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二个小时以后，杜绯云就从婚纱街回来了，王纲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回来，你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了。
杜绯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王哥，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
王纲叼着烟，含糊说：“妹啊，你硬气又有本事，做人不看眼色，哥不能。你对苏老板可以不客气，我恨不得给她磕几个头，这事业再想往上走，只能指着这块敲门砖了。”
“所以你就把我骗过来？”杜绯云不客气地说。
王纲赔笑道：“这是哥的不是，我是怕你不乐意来。但是这确实是个机会，你看你又赚钱了不是？”
想到赚了钱，杜绯云又舒坦了。
可是闹鬼是怎么回事？照凌云国际上次驱鬼的先例来看，灵异事件很可能是真的。
杜绯云脑内浮现了那日看到两个恶鬼，绝对不是唐拾第一次来的那个状态，男鬼的话锁魂链是有效的，后来那个千眼魔则非常棘手。
这些鬼是能杀人的。
得尽快解决掉，安心赚钱。
王纲很快把她送到工作室门口，杜绯云下车一看，魏乙居然还在。
他站在那棵狗撒尿的树旁边，一动不动，跟假人似的，穿得一身黑，帽顶停了一只白鸟。
一群中午下课的小学生围着他，用电话手表拍照。
魏乙感应到杜绯云来了，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让小学生自己回家去。
“我靠，是个真人。”
鸟哗啦啦飞了，小学生也被吓跑了，人群一哄而散。
杜绯云正好要找他，看他还在本来就心情很好，现在更是觉得好笑。
“魏判，欺骗小学生啊？”杜绯云打趣他。
“我没有。”魏乙很快走了过来，“太多人了，我只是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
杜绯云想起来昨天自己还约了他，有些抱歉，说：“不好意思啊，早上有事出去了，久等了，进来吧，正好有事找。”
“什么事？”魏乙问。
“当然是大大的好事。”杜绯云把门开了，示意他进来，看见他黑沉沉的肩铠，心想他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该不会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吧？
杜绯云伸手一摸，不由一怔，冰冰凉凉，还带着一股寒气。
魏乙看她在自己肩铠和胸铠上敲来敲去，问：“有什么不妥吗？”
“好厉害！”杜绯云说，“这是什么材料，能抗紫外线吗？航空航天应该能用吧？”
“不能。”魏乙打断了杜绯云的奇思妙想，“这是地府的法术，上天就失效了。”
“太可惜了。”
杜绯云有些失望，不过想想，阳间就是一个科技世界，如果什么都靠法术能做到，女鬼们怎么会来买自己的美甲呢？
杜绯云敲了敲铠甲片，松了手，开始想自己的正经事了。
“有个地方闹鬼，有兴趣去探一探吗？”
魏乙对kpi相当敏锐，立即抬头：“哪里闹鬼？”
“南山别墅。”杜绯云直接告诉了他。
魏乙抬起一手，手掌边缘带着淡蓝色的法术闪光，一抹。
一张画卷顺着他手掌的移动凭空出现。上头山川河流，各色绘线，又做了若干鲜红标记。
杜绯云都看愣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是实纸。
魏乙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这是南州市的山形舆图。”
杜绯云看了看，确实像是南州市的地形图，又叠着其他奇怪形状线条，并不是惯用的行政图和交通图。
“魏判，你该不会是用这个地图在导航吧？”
魏乙咳了一声。
杜绯云忍着笑，把那地图又看了看，认真道：“看不懂。这是地形图吧？但是这些线又是什么？”
“金线是星宿天流，银线山川地脉，不用管它。南山别墅……是这个位置？”
杜绯云勉强分辨出南山别墅背靠的灵犀山，点了点头。
“怨气很重。”魏乙说，“是该去探一探，最近我会去那边巡查，你不用担心。”
“你跟我走就行了。”杜绯云说，“这家闹鬼的是我的熟人，你定位都省了，可以进屋仔细查一下。”
“也好。”魏乙同意了，“不可离开我五步内。”
杜绯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魏判，上次在凌云国际，好像是你把我和鬼扔在一个屋的吧！”
魏乙又咳了一声，慢慢把地图卷起来，做了个拢手的动作，地图又没了。
“事出有因。”他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那个是魔。”
“怨鬼可以直接抓了便是，魔则要引诱它现身。”
他透过白泽鬼面直视着杜绯云。
“怨气浓重之地必有妖魔，你能带我进屋是最好不过，这次请务必不要离开我五步内。”
-
日落后。
杜绯云和直播间粉丝说拜拜。
“直播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晚上有顾客预约了美甲，我要上门，所以会早点结束。” 她说完以后又笑眯眯地问大家。
“今天的判官款局部地图美甲大家学会了吗？”
【太难了啊！线条太多我手抖】
【呜呜小云这款真好看啊，好洋气！可是我没有参考图】
杜绯云伸出五指靠近镜头让大家欣赏：“这是魏判协助画的，你们看这条金线，他也手抖！”
角落里的魏乙：“……”
直播间瞬间炸了。
【魏判不行】
【魏判手居然也不稳哈哈哈哈哈哈】
【是那个魏判吗，凶巴巴的那个】
【是啊！冲kpi他第一啊，前生不知道跟怨鬼有什么仇什么怨】
【他还挺不错的还帮小云画指甲】
杜绯云又侧过手给大家看。
“这是魏判画的最后一个指甲，就很稳了！所以这款虽然线很细，但是错落有致，很有设计感，配上古典的底色，比较百搭。”
“大家可以画其他的，以前小云画过的局部等降水量线的美甲可以参考下，标出的数字是亮点哦。不过不能拿去作弊。”
【上门美甲开直播吗？】
“应该不能。”杜绯云抱歉地说，“没得到允许暂时不开，以后有机会吧。”
直播结束了，杜绯云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
快七点了，最快一个小时到南山别墅，晚饭来不及吃了。
去转角买个谷物面包吃就好了。
“饿了吗？”魏乙的声音响起，门口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香味飘进了杜绯云的鼻子里。
“奶油龙虾面？”
杜绯云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了京通达小哥，怎么大家都喜欢给她点奶油龙虾面。
不过是真好吃。
“谢谢。”杜绯云埋头苦吃，并尽量使自己不要吃得太难看了，“来不及了，约的八点，南山别墅很远，到不了，不能吃了。”
她一边说来不及了一边小口小口不间断地吃，并决心下一口绝对不再吃了。
再吃就是狗。
汪汪。
“慢点吃，来得及。”魏乙说，“我带你走不一样的道。”
杜绯云于是心安理得地吃完了面，这个判官虽然有时候有点坑爹，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靠得住。
可是她换衣服补妆，一切打点好了，判官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走吗？”杜绯云站在他面前说。
“今天不做那个了吗？”魏乙问。
“做什么？”杜绯云有些疑惑，抓鬼才是第一要务啊大哥！
“贴贴。”
魏乙的鬼面下发出了类似于呢喃般的叠词。
杜绯云打了个寒战，脑子转了个弯，终于反应过来了，上前一拍魏乙的肩膀说：“都要去抓鬼了，鬼气肯定吸满，今天不用贴了，大兄弟你自由啦！”
魏乙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
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无语？
杜绯云都不用跟他贴贴了，尴尬不复存在，好奇地等着他下一步怎么带自己去南山别墅。
魏乙把灯关了，手一抹，黑暗中出现一个兽形的光形，好像描边发光的特效一样。
杜绯云正看魏乙玩ps式的法术，冷不防魏乙把她一抱，跳上兽形，不由吓了一跳。
居然坐实了！身下就是坐骑，看不清是马还是虎豹。
“伏身！”魏乙低而不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杜绯云下意识俯身抱着那猛兽，魏乙顺势压了下来，把她紧紧压在猛兽的背上，又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头。
杜绯云一脸懵逼，心想，不是不贴贴了吗，怎么又贴贴？
算了不吸白不吸，虽然也不是自己吸。
兽形仰天一啸，一瞬间活了过来，往前窜了出去，一眨眼就过墙出街，凌云国际就被抛在脑后形成四座光塔。
杜绯云被压在魏乙怀里，外头街景如同放了快进一样眨眼而过，耳朵里风声呼呼地响。
她算是明白了魏乙为什么要戴面具了，那是个防风头盔啊！
自己头都要被吹掉了！
她抬起一只手，反手摸到了魏乙脸上。
咦？
高挺的鼻子，有点干燥的嘴唇，和鼻腔里呼出来的稍纵即逝的水汽。
魏乙没有戴面具。
她摸到的是他的脸。
四周风声忽地一停，杜绯云睁开眼，竭力辨认远处的道路指示牌。
“灵犀北大道……对，就是这里。”
压在他身后的重量一轻，一阵天旋地转，魏乙把她抱了下来，稳稳放在地上，杜绯云揉了揉眼，那个猛兽怎么不见了。
杜绯云转头去看魏乙，那个鬼面好端端地焊在他脸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
“从哪个门进？”
“北门，很近。”
杜绯云看了一眼手机里苏葭发来的短信，说家里管事的钱姐会到门口来接他们。
“会有人来接我们，你是跟我一起进去还是……”
魏乙说：“我先隐去行踪，你有事叫我，我会立刻出来。”
话音未落，他人就不见了。
杜绯云转过头，看见了从不远处的北门开出了一辆车，靠边停了，钱姐走出来站在那里等她。
杜绯云在很久以前见过一次钱姐，那时候她还在团里当练习生，钱姐过来送过一次东西。
她身材干瘦，脸却圆圆的，看着很和善。
那时候许心卉跑过去甜甜地跟她打招呼，叫她钱姐，杜绯云才知道她姓什么。同时她也知道了，许心卉家里也住在南山别墅区，严格说来，和苏葭是那种不近不远的邻居，算是认识，所以也认识钱姐。
杜绯云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许心卉甩出脑子，快步走到钱姐面前。
“钱姐，我是杜绯云。”杜绯云礼貌地自我介绍，任钱姐上下打量。
钱姐老了很多，整个圆脸都干瘪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皮肤蜡黄，似乎病得不轻。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系带蚕丝上衣，浅色的西装裙裤，蹬着一双包住脚趾的露跟凉鞋，整个人飘飘荡荡的，瘦得脱了形。
杜绯云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苏葭，也非常的疲惫，整个人带着一股枯色。
“上车吧。”钱姐开口道。
-
杜绯云早就听说南山别墅区很夸张，但是没想到这么夸张。
这也太大了！
这里是南州市主推的山林生态居处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在灵犀山的一侧建了一个别墅区。
灵犀山一直被誉为养生胜地，这盘直接被富豪们抢空。苏家便是其中之一。照理来说此处就是山明月秀，迷信点就是长生之地，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出现闹鬼的事情。
进了大门，车沿着山道盘着转上去。
杜绯云什么也没有说，静静等着钱姐开口。
上午苏葭和她聊天的时候，只是简短地描述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并没有说得多具体。
可能对外人吐露这些令她太不适了，而且王纲还在场。
杜绯云替王纲着急。
王哥的眼力见儿总是在关键时刻失灵，换句话说，就是有点二。
他以为自己陪在旁边可以端茶倒水赔笑，但是这个场合一直在，反而是个巨大的障碍，苏葭给了他几道眼刀，他还以为人家在暗送秋波。
最后导致苏葭也没有说太多，只是跟杜绯云约了时间。
苏家是个大家族，家里管事的钱姐应该是知根知底，由她来讲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果然钱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要开始了。杜绯云专心致志，侧耳倾听。
“我瞅着你不像个捉鬼的。”
杜绯云瞬间无语了，你憋这么久就是专门说这一句来挤对我？
“我是个美甲师。”
杜绯云为了方便跑路，穿着工装连体裤和帆布鞋，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是上门修空调的。
钱姐话锋一转，又叹了一口气。
“打扮上像能捉鬼的，什么和尚道士，全都没有用，我瞅你这样就挺好，鬼都反应不过来，没有防备心，弄不好就被捉住了。”
杜绯云：“？？？”
姐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呢？原来话早就搁这儿要夸我了。
但是怎么都琢磨着那个鬼都反应不过来不像是好话，弄不好就被捉住，听起来更像是天上掉个陨石砸死它的意思。
原来我就是那个陨石。
杜绯云终于明白了。
那随便砸砸吧，万一有不长眼的鬼路过被砸死的呢。
她忽然轻松起来，笑着说：“去给葭姐美甲，顺便看看。钱姐有发现家里什么异常吗？”
钱姐猛一刹车，吓了杜绯云好大一跳。
她慢慢转过脸来，枯黄的脸朝向杜绯云，双眼深陷，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苏家宅子里，是真的有鬼。”她声音很小，很压抑，却很肯定，撕心裂肺般用气音喷出来的。
“你见过？”
钱姐摇摇头，说：“我没有见过，小瑞见过。”
“葭姐的儿子吗？他好像才五岁？”杜绯云很快想了起来。
“是的他才五岁，但是他特别聪明。”钱姐终于开始说了。
“这个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我家当家的一向身体不好，只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小瑞放假在家里跑来跑去，跑到当家老大爷的书房里，不知怎么地冲撞了他爷爷。他爷爷说要打死他，他忽然说那不是他爷爷，是个鬼。”
杜绯云：“……”
“他们都不信，以为他在诅咒自己爷爷，但是我是信的，小瑞是我带大的，他从不撒谎。”钱姐阴恻恻地说，“我听说，小孩的眼睛没有蒙尘，能看得见鬼怪，说不定老大爷他……”
杜绯云哭笑不得，说：“这可不兴说。是真打吗？”
钱姐把脸一板：“真啊！大家也觉得是恐吓，结果一拐杖下去，隔壁他舅觉得不对，挡了一下，腿生生被打断了，这要是打在小瑞身上可能当场就死了！”
杜绯云一脸难以置信，问：“下这么狠的手啊？小瑞有说他看到了什么吗？”
钱姐摇摇头，说：“只说是鬼，要说是样貌小孩子也说不清。”
“是不是……”杜绯云指了指脑袋，“让医生过来检查下。”
“检查过了，一点异常也没有。”钱姐说，“自己也不提要打死小瑞的事了。”
“但是从此以后，小瑞说，那个鬼，天天晚上都来看他了。”
“就站在他的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