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长沙鬼话
半小时后,吴邪带着小哑巴踏上了回程。
临走时,解雨臣终于松了口。
“好。”
“吴邪,那等你准备好了,过来找我。”
吴邪把昏迷的小哑巴抱上车安置好,闻言,转过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解雨臣紧盯着他,看得出,刚刚吵架的气还未消,那双桃花眼里还有火气。
他还是不赞成吴邪进古楼找人,但他选择帮助吴邪。
吴邪没说话,朝他点了下头。
“......”
解雨臣目送着他上车,掉头,车子慢慢驶远。
如京城雨墨色的眉尖蹙起,薄唇紧抿,夹杂着淡淡的担忧与愁绪。
黑瞎子走到他身边,看着那辆灰色的车子开上大道,双手抱怀。
“你还真让他一个人莽撞的去闯古楼啊?”
解雨臣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有无奈。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我真把他绑这不成?”
黑瞎子啧了一声。
“看不出来啊,你们这竹马竹马之间倒是挺情比金坚啊。”
解雨臣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侧过身,看着素来不算正经的黑瞎子。
“不会用词语可以不用,回头有时间了,把你缺的几年义务教育都补上。”
黑瞎子又笑了一下,故意凑近问道。
“学费你出?”
见解雨臣的火当真要烧起来了,黑瞎子赶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瞎子可不是灭火器,一会儿你气炸了,我只能走远一点。”
解雨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片刻,情绪稳定下来,问道。
“江月进古楼出事,你不管?”
他对于张起灵和王胖子没那么熟,接触最多的就是江月了。在魔鬼城时,失忆的小姑娘就一直跟着他们,杀野鸡脖子,蹚机关,进西王母宫......
再到从西王母宫出来,江月也是解雨臣一直在看着,关照着。不论她去墨脱,青海,还是宁夏......
对于江月,解雨臣一方面觉得她和小时候的自己有些像,所以对她一直是照顾看护的态度。
一方面,江月虽然嘴上没表达过,但其实也把解雨臣看做了重要的人。会学着打电话给他报平安,也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麒麟竭拿给他。
所以,当听到巴乃出事时,解雨臣也在担心那个孤傲倔强的小姑娘。
闻言,黑瞎子一耸肩膀,像是故意装糊涂。
“哑巴张都摆不平的机关,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意思,是不打算蹚这趟浑水了?
解雨臣顷刻皱眉,正欲开口,又听见身旁的人用他独有的懒调语气,来了一个大反转。
“不过.....”
“看在那只小野猫走之前,说不定给我留了什么好东西的份上,瞎子怎么也得把她带出来。”
“再好好教育她,小孩子不能随手乱扔东西。”
.........
从四姑娘山往机场开的这一路,很安静。
窗外的景色飞快划过,那些来时感叹的美景,吴邪无心再去看。
思绪很乱,可他必须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结合当前情况,做出一个可行的决定。
张起灵,王胖子,江月全都出事了,都等着他去救,他不能乱。
“呼——”
降下驾驶座的车窗,一刹那,大片大片的冷风灌进来,使他终于停下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这一路上,吴邪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就要偏过头,去看副驾驶上的小哑巴。
她仍旧昏迷着,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没进入古楼的小哑巴尚且如此,更何况古楼里的张起灵他们。
去机场的路,吴邪开了一个多小时,中途起码偏头去看了副驾驶三十多次。
他现在急需在熟悉的人身上找到一种“安心”,和支撑他面对接下来一切的“勇气。”
幸好,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哑巴。
在身旁陡然没了熟悉的王胖子张起灵他们时,一路跟着他们走来的小哑巴,无疑成了他的一剂“强心针。”
吴邪不停地告诉自己得振作起来,要是他崩溃了的话,小哑巴会更加害怕无措。
“吴邪,我们要去哪儿啊......”
快到机场的时候,小哑巴醒过来一次,声音听得出虚弱,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想和吴邪多说几句话。
吴邪双手把着方向盘,偏过头看她,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一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小哑巴浑身都提不起力气,疼痛就像是一张大网正在慢慢收紧,一点一点蚕食她的身体。
这就是她和张起灵,江月之间的联系。
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或受伤,小哑巴就会有感应。他们所经受的一部分痛感,也会传到她的身上。
小哑巴用手撑着座椅,慢慢坐直,整个过程中,疼痛使她一直紧皱着眉头。
“我感觉到张起灵和江月都受了伤,情况不太好。”
话落,她停了一刻,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感觉到张起灵的状况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让他在慢慢被削弱?
闻言,吴邪霎时抠紧了方向盘,薄唇紧抿。
“......”
小哑巴想多感知一点张起灵他们的状况,皱眉冥想了好久,却再也没有任何反馈,只能感觉到他们境况并不好。
一番下来,她的额头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发白。
“伊伊,你先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的。”
吴邪看她脸色很差,开车之际,偏过头来看她,语气有些焦急。
“好。”
小哑巴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也听话的准备闭上眼休息。
察觉到吴邪高度紧绷的状态,她偏过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映出那张强撑镇静的脸。
她想了想,轻声道。
“吴邪,其实我现在很害怕。”
“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过,或许是因为同感张起灵和江月的缘故。
吴邪根本不敢去看她,双手死死地抠紧方向盘,强烈的情绪带着手开始颤抖。
他吸了下鼻子,压下酸涩,却从眼眶掉下了泪水。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道。
“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大意漏了一个密码,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话落,小哑巴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吴邪,我没有怪你。”
“其实我想说,谢谢你现在能和我一起去找张起灵他们。”
“如果是我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闻言,吴邪转头去看副驾驶上的人。
小哑巴轻轻扬起嘴角,眉眼微弯,小苍兰似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纯净,真挚。
“.......”
吴邪看着,也笑了下,那一抹浮躁和紧张终于慢慢消散了。
“我们一定会顺利救出小哥他们的。”
“好。”
之后,吴邪的情绪逐渐稳定,冷静思考开始回笼,慢慢地梳理起当下的情况。
小花说得没错,他现在带小哑巴去巴乃根本没用,进去能救出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巴乃的那支队伍有张起灵,王胖子,江月,高手林立。如果他们都被困在其中,要想救人出来,他至少要凑出一批和他们相当的人来。
这种人,短时间内,是找不到的。
而这次行动,因为有了霍老太的参与就显得更为复杂起来。如果霍仙姑出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说不定不仅不会有人帮助,甚至还会有人阻挠,因为这涉及到霍家的利益冲突在。
所以,解雨臣是打算先压着的。他骨子里带着解家人谨慎的个性,做事永远理性。
可吴邪,或许是骨子里天生的吴家五爷的义气和豁达在流淌,使他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也要去救人。
“今天晚上到长沙,需要几个兄弟去广西。”
最终,吴邪拨通了潘子的电话。
他其实不想再去打扰如今归隐的潘子,但他没有办法了,也无法再等了。
电话那头,潘子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好,我来机场接你。”
吴邪带着小哑巴上飞机的时候,她又开始有昏迷的迹象了。
落地长沙后,她陷入了一种沉睡状态,应该是张起灵他们的情况又严重了。
出机场时,吴邪只能用自己的衣服盖住她的脑袋,用半抱着的姿势把人带出来。
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几个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估计以为他是什么“拐卖少女”之类的犯罪分子,还查了一下他的航班信息。
吴邪只能解释小哑巴是自己妹妹,生病了不舒服,才把那些人打发走了。
“小三爷。”
一出机场,吴邪就看见潘子站在街边。
他霎时呆了,几乎没认出潘子来。
当年的那个兵痞竟然有了白头发,一眼看去,无比的刺眼,就像老了好几岁似的。
吴邪一时愣在原地,还是潘子主动走过来叫他。
“小三爷,气色不错。”
他笑得有些勉强,话落,注意到吴邪半抱半扶着的小哑巴。
“小哑巴这是怎么了?”
吴邪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潘子接过两人的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这似乎不是他原来的那辆车,应该是二手的,比原来的差得多。
车子颤抖地开出机场,吴邪问道。
“原来的车呢?”
潘子说:“卖了,这车是问我朋友借的。”
“原来那车是三爷给我的,三爷没回来,铺子里的活都给下面的人抢挂光了。下面的土耗子来要债,我给卖了还了点债。”
“总不能,让那帮小人说三爷的坏话。”
吴邪哑然,他忽然发现三叔的铺子出事之后,他真的一点没管。
之前潘子说回长沙看着三叔的盘口,遇到了难事,也没和他开口.....
一时之间,吴邪说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情。
他蹙紧眉头,敛下眼眸,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小哑巴。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她长而浓密的眼睫,如同两只气息微弱的小蝴蝶,趴在眼睛上,飞不起来。
他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脱下来的外套把人裹紧。
整个过程中,沉默不语。
“......”
潘子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见吴邪紧揽着怀里的小哑巴,不由关心地多问了几句。
“小哑巴这种状况,要不要我找个嘴紧的医生来看看?”
吴邪拒绝了,小哑巴身体特殊,不可能让寻常的医生给她检查身体。要是查出来小哑巴没有心跳,说不定医生还直接给宣布“家属节哀”了。
又聊了几句关于小哑巴的事情,吴邪将话扯回正题,问道。
“三叔的铺子现在怎么样了,你能摆平吗?找几个能干的伙计?”
“铺子?”
潘子直接骂了一句脏话。
“他妈的哪里还有什么铺子,全都烂了。那群鸟人,平时三爷怎么对他们,现在他们是怎么回报的?”
“只有几个地方的盘口,还有点良心。等下我约他们几个出来吃饭,看他们肯不肯帮忙。”
吴邪没料到情况会这么糟糕,颇有些吃惊道。
“怎么会这样?”
潘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人心这东西,一旦烂了就真他妈的恶心,没法看。”
半个小时后,潘子带着两人回到他现住在长沙的地方。郊区的一幢农民房,是他租的房子。
走进去,真地可以用家徒四壁几个字来形容了。
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再没什么东西了。
“来,小三爷,把小哑巴放这儿吧。”
潘子大步跨过塞满了盒饭的垃圾桶,在一张仅够一个成年男人翻身的床上理了理,又把枕头垫高了一些,帮着吴邪把小哑巴放到床上。
小哑巴昏迷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吴邪扯过一旁叠得整齐的被子给她盖上,一扭头,就看到柜子上摆着吴三省的灵位。
“三叔到底怎么样了还不知道,你搞这个,太不吉利了吧?”
“正是因为不知道,先把功夫做足了,万一三爷在那边吃不上饭怎么办?”
说着,潘子递给他几瓶啤酒。
吴邪接过来,猛给自己灌了一瓶。想开第二瓶的时候,余光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哑巴,又把手收了回去。
潘子看见他的举动笑了一下,喝了一瓶啤酒后,也放下了。
“小三爷,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以前可以说一不二,现在是求人办事,你得兜着点。”
“等下那些人讲话,可能没那么好听。”
吴邪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如今吴三省的盘口乱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时间,怕是什么牛鬼蛇神都钻出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无论什么情况,只要能码到人就好。
“潘子,你放心。”
晚上七点左右,天色慢慢暗下来,郊区没有路灯,黑得更快。
吴邪走下台阶,看着天边的几抹残霞。
潘子正在擦车,或许是想叫人看不出那是一辆二手的,好把一会儿进场的“士气”挣出来。
不一会儿,他已经把车擦得发亮了,走过来说道。
“小三爷,一会儿的饭局我们俩去。小哑巴就在家里,我让隔壁的朋友帮忙看着点。”
吴邪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
潘子朝他一摆手,端着水盆就跃过农民房的矮围墙,跳到隔壁的房子去找人了。
等到他和人打完招呼回来,两人就开着那辆颤抖的车出去了。
......
在他们出去后,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小哑巴就醒了。
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间,除去桌椅外,好像只剩下她躺着的床,空的很。
床边有一个破收音机,不知道能不能用。床头的衣架挂着一件衣裳,非常笔挺干净,一看就是精心伺候过的。
小哑巴认出了那是潘子的衣服,看来,他们已经到长沙的潘子家了。
屋里没看见人,她只找到吴邪留给自己的纸条,说他们去找人谈事了,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吱嘎——”
那扇看上去有年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较胖的女人,穿得干净朴实,手里端着一碗面条。
看见小哑巴醒了,女人笑得热情和善,忙招呼道。
“小姑娘你醒了,快来快来,吃点面。”
见小哑巴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谨慎,女人将面条放在桌上,擦了擦手,笑着解释道。
“哦,我是潘子的邻居,就住在隔壁。他们出去办事了,托我看着你一点。”
女人十分热情,说着,直接坐到床边来摸小哑巴的额头。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感冒了?”
小哑巴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偏头躲过了,有些无措道。
“我好了,谢谢。”
见她有些抗拒,女人也不再继续,又招呼她起来吃面。
小哑巴掀开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上的电子镣铐都没了,应该是吴邪取下来了。
坐到桌边,上面摆着一碗清汤面,飘着碧绿的葱花,闻得到鸡汤的香气。
可是感受到明显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小哑巴没胃口,一想到张起灵他们还在危险中,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垂下脑袋,眨巴眨巴眼,如两把小羽扇的睫毛轻颤,一颗豆大的晶莹泪珠滴进面汤里。
“.......”
“哎哟,莫子哭了小姑娘,你莫哭哒。”
女人看她哭了,急出了一口长沙话,手忙脚乱地到处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屋外,吴邪下车,刚迈上台阶,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道不安的呜咽,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要吴邪......”
刚把车门关上的潘子,就见前面的吴邪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台阶,瘦削的背影带着明显的急色和紧张。
“砰——”
那扇稍旧的门被他一把推开。
“伊伊你怎么了,我回来了。”
吴邪紧张去看屋里的情况,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正着急地要拿纸巾,再看那个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梨花白的小脸上满是无措和害怕。
亮晶晶的泪珠一颗颗争先流出眼眶,杏眸红肿,如同一株正受风雨侵袭的梨花苞。
一霎时,吴邪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被猛刺了一刀。
“伊伊。”
他大步朝她走过去。
小哑巴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走来。
眸光中,晶莹闪烁。夹杂着很多情绪,信赖,委屈,不安,害怕......
“吴邪.....”
她喊了他一声,顷刻间,又泪如雨下。
吴邪一走过去,小哑巴就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泪水很快打湿他身上的外套,又有直接要把他的衣服哭透的架势。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不起。”
胸口的泪水是热的,吴邪回抱住哭得伤心的她,轻轻地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
刹那间,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又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对不起,是我没对。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没考虑周全,小哑巴本来就在张起灵他们出事的敏感期。他还在她昏迷的时候把她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没想到她中途醒过来会害怕。
“对不起,伊伊,别哭了,对不起......”
一旁,手里拿着纸巾的女人显得手足无措。看见刚进屋的潘子,赶紧解释道。
“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招呼小姑娘吃面她就哭了,说要什么吴邪。”
潘子忙跟她解释。
“没事没事,就是小孩子醒来没看见我们害怕,辛苦你了大姐,麻烦了。”
女人是个心肠好的,摆摆手直说不麻烦。
说着,看小哑巴还抱着人哭得伤心,又多说了几句。
“你们也是,出去之前不和小姑娘说。她一醒过来就看见我这个陌生人,不害怕才怪。”
“你赶紧赶紧,多安慰安慰她吧,快别哭了。”
“诶好,麻烦你了。”
潘子一路把她送出门。
屋内,吴邪拉着小哑巴在桌边坐下,扯了一张卫生纸在帮她擦眼泪。
他身上的那件外套,早就被小哑巴哭出了一块泪水图。
可他也没顾得,只关心地问小哑巴。
“饿没有,要不要吃点面?”
握紧吸满泪水的纸团,他捡起桌上的筷子递给她。
看吴邪回来了,小哑巴很快就没事了,说什么就做什么。夹起一筷子清汤面,往自己嘴里大口的送,该是哭饿了。
“小三爷真地长大了。”
潘子走过来,在两人对面的桌边坐下,看着吴邪感叹了这么一句。
吴邪转过头,看着潘子略有感慨的样子,轻扯嘴角,露出一点笑。
解释道:“她跟着我的时间久,所以更依赖我。”
潘子笑了下,说得倒不是这个。
“小三爷会照顾人了,还把小哑巴照顾的很好。”
看吴邪那么细心的照顾小哑巴,潘子很难把他和之前跟在吴三省身后嚷嚷着“三叔,你要是不带我去,你也别想去”的小子结合在一起了。
话落,吴邪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情绪,嘴角似乎有抹苦笑。
“......”
“吴邪,你们去哪儿了?”
正在吃面的小哑巴,忽然仰起头来问他。
“哦。”
吴邪回神,朝她宽慰地笑了下。
“我和潘子出去办了点事,看你没醒,就没叫你。对不起,你醒过来是不是很害怕?”
其实,他和潘子刚刚去国营饭店,见吴三省手下几个盘口的盘头了。本来是想找他们一起去巴乃,明是夹喇嘛,暗是救人的。
结果,没想到那几个人就是来打探吴三省情况的,甚至还想吞了吴三省在杭州的铺子。吴邪和潘子自然不应,两拨人就这样闹翻了脸。
不过,这些情况,吴邪没打算告诉小哑巴,免得她也跟着担心。
小哑巴其实看出了吴邪有事瞒着自己,但她没问,只说道。
“吴邪,那你下次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我帮你打他们。”
这有些稚气的话语,不禁让吴邪和潘子都露出了笑容。
潘子从桌对面探过来点身子,故意逗她道。
“小哑巴,那我呢,别人欺负我怎么办?”
小哑巴顿时放下筷子,嫩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谁欺负你们,我就打他!”
她绷着脸,稚气俏丽的脸庞硬生出严肃,这样子可爱又好笑。
吴邪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温声应了一句。
“好。”
见他答应了,小哑巴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面。垂下脑袋,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思绪。
看来,真的有人欺负吴邪了。
等她身体好一点,看她不把那些人的牙齿全部打掉!
小哑巴安静吃面的样子很乖。
从侧面看过去,能看见她葱白似的手指握着筷子,将面条塞进自己嘴里。因为咀嚼的动作微微鼓起一点腮帮子,有点像正在进食的一种小动物。
吴邪有些难过的想,她现在这么听话,是不是也因为闷油瓶他们出事,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和自己耍宝调皮。
想着,他忽然伸手,端走了小哑巴的面。
小哑巴嘴里还咬着一根面条,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 ? ? ”
吴邪面不改色道:“没收了。”
小哑巴登时瞪大眼睛,“! ! !”
表情又瞬间丰富起来,和以前的神采差不多。
见状,吴邪弯了弯嘴角,又把面推给她。
“吃吧。”
小哑巴一脸懵地看着他的行为,格外不解。
吴邪不会被刺激得疯了吧?
潘子倒是看懂了吴邪的举动,笑了下,也没说话。
他端着板凳坐到小哑巴身后,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头发,扯下皮筋,用手当做梳子,准备给她重新扎个小辫子。
“这一给小哑巴扎辫子,就好像回到咱们当初在雨林的那会儿。”
吴邪看着他。
潘子的鬓角生了好些白发,似乎老了好几岁。给小哑巴编辫子的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痛她,嘴角一直挂着点笑意。
画面看上去很温馨,有一种朴实的美好。
这一刻,吴邪的想法和当初在雨林时一样。
如果潘子早早地脱离这一切,他应该会有一个平凡幸福的生活。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安安稳稳地下去。
他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从前的打打杀杀,自己不能再把他牵扯进来。
“好了。”
潘子给小哑巴编好头发。小哑巴低下头,摸了摸齐整的发尾,回过头,朝潘子甜甜一笑。
“谢谢。”
那张峻厉严色的脸庞便露出笑意,笑道。
“小哑巴乖乖的,以后我学了其他好看的辫子再给你编。”
“好。”
转过头,潘子见吴邪在出神,以为他还在想今晚上的事。
看了眼旁边的小哑巴,压低声音道。
“小三爷放心,实在不行,我和你一块去,咱们几个人还轻巧点。”
闻言,吴邪看着他笑了下,心里却有了答案。
“.......”
第二天,吴邪趁潘子出去买早饭的时候,给他留了信,就带着小哑巴走了。
“走吧。”
离开前,小哑巴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啊掏,摸出一个之前王胖子从古董商那里薅来的小玩意,放在桌上。
见吴邪疑惑,就对他说道。
“送给潘子的。”
潘子对她好,所以她想送他东西。
吴邪弯了嘴角,揉了下她的脑袋。
“走吧。”
走出潘子家,站在大马路上的一刹那,吴邪真地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吴三省的盘口彻底乱了,底下的人根本不会看在他是吴三省侄子的份上帮忙。他根本找不到伙计能一起去巴乃救人。
在他既茫然又无措的时候,忽然,一抹温软握住他的手。
侧过头,小哑巴朝他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吴邪,你别担心,我们两个人去巴乃也可以。”
说着,她朝他比了比自己的胳膊,示意身体已经恢复了。
“我已经不痛了。”
吴邪知道她是猜到自己没找到人去巴乃了,随即垂下眼眸,有些颓然。
“对不起啊伊伊。”
小哑巴朝他摇摇头,安慰道。
“没关系,就我们两个人去巴乃吧,我可以进古楼的。”
吴邪知道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根本不敢带着一个小哑巴去赌,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出事了。
可是,现在找不到人,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带着这种极度焦虑无措的心情,吴邪带着小哑巴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就一直低沉着。
小哑巴知道他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没有出声打扰他。
她不自觉咬着自己的唇瓣,也开始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对于张家古楼,江月或许还有一些印象。可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记忆。
对了,她不知道,可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思及,小哑巴不禁有些激动,转过头,对吴邪说道。
“吴邪,我有办法了。”
张起灵他们出事,是因为进古楼时按了错误的密码,那么人就应该到了一个错误的空间。他们如果要想在人少的情况下,成功进去救人,首先就要避开去时这一路上的危险,比如密洛陀。
而且,他们得知道张家古楼的机关设置,知道张起灵他们到底去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而这个知道张家古楼机关和结构的人,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吴邪:“这个人是谁?”
小哑巴:“影。”
吴邪:“影?”
没错,“影”对于张家古楼的了解,不说完全,一定比小哑巴多。
江月和小哑巴不曾拥有的关于张家古楼的一切,“影”一定知道!
吴邪其实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张起灵,江月,小哑巴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影”怎么会知道?
可小哑巴没给他发问的机会,继续说道。
“影一定知道如何到达那个错误的空间。”
“可她不一定会告诉我们。”
吴邪说到了关键的一点。
“影对于小哥的敌意很强,几次三番想下杀手,她不会帮我们去救人的。”
小哑巴:“我知道,可我想试一试。”
她想找“影”好好谈一次,说不定会有结果。
吴邪看她坚持,没有再劝。但,以之前几次“影”表现出的个性来看,那显然是一个嚣张乖戾的人。
他担心小哑巴会出事,毕竟“影”数次想抢过身体的掌控权。
小哑巴宽慰道:“吴邪,不用担心,这具身体始终是我的,她抢不过我。”
接着,吴邪就带着小哑巴下车,在附近找了一个安静的公园,在凉亭中坐下。
小哑巴合上眼睛,慢慢地,似乎进入一种冥想状态。
“.......”
吴邪在旁边看着她,觉得这画面有些奇异。
小哑巴该如何和身体的那个“影”沟通呢?
事实上,小哑巴也不知道。之前,都是“影”想抢身体的控制权,她才能感觉到那股意识。现在,她只能试着静下心,尝试和身体里的那股意识建立连接。
合眼后,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巨大的暗海上,根本搜寻不到一点有关于“影”的踪迹。
有可能是“影”故意不理她,也有可能是她没找到方法。
不管如何,小哑巴都只能耐下心,在那片暗海上一点一点地摸索,一点一点地找。
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
在这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
在她陷入冥想后不久,吴邪就接到了解雨臣的电话。
“听说了你在长沙,知道你的困境。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不惜一切去救人,就到我发给你的这个地址去。”
“我在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
挂断电话,吴邪看着信件箱里躺着的那个地址,又看了眼仍在冥想的小哑巴,选择打车去到那个地方。
在一幢毫不起眼的住宅楼里,他见到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女人,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那时,他的耳边恍惚响起吴三省当年的一句话。
“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之后,长沙的盘口都收到消息,说是吴三省回来了。
那几天的经历,吴邪并不想再回忆,直到现在他也会觉得浑身发寒。
他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极为真实的梦。
梦里,他戴上面具装作三叔的样子。在潘子,和从北京赶来的解雨臣和霍秀秀的帮助下,他镇住了长沙的盘口,所有的生意开始磕磕绊绊地运转起来。
那几天里,吴邪经常会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哑巴,发呆很久。
这似乎是他不停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场梦。
“三爷,这次去巴乃的伙计都来了,可以上去了。”
潘子站在车窗边,微垂着头,恭敬地说道。
吴邪的目光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停了一瞬,又错开,点了下头。
“......”
他本来不想把潘子再扯进这趟浑水来的,可他要扮成吴三省稳住长沙盘口,又不得不找上潘子。实在是......
潘子为他打开车门,下车前,吴邪看了眼身旁的小哑巴,她一直没醒。
他朝开车的解家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三爷放心,我会好好看着江伊小姐的。”
这伙计是个熟人,解虎,他终于记得小哑巴的名字了。
这些天的情况实在复杂惊险,吴邪既不敢把小哑巴一个人放在哪里,也不能带着她进接下来的场合。
幸好解雨臣和霍秀秀带了人过来,他就让解虎先看一会儿小哑巴。
“三爷。”
“三爷。”
两道声音响起,吴邪侧首,解雨臣和霍秀秀一起朝他走过来。
他朝两人点了下头,没说话。
目前来说,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学得和吴三省的声音一模一样。最好的办法,就是说他喉咙做了手术,短时间内不能说话。
吴邪点头后,就率先走在前面。
后面的解雨臣和霍秀秀跟着他,一起进了一家茶馆。
今天的这个场合,主要是物色一下此次去巴乃的伙计,本来这些事潘子就可以决定的。
但是,那几个好事的盘头像是老六和王八邱又再闹,说是这次跟着三爷去巴乃有大货,在那里争自己手下的人要去多少,完事之后怎么分......
其实,就是纯粹的找事。
吴邪知道,要是不把这几个好事的压下去,盘口还会再乱,所以就来了今天这一趟。
进茶馆,上三楼,进了一间包厢。
里面已经坐着好些人了,王八邱几个盘头都在,旁边还站着不少他们带来的伙计。有几个人正在抽烟,包厢里的空气浑浊难闻。
看见他们来了,表面样子倒是装得到位,都站起来打了招呼。
“三爷来了。”
“三爷。”
“三爷。”
吴邪沉着脸,一路走到桌子的主位,直接坐下。
解雨臣和霍秀秀跟进来,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后。
刚站定,就听见王八邱发难道。
“我们长沙盘口的活计,解家也要来插一脚?”
“怎么,吴家和解家的感情就这么好?看样子北京和长沙的生意合并,是迟早的事了?”
王八邱是吴三省手下的一个盘头,为人最是狡诈,也是野心最大的一个。
一开口,直接搅了一大滩浑水。
话落,桌上的几个盘头纷纷开口。
“三爷,这可不行啊,他解家凭什么来分这一杯羹?”
“就是,三爷,难不成咱们明天也集体去北京的盘口揽些活计来干?”
“三爷,这可是咱们自家的事,解家和霍家的外人来掺和什么?”
“......”
话头一开,就有止不住的架势。
潘子薅起柜子上的一个花瓶,直接砸在王八邱的脚下,“砰”的炸得四分五裂。
吵嚷的声音戛然而止,潘子直接骂道。
“王八邱,你少他妈的在这里搅浑水。三爷做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王八邱喝了口茶,要笑不笑的,脸色很难看。
“潘子,你这条疯狗怎么逮谁咬谁......”
见状,解雨臣直接打断他的话。
“王八邱,巴乃的活你要是不想干,就赶紧滚他妈的蛋!少在这里狗拱门帘。”
解雨臣知道和这种人好好说话不行,直接开骂。
吴邪听了,差点没绷住,在心里直吐槽。
怎么小花也开始说些奇怪的歇后语俏皮话了,胖子传给他的?
解雨臣的话一出,王八邱的脸色已经阴沉地快要杀人了。
这时,霍秀秀也跳出来表示道。
“我只是跟着过来看看,霍家的态度,我不代表。”
吴邪看了眼气得不行的王八邱,朝旁边的潘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道。
“行了,赶紧把你们的伙计都拉出来溜溜,三爷没这么多时间看你们唱大戏。”
解雨臣狭长的眼尾微扬,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讽道。
“选个伙计也要三爷亲自看,你们长沙盘口真是混得好啊。”
吴邪知道他说这话是在激人,好让事情早点结束。毕竟他多待一刻,就可能多一分露馅的危险。
“好好好,三爷,来看看我的人手。”
另一旁的老六拍拍手,几个瘦得像猴的男人站了出来,接着就听见他在那里吹牛。
“三爷,我这几个伙计可是精挑细选的,别看个不大,地下的活计可是精得很啊。”
吴邪看了一眼,心中冷笑。
精?别是摸东西跑路比谁都精吧。
解雨臣直接怼他道。
“老六,你要是也想和王八邱回家种地过日子的话,也趁早滚蛋。”
“就这几个人,难为你从花果山带出来了。”
话一落,包厢的人哄堂大笑,皆是心知肚明。
“哈哈哈哈——”
“老六,看不出来啊,感情你盘口是什么猴子山啊哈哈——”
老六似乎是被笑得没面子了,骂了几句,也没说话了。
之后,其他几个盘口的开始推人出来。潘子和解雨臣看着合适的就留下来,有想来浑水摸鱼的,就直接打出了包厢。
期间,倒是用不了吴邪干什么,偶尔点个头就可以了。
不过,他注意到了角落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瘦弱,刘海很长,盖住眼睛了。
自他进屋之后,吴邪就感觉到这个女人一直在看他,直到现在也是。
之前所有盘口查账时,吴邪没见过这个女人,潘子给他准备的名录里也没有能和女人对上号的。
吴邪不禁疑惑,这个女人一直盯着他看干什么,难道是看出他不是吴三省了?
正想着,就见那个瘦弱女人走到一旁,和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吴邪倒是认识,是吴三省四个喇嘛盘里最稳定的一个。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比起王八邱之类的就算得上是个好人了。
瘦弱女人和地中海说完话后,又指了下他的方向。吴邪不禁心里有些打鼓,难道真被看出来什么不成?
紧接着,地中海就带着有些凝重的神色走了过来。
“三爷。”
吴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身后的瘦弱女人,学着吴三省平时那种冷冽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地中海。
地中海凑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三爷,您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脏’的地方?”
他把脏字着重咬了一下,显然不是表面意思。
吴邪有些莫名,地中海拉过身旁的瘦弱女人继续道。
“三爷,我这妹子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上次查账我一回去,她就说我身上沾了黑气,今天非要跟着我过来看看。”
“刚才,她和我说,您身上的黑气是最重的。”
闻言,吴邪更是奇怪。
黑气?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大白天的,这人小说看多了吧?
一旁的潘子注意到情况,走过来,看了眼地中海和女人,俯身在吴邪耳边道。
“这女人是他才收的,据说很有本事,阴阳眼,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阴阳眼?
吴邪侧首,朝潘子露出一个“你确定?”的眼神。
潘子显然没开玩笑,继续道。
“这女人没那么简单,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结果她还真看出一个斗里有东西,拦着不让下。之后,听说有偷偷下那个斗的人,全都变成粽子了。死相极其诡异,全身的皮都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扒走了。”
“后来,盘口上还带了好些人,去封了那个斗。”
吴邪不由重视起来,抬头,那个瘦弱女人又在地中海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地中海又凑过来和他说道。
“三爷,我妹子说,黑气的源头不在您身上,而是在您身边的人上头。”
吴邪皱眉,身边的人,他最近没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啊?
正想着,就见那个瘦弱女人把屋里所有的人,全都仔细扫了一遍。
然后,看着一扇被打开的窗户,直直抬起手,虚空指着一个地方。
吴邪顺着她的手看去。
窗外是一个小巷角,巷口停着一辆车,正是他刚才坐的那辆。
他上来前,吩咐照顾小哑巴的那个解家伙计正靠在车外抽烟。
而瘦弱女人的手指错开那个伙计,直直指着后座的小哑巴。
“! ! ! ”
一霎时,吴邪猛地回头看她,眼里的惊异藏不住,差点没绷住脸上的那层皮。
此时,地中海又说道。
“三爷,那个小姑娘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要不,让我这妹子给她看看?”
他先前可看见“吴三省”从那辆车下来的,那个小姑娘肯定是他认识的,而且看样子还很重视,不然不会专门留人照顾她。
借花献佛,他刚好能拍拍“吴三省”的马屁,趁个人情。
吴邪在心中思量着,他其实不太想让这些人接触小哑巴。
一是这些人混,指不定后面会对小哑巴做些什么。二是,他有点担心那个女人看出小哑巴的特殊,宣扬出去,对小哑巴不利。
不过,看她那样子,似乎没发现小哑巴的“异于常人”之处。
她说小哑巴身上被缠了什么,估计就是所谓的“黑气”来源,未必是什么脏东西?
琢磨着,吴邪终究不放心,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她看一看。
现在这种状况,他不能再接受小哑巴会出事了。
吴邪朝潘子使了个眼色,他点下了头。
“是。”
接着,他就走到另一边,和正在挑伙计的解雨臣说了几句话。
解雨臣听了话,看了吴邪这边一眼,转身,就开始轰人道。
“行了,人我们都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等出发的时候,潘子会通知大家。”
楼下,马路边。
“嘀——嘀——”
一辆路过的车按着长喇叭,呼啸而过。
车内,小哑巴猛地睁开眼,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脑袋疼得很,就跟被人砸了闷棍那种痛一样。她完全是被“影”的那股意识反震,疼醒地。
回过神,车外的解家伙计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知道了,潘爷,你请便。”
那个男人转过来,小哑巴才发现是潘子。
潘子看她醒了也很意外,这些天里,他难得扯出一点笑意来。
“小哑巴,你醒了。”
小哑巴看着他,却没见到吴邪,又开始觉得不安。
“吴邪呢?”
潘子想开口解释,却发现现在不是好时机,只能低声道。
“小三爷他没事,等一下我要带你上楼去见一些人。你听话,晚点我就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潘子是小哑巴信任的人,听话,她点点头,就打开了车门。
脚刚一落地,就蓦地发软,直直往地上倒。幸好潘子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怎么了小哑巴,没事吧?”
小哑巴摇摇头,额头生出虚汗,应该是好几天没有活动过,身体僵硬造成的。
潘子有些担心,一路牵着她往茶馆里走。
小哑巴偏头看他,发现他的胳膊裹着纱布,就皱起眉头。
“潘子,谁打伤了你?”
“我帮你打他。”
潘子就笑了。
“我自己把他打了,没事,不用担心。”
“对了,你送我那个东西,我看见了。”
小哑巴眼睛亮了下。
“那你喜欢吗?”
潘子:“喜欢,谢谢小哑巴,我会好好保存的。”
茶馆里,盘口伙计正往外走,看见潘子牵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来,有些混不吝的笑着调侃道。
“哟,潘子你女儿啊?”
“哪冒出来的,这么大了?”
潘子没搭理他们,牵着小哑巴进包厢的时候,王八邱和鱼贩老六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王八邱用一种恶心人的语气说道。
“说起来,三爷你没回来之前,你那侄子,是叫吴邪的是吧?”
“那小子来找我们几个夹喇嘛,年轻人不懂事,请人夹喇嘛先抛点东西出来的道理都不懂。还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心善啊,好好教了他一回。”
那个“教”字,他说的意味深长。接着,又用一种挑衅的语气道。
“这事,他没和你说吧?”
吴邪哪里听不出他的挑衅和恶意,眸底慢慢蓄起了火,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握紧。
这个王八蛋。
“砰——”
突然,满脸嚣张的王八邱直接飞了起来!
人在空中飞了两米远,狠狠掉在地上,垫底的椅子四分五裂。他摔成个四脚朝天的王八,痛得龇牙咧嘴。
“诶哟——”
一瞬间,包厢里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正往外走的伙计们全部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地痛嚎的王八邱。
然后,又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一个小姑娘。
潘子更懵,低头看了眼自己抓空的手,又看了眼踹完人,淡定收回脚的小哑巴。
这孩子什么时候蹿到前面去的?
吴邪也愣了,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门口的小哑巴。
“......”
伊伊,她什么时候醒的?
小哑巴生气了,杏眸瞪得大大的,火气冲冲地看着刚被自己踹倒在地的王八邱。
敢欺负吴邪,看我不把你牙踹掉!
王八邱捂着自己被踹的胸口爬起来,痛得面容扭曲。看见踹自己的是个小姑娘,随即更恼火了。
指着人,气得脸通红,骂道。
“妈的,哪来的死丫头,都给我上,好好教训她!”
见要出事,解雨臣忙斥了一句。
“王八邱!”
“你们敢动一个试试!”
他的气势一震,王八邱手下的伙计都不敢动了。
只有小哑巴还没有解气,攥紧拳头,大步朝王八邱走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是死的吗?!”
“给我拦住她!”
见没人上来帮忙,王八邱一时慌得捂着胸口,不停后退。
“妈的,都是死人是不是?!”
在他的威慑下,有三个伙计想过去帮忙。刚一动,就被潘子撂倒了一个。
霍秀秀佯装不经意地伸出脚,绊倒了一个,惊讶道。
“诶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解雨臣踹开最后一个,厉声道。
“谁敢上前一步,死了算我的!”
这话一出,没人再敢动,老六和他的几个伙计就更不提了,瘦得跟猴似的,上去也只有被打死的份儿。
没人阻拦的小哑巴,走得那叫一个“横行霸道。”
抬手,挡住王八邱挥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气冲冲道。
“你欺负吴邪,我要把你捶成王八蛋!”
话落,几记重拳全都落在王八邱的眼睛,下巴上。他嘴角很快渗出鲜血,五官错乱,面目全非。
期间,和王八邱同穿一条裤子的老六实在看不下去,来拉架。
结果,被小哑巴按着一起给揍了,那几通拳打的,两人人样儿都快看不出来了。
霍秀秀在旁边看着,摇头感叹。
“霹雳娇娃,重拳出击啊。”
解雨臣朝吴邪递了一个眼神,眸中有抹看热闹的情绪闪过,夹杂揶揄的意味。
这都是你教出来的?
吴邪无奈,转过头,看着抓着两人挷挷直捶的小哑巴。
小姑娘好似一个喷火的小葫芦娃,一边冒火,一边不停出拳。
“所有欺负吴邪的人,全都奖励我的大沙包!”
霍秀秀在旁边问:“什么大沙包?”
下一秒,中间的小哑巴突然双手合十,整个人开始疾速旋转,像是打高尔夫的姿势,转到王八邱和老六身边,一人甩了十几个嘴巴子。
最后,重重将两人撞了出去!
感情这丫头把自己当大沙包呢?
吴邪有点想笑,又赶紧憋住了。
他不禁想起,刚回杭州那会,小哑巴话都还说不清楚。有次碰见别人和吴邪吵架,眼看着要打起来了,她抄起板凳就先冲了上去。
吴邪赶紧把她拦住,好家伙,小姑娘在他怀里还乱蹦乱跳,如同一只才上岸的鱼。
笨拙又生气地骂道:“吴邪.....他欺负....你,我....整死.....他!”
那时候她不知道跟谁学得“整”,也不懂什么意思,就嚷嚷要把欺负自己的人“整死。”
小哑巴一直都很维护他。
这个认知,让吴邪觉得很高兴,嘴角勾出点好心情的弧度。
偏过头,对解雨臣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表情,后者回了他一个白眼。
解雨臣算是看出来,吴邪这个人当“家长”的话,一会儿是戏耍小哑巴的玩伴,一会儿是温柔包容的哥哥。两个身份,交替出现,不分伯仲。
更少有的,是第三个身份,一个偶尔才能良心发现的沉稳“家长。”
就拿之前在北京来说,有一次,明明是他藏了小哑巴的吃的。小哑巴找呢,他装不知道。看人快哭了,又赶紧拿出来还人家。最后,还得在逛街的时候给多捎一份零食回去。
啧,解雨臣在心里嗤了声,他还挺会玩。
“咚——”
王八邱和老六真地快被打得歇菜了。
最后,还是潘子看打得差不多了,上去拉开了小哑巴。
“好了好了,别把手打痛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八邱和老六,趴在地上,一张嘴,吐出好几颗带血的牙齿。
随即,大怒道。
“是你们安排的人是不是?!”
解雨臣皮笑肉不笑道。
“你真会开玩笑,自己在这儿摔了一跤,还怨上我们了。”
“呸!”
王八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骂道。
“他妈的,就是你们安排那死丫头打我的是不是?”
解雨臣轻飘飘回道:“话可不能乱说。”
“你问问,谁看见她打你?”
话落,王八邱一一扫过去,就见地中海拉着女人退到一边,大部分伙计都低下了头。
霍秀秀假装去看墙上的画,潘子低头正和小哑巴说话,就连“吴三省”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好,好!”
王八邱气得一脚踢开了椅子,眸色凶狠,咬牙切齿道。
“今天的事,我王八邱记住了!”
说罢,他踢开门出去,老六还有几个伙计都赶紧跟了上去。
待人一走,解雨臣就走到吴邪身边,低声道。
“王八邱和老六,留不得了。”
吴邪点头。
这两人几次挑衅,摆明了不信他是吴三省,所以三番五次的找事。要是留着他们,长沙盘口还会乱。
正想着,又听见解雨臣轻声说了一句。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闻言,吴邪侧首看他,解雨臣正看着窗外阴沉的天,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三爷。”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地中海又拉着那个瘦弱女人走过来。
吴邪想起正事,潘子已经拉着小哑巴走过来了。
走过来后,小哑巴一直看着椅子上的“吴三省”,杏眸中,不免疑惑。
吴邪总觉得她快把自己认出来了,心里有点紧张。
“小哑巴,来。”
潘子给她扯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还有地中海和女人了。
“妹子,快给这小姑娘看看。”
地中海忙拉着瘦弱女人过来献殷勤。
那瘦弱女人有些抗拒的样子,被他拉过来后,许久不敢看小哑巴,表情极为恐惧。
见状,解雨臣皱眉道。
“怎么了?”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留下来是要干什么,也就直接问了。
“她看到了什么?”
小哑巴也觉得奇怪,杏眸打量着女人。
我很吓人吗,为什么这么害怕?
地中海又在女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才敢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了小哑巴一眼。只一瞬,又飞快低下头,拉着地中海的胳膊开始发抖。
她像是真地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完全不敢再抬头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
潘子就道:“你耍我们玩呢,把人带上来了,又什么都不说?”
吴邪就有点看不明白了,女人的害怕不像是装的,可她的阴阳眼看见了什么又不说。
“别急别急,潘爷,等我再好好和她说说。”
地中海拉着女人走到一旁去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女人应该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小哑巴身边,竟然直接从她的右手上牵起了一根红线。
众人皆是一惊,这根红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
小哑巴更懵,自己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处不知何时竟然被绑了一根极细极细的红线,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瘦弱女人把红线牵起来,众人才发现红线缠着小哑巴的手指,长长的一根延伸出去很远很远。
潘子顺着红线跑出了包厢,十多分钟后才跑回来,说道。
“线太长了,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他刚刚顺着红线出了茶馆,跑出了一条街后,发现这根红线的延伸还在更远的地方。
解雨臣看了眼明显担忧的吴邪,问女人。
“这红线是什么?”
瘦弱女人捏着那根极细极细的红线,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红线那头,连在一只厉鬼身上。”
“......”
十多分钟后,潘子打开门,地中海和那个瘦弱女人就出去了。
“行了,潘爷你忙,有事再招呼。”
潘子点了下头,退入包厢,把门关上。
走出一段距离,地中海才开口问女人。
“你刚刚到底看见什么了?那小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他把女人拉到一旁,就听她叫自己快走。
闻言,女人想起刚刚看见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低声道。
“你刚刚在包厢里看见几个人?”
地中海默数了数,刚刚包厢里除去他们两个,还有解雨臣,“吴三省”,霍秀秀,潘子,还有那个小姑娘。
想了下,他回道。
“七个人啊。”
话落,就听见女人阴森森道。
“可我看见八个,其中两个都不是人。”
........
包厢里,小哑巴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线,刚刚潘子试过用火烧,用刀割,都没弄断。
她偏过头,看着“吴三省”,疑惑道。
“吴邪,你怎么变成别人的样子了?”
吴邪没想到她早就认出了自己,紧绷的脸蓦地松和下来。现在包厢里没外人,他便开口道。
“伊伊,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小哑巴回了他的话,又听见旁边的解雨臣说。
“照刚刚那个女人说的,红线的那头连着一个厉鬼,但它暂时没有害人的想法。”
“这说法,可信吗?”
潘子:“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毕竟红线是大家都看见了的。”
“而且,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
“听说,她的阴阳眼,和其他的还很不同。”
霍秀秀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听老一辈的人说,阴阳眼这种东西,是天生的。”
“可那个女人不同,她是后天开的。”
其实,道上现在对这个女人的传说很邪乎。
她并不是先天的阴阳眼,听说,她是下到一个斗后,在里面待了一个月,才有的阴阳眼。和她一起下斗的人都没出来,只有她浑身是血的从斗里爬出来了。
据一个懂这方面的人说,女人开得是一种凶杀之眼。得杀了不少人后,和底下的东西做交易,才能得到这种眼睛。
不管如何,刚刚看到的红线确实是事实。
小哑巴手指上的红线,另一头肯定连着个什么东西。
吴邪不禁想起来四姑娘山时,小哑巴抓的那根红线。
或许,那时候,厉鬼就盯上她了。
“还记得那具消失的红衣尸体吗?”
和吴邪不同,解雨臣想到了另一样东西。
吴邪:“你的意思是,红线是那具尸体.....”
解雨臣:“还不止,还有那个摔下悬崖的螳螂人,铁盘下的响声......”
“四姑娘山,我们忽略了太多东西。”
是的,在四姑娘山的时候,他们一切都以破解张家古楼的密码为主。对于那些横生出来的变故,他们没有多管。
却不曾想到,他们忽略掉的那些东西,竟然一直跟着他们到长沙来了。
思及,吴邪不由沉默。
“......”
小哑巴察觉到他情绪不好,拍了拍他的手背,学着吴邪平时安慰自己的样子,说道。
“吴邪,没关系,那个人不是说了,那只鬼暂时没有想害我的意思。”
“等我们见到张起灵了,他那么厉害,肯定一刀就把鬼打跑了。”
小姑娘有些笨拙又童稚的话语,听着很暖心。
吴邪笑了下。
“好,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话,就马上告诉我。”
说着,又想起她这段时间的“昏迷”,随问道。
“对了,伊伊,你和她....谈得怎么样了?”
小哑巴的脸色一霎时有些不自然,情绪眨眼闪过,回道。
“我知道快速进入古楼的路线了,我一会儿就画下来。”
“真的?”
吴邪有些惊喜,接着,又觉得小哑巴的反应不太对,关心道。
“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听话,小哑巴不禁想起自己在冥想状态时,见到的——“影”。
这几天,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一片暗海上飘着,根本摸不到“影”的踪迹。
她只能耐下心,一点一点地去探,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海上,看见一个漂浮在海面,盘腿坐着的人。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飘了过去,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刹那之间,她就惊滞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
那个人漂浮在海面,盘腿而坐,宛若这片无妄虚空的主人。
他身上那件熟悉的兜帽外套,帽檐宽大,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冷白色的下巴,薄唇轻抿着。
浑身上下的气质,小哑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影”的真实样貌,竟然和张起灵长得一模一样!
“江伊。”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一双好看的凤眸睁开,却显出完全不同的锐利和戾色。
那张棱角分明的清冷脸庞,霎时变了味道。竟然从冷白疏离中,横生出一种淡淡的邪气。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他和张起灵的气质很不同。
小哑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十分违和,有些踌躇地问道。
“你怎么会和张起灵长得一样?”
闻言,“影”缓缓站起身来,冷笑一声。
“我本就长得这副模样,谁又想和他长得一样了?”
“要不是当初......我又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
他语气不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
接着,他上下扫了小哑巴一眼,嘴角勾出乖戾的弧度。
“我知道你找我想干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进入古楼,找到他们。”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小哑巴倒是懵了。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想杀了张起灵吗?会有这么好心告诉她怎么进去救人?
闻言,那张和张起灵一模一样的脸庞,就隐隐露出疯狂的神色,像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等你找到张起灵,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到时候,我正好一刀了结他,获得自由。”
话落,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满恶意,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小哑巴看着面前的“影”,见他用张起灵那张淡然的脸做出嚣张大笑的表情,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开口,直接打断他的笑声。
“你杀不了张起灵的。这具身体是我的,你抢不过去。”
只要她守住身体的掌控权,“影”就出不去,没办法杀人。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过来,双目渐渐赤红,渗着丝丝邪戾,那点清冷疏离的气质彻底消失,变得阴狠乖戾。
“影”的嘴角闪过一丝诡谲又嘲弄的笑容,嗓音冷寒。
“只要张起灵的身体再虚弱一点,我马上就能冲破你的桎梏,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等到那时,谁还敢拦我?!”
小哑巴顿时心头一惊,怪不得“影”这些日子一直沉寂,原来是在等这个机会!
只要张起灵受伤,身体再虚弱一点,小哑巴也会跟着变得虚弱。
等到那时候,他就可以直接抢过身体的掌控权!
“影”一直欣赏着她的表情,见她想明白这一点,脸色越来越差,他反而愈发高兴起来。
“江伊,你要是求求我,等我杀了张起灵后,我或许可以留下你和江月。”
“毕竟,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同类。”
小哑巴定定地看着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想杀张起灵?”
“你杀了他,我们也会死的。”
“死?”影冷笑,“那是你们。”
“我和你们可不同,等张起灵死了,我自有办法活下去。”
小哑巴摇头,还是不解。
“我不明白,你明明和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想要杀张起灵?”
“影"变得激动起来,黑眸腾地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火,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浸在眼中,神情也变得疯狂起来。
“我早就受够了被安排的命运!”
“我受够了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奔走,什么青铜门,什么张家,通通与我无关!”
“我只想要自由,我要摆脱这命运,自己去活!”
他忽然俯下身,猩红的眼眸和小哑巴对视,眸底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风暴。
“江伊,你又怎么会懂呢?”
“你的记忆都是残缺的,你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话落,“影”站直身张开双手,模样嚣张,不可一世,宛若一尊天地间的魔神。
“我与你们可不同。”
“天生我,却奈何不了我!”
“人挡我,我杀人。鬼拦我,我杀鬼。神佛阻我,我便弑神杀佛!”
“若是天要挡我,我逆天行事又何妨!”
.........
吴邪听完小哑巴的描述,就抽了抽嘴角。
“那个影,他是不是动漫看多了,中二病犯了吧?”
瞧那一通词,快赶上上古魔神复活了。
小哑巴就点头,“我也觉得他有毛病。”
吴邪:“伊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完?”
他敏锐得听出了小哑巴的话中还有隐藏的部分。
小哑巴就摇头,“没有没有。”
她确实省下了“影”想抢身体的那部分发言。
吴邪就怀疑地看着她,“真地?”
小哑巴:“真地。”
吴邪:“说谎的是小狗。”
小哑巴瞬间泄气。
“好吧,我只是在想,我没想到影会和张起灵长得一模一样。”
更没想得是,“影”是个男的!
说到这里,小哑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气息,嘴唇颤抖着道。
“他是个男的,在我的身体里。”
“那我岂不是.........”
“不男不女,雌雄同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陡然拉长,变尖,显得怪异起来。
吴邪一把盖住她的脑袋,又敲了一记栗子。
“胡说什么呢?”
“就算他是个男的,他也只是个意识,算不上男人。”
小哑巴就“哦”了一声,戚戚地对身体里的“影”献出一首。
“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吴邪忍无可忍地捂住她的嘴巴。
“够了。”
“都说了不要跟胖子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