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随着魏乙爹的出现，迅速平复下来。
魏爹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目光在三人中游离了一会，魏乙面色如常，只是头垂头比平时低了一点，陆常空则是规矩行了个礼，杜绯云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那通电话的原因，被对方爹找上了门，有些不好意思。
“魏叔，您好。”杜绯云赶紧跟他打招呼，下一句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好，接到您的电话冒昧来访，多多见谅。”魏爹开门见山，又礼貌又有风度，让杜绯云更不好意思了。
魏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魏爹看他动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转向陆常空说：“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刚才在打架，是我家这小子欺负你了？”
陆常空行云流水一揖，说：“仙尊在上，我与魏乙杜绯云都是特殊侦缉组的同事，只是开玩笑的，我们都是来借宿的。”
天界等级就压了一头，陆常空不敢纠缠，差点直接想走掉，但是一走掉就更心虚了，比起杜绯云与魏乙谈恋爱见家长挨批，自己倒还安全，可以看热闹。
魏爹朝杜绯云说：“我也是来借宿的。”
杜绯云笑道：“都进来吧。”
云虚站在门边不敢吭声，脸色惨白，看上去非常虚弱，杜绯云最后进去的，看了云虚一眼小声问：“你没事吧？”
“有事，但是也没办法。”云虚低声说，“品级高我三阶，而且是我正在上厕所的时候进来的，我以为你回来了，让你给我递一卷纸进来，然后仙尊递了一叠符纸给我……”
杜绯云内疚地看着他，说：“对不起啊。”
云虚摆了摆手，说：“你都把魏判带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我刚才甚至都不敢告诉他。”
杜绯云进去先给大家泡茶，已经一点半多了，她用手机订了快餐送过来，走到茶几边与大家一起坐下。
“对不起。”杜绯云诚恳地朝魏爹说，“我帮魏乙的手机充电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您的电话号码，看着是空号觉得很好奇，就拨了一下，接通后有些后悔，所以想让您以为我打错了，劳您跑了一趟。”
魏爹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说：“没关系，我闲着也是闲着，这臭小子根本不回家，顺便来看看他有多惨。”
“对不起。”杜绯云跟魏乙说，“翻了你的手机……”
“没关系。”魏乙注视着她，手腕翻转，上头浮现出金色的法阵，“这是最私密的空间了，什么东西都在里头，你都可以随意取用，手机算得了什么。”
他说得很认真，说完以后眼睛注视着魏爹。
魏爹点点头，说：“还是这样。”
他伸手握住魏乙的手，把法阵的金光强行压了下去，说：“你受伤了，不要强行运气，我治不了你，直到有一天你把你身上这魔气给化掉，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天界。”
“可以吗？”杜绯云看向魏爹，“可以化掉？”
“当然可以。”魏爹说。
魏乙推开他爹的手，说：“您别操心了，不要再插手，我之前说过了，我有我的考虑，我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魏爹眯起眼睛，神情淡漠 ，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三魂交缠，伤痕累累，现在支撑着你的是哪一魂？你不过是仗着天界体魄强健，比常人能撑一些。”
“死不了。”魏乙说。
“魏判。”杜绯云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疑问很久了，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来的？你不是地府的判官，是任务失手的？”
魏家父子忽然都不说话了，仿佛有了奇异的默契。
杜绯云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是这对父子的一个心结。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魏乙终于开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在天界因为一次意外变成这样，我需要和魔气共存一段时间，以后……”
他尽量简洁地描述了前因后果，但是隐去的信息量巨大。
这时候外卖送来了，魏乙起身去拿，屋里又恢复了安静。陆常空一直在玩手机，云虚坐在一边的桌子上画符，杜绯云还在沉思，魏爹看着杜绯云。
“你还不能回归。”魏爹说。
“嗯？”杜绯云望着他，“回归哪里？”
“天界。”
杜绯云微微一笑，说：“我家在这里啊，为什么要回归天界？”
魏爹慢慢点头，复又摇头，眼神不离杜绯云，带着一股审视的压迫感，说：“你叫什么？杜绯云？不错，很不错，你命劫在此，我儿子的命劫也在此。”
“命劫是什么？”杜绯云问，“你是仙尊，能不能，那个，提示一点点？”
魏爹忽然笑了起来，说：“仙气没一点，倒是变俗了，修仙知道吗？人间也有修仙小说，我偶尔看看，修仙 要历天劫嘛，历了天劫就成仙，命劫呢，就是个坎，过了才能真正找回生命的意义，过不了就危险了。”
“啊那我小心一点。”杜绯云说，“谢谢啊。”
魏爹继续说道：“你电话一来，我就知道那小子的命劫到了，下来给他捡点尸骨带回去修修补补吧，下来等着，结果这小子活得好好的，白来一次了。”
他说到这里终于大笑起来，杜绯云也很开心，今晚虽然忙了一晚上，耗尽体力，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但是把魏乙救了出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押后再处理，只想把魏乙赶紧救出来。
她与魏爹一起笑了起来，陆常空塞着耳机假装听不到，此刻微微抬起眼皮看着这边，云虚吓得画符连续涂了好几个黑团团，魏乙拿了两袋炸鸡和一个披萨走进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两人。
杜绯云朝他眨眨眼，起身接过吃的，摆在茶几上，招呼另两人一块吃。
魏乙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舒畅的笑容，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魏爹好奇地咬着披萨拉丝，还沾到了胡子上，直呼不雅，云虚小心地避开了炸鸡，抱着一杯可乐走到一边画符狂喝，喝完又瞟了这边一眼，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又走了回来一起坐着，仙尊魏爹拍了拍他的秃头，斑秃倏地长了出来，云虚感动得眼泪汪汪。
陆常空立刻过来，把自己的手给魏爹看。
“仙尊，你看我这手还有救吗？”
仙尊魏爹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慈祥地说：“补不了魂。”
陆常空郁闷了，魏爹拿了一块最大的炸鸡给他，魏乙都没吃到的最大块炸鸡落到陆常空的手里。
小小的工作室里，人类，鬼魂，和神仙，围坐一圈吃垃圾食品，陆常空放松下来，开始胡说八道，先是说了经手的奇怪案件，带着魏乙也说了不少，魏爹专注地听着他们聊天，杜绯云心里明白，魏乙这种锯嘴葫芦偶尔回天庭也是处理事务，偶尔看一眼自家爹就不错了，魏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深入到儿子的世界里。
她坐在一边笑着，慢慢合上眼，听着周围的谈话，可是谈话声也渐渐模糊了，她实在太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杜绯云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她从自己休息室的小床里跳了下来，穿着兔子拖鞋跑出来，发现工作室已经开张了，沙发上坐了一排等待的顾客，陈姐正在工作台上给客人做指甲。
“小云——”粉丝们立刻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他们在隔壁工作室睡的，午饭也给你买了。”陈姐高声道，“哎，还是年轻好啊，我现在天天早醒了，羡慕啊。”
杜绯云应了一声，赶紧进去洗漱，简单穿搭了一下溜到隔壁。
她的工作室扩大以后把隔壁店铺也租了下来，这边是小珊在经营，二楼有一些美甲与服装设计的陈列品，昨天那三个大男人在这边睡的，把她送去隔壁睡。
这边美甲的人不多，小珊正在给一位客人进行手部护理。杜绯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上了二楼，秀发满头的云虚道袍一尘不染，对着落地窗面朝马路打坐。
“长发美人，他们呢？”杜绯云问。
云虚眼睛都没睁开，答道：“仙尊回天界，陆常空和魏乙都被他劝回地府了。”
杜绯云看了他半晌，忽然意识到他又开启了仙人模式，又变得云淡风轻了。
“好吧。”
杜绯云悻悻回到桌前坐下，那里是给她打包好的中饭，以及一块拳头大小的金灿灿的大元宝。
“谁买的玩意？放在店里招财吗？好俗啊。”杜绯云想把它拿到一边去，一下没拿动。
“这是什么，别告诉我是真的……黄金……”杜绯云心惊胆战，她两只手把这一坨东西抱了起来，起码有十斤，她的手指头快断了，只好砰地又放了下来。
“是啊，金子。”云虚说，“你不就是喜欢钱？黄金硬通货，应该不会嫌弃吧。”
杜绯云一口气没喘上来，黄金！这么重的黄金？！这该值多少钱啊！七，七位数吧！
“你去抢银行了吗？”杜绯云难以置信，“还是说天界的人都这么有钱？不对，这不通货膨胀了吗？这不会是石头吧，你用法术变的……”
云虚猛地睁眼，站起来几步走到杜绯云面前，说：“是仙尊付的钱，千真万确。”
不是，重点是为什么仙尊要付钱，难道是感谢自己救了他的儿子？不成，这万万不行的，魏乙的命是自己愿意救的，不是为了钱……可是这里好几百万呢！
“你在想什么？”云虚淡淡地看着她。
“仙尊先进了你的店，陈姐以为他是顾客，帮他手部护理又做指甲，还好我来了，否则仙尊都没法付钱，后来陈姐下班，我跟仙尊科普了你的美甲事业，仙尊决定扶持你一把，把店里的存货都买光了……”
杜绯云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就是货款。”
杜绯云这才发现，甲片陈列架上都空了，只剩下纯展示了。
她看了看那坨金子，又看了看空荡荡店铺。
“系统！断——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