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墓里上课
漆黑的宫殿里，布满灰尘的地面，散落着满地的乱石，瞧着破败狼藉。
众人分散成几小拨坐着，拖把和他那几个探险队的队员坐在一起，灰头土脸，狼狈地在处理伤口；王胖子正在和吴三省说话，小哑巴和江月在互相瞪眼，吴邪和解雨臣坐在靠右的位置，说着话.......
“他们两个一瞎一哑，不会真地躲起来斗殴了吧？”
吴邪看着那条黑咕隆咚的甬道，不禁有点担忧。
刚刚小哑巴给张起灵告完状后，张起灵就和黑瞎子一起进了那条黑幽的甬道。也不让其他人跟上去，这两个人不会真躲起来互殴了吧？
闻言，解雨臣瞥了一眼身边的吴邪，见他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行了，你还怕张起灵打不过黑瞎子吗？”
吴邪幽幽回过头，“我是怕他们一瞎一哑打出事故来。”
“两个‘残疾’人互殴，你不觉得太心酸了吗？”
解雨臣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画面，唇角勾笑。
“那得赶紧给他们买个保险，受益人写上咱们。”
听话，吴邪眉毛一挑，和自己发小对视一眼，互相读懂了彼此眼里的鬼黠。
“好主意。”
与此同时，坐在吴邪和解雨臣旁边的两个小姑娘，正用自己大大的杏眸瞪着对方，忿忿地磨着牙齿，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跟照镜子似的在用脸斗架。
知道自己说话不流利，两个人就在心里疯狂打嘴仗。
小哑巴：（讨厌鬼，你之前为什么冒充我？）
江月：（明明是你跑到我的身体里，害我要顶着你的傻草帽，丑死了！）
小哑巴：（你才丑呢，你和那个黑瞎子是一伙地，你们都不是好人！）
江月：（我们就是专门欺负你这种小蠢货！）
小哑巴：（你，你才蠢，吴邪说我很聪明的！）
江月：（他是怕你这个傻子自卑，听不出来安慰吗小蠢货？）
小哑巴：（啊啊啊啊，不许叫我小蠢货！）
江月：（就叫，就叫，你能拿我怎么样？）
小哑巴：（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生气了！）
江月：（干什么，你要变异了？）
“诶哟，小哑巴，不能打架啊！”
正和吴三省说话的王胖子，一瞥眼，就看见两个小姑娘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紧接着，马上就你扯我耳朵，我拽你的头发地。
等吴邪和解雨臣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就跟两只发狂的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你推我撞地缠打在了一起。
见状，吴邪连忙起身过去制止。
“伊伊，快松口，不能咬江月的胳膊！”
解雨臣也大步走过去。
“江月，不能咬江伊的耳朵！”
两人走过去，王胖子也过来帮忙。
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拽开这两只咬人的小猫。分开后，皆是一脸不服气的炸毛模样，用眼神继续挑衅“有本事再来啊！”
吴邪拉着跳脚的小哑巴走到一旁，打量着她的情况。
原本白生生的小脸上，右眼青了好大一块，鼻子还在流血。后脑勺的头发竖了起来，像是顶着一把扫帚，可谓十分惨烈。被咬的耳朵上还有两个清晰的牙印，很快肿了起来，跟个大耳朵图图似的。
这可比之前的打架严重多了，都见血了。
吴邪面色微肃，绷起一张脸，语气沉了下来。
“怎么这次还咬人呢？”
平时吴邪对小哑巴一直很温柔，突然绷起来脸来，小哑巴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原本张牙舞爪的样子，迅速收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来。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抬一放，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吴邪。两根手指心虚的在绕来绕去，像个突然没了气的小气球。
“我...错...了....”
见她这样，吴邪瞬间心软，但又立刻绷住情绪，觉得必须要和小哑巴好好说一说打架的事。
于是，他故意严肃地沉声道。
“打架的小朋友，是没有人喜欢的。”
小哑巴把头低下去，蔫头耷脑地。
她不要没人喜欢。
见状，吴邪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打架的小朋友，也没有火腿肠吃。”
听话，小哑巴迅速抬起头，瞪大眼睛，眸中闪烁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什么？！）
吴邪见方法奏效，又故意问她。
“你想不想以后没有火腿肠吃？”
小哑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想不想不想.....）
见此，吴邪才缓和了脸色，眉眼牵出温和，开始给小哑巴讲道理，循循善诱道。
“所以啊，你以后都不能随便打架。除非别人欺负了你，否则不能随便动手，知不知道？”
小哑巴瘪了瘪嘴，她其实也知道打架不对，但她就是会和江月吵架，一吵就要打起来。
听见吴邪的话，她慢慢抬眸看着他，开口，语气有点闷闷的。
“但是...她之前...冒充我....”
之前她莫名其妙去到了江月的身体里，被绳子绑了好几天，那个黑瞎子还坑她去小河里摸鱼。现在，江月还骂自己小蠢货，她哪里蠢了，吴邪和胖胖都夸自己聪明的.....
听出了小姑娘语气里的委屈，吴邪不禁勾唇笑了笑。
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之前你们突然互换，江月应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你一样，突然到了别人的身体里，也很害怕。”
闻言，小哑巴又闷闷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接着，小姑娘又抬起湿漉漉的杏眼，眸光闪烁，透露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和害怕。
开口，慢吞吞，又有些磕巴地说道
“我以后....不打架....”
“你别....不喜欢....我....”
她很喜欢吴邪，不想吴邪不喜欢她。
说到最后，小哑巴又期期切切地补了一句，眼神可怜巴巴地。
“好吗.....”
闻言，吴邪蓦地一愣，原本绷起来的严肃全部化开了。清隽的眉眼染上一抹柔色，好似白宣纸上的墨水晕染开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韵味。
开口，保证似地说道。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听话，小哑巴瞬间开心了，嫩白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粲然明媚。
“我....会一直...喜欢...吴邪....”
我会一直喜欢吴邪的。
目睹小哑巴的瞬间变脸，吴邪不禁觉得好笑，又开口故意逗她。
“那我要是也喜欢江月呢？”
小哑巴再次变脸，笑脸秒变哭脸。一张嘴巴，就要开始哭。
“哇啊——唔......”
吴邪立即捂住她的小嘴巴，赶紧哄道。
“我开玩笑的，没有没有，我只喜欢你好不好？”
被捂住嘴的小哑巴，闷闷地应道。
“好。”
吴邪这才松了一口气。
哄小女孩太累了。要是小男生敢哭，看他不一鞋子抽上去，直接开骂“哭，你还敢哭？”
另一边，解雨臣拉着还想挑衅的江月，走到角落里。
那张清灵俏丽的脸上，左眼淤青肿了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肩侧，像是顶着一头的海带。外套也被扯开了，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此刻，小姑娘又绷起一张冷脸，眼睛一直瞪着不远处的小哑巴，模样不忿。
解雨臣无端觉得有些头疼。
“江月.....不能一直和江伊打架。”
“她是你的亲人，要是她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生气，你也不能用打架去解决。”
“打架，不能解决矛盾。”
闻言，江月侧眸看向他，冷色的眸子，透出认真的神色。
“小蠢货....不是...亲人...”
小蠢货才不是她的亲人。
解雨臣不由一笑，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好似枝头绽开的桃花，芳菲惊艳。
“亲人不是否认就能脱离关系的。”
说着，他瞟了眼江月被咬的胳膊，微微蹙眉。
“我看看你的伤口。”
江月老实地抬起手，给他看。
解雨臣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掀起她的衣袖。皓白的手臂上，有一个清晰的红色牙印，隐隐发肿。周围细嫩的皮肤一衬，更显得有些吓人。
见此，解雨臣蹙紧的眉头又加深了两分。
从包里取出一瓶消肿的药，沉默着，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
从江月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解雨臣精致漂亮的侧脸，线条柔和流畅。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垂，眸色显出认真。
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江月微抿了抿唇，轻声道。
“你为...什么...不说我？”
自己打了架，做错了事，解雨臣为什么不说她？
她说这话时，解雨臣刚好给她上完的消肿药。闻言，他缓缓抬眸，潋滟的桃花眼中，映出她问这话时的样子，像是有些疑惑。
他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你能问出这句话，比我说你有用。”
自己意识到错误，比被人说做错了事，要有用得多。
听话，江月微垂下眼眸。
“对..不..起...”
自己和小蠢货打架，让他跟着担心了。
解雨臣眉梢微微上扬，带着笑意道。
“不用道歉，这件事没有什么对错。”
“只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语调轻轻上扬，像是调侃的语气。
“小姑娘家家的，要是因为打架，脸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这句话，比直接告诉江月不能打架，婉转了不少。带着关心的意味，让人既能听进去，又能听得舒服。
江月懂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
.....
一旁的王胖子双手抱怀，看完了两边的教育情况。
摇摇头，直啧嘴。
“这对付不同的小孩儿啊，得用不同的方法。”
“啧啧啧，这叫什么呢，因材施教。”
“对吧，三爷？”
说着，他余光瞥见走过来的吴三省。
后者脸上挂着一抹笑，莫名有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他俩还挺适合当老师的。”
这一插曲结束后，出去的张起灵和黑瞎子都还没回来。
怕小哑巴和江月再次掐架，王胖子提议道，反正他们要在这里等张起灵和黑瞎子，这段时间，干脆给两小姑娘找点事做。
分散注意力，就不会惦记着打架了。
于是，黑魆魆的地宫里，搭起了一个临时课堂。
吴邪这位野生的语文老师，被王胖子无情地推上了讲台，并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看好你哦。”
吴邪又看向自己的发小。
解雨臣已经占据了最佳观众席，斜靠在一根石柱上，好整以暇地准备旁听。
不远处，拖把和他的伙计也好奇地看着这边，这是要干什么啊？
“.......”
吴邪顿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学校领导听公开课的冤种老师，莫名还有点紧张。
“哒——”
这时，王胖子和解雨臣同时打开手电筒，白光直照着吴邪背后的石壁。
吴邪下意识闭眼睛。
搞什么啊，这要是狼眼手电，非得给他晃瞎了不可。
再睁开眼时，就见王胖子幸灾乐祸地对他说道。
“吴老师，看你的了。”
推驴上磨，吴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转过头，正看见面前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各自青了一只眼睛，对称又好笑。就跟两只大熊猫坐在下面似的。
两个小姑娘都在看着他，一个笑容可爱，一个面色冷冷。
江月都没搞懂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后面倚着石柱的解雨臣。
那直直的眼神，就跟被迫送进学校读书的叛逆小孩儿一样，满脸写着不情愿。
解雨臣读懂了她的眼神，朝她笑了下，示意好好听课。
江月又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前面的吴邪。
“........”
叛逆－1 ,听话＋1.
“咳咳......”
吴邪清了清喉咙，刚准备开始上课，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自己的三叔偷偷摸摸地想混进课堂。
“咳咳，”他端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位家长，请不要影响上课。”
吴三省慢慢抬起头，也不见被抓包的窘迫。
老狐狸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我给我小葫芦孙女送吃的。”
说着，就把口袋里的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块牛肉干，分别塞进了江月和小哑巴的手里。
接着，他光明正大地走到了旁听席，和解雨臣站在一起，应该是要和他说什么事。
原地，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对方手里的吃的，眼里腾地燃起小火焰，伸手就要去抢对方的。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又开始打架了？”
一旁的王胖子走过来维护课堂秩序。
一问才知道，两个小姑娘是觉得得到的东西不相等，所以又开始掐架。
“害，我以为什么呢。”
王胖子大咧咧地一摆手，拿过江月手里的牛肉干，一口塞进嘴里。
接着，又把小哑巴手里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给俩小姑娘一人塞了一块儿。
大聪明得意道：“这不就好了吗？”
小哑巴：“.......”
江月：“.......”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小哑巴刚准备把饼干往嘴里塞。
这时，吴邪忽然道。
“课堂纪律，不许吃东西。”
接着，解雨臣就无情地收走了两人手里的饼干。
最后，两个小姑娘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双手撑着下巴听课。
吴邪老师认真教授：“来，我们学习第一句话。”
“我们都是好朋友～”
说着，别有深意地左右看了下两个小姑娘。
小哑巴还没反应过来，乖乖地跟着学。
“我们.....都...是......”
江月却瞬间懂了，瞥了眼身旁磕巴学话的小哑巴，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屑。
（鬼才和你是好朋友。）
吴邪：“好了，注意‘是’这个字的发音啊。”
“Shi～是～”
两个小哑巴同时教学，对比就出来了。
小哑巴皱着眉头，像只小金鱼吐泡泡似的，努力地想要说出那个字，但是显得十分艰难。
“Shi～石～使～湿～”
七拐八拐，就是读不准正确的那个音。
江月学得更快，读准字音后，又举一反三地开始造句。
对着小哑巴嘲讽道：“是是是..我说...你蠢....你说..是...”
小哑巴气得要跳起来发飙。
吴邪又赶紧一人给分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基础的字音。让她们自己认读一会儿，两个小姑娘这才消停。
见小哑巴和江月总算能安静下来各自待会儿了，吴邪这才由衷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才是真地体验了一把幼儿园老师的辛酸呐。
这时，王胖子凑过来打趣道。
“吴老师，感觉怎么样？”
吴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丫怎么不来当这个老师呢？”
闻言，王胖子晃了晃头，莫名有点嘚瑟。
“行啊，下一节音乐课我来上。”
吴邪瞬间就想起王胖子之前的教学成果，小哑巴抓着一根木头，极其狂野地唱出一首摇滚歌曲“野花香”。
要是让王胖子上音乐课......
吴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抓着木头，到处乱跑，疯狂磕头，拼命嘶吼的模样。
他抖了抖肩，把这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
还是算了吧。
“六...叉...叉...”
这时，耳畔响起一道稚嫩又磕巴的声音。
吴邪一回头，就见小哑巴皱着白面团子似的脸，盯着纸上的字左看右看。眉毛都快拧成两根麻花了，看起来十分纠结的样子。
“什么六叉叉？”王胖子疑惑道，“小哑巴你读什么呢？”
吴邪走过去一看，发现那个字是“爻”Yao 。他之前随意写在角落的，结果被小哑巴直接拆分开来读了。
“......”
相比起学渣的小哑巴，江月的学习情况就非常顺利了。
只见她绷着一张清凌的小脸，盯着纸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读，发音很标准。
“好...对...正...安...我....”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慢慢把声音提高，凑到愁眉苦脸的小哑巴身边，干扰她。
“你..真...笨...哈...哈....”
小哑巴才答应了吴邪不打架，现在只能忿忿地瞪着她。
（你好烦啊。）
江月模样得意，又继续大声读道。
“你...好....蠢....小...蠢货....”
“......”
黑瞎子走出甬道时，正好听见江月的这句挑衅。蓦地，唇角微勾。
他悄悄摸摸地溜到一根石柱后，压低声音，恶趣味地开始干扰她。
“诶，诶，小野猫....”
江月瞬间就听见了这道欠兮兮的声音。
一转头，就见黑瞎子藏在石柱后，偷偷摸摸地朝她的脚下扔小石子。
见她看过去，黑瞎子又露出一张嬉皮笑脸，冲她偏了下脑袋，鼓动道。
“别学了，过来玩儿啊。”
江月眼神微眯，而后，立马转头，对吴邪老师开始告状。
“他...勾/引..我！”
说着，食指直直指向石柱后的黑瞎子。
吴邪立即瞪大眼睛：“! ! !”
被指认的黑瞎子都傻了，下巴直接落到了地上。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胖子早就笑开了，疯狂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引起正在和吴三省说话的解雨臣的注意，桃花眼淡淡看过来，有些疑惑。
“怎么了？”
待吴邪把事情和他一说，解雨臣也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直摇头。
对上江月有点迷茫的眼神，解雨臣才给她解释道。
“江月，那叫干扰，不叫勾/引。”
江月点点头，然后又指着黑瞎子，继续告状道。
“他...赶.饶..我。”
字音没发准，听起来像是河南话，颇有喜剧色彩。
王胖子霎时又爆发出一阵毁天灭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小江月啊，以后我们送你去说相声吧，忒可乐了哈哈哈——”
解雨臣只能又忍笑说了一遍。
“江月，是干扰，不是赶饶。”
黑瞎子难得露出了郁闷的表情，想起来又觉得有点可乐，失笑道。
“这丫头就非得给我扣上一个罪名。”
见黑瞎子都回来了，吴邪朝甬道的方向看去，正看见那道萧然挺拔的身影走来，旋即喊了他一声。
“小哥。”
张起灵走过来，那双幽邃冷淡的眸子轻轻扫过来，看着吴邪的背后。
原本想偷摸搞点小动作的小哑巴和江月，立马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坐得乖乖巧巧，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小哑巴：请你像我这样坐。
江月：小蠢货，我才不，（余光看见张起灵）我就像你这样坐！
两个小姑娘瞬间把拳头收好，藏在背后。挺直后背，双腿合拢，坐姿简直可以评比“当代小学生模范”。
而后，抬起脑袋，露出两张一模一样的乖巧笑脸。
（我们什么都没干。）
说起来，张起灵可堪称为“人形家法”。之后，每次两个小姑娘要偷摸你锤我一把，我给你一下的时候。
他的眼神轻轻扫过去，两个小姑娘立马乖地不像话，无比友好和善。
王胖子每次看见这画面，都忍不住啧啧惊奇。
“还得是亲爹管用啊。”
“看看，这俩小孙悟空，还得是小哥这座五指山来镇压。”
张起灵看了眼假装乖宝宝的两个小姑娘，淡淡收回视线。
看向一旁正插着腰的吴邪，说道。
“跟我来。”
闷油瓶单独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
吴邪点点头，就跟着他往那条甬道走去。
待他们一走，两个小混世魔王又闹翻天了。
因着才答应了彼此的“家长”不能打架，两人就开始打起了嘴仗。先是江月说小哑巴“小蠢货”，后是小哑巴说江月“一只大虫子”......
两个人利用自己贫乏的语言，开始打起激烈的嘴仗。
小哑巴：“讨...厌的....草....”
江月：“难..看..的..鬼....”
小哑巴：“你...难看...”
江月：“你...最..丑....”
“......”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进行一些语言指导。
“小哑巴，是傻，不是洒。”
“小江月，是不，不是噗。”
“......”
隔壁的黑瞎子捂着自己的肩膀，墨眉皱紧，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年人一样，颤颤巍巍地坐下。
解雨臣靠在墙上，双手抱怀，瞥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里露出几分好笑的意味。
“怎么，被人亲爹按着毒打了一顿？”
闻言，黑瞎子紧皱的眉头未松，抬起眼，看向幸灾乐祸的解雨臣。
默了一会儿，蓦地，陡然扯出一个笑容，笑声朗爽张扬。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笑到一半，却开始剧烈地咳嗽。身体靠墙，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一副快咳过去了的模样。
见此，解雨臣转过身，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怎么，你还被打出内伤了？”
黑瞎子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脖子都红了。
后仰着脑袋，靠在坚硬的石壁上，抬起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
“我跟你说，咳咳，关键时刻，还是瞎子聪明。”
“瞬间掏出了我的保命神器，把账本扔给哑巴张一看，让他支付这一路来给他养孩子的费用。”
说到这儿，墨镜下的半张脸露出一个狡黠地笑容。
“当时，哑巴张就不敢说话了。赶紧跪下，磕头谢谢我这一路上对他崽子的照顾。”
“啧啧啧，那头磕得，邦邦邦地，比你打呼噜的声音都响呢。”
“我拉都拉不住他啊。”
“看看，”他拍了下自己的肩膀，霎时皱紧眉头，强忍着说道。
“我这肩膀就是为了拉他别磕头，才被撞了一下地。”
这一通鬼话连篇地。
解雨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倏尔，朝他冷笑一声。
“死鸭子嘴硬。”
话落，径直转身走了。
“诶诶诶，你别不信啊花儿爷，”黑瞎子连忙想证明自己，拍着胸口，大声道。
“不信你看，我一点儿伤都没有。”
说着，又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结果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咳了好一会儿，黑瞎子才慢慢收了动静。
看着那道走远的白色背影，他啧了一声，觉得没意思。
“怎么还不信瞎子呢？”
这时，拖把连忙递过去一个水壶。
“给，黑爷。”
黑瞎子给了他一个懂事的眼神，接过水，喝了一口。
此时，拖把又凑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贴心道。
“没关系黑爷，被打了不丢人。”
“我们都会保守秘密地。”
水还没咽下去的黑瞎子，两颊鼓起圆圆的腮帮子。转过头，朝这位大聪明露出一个貌似和善表情，点了点头。
瞧给你聪明的是吧。
见此，拖把还以为自己拍到马屁了，忙笑得讨好。
“你放心黑爷，咱们这些人的嘴，比裤腰带还紧呢。”
黑瞎子又朝他点了下头，两颊的腮帮子鼓起，像是包着两个包子。冲拖把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点。
拖把面露欣喜，“怎么了黑爷？”
“噗——”
刚凑过去，迎面而来一道大呲花水柱，直接给了他一套“洗心革面”的套餐。
猝不及防，被洗了一把脸的拖把：“........”
黑瞎子抬手，擦了下嘴角的水。
眉毛轻挑，笑容有些痞气，夹杂着点不羁地张扬。
声音放轻，醇和悦耳，却生生多了一种危险的味道，好似利刃抵脖。
“小朋友，别乱说话。”
“当心，舌头会没有哦～”
话落，他吹起了口哨，踩着慵懒的步伐，懒洋洋地走远了。
现在的小朋友啊，怎么都不会说话呢。
原地，拖把扯出一张哭丧的脸，十分委屈。
喉咙一用力，便发出一道犹如刹车般的哭声。
“你们欺负人啊——”
......
吴邪和张起灵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
“没事吧？”
解雨臣将纱布缠在人渗血的手臂上，抬眼，露出几分关切之意。
闻言，吴三省轻挪了下后背，靠在石柱上，声音有些虚弱。
“小事。”
之前遭遇蛇潮，他虽然没被咬，但是受了点伤。伤口深，刚刚因为使力不对，伤口裂开了又在流血。
黑瞎子走过来，看了下阖眼休息的吴三省，又转头看了看四周。
朝一旁的王胖子问道：“吴邪呢？”
王胖子一手抓一个小姑娘，刚刚才控制住局面。
走过来，听见这话，回道。
“小哥找他有事，刚出去了，他还不知道三爷受伤了。”
正说呢，吴邪就回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像是才哭过。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晶莹闪烁着，泪意还很明显，眼眶通红。
看见受伤的吴三省，他走过来，接过解雨臣手里的纱布，强压着情绪，问道。
“没事吧？”
吴三省拍了拍他的手，露出抹安慰地笑，声音虚弱道。
“放心。”
“我可是吴家的三爷。”
“挂不了。”
话落，吴邪手下的动作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包扎伤口，眼尾霎时通红。
这时，张起灵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绿色外套的女人，梳着长长的辫子，模样很年轻，清秀娟丽。
吴三省看见她，却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文锦？”
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瞬间朝那个女人看去，目露惊异。
文锦？西沙考古队的陈文锦？
江月看向那个女人，清凌的眼眸微眯，之前跟着他们的那个泥人？
陈文锦慢慢走到吴三省的身边蹲下，声音温和道。
“吴邪都知道了。”
闻言，吴三省微闭了闭眼，声音变得沉缓。
“都知道了...”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哑巴见吴邪的脸色不对，有些担忧。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吴邪，你怎么了？）
吴邪转过头，那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看过来。泪珠泫在眼眶边缘，眼尾通红，其中饱含的情绪太复杂，太多了。
小哑巴看不懂，只感觉到他很难过。
吴邪看着她，想扯出一个安慰地笑。嘴角扯了扯，发现很难。
便只能转过头去，吸了下鼻子，一滴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便滑落了。
怎么会这样.....
那颗泪珠就砸在小哑巴的手背上，滚烫地，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蓦地，她忽然也觉得很难过。
“.......”
吴邪默不作声，闭着眼睛，双拳攥得很紧，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小哑巴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安慰。
唯有用那一双碧水淋漓的杏眸，期期切切地看着他，手指攥紧，跟着紧张。
“......”
几人中间，吴三省不知道和陈文锦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很惊讶。
而后，她又放轻了声音，轻和道。
“我知道了，连环。”
话一出，一旁的解雨臣立即转过头。
“你叫他什么？”
是的，陈文锦说得是解连环。
原来，眼前的吴三省，并不是吴邪真正的三叔，而是解连环。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西沙海底后，解连环以吴三省的身份回到了吴家，一直到如今。
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三叔？
这番变故，对于吴邪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刚刚张起灵叫他出去，就是为了让陈文锦告诉他这些事情。只是，他该如何面对呢，他该怎么去相信啊？
怎么会是解连环呢？
吴邪在心里不停反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
他勉强压下复杂紊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同样情绪翻涌的解雨臣，说道。
“小花，真正要去西王母宫的路还没找到。”
“我三叔也好，你叔叔也好，文锦阿姨也好。”
“我们祖祖辈辈要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要找，”解雨臣转过来，眼眸微红，“但我要先处理解家家事。”
话落，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旁边的吴三省。
眸色中，复杂的情绪涌动交织着，并不平静。
“好，那我们先走了。”
吴邪应了一声，让拖把的探险队留下帮忙。而后，拿起自己的背包，克制着没去看受伤的吴三省，径直走了。
“天真，等等我们。”
王胖子忙喊了他一声，随后，张起灵和小哑巴都追了上去。
江月上前几步，又后退回来，看向情绪不对的解雨臣。
十九年前传来死讯的叔叔，结果，居然一直在他的身边？这个冲击，对于解雨臣来说，同样不算小。
那双清凌的眸子注视着解雨臣，流露出几分担忧。
“......”
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现在必须跟着张起灵离开。
“跟着他们走吧，”黑瞎子走过来，没了平时的不正经，“我留下来。”
闻言，江月深深看了他一眼。
转身，选择离开。
“诶。”
没走出几步，黑瞎子忽然叫住她，扯下自己腿侧的匕首扔给江月。
嗓音沉和道：“保护好自己。”
江月接住匕首，插在腰侧，微侧眸，余光看向身后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嘴唇紧抿，没回话，径直走了。
“......”
这边，吴邪几人继续进入地宫深处，寻找进入西王母宫的真正道路。
江月追上他们的时候，拖把探险队的一群人不知怎么跟了上来，大家都坐在地上休息，很安静。
不远处，吴邪一个人坐着，背对着他们，自己擦着眼角流下来的泪水。
小哑巴走过去，递上一张手帕，坐在他的身边，默默陪着他。
“谢谢伊伊。”
吴邪接过手帕，侧对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掉眼泪。
张起灵和王胖子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
对于吴邪，江月其实有些好感。见人难过，她微微蹙眉，抬脚走过去。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只能也在人身边坐下，和小哑巴一左一右陪着他。
小哑巴见江月走过来，已经顾不得掐架了。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地看着吴邪，眸中似乎闪烁着晶莹，满是担忧。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应该怎么做才能吴邪开心一点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哑巴忽然轻轻扯了扯吴邪的袖子。
吴邪长吸了一口气，压下鼻间的酸涩。转过头，隽逸的脸庞上，眼眶还泛着红。
“怎么了伊伊？”
小哑巴偏过脑袋，朝他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甜笑。两只小手在空中捏了捏空气，好似一只小仓鼠。
“我要...给你...特殊服务...”
说着，还冲吴邪挑了挑眉毛。
殊不知，她这副样子，很像一个调戏别人的小流氓。
吴邪一瞬间脑袋空白：“.......”
我是被调戏了吗？
我是被调戏了吧？
听见话的江月都懵了，表情破天荒地失控了。
（这个小蠢货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离得不远的王胖子自然也听见了小哑巴那句令人“震聋发聩”的话，一时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
胖脸憋得通红，表情十分精彩。
只有张起灵知道小哑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小哑巴听见黑瞎子对他说过这句话。她当时还问张起灵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起灵没说。可能，她就以为“特殊服务”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才对吴邪这样说。
张起灵看了眼仍处于呆滞状态的吴邪，保持沉默。
“.......”
小哑巴也有点呆呆的，怎么吴邪的反应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他不应该很开心吗？
吴邪才是真地懵了，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十多岁的小姑娘这么直接的调戏（疑似），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我的魅力这么大吗？
不对，这话是谁教给小哑巴的？！
死胖子，又乱教小孩儿！
还不知道自己成为头号怀疑对象的王胖子，走过来，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有心调节气氛道。
“唉，我说天真，你这年纪轻轻就女儿两个了，福气真够好的啊。”
话落，吴邪看了看陪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小姑娘，虽然喜欢掐架，但这时却安安静静地没说话。
他笑了下，又迅速收拾了情绪，宽慰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
张起灵没说话，黑色兜帽下，那双淡色的冷眸静静看着他，微不可察地露出几许担忧。
“.....”
吴邪看着他，笑了下，转移话题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话落，他看向主动跟来的拖把一行人。
“你们怎么来了？”
拖把忙解释道：“小三爷你放心，我派了手下看着三爷，再说还有花儿爷呢。”
“有他守着，你就放心吧。”
听话，吴邪不欲多言，轻点了下头。
“走吧。”
一行人继续前进。
小哑巴还在纠结“特殊服务”的事，又巴巴地凑到吴邪面前，好奇地问他。
“吴邪...特殊..服务...是什么..意思？”
特殊服务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吴邪听了反应那么奇怪呢？
吴邪被问得一时语塞，看着小姑娘那双天真懵懂的眼睛，怎么也不好把那个词的真正含义告诉她。
他眼神左右乱瞟了瞟，含糊解释道。
“那个词不是什么好话，以后不能随便对人说了，知不知道？”
小哑巴很听他的话，立即乖巧点头。
“知道。”
说完，又注意到吴邪微红的眼角，有点难受。
吴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小情绪，不想小哑巴因为自己难过，他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
在小哑巴看过来的时候，他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一块饼干，递到她面前。
小哑巴瞬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
吴邪看她的样子可爱得很，唇角也跟着露出笑容，将饼干递给她。
“快吃吧。”
小哑巴立即高兴地把饼干接过去，“咔吱咔吱”地啃，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哇，终于吃到饼干了，肚子都扁了好久了。）
这时，吴邪又像只小狗一样探脑袋过去，故意逗她道。
“吃完这块饼干就没有喽～”
正在开心啃饼干的小哑巴立即露出惊悚的表情，眼睛瞪大，透露出一股子懵逼的悲痛。
“ ！ ”
好似一只突然见到什么可怕东西的震惊仓鼠，可以做成表情包的那种。
吴邪被她逗笑了，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好了，我逗你的。放心吃吧，包里还有。”
听吴邪说是逗自己的，小哑巴又对他露出一个幽怨的表情。
“......”
不过很快，她就开始化幽怨为食欲，一连吃了四块压缩饼干。
吴邪都被她这个吃法吓到了，默默走到前面的张起灵身边，小声问道。
“小哥，伊伊吃这么多的压缩饼干，不会不舒服吗？”
闻言，张起灵瞥了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哑巴。
“......”
他给出的解释是，小哑巴之前身体虚弱不稳定，所以吃得比较多。
听话，吴邪了然。
这就相当于身体发出的一种信号一样，好比我们的身体缺少某种微量元素，有些就会表现为特别想吃某样东西。
而小哑巴老是觉得自己饿，也就代表着她的身体状况不太稳定，比较虚弱。
思及，吴邪续问道。
“那现在呢，她的状况稳定了吗？”
想起小哑巴之前被蛇咬后的样子，吴邪有点后怕，心中又开始浮上愧疚。小哑巴这样，也有当时救他的原因。
张起灵淡声道：“稳定了。”
吴邪蹙眉道：“那怎么还是吃得这么多？”
回头一看，小哑巴已经开始吃第五块压缩饼干了。
吴邪有点着急：“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张起灵：“没有，只是贪吃。”
没有不舒服，她就是单纯贪吃。
吴邪：“.......”
接着，他又默默地走回去，拿走小哑巴的第五块饼干，免得她吃多了真地不舒服。
原地，江月倒是听完了两人的所有谈话。
看了眼被拿走饼干，可怜兮兮的小哑巴，她唇角上扬，暗自露出幸灾乐祸地笑。
（小蠢货就是小蠢货。）
收回眼神，江月看向身边的张起灵。
他的侧脸淡然清寒，下颌的线条收紧，干净利落。整个人就像是一株挺拔的青竹，萧肃清朗，却环绕着淡淡的，让人看不清的雾。
看着他，自己就从心里生出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不过，江月想起当初听到的小哑巴的心声，张起灵不是她的爹。
那么，她和张起灵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
正想着，侧面伸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拿着压缩饼干。
江月顺着手往上看，正看见一张清冷疏离的脸。
她有些惊讶，又看了眼张起灵手里的饼干。
（是给我的吗？）
张起灵又把饼干递近了一些，开口，嗓音微凉。
“吃吧。”
小哑巴都吃了好几块了，她也该吃点东西了。
见江月拿走饼干，张起灵又多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去前方探路了。
看着那道岑寂的背影走远，江月敛眸，又看了眼手中的饼干，嘴角微微露出点笑。
片刻，又几步跟了上去。
心情，莫名地开始变好。
“......”
不久后，一行人发现机关，破开了一个地洞，又往地下深入了一层。
这是一处巨大的圆洞宫殿，天花顶上，铁链悬挂着一个足有四张石桌大小的青铜炼丹炉。正中是一片空地，摆放着一个圆形的星盘。周围有很多阶梯，每一层阶梯都伫立着玉佣，数量极多。
进入宫殿的时候，陈文锦也跟上来了，打量着圆洞的环境。
“这是西王母国的圣地。”
吴邪看见她，喊了一声。
“文锦阿姨？”
陈文锦看向他，“你放心，小花和黑眼镜留下照顾他了，不用担心。”
众人开始打量起这里的环境，四散开来。
吴邪举着手电，光照在一个玉佣的身上，凝眉道。
“这些玉佣，可不是什么善茬。”
王胖子点头。
“你说得对，这些玉佣，看久了是挺吓人的。”
身后，小哑巴一直谨记“保护吴邪”的原则，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江月举着手电，从旁边走过，瞥了眼她那副小尾巴的样子，暗自嗤笑一声。
（小蠢货。）
刚在心里骂完，前面的小哑巴迅速转过头，大大的杏眸，瞪得溜圆，咬牙切齿。
（你个冒牌货，跟过来干什么？）
（你不跟着那个讨厌的黑瞎子，跑过来想使什么坏？）
江月转过身，眉毛一挑，唇角微微勾起，显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管得着吗，小蠢货。）
小哑巴气得攥紧拳头，你......
依靠着心声互通，两个人像发电报一样，在心里骂了对方无数次。
刚被激得又想打架，拳头一举，脚步一撤，战意汹涌地瞪着对方。
此时，张起灵从两人身边走过。
“......”
两个小姑娘十分有默契，瞬间收回手，齐齐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花顶。
小哑巴：你看，这地方真大。
江月：你看，这地方真黑。
待那道清冷的身影走远，两人又马上凑在一起。你扯我的辫子，我拽你的衣服，脑袋顶脑袋，像两个斗气的小牛犊，互不相让。
江月：“放手...小蠢货。”
小哑巴：“你...先..放。”
“诶，别乱碰！”
不远处，拖把爬上正中的星图圆盘，拿起了上面的丹药。
王胖子见状，连忙喝斥他。
“诶，放下！”
陈文锦也道：“这些丹药的分布是有规律的，乱碰可能会触发机关。”
话音刚落，忽然，整个地宫都随之一震。
“轰——”
紧接着，那些伫立的玉佣全部开始活动了。
“咔嚓咔嚓”地抬起僵硬的脑袋，举着手中的武器，纷纷朝正中的几人走来。
见状，王胖子气得朝拖把骂道。
“你是来帮忙的嘛，帮倒忙地！”
“麻子敲门，坑人到家了！”
拖把站在星图盘上，拿着丹药，哭丧个脸，不知所措。
“我，我.....”
几秒之间，几十个玉佣全部苏醒，举着武器，大步朝他们攻击而来。
众人纷纷摸出武器，朝那些玉佣砍去。
“来吧，砍了这些玉佣！”
战钟一鸣响，小哑巴率先脱离原本的战场，在混乱的局面中寻找吴邪。
江月摸出腰间的匕首，直接跳上了星图盘，砍下一个进击的玉佣。
将还站在上面发懵的拖把，拎起来，扔到一旁。
（又拖后腿，边儿呆着去。）
紧接着，一个前空翻，落到战场中间，招式凌厉地砍杀那些袭击的玉佣。
“咚——”
玉佣的头被砍落，一条黑色的蛇霎时从里面掉出来。三角脑袋上，生着一些像是毛发的东西，剧毒！
吴邪一刀刺进蛇脑袋，朝身后的众人喊道。
“玉佣里有蛇。”
“砍开玉佣，杀蛇！”
话落，身旁的一具玉佣举着刀剑，朝他砍来。
吴邪侧身躲过，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
恰逢这时，小哑巴找过来了，伸手扶住他。
同时，抬脚，直接将那具玉佣踹了出去。
只要没看见蛇掉出来，她的胆子还能大起来一会儿的，出招又快又准。
“砰——”
另一边，王胖子一刀劈开玉佣，看向周围空荡荡的陈文锦，控诉道。
“这玉佣怎么还搞性别歧视呢？”
“只打男的，不打女的。”
陈文锦挥刀砍开一个玉佣，蹙眉道。
“是我身上的味道，让玉佣不会攻击我。”
王胖子一听又怒了，抢过玉佣手中的武器，冲了出去。
“还闻得出男女的味道，变态！”
“看我收拾它！”
说着，他抡着一把抢来的大刀，像个杀神一样到处砍。
听到不远处的谈话，江月也慢慢注意到，这些玉佣不会主动攻击她。
她的身上可没有陈文锦的那种味道.....
“轰——”
脚下的地板，忽然又猛烈地震动了。
众人循声看去，正中的星图盘上，拖把不知道怎么又爬上去了。他跪在上面，手还摸在一颗丹药上。
见大家看过来，他苦哈哈地露出一抹笑。
“我只是想帮大家。”
见状，王胖子撕心裂肺地吼道。
“你丫又干什么了？”
拖把忙解释道：“我以为把丹药放回去就没事了。”
吴邪踢开一具玉佣，也没忍住吐槽道。
“你是嫌我们死得还不够快吗？”
话音刚落，那些石阶上更多的玉佣开始苏醒。数道“咔嚓咔嚓”活动身体的声音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源源不断的玉佣醒来，根本杀不完。
原先进入圆殿的门关闭了，当下，必须找到另外的门出去。
“我去上面看看。”
张起灵留下这样一句话，纵身一跃，直直跳上数米之外的台阶，速度很快地朝上方跑去。就那几步动作，真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
小哑巴看得惊呆了，嘴巴“O”出一个鸡蛋。
刚一愣，旁边被砍开的玉佣里就飞出来一条蛇，猛地朝她咬去。
小哑巴下意识用匕首一砍，蛇立马变成了两截落在地上。
“哒——”
看见那条死去的蛇，小哑巴杏眸瞪大，又开始觉得害怕。
旁边的吴邪立马鼓励道：“伊伊好厉害！”
“就是这样做！”
得了表扬，小哑巴又从心里油然而生出勇气，握着匕首开始对着玉佣大砍特砍。
（啊啊啊啊——我不怕你们！）
另一边，王胖子从包里摸出了雷/管。
“掩护我，我去炸门！”
说完，直接抱着雷/管冲了出去。
“砰——”
“砰——”
整座地宫都随之一震，无数的碎石从头顶落下，溅起灰尘一片。
甬道里，黑瞎子举着手电，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要炸翻天啊。”
他们刚刚把吴三省，哦不，是解连环交给了拖把的一个手下照顾。寻着吴邪他们的踪迹，找了过来。
但是，原本进入宫殿的石门关闭了，他们正在找另外的路。蓦地，就听见了这两声巨响。
黑瞎子看着封闭的石门，感叹道。
“想不到，小野猫跟着亲爹参加得是‘地道爆炸战’啊。”
“够生猛啊。”
“啧啧啧——”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保险起见。”
“继续找路吧。”
......
两道爆破后，那道石门丝毫未损。
王胖子一看，郁闷得都快吐血了。
“不是吧，哪个建筑学家建得工程，这么牢靠吗？”
石门没有炸开，天花顶上被铁链拴着的青铜炼丹炉反而掉下来了。
“咚——”
巨大的坠落物直接砸中了那块星盘，底下，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地洞。
这时，探路的张起灵回来了，看见这个地洞，当机立断道。
“下。”
越来越多的玉佣开始苏醒，蛇直接钻了出来，到处寻找着目标。
他们容不得多犹豫，忙捡起装备，跳下地洞。
小哑巴刚把吴邪安全地送进了洞口，转头，焦急地寻找着张起灵的踪影。
为了能让众人离开，他主动去引开蛇了。
“哧——”
正着急之际，她忽然被人拉了起来。
而后，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她眼前划过，直直刺向地上的黑蛇。尖利的刀尖扎进蛇脑袋后，用力地按了按，带着鲜血的匕首才收回来。
小哑巴回头一看，是宛如照镜子般的一张脸。
江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冷。
她收回匕首，那双清凌的眸子淡淡看过来。
开口，是和小哑巴不同的冷调。
“真蠢。”
小哑巴一时有些愣住了，竟然忘记了怼回去。
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呆愣的表情，江月又不由觉得嫌弃。
柳眉蹙紧，暗自撇嘴。
（这个小蠢货身手这么差，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听见..了。”
一道脆嫩的声音响起。
江月眼帘微抬，看向对面的小哑巴。
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眸瞪大，微鼓着腮帮子，不太高兴地看着她。
忘了，她们能听见彼此的心声。
小哑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不..差..”
话落，她迅速摸出腰间的匕首，面不改色地，直接将一条偷袭的蛇砍成了两截。倔强又无声地证明着，她身手并不差的这件事。
见此，江月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粉色的唇绽开一个弧度不大的笑容，恰如初春的湖面刚刚破开冰碴，温暖的阳光投进去。
那张清冷的小脸，显露出几分不同的颜色来，宛若春晓之花。
（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小哑巴在心里嘀咕一句。
听见这句话的江月，嘴角的弧度慢慢平复。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嫌弃了。
开口，却习惯性嗤笑道。
“比你好看。”
闻言，小哑巴瞬间又被气到了，刚想开口怼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霎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缓缓道。
“你和我....一样...”
你和我长得一样，骂我，就是骂你自己。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江月，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
待张起灵引开蛇回来，就看见两个小姑娘又开始打起了嘴仗。
“你..长得.丑..”
“你才..丑...”
“...你矮。”
“你黑...”
明明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却非要分个高低出来。说话磕磕巴巴地，即使说得不清楚，也要倔强地吵架。
“我比你...比你厉害...”
“你是..小蠢货。”
张起灵走过去，沉默不言，直接拎起两个骂骂咧咧的小姑娘，跳进了地洞。
“........”
进入地洞后，这便又往地下深入了一层。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像是走进了一片石头建成的迷宫，交错复杂，转得人昏头眩目。
这时，张起灵看见一处石壁上刻着自己的记号。
吴邪问：“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张起灵看着石壁上的记号，两根长得出奇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刻痕。墨色的眉蹙紧，薄唇轻抿，刻画出几分凝重。
他摇摇头：“.....”
吴邪也为他着急，“都走到这里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见此，王胖子话痨属性又上线了，挤到前面来。
“我说小哥，你又想不起来，干嘛留这么隐晦的记号。”
“下次啊，下次留个我们看得懂的。”
一旁的陈文锦看了眼记号，宽慰道。
“没关系，既然有记号，说明我们走对了。”
“继续前进吧。”
说罢，率先领头，向前走去。
江月落在后面，看了眼那石壁上的记号，眸色逐渐幽深。
（这个记号，有点眼熟啊。）
在她脑中出现过的那些杂乱画面里，有过这个记号。
她凝神，想要努力回想起一些线索，却是千万线中抓不住一根。
江月不由觉得挫败，瞥见一旁走过来的小哑巴，忙拉住她。
（小蠢货，问你一个问题。）
听见这道心声的小哑巴，很想对她翻个白眼。
不过，想到江月刚刚救了自己，她表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这一回。
（你问吧。）
江月看着她，用心声和她沟通道。
（我们，到底是什么？）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不会死，我们到底是什么？
在心里问完这句话，江月便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说不定小哑巴会记得。
可是，小哑巴只是摇摇头，露出几许茫然。
（我不知道，我在青铜门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张起灵。）
（我只知道，我得一直跟着他。）
江月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顾自沉默着，站在原地，连小哑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青铜门....）
看来，小哑巴和她一样，都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那她们，到底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