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满月宴不久,潘钰按捺不住来见赵恒,要抚养小皇孙。
措手不及的赵恒对着请求的潘钰沉思。
孩子养在王妃身边固然身份被抬了一阶,但王妃之后若有亲子,这个孩子的处境就尴尬了。
“你想清楚了。”
喝了快一年的药,不想在等下去的潘钰点头:“请王爷成全。”
对于潘家、潘钰有所亏欠和依仗的赵恒语气中含着警告道:“他本有胡氏这个生母,今日你要了他去,日后就要负起母亲的责任来。”
他应了,准备了许多话还未出口的潘钰喜极而泣:“多谢王爷,从今以后我必对他如我亲子。”
赵恒只盼她能说到做到。
潘钰怕生变故,让刘奶娘当晚就去接小皇孙。
得到消息的胡娘子看着刘奶娘把还在睡着的儿子抱走,手紧紧抓着衣袖不敢哭,不敢出声。
为了儿子她要安静,她得好好活着。
小皇孙到了陌生环境醒来后哭闹不止,潘钰让跟着来的奶娘哄着,心焦的不行。
刘奶娘劝她:“王妃别急,小孩子没记性,过两日就好了。”
哭的太可怜了,愈发觉得亏欠的潘钰嘴里像吃了黄莲一样。
“胡姨娘处?”
“补品、首饰、布料,都差人送去了。等胡娘子养好身子,王妃替她多在王爷处说些话。她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到了那个时候皇孙就只和咱们亲了。”刘奶娘直白的教道。
这样好,她有了别的孩子就不会要抢她的了,潘钰胡乱点着头。
宫里修书修的时间太久了,难得才能见一次赵光义的赵恒心里越来越着急。
马上科举考试时,赵恒差些要去待考学子举办的宴会,还好被刘娥察觉劝住。
“我的计划正在稳步进行,赵恒你在等等,别急着往前走。”
爹爹不发话,他蒙着头乱撞,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失落的赵恒把头靠在刘娥肩膀上:“老二做的太好了,爹爹嘴上不说心里很满意老二,等朝上的风向成了势,他会让自己做太子。”
刘娥用素手摸着赵恒的脸笃定道:“不会,许王的步到头了。”
“娥?”
“赵恒,许王差的一步不是努力能成的,而用刀官家还没老糊涂,他不能轻易向前迈了。”
赵恒不见欢喜。
老二被困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他被困在修书里。
“爹爹有很多儿子,不止我们两个。”
再多的皇子,只要汴京叫不出名来就是无用的纸老虎。刘娥笑道:“是啊,所以咱们该和许王有这个默契。”
抬头赵恒轻语:“是你和老二有。”
“赵恒你嫉妒了?”刘娥玩笑道。
“我命够好了,怎能再说嫉妒。”赵恒把刘娥抱紧。
他怕的不是最后错失高位,而是大局已定之时身边之人失望伤心。
赵恒离开后,天上慢慢飘着细雨。
他们之间毕竟隔着距离,到了给赵恒身边放个耳朵的时候了,刘娥披着外衣在廊下想着人选。
秋至大相国寺内,上完香的许王妃和刘娥在前殿的楼梯处迎面相撞。
衣着华贵的许王妃止住身边要呵斥的侍女,高高在上的道:“刘娘子在府外过的到是比府里还自在。”
特意来此的刘娥轻轻俯身行礼:“王妃说笑,我不过是想着多积一些富德。”
“富德~”,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在佛祖跟前也敢求。许王妃耻笑,“你还是求个子嗣吧,不至于之后沦落街头。”
跟着刘娥的红玉已经控制不住神色,眼神露出愤怒。
刘娥依旧笑盈盈道:“我不急,恒郎待我事事想在前面,子嗣就算我一直没有,恒郎也会替我想办法的。想来王妃心诚,好事要将近了。”
许久都没见过赵元僖的许王妃被狠狠在心上砍了一刀,傲气不在。
“滚开。”
刘娥站在路中间伸开手臂把许王妃拦住:“王妃当时在府里堵我那么多次,不就是为了和我聊聊,现在多好的时机,走什么。”
这样的冒犯她怎敢?
冷着脸的许王妃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拦我的路,我就算杀了你,我也还是许王妃。”
靠近眼前强撑着的女人刘娥在她耳边道:“大宋的王妃很多,而你不敢动我。”
许王妃想转头让侍卫把刘娥拿下,却在几秒后颓然了。
若论身份眼前的女人比不过她半分,可天下多的是无道理。襄王愿意为刘娥舍弃大好前程,自己的王爷连话都不愿多与她说。今日若她真动了刘娥,襄王一定不会罢休。
刘娥再次邀请:“后面有个院子,菊花开的不错,王妃赏脸去看看。”
局面僵持不下,许王妃板着脸与刘娥去了。
今日惠清主持讲经,香客和寺内和尚都在前院,一路上没几个人。
到了地方屏退左右,刘娥先问:“今日我与王妃相见的事,不会到许王耳中吧?”
“这和你大费周章让我过来有关系吗。”许王妃话里满是烦躁。
“自然有,若是许王不知,我想与王妃谈的是王妃之后的路。若是许王知,就只能和王妃闲聊两句,之后让你带几句话回去给许王。”
许王妃讽刺的问:“你是替谁来的?襄王?”
“你们疯了,我是许王妃,你们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们不成?”
刘娥摘了一朵半开的淡绿菊花放在许王妃手上。
“有何不可。”
不想再浪费时间,许王妃把花扔在地下,脚踩上去,转身就要走。
“此花开了一半绝了生机,不知许王比之此花,生机还有多少。”刘娥压低声音道。
停下脚步,许王妃骇然的看刘娥:“你真疯了。”
正因为赵元僖的身体是真的差,所以才更忌讳被人提及,襄王是修书去了还是吃豹胆去了。
这一步棋确实大胆之极,刘娥笑道:“王妃只管当我疯了,只是人不为己天理难容。王妃自幼精通药理,当真心里不急。”
从嫁给赵元僖的洞房之夜,许王妃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了。今年眼看他公务越来越多,用药越来越重,嘴上不说的许王妃早已做好了那日来临的准备。
只她嫁的是皇子,本也没有退路。
“说了许久,刘娘子到底想从我这里要什么?”
刘娥用手帕将菊花捡了起来:“许王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他比别人更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证明他的不凡,王妃猜到了最后他会不会顾及你。”
许王妃沉默了。
“我要的不多,希望到了许王要用一切成全自己的时候,王妃也能为了自己送一封信出来。”刘娥把残花抖落在泥土里,“我们以菊花为暗号。”
“聊的太久了,我管不住身边的嘴。”许王妃僵硬道。
成了,刘娥笑着道:“如果许王问起,王妃就说我教您以道教丹术求子,想给你引荐道士。”
精通药理的许王妃深深看了一眼刘娥,慌乱离开。
晚间回到府里的赵元僖听完内侍禀报直奔许王妃处。
许王妃按照刘娥教的说了。
赵元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丹药有用。”
“我一叔叔就精通此道,有些流传颇久的丹方确有奇效。”许王妃战战兢兢道。
“继续。”
许王妃快速说:“但更多的是透支人身体的虎狼之药练成的害人之物,若有技术高超者不到最后分辨不得。”
赵元僖睁眼站起来把眼前压抑不住害怕的许王妃一步步逼到墙边。
“还有。”
“若不管后果,丹能求子。”
说完许王妃就跌坐在地。
赵元僖笑了起来,胸膛一起一伏咳嗽中也还在笑。
好一个刘氏,他等了许久,她竟是再此报复。与其说给他的女人出主意,不如说是在羞辱他给他身边支持的人指路。他苟延残喘不如留子嗣,只要最后能得到大位,少主也有忠臣。至于他,本就活不长。
笑的眼泪都出来的赵元僖,觉得自己往日的自信裂开了缝隙。
他拿着她的把柄,她就要告诉他,她能要他的命。
一个女人。
“藏好,只言片语泄露出去,我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