想要和娘学刺绣吗？”
“嘘，先去吃桌上点心，我给你做饭。”
之后几日龚美早出晚归，刘娥无事就守在常娘子身边。
这日下起了小雨，常娘子呆呆的从窗户跟前往出看，眼里是刘娥未懂的愁思。
收起半成品的刺绣，常娘子从柜子里拿出伞。
“我去接一下小瑞。”
“那我先回去。”
常娘子把刘娥按住：“下着雨呢，你等我一刻钟咱们做个暖锅热热身子。”
等人回来后，刘娥主厨把饭做好。
刘娥与胡娘子学的手艺确实不错，简单的食材就能令味道极鲜美又浓郁。
小瑞忍不住道:“刘娘子要是去卖吃食，人肯定多的排队。”
“虽然辛苦，但以你的手艺何尝挣不到钱。”
两人都这么说，刘娥指了指自己的脸摇头。若是要当街叫卖，脸上的遮盖总归是不太方便。
常娘子带着小心道:“我瞧你额头和下巴都光滑洁白，怎么一直遮着脸。”
“年幼时不懂事，不小心让火烧伤了脸，怕吓着人就一直遮着。”
“可惜了。”
“姐姐我见你刺绣极好，实在想跟你学上一二。”
几日了，按捺不住的刘娥挑明了目的。
来了，常娘子心里暗叹:“刺绣你不学上两三年，是拿不到店里卖的。你也看了我几日，私下可有练手的玩意儿。”
刘娥羞怯道:“有一些。”
“我替你先看看。”
打着伞，刘娥从房子里拿出自己模仿常娘子练手的布头。
刚拿针的小娘子针脚都要比这好些，常娘子观察后沉默良久。
“你不如还是在吃食上想些办法。”
懂了其中含义的刘娥难掩失望道:“哎，我再想想。”
“你家郎君看上去是个勤勉的人，你与他可以再商量下。”常娘子委婉的劝。
以刘娥的年纪两人应该是新婚不久的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不张口求枕边人之后想张口也没人听了。何况女子立身艰难，若她没分寸四处乱碰，到时反而惹得家中不和睦。
刘娥没有多解释。
晚上龚美深夜回家后，发现今日除了吃食外刘娥也没睡在等他。
疲惫消散甜蜜涌上心头。
“你先吃东西。”
龚美洗了手坐下。
刘娥轻声道：“我不会别的事，所以还是想做吃食的小生意。”
“别担心银钱，我在银楼找了个活，等明年掌柜调走去开新店我就是掌柜的。”龚美进展顺利内心傲的很面上轻描淡写道。
“恭喜你高升，只是我也不能总花你的钱。我想好了，我就在家附近摆一个小的点心摊子。前面可能没人来，后面他们知道我做的好吃就会是稳定客源了。”刘娥一心还是想着靠自己。
放下筷子龚美无奈的叹气：“吃食本就不好做，现在年景也不好，地痞流氓穿官衣的人人都能扒你一层皮。辛苦一天下来，挣不到几个钱也没什么，咱们是外来人我担心你被人拐了去。”
这几点刘娥知道自己都解决不了。
看着刘娥眼睛已经开始起雾，龚美安慰道：“别急，你才来多久，先熟悉环境。”
刘娥端着碗筷去洗，龚美陪着与她说成都府一些习俗。
“这里商贸发达的很，很多货物在这里周转，几个大商人联合起来在官府都有位置坐。这里织布的女工也很多，很多人把女儿留到很晚才嫁人。”
“你会织布吗？不然买个织机你在家织布。”
龚美觉得这个可以在家里做，也不用风吹雨淋，越想越合适的龚美已经在考虑买织机的事了。
刘娥擦了擦手上的水，消极的摇头。
一张布一根针她都弄不明白，更别说一个听上去就不便宜的大机子了。
碰、碰，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躁的敲门声。
“嫂嫂，快开门啊，我又没钱花了。”男人扯开嗓子叫，明显能听出喝了酒。
这个院子能被称为嫂嫂的，刘娥下意识看向常娘子屋。
黑暗中院子安静且只有厨房和他们院子有光。
刘娥担忧的看着龚美。
“我来处理，你先回屋。”
等刘娥进去后，龚美右手拿了根木棍靠近门口。
门外微醺的人听到声响：“快开门！”
龚美把门打开，门外的人见是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声音不自觉放小。
“你是谁，我找常颖。”
回头看了眼右边的屋子，龚美抓着男人的脖子拖着他走。
“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关门声响起，院内重新安静下来。
靠着墙常娘子手里的剪刀滑落。
小瑞抱着娘：“我会快快的长大，我长大了他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摸着还没到自己腰的儿子，常娘子说不出好字。
自出嫁以来她就一直在忍耐，好不容易忍到那个烂人死了，现在她还要忍。哈哈，忍字头上这把刀，总有一日要开刃。
龚美把人拉到角落，先是照着痛处狠狠打了一顿将人打服，后面才跟他讲道理。
“你看我租了这个院子本来我现在应该洗漱完上床睡觉了，但因为你我还不能睡，我心里火大的很。”
“我找常颖。”男人梗着脖子道。
龚美又是一拳打在肚子上，甩了甩手烦躁道：“还不懂，来我再与你说说。”
“我懂，我不去院子找她了。”男人怕继续挨揍连滚带爬跑了。
事情解决完龚美就回家了。
刘娥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龚美。
“我没细问，不然今后朝夕相处尴尬。”
龚美躺在床上与刘娥脸对着脸。
也是，常娘子要强肯定不希望她知道她以前的不好事。
“你是不是很会打架？”
龚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说了之后该怎么美化自己？
刘娥又懂了，这是很会打架的意思。
“很晚了，休息吧。”龚美回避了这个问题。
第二日刘娥再去找常娘子时，常娘子明显的热情了不少，甚至还送给了刘娥自己绣的兰花手帕。
刘娥手在刺绣上羡慕的划过。
“我就不登门了，你替我多谢你郎君。”
“常姐姐太客气了，我也麻烦了你不少，他说了已经警告了那人他不会再来院子了。”
她与龚美都没见过几面，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她。
常娘子笑着道:“原见你一直忙着赚钱，我还以为你与他关系不好，现在瞧着他想的周全对你必是好的。你们两人都年轻，你与其想着挣钱分担，不如早些要个孩子。”万一有个意外也能守着孩子。
刘娥一下子整个人都红了起来。
龚大哥是她见过的对她最好的人，哪怕刚开始是为了这张脸，可他也一直守着礼。
之后她怕是再无法遇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龚美一边在银楼忙着，一边想什么活适合刘娥。
在外面一向指高气昂的邱掌柜，低头哈腰恭维着个年轻妇人从外面走进来。
伙计们躲在一边说着闲话。
“为了讨好眉小娘脸都不要了。”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在东家跟前能说的上话呢。”
“我下辈子要是也能投生个漂亮女人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干就能锦衣玉食。”
听到他们越说越不像话龚美咳嗽了两声警告。
房间内楼里的大师傅把最好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女人扫了一眼就走了。
送走人后邱掌柜一脸嫌弃。
“呸，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龚美适时捧着一杯茶递到邱掌柜跟前。
邱掌柜满意的看着龚美：“这么多人和瞎了一样，就你懂事。”
“邱哥别生气，眉小娘这么嚣张，东家也宠不了多久。”
“但愿吧。”以眉小娘的样貌邱掌柜短时间不太抱希望。
晚上快要下值时，一直在大厅跑腿的伙计给龚美送了一面铜镜。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镜面磨得光滑人在里面照的清清楚楚。
龚美拿在手上嘴里推脱：“你给我送礼，我可帮不了你。”
伙计赶紧摇头：“就是想和龚哥多亲近些，不用您做什么。”
那个女人样貌远不如刘娥，却能随意拿整个银楼的东西。
想到家中什么都没有的刘娥，龚美不再推脱。
“不能白拿你东西，明天晚上我请你去喝酒。”
伙计笑容更真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