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碰。”
杨薇眼睁睁地看着魏乙把她要吃的牌给碰走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魏乙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已经是面目可憎，本来以为可以带个帅哥陪玩撑点场子，没想到这人脑子仿佛有病似的，疯狂一般追着她咬，两个姐妹有些狐疑但是也已经笑翻了。
魏乙偏偏还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微笑，看得杨薇简直要吐出来。
偏偏直播还在开着，她为了秀自己的指甲和美貌还坐在了最近的位置上，现在她已经沦为了整个直播间的笑柄。
【妈呀笑死我了】
【那男的好像有什么大病】
【大病不大病不知道，但是拼贴姐的指甲确实是最难看的，这肯定不是小云做的】
【没有小云的幸运指甲哈哈哈哈】
【这哥们过了点】
【有什么过的，菲娜的直播间轮得到她秀吗，脸都快怼镜头了，我想看菲娜啊】
【就没必要，不过是一张牌，谁没被别人截过胡啊】
这道理杨薇自然懂，但是这个人不是一般的麻友，这是她请来的陪打，一般不会搞得这么难看。
一口堵在心口，她的脸气得都有些发白了。
吃不到六条，想做顺子也没做成，她把手里的五条打了出去，旁边男人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胡了。”
杨薇差点没喘上气来。
对面两位麻友努力憋住笑，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今天走了运，三个人轮着胡，大部分都是杨薇放炮，简直是背到了家。
【笑死了】
【拼贴姐哭了吗】
【没哭吧，眼睛红了，给气得】
【手腕上钻石手链呢，看着就很有钱啊，怎么这么输不起】
【换我我也生气，太背了】
然而此刻杜绯云却没法放松心情看热闹，在她推开书房门的一瞬间，眼神就和苏鸿生对上了。
屋内拉着厚重的窗帘，双层带绒，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整个屋子就像与世隔绝，阳光都照不透。
“苏先生。”杜绯云礼貌地打招呼，“我是杜绯云，打扰您了。”
“啊，我知道你。”苏鸿生推了推老花镜，“听说你解决了一个我家困扰已久的问题，我倒是不记得了，是苏葭后来告诉我的，谢谢你。”
“不值一提，帮朋友的忙而已。”
杜绯云看着他的眼睛，清亮有光，不像是神思昏迷的样子，自己可能猜错了。
“为了避免，嗯，下次出现类似的状况，我先到四周看看。”杜绯云解释道，“会打扰您吗？”
“请便。”
杜绯云走过去，抓住厚厚的窗帘，猛地一拉。
明亮的天光刺了进来。
苏鸿生眯起眼睛，杜绯云把窗户锁打开，推开窗，刹那间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终于不像是鬼屋了。杜绯云心里头也亮堂起来，她转过身看着苏鸿生，发现他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眯着眼，像久居黑暗躲避刺目的阳光一样。
“晒晒太阳，精神好。”杜绯云笑道。
“不错。”苏鸿生起身站在窗前，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就是有点热。”
杜绯云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手机，幽冥使不负众望地又赢了一局，筹码卡片叠了很高的一叠。
不是说不会打麻将吗？这不挺会的。
淡淡光形的小白泽在日光中几乎是隐身状态，偶尔在黑暗里才露出一点轮廓，大家打得开心，竟然半点也没有发现。
杨薇眼白中都起了血丝，整个脸变得怨毒起来，娱乐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因为她明显愤怒了。
这样的较真让她的姐妹们也没办法轻松起来，不敢笑她，也不敢劝，只闷打麻将。这种怨怒感染到了她们，她们开始琢磨着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罪，玩点什么不好。
但是却没有人喊停。
直播间也琢磨麻木，他们感受不到这种气氛，左右不过是杨薇输嘛。
【这是商量好的吧】
【打得不好看】
【有一说一，指甲还是好看的，尤其是极光冰块，太爽了，看着好凉爽呜呜】
【和碎钻手链超配的！】
【不了吧，我觉得春水桃花才是百搭，我买了，从春天到冬天，没有不合适的时候】
【拼贴姐趁早卸了美甲吧，碎瓷片似的】
【拼贴姐双输】
果然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杜绯云把手机放下，打量着一侧贴墙放置的博古架，忽然看着上头一尊小小的佛像，她过去拿起来，手感颇轻，做工也不怎么样，头上肉髻颗粒状细密堆叠，让她想起了福寿螺的卵，心里有点反感。
“有些不一样吧？”苏鸿生说，“泰国请回来的。”
又是泰国？
她翻转了一下，看见佛的底部的线条与符文，似乎与杨薇身上佩戴的佛牌背面是一样的。
“不要这样拿。”苏鸿生忽然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尊佛像，“佛像要请，不能单手拿，更不能倒置，这是供奉之物。”
“对不起。”杜绯云赶紧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苏鸿生说，“如果你对佛学有兴趣，我们可以探讨一下，佛前众生平等，不用拘礼。”
杜绯云戴着的耳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她赶紧拿起手机，杨薇已经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对着魏乙就是一巴掌扇过来。
这姐们怎么这么喜欢打人耳光？暴力倾向要不得啊。
摄像头正对着她四十五度角半侧面，可以看出她眼里全是怒气，挥出的巴掌无比熟练和快速，而且是突然发难，一般人都不见得躲得开。
但是她面对的可是幽冥使。
魏乙的头微微一偏，动作非常小，却正好让她扇了个空。
杨薇没有打中人脸，却更加生气，说：“你真的好不要脸啊！今晚就盯着我，你什么意思？”
魏乙站起身与她对视，口中淡淡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恰好。”
“恰好个鬼啊！”杨薇猛捶椅背，“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为什么总是堵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堵她们！”
这话一出，两个麻友也有点生气了。
整个娱乐室内，落地窗射入的阳光似乎都变得黯淡起来，愤怒，嫌弃，怨恨，一层层累加。
两个麻友窃窃私语。
“关我们什么事？”
“算了要不我们先回去。”
杨薇听不见她俩在说什么，转头盯着她们，语气凉薄地说：“你们是不是很爽？”
她的闺蜜，姐妹兼麻友的好朋友被这一句话问住了，过一会才说：“我有什么爽的？”
“因为我输了啊！”杨薇一脸理所当然，“所以你们就可以赢啊，我这么委屈，你们还不爽，那我不是白委屈了？”
一阵阴阳怪气把自己姐妹梗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
这时阳光已经偏转了角度，房间里再没有阳光，云层随风飘来，刚好把太阳挡住，屋内变得阴沉。
一丝黑气从杨薇的佛牌里慢慢飘出来，沿着椅子后背蛇形，潜出角落里无声地蔓延开去，又分成数缕，慢慢缠上了两位麻友的腿。
魏乙很快察觉到了。
这是魔的征兆，魔气依托于怨气，慢慢混合变浓，形成魔出现的环境。
魏乙静静等待。
屋内怨气逐渐浓重，被魔气催生同化，再度侵蚀她们的神智，激化她们的情绪。
三位麻友都吵了起来，她们的脑中只有委屈和愤怒，开始口不择言，忘记了魏乙还在旁边，也忘记了直播间还开着。
【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吗】
【我真的觉得不对劲】
【上头了】
【你们看窗外，远处是不是有个塔，是不是灵犀山的东塔啊？】
【好像是的】
【那这里不是南山别墅？】
【救命啊！怎么又是南山别墅，杜绯云一来果然鬼就来】
【你说反了吧】
【屋里好暗，预感不好】
【小云呢？】
【小云，世界需要你啊！】
杜绯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直播，连苏鸿生跟她说话几乎都忽视了。屋内的光线变化是一个信号，黑雾浓厚会遮蔽天光，娱乐室此时的天光就像是暴雨来临前一样。
咦，怎么好像自己这边的天光也暗了些？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苏鸿生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苏鸿生已经坐在了博古架的另一旁。
黑色的雾气升腾起来，朝杜绯云这边涌了过来，堪堪越过博古架，却都被那尊佛给吸了进去。
杜绯云慢慢转过头，看着另一侧还开着的窗户，外头天虽然阴了点，但是仍是明亮无比。
她又慢慢转过头，这边的黑雾已经涌起来，几乎充满了整个博古架，像一面漆黑翻滚的□□。
那尊佛像端坐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之处，一动不动。
杜绯云却发现，他头上的肉髻活动起来，慢慢地涌动，像是一群没有睁开的眼睛。
是魔。
杜绯云的眼前浮现出妖魔界裂缝那边涌动的白珠子，她无比确定，这就是魔。
接下来细不可闻的嗖的一声，黑雾全进了佛身，屋内惨淡光景完全不见。杜绯云看了一眼直播间，那边已经完全变黑，只能稍稍辨认出那几个人的人影。
魔被诱出去了！
接下来看你的了，幽冥使！
杜绯云搓了搓手，已经急不可待地想看热闹，她还从来没见过所谓幽冥使怎么捉魔的。
博古架后传来了咚的一声，杜绯云把手机随手塞进口袋，转过去一看，苏鸿生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脸色惨白，如同重病一般，勉力睁开眼，对杜绯云说：“它……走了……终于……”
杜绯云忽然明白了，之前被驱走了鬼的苏鸿生，仍然不是本人，而是由魔占据的苏鸿生。
她来不及多想，过去抱着苏鸿身冲出了书房。
“遗嘱……给苏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