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现在众人齐了，稍作休息，终于开始了信息对接。但是由于聊的话题过于惊骇，所以大师们一起讨论，嘉宾则放到另一组，他们自由分享感想抱团取暖。
决定这么做的是陆常空，他严肃地表示想保护自己的隐私，所以其他大师也没有反对的权利。
“不要啊，我们也是参与成员，我们也想听。”小河苦苦哀求，“我也是你们的战友，不顾性命地救你，最后把你拉上来的绳子还是我帮忙递的呢。”
陆常空迟疑了一秒钟。
小河的上进心他是知道的，上一轮万圣节被自己抛在路边也没有意见，况且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要看看你们辩论，斗法！”小河握紧拳头，“我一定要分出谁是最强，谁就是我的师父！”
陆常空稍微软化了一点的小心脏瞬间凝固，飞起一脚把他踹得一头栽倒在牛肉干的纸箱子里。
然而这也只是礼节上的拒绝，他们一起乘坐同一辆车，旁听也没有办法。
杜绯云把捆绑的野人放在过道中间，大家们一起观看，杜绯云往他身上喷了酒精，又用湿巾和棉花棒擦干净他的脸。大家可以看到这野人脸部皮肤有些不正常，眼珠也迟钝，但是确实是陆常空的样子。
“这是我的……算了，总之这个家伙跟我有点关联，我也不知道叫他什么。”陆常空非常无奈，“看起来已经被魔化了，需要的话我会送到十二院检查，但是我们需要讨论这地方到底有什么。”
杜绯云转头看向朱子圆，说：“圆圆你看这个人，他是人还是鬼？”
“人。”朱子圆说，她顿了一下，忽然咬着手指头说，“是鬼，他已经死了。”
杜绯云又看向陆常空，问：“那来自地府的陆大师怎么看？”
“是人。”陆常空直接说，“尚未死绝，地府不收。”
紫袖说：“综合你俩的说，这人既算不得死人，也算不得活人？那是什么东西？”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查阅的资料——因大水漫灌形成湿地，大水久不退，山间居民全部迁往大山深处，再不回来，近几个世纪，他们被称为“野人”，“熊人”，近几十年来绝迹。
这是最接近的答案。
“难道真的是熊人？那个村长也提到过。”紫袖满脸不可思议，她翻出资料递给陆常空，“如果这个是真的，他们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那就对了。”陆常空淡淡地说，“有什么东西拖着他们，让他们永远不死，逐渐活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沉吟了一下，起身一手按在那个脸上都有些腐烂的脸上。
“无魂之人，注定散于天地，安息吧！”陆常空一抹，这人的外表像是被凭空揭起了一张皮，下头蓦然爆发出一阵黑烟。
“魔气！”魏乙大声道。
云虚伸手平抹，两张飞符冲出黑气之中，炸出明亮白光，白光化为雾气，与黑雾对冲，将它压了下去。一车仍惊魂未定，陆常空被天界净化符冲了一把，脸色非常难看，他手心一转，揭出来的皮套直接手心鬼火中烧尽。
“尘归尘，土归土，早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就得消失。”魏乙忽然道。杜绯云转过头去看着他，只见魏乙眼底映着蓝焰，似乎被触动了。
“对。”陆常空摊开的手重新紧握，把灰烬捏得粉碎。
走道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骨，仿佛是中了剧毒骨头乌黑，又像是沾满了地底黑色的土壤，看上去是死去很久的样子。
嘉宾吓得大叫，陆常空让司机停车，把尸首抛入水中。
所有人注视着他的动作，几位大师也没有追问，心底多少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陆常空上车，坐了下来，表情平静，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后的怔忡，他想了想，问紫袖：“你看我是什么？”
“人。”紫袖说，“肉眼看不穿的。”
“也对。”他笑了笑，又问朱子圆，“圆圆，你看我呢，是人还是鬼还是别的什么？”
“你是鬼。”朱子圆一脸认真，两眼乌沉沉，“你有法术，障眼法，刚开始我还没有看出来，但是偶尔撤了法术我就发现了，你确实是鬼。”
“是的，我是鬼。”陆常空笑道，他转过身，看着杜绯云，“你看我呢？”
“我看你是陆甲。”杜绯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不认识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俏俏和唐拾的朋友，就这样。”
陆常空怔了怔，忽然哈哈大笑，说：“是的，我是陆甲，就这么简单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乙，说：“你是魏乙。”
“是的。”魏乙朝他微笑，“我是魏乙。”
“你们在打什么机锋？”小河从前座探头过来，本想听点厉害的，反倒是越听越迷糊，“圆圆，你们在说什么？”
朱子圆茫然摇头，说：“好像在说，是人是鬼都没关系，小河哥哥，真的是这样吗，你是大学新生还是复读生，能一样吗？”
小河一脸难过：“圆圆，请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再也不问了还不行吗？”
魏乙手机响了，他打开看了一会，对紫袖说：“空白的几页地方志查出来了，确实被施了障眼法，这法术没有任何危害，大概是为了让读者不要紧张。我同事做了处理，还原了一下。”
他把手机上的图给众人看，几百年前的古籍，竖排繁体还没有标点符号，众人看得一阵眼晕。
“发给我。”紫袖说，“我能看得懂。”
她看着魏乙发过的图，越看神色越凝重，说：“这……好像是一个神话故事。大意就是这个地方曾经出现过大量魔物，天界青玉司下界镇压，没有细节信息。时间与湿地形成的时间对得上。”
三百年前，南州市以西地貌巨变。原本这里是一片大湖，南川河流入湖中，不像现在一样经过南州市中心。一夜之间湖底山峦隆起，湖水全干，倾向两侧，一侧的积水流入山谷，形成现在的青矶湿地。南川河改道，与流向另一侧的湖水汇合，巨浪滔天，将古镇全部冲垮。——这就是地方志记载的时间。
陆常空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跟魔物有关，否则怎么会有刚才那种用我身体制成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很好，现在全都拿回来了，只剩……”
杜绯云一根牛肉干塞进了他的嘴巴，说：“吃根风干牛肉压压惊。”
陆常空差点把盒子里有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这件事说了出来，现在老实地吃牛肉不吭声。
杜绯云翻出紫袖复印的地方志，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两拨人为了争土地而杀得血流成河，又想起村长，总感觉到这些事情可以串起来。
“我提一个可能。”杜绯云想了想，“可能不一定准。从那个骗钱的村长口中说出的，不能走，熊人，说不定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地方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第一次抬车的时候那群佩剑鬼魂掉下的铁块，上面锈迹斑斑，却仍能看出银白的底色，水锈之间隐约能看见中间的一排符文。
“你们看，这个是不是村长售卖的护身符的标识是一样的？”
众人纷纷传阅，杜绯云又拿出几张复印的护身符图案给大家看，对比下之下，发现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说的话，村长是从这个鬼魂身上得到的符文？”小河有些纳闷，“他们不怕鬼吗？”
杜绯云笑道：“村长这个符文，有可能是代代流传下来的，在很久以前，这群想要去救人的鬼魂还活着的时候……”
“这是天界的符文。”云虚忽然开口，他说完继续吃牛肉干玩手机，忽然发现周围人都没有声音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
“怎么？”
“你怎么知道是天界的符文？”小河眼睛亮晶晶，“师父！”
云虚摸着下巴，想来想去，最后说：“家师跟天界有缘，咱们临时师徒啊，我还没出师呢，是不能收徒弟的。”
紫袖拿着资料想来想去，说：“所以杀人鬼是魔物？抬车的鬼是天界的残魂？那么熊人和野人，就是当年被魔气侵蚀的百姓，或者人间战士，而被天界庇佑的一方则活了下来，代代相传……最后……”
“最后留在这里骗钱捡垃圾为生。”陆常空补充道。
“这也太惨了。”迟超听红了双眼。
小海说：“他们不惨，没必要守在这里的，现在不缺房子，政府出钱在外头建房子让他们住，小孩上学都安排得很好，是他们自己选择留在这里，当然也不是说不行。”
他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说出活该。
“可能没这么简单。”杜绯云抽出紫袖手里的复印资料，“地势急变，大湖底层变迁，水溢到这边，原本的住在这里的人就不能再住了，只能迁走，所以发生了抢土地的事情。这两拨人在天界与魔物的大战中，站到了不同的方向。”
这样的真相很合乎逻辑，但是却不符合所有人的来意。
最先想起这件事的是迟超，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我们只是来录个综艺的，天知道我有多想下乡看看花看看鸟，晚上听一点鬼故事，而不是来这里卷入这么大的陈年大事的。”
谁说不是呢？
一片是曾经古战场的土地，大水漫灌，尸骨沉底，每到大潮之日，南川河水涨潮，与之连通的湿地也会随之回到大湖的状态。湖面上淡淡的魔气让沉睡在底部的尸骨纷纷醒来。
天界的战士凭借残存的意识去救人，而杀人之魔则重新现世。
而到潮水开始退了，他们又回到了水底，静静躺着，就像永远也不会醒来。
所以节目组为什么要把大家放在这里？
这次节目还可以取消吗？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