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非（三）
成蛟听完在军账中来回踱步，突然拔剑而起指向李斯，眼神冰冷似乎起了杀意，同一时间赵高也面无表情的拔出一把匕首，顶在樊於期的颈项间。
“公子成蛟，我觉得有事还是好好谈谈，这样的局面对你我双方都不利。”赵高冷冷的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张狂和桀骜不驯的感觉。“你可以杀了李大人，但樊於期恐怕也活不了，我自信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态度强横，倒不像宫里唯唯诺诺的感觉。成蛟如今是反贼，听到他这么说手不经意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坚定的指向李斯，只是眼神里的杀意已经没有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说话了。“成蛟，你真的决定背叛秦国，和你哥决裂吗？”
成蛟不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我轻轻推着李斯，让他远离剑尖，自己站在了剑的正前方。“成蛟，你为什么要选择和赵军一起攻打秦国，王位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兄弟反目，甚至于同敌国为伍，也要推翻你哥。”
“我哥同意你来了吗？”成蛟不想回答我的话题，便生硬的岔开了我的话。
不过我觉得他似乎还是接受了和我谈话。“你哥他肯定是不同意，我偷偷跑来的。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哥这人嘴硬心软，不想你们就这样兄弟反目。”
成蛟的手垂了下来，剑尖耷拉在了地上，冷笑道：“你一直说他是我哥，可我多大的时候他才出现？他一个质子，突然从赵国回来就成了太子，然后就是国君。若父王多活两年，不一定谁才是这个君王!”
“你是孩子的时候，他也是孩子，你没得选，他也没有。”我言语激动，“他为什么成为质子，那是为了保卫秦国，是为了迷惑赵国国君，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注定的，不仅是嬴政，你的父亲也是。”
成蛟眸见闪动，想说什么，又停住，就这样欲言又止了几次，我也就这样等着他回话。终于他说道：“肖晗，祖母说嬴政是灾星，修建水渠引得蝗灾，朝中元老相继离世，是祸国前兆。”
他这么说，到叫我不知道怎么回了，这简直是造谣泼脏水，封建迷信果然害人不浅。“成蛟，你也大了，你看看秦国的那贫瘠的土地，每年要饿死多少人？连年征战，战士们要不要穿衣，要不要吃饭，修渠修得不是一条渠，而是我们大秦要和天相争的勇气。大禹治水方能九州太平，先祖不安于天地所给予的土地河流，才让我们的文明有了更好的发展。”
“但凡是政策就会面临阻碍，就会面临风险，凡事不入谷底又何以否极泰来。而如今老太后反对，赵姬反对，文武百官反对，连你这个弟弟都要反对他!你可知家和万事兴，他便是这个国家的一家之主，无人拥护他，这个家何以兴旺？”
“我……”成蛟有些委屈的看向我，“肖晗，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对的，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跟我回家。”我走上前，抓住成蛟的胳膊，“成蛟，你跟我回家去，咱们在家里怎么斗怎么闹都没事，但不能跟赵军一块指向秦国，纵使你成功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就会变成赵国的傀儡，秦国也会因此受到重创。先人几百年的蛰伏，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李斯补充到：“王上派臣过来，便是希望于长安君化干戈为玉帛，不论兄弟之间有再大的矛盾，他都愿意和你一块处理。”
“嗯。”我点点头，又问道，“咱们回去吧，你哥在家等你团圆。”
成蛟看了看抓着他胳膊的我，叹了口气说：“好，你先松开我吧。”
“好的好的。”我赶紧松开他，有些惊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把剑收起来，看了一眼赵高问：“你是谁？”
“奴婢赵高。”赵高回答。
“行了，你把刀收起来吧，我带你们离开。”成蛟很平静的说。
“嗨。”
本来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心里非常不安，我总觉得成蛟这个状态虽然是我希望的，但是似乎有些不正常。
深处虎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成蛟的引导，一块往外走。刚一出帐，一个士兵就走上前来：“将军，您要去哪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成蛟冷声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那个士兵一看起来就是赵国的人，这个士兵还要向前跟着成蛟，被另一个秦国的士兵拦了下来。“我们将军说，不需要人。”
那个士兵还待再说，成蛟冷笑道：“你们国君是要和我合作，而不是监视我，滚!”
“是。”那个赵国士兵悻悻的退下。
这让我不由想起帐内的樊於期，这货怕是早有不臣之心和赵国联盟了吧，不然成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围攻，而且又这么快选择叛乱。回去可得让嬴政千刀万剐了他才好。
成蛟一路带我们到了门口，又送我上了马车，见他不上马车，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便赶紧跳下马车。“成蛟，你怎么不上马车？”
“肖晗，你刚才说的那么明白，怎么看不懂我走了你们就走不了了。”成蛟说完，推了一下，“赶紧走，回去告诉秦王，我成蛟不认他这个哥哥!”
我整个人突然慌了起来，我拉住成蛟的衣袖，恳求道：“咱们回去，就算有人看守，哪怕闯出去，就算闯不出去，也赌一赌，不然……不然，秦国的历史上，你永远只能是一个叛臣。”
成蛟面无表情的拨开我的手，“肖晗，其实你没必要在乎我的身后名。祖母利用我，樊於期背叛我，为了我的母亲，我没办法……”
“嬴政会保护林少使的，你相信我。”
成蛟凄然一笑：“王室之间，不是保护就能周全，凡踏入这池水中的人，谁又能保证一生无虞呢？”
“成蛟……”我无力的叫着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