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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阎王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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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浑身僵硬,像是连同这殿内的空气一同凝滞住了,就连指尖被火光映地轻飘在空中的细小灰尘都停住了动作。

此刻,“自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那个多出来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自己”。

那一道略带打量和好整以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好似在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面前的火堆随着火焰的时高时低,散发出炽热的温度,烤得人热烘烘地。

可“自己”却如坠冰窖般寒冷,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冰水中,额头竟然开始生出冷汗。

“.......”

吴邪也能感觉到,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是一种被什么极其阴邪的东西盯上的感觉,战栗不安。

“岑少爷,你脸上涂粉了,那么白?”

对面的阿奇面色惑然,瞪着圆碌碌的眼睛,奇怪地看着“自己”。

“看见阎王,你这是现原形,要成白无常了?”

“......”

“自己”几次张口,意欲提醒他们,却都在那个人的眼神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吴邪亦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一开口,那个人就会马上动手。

一道森然阴冷的危险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铺开。等“自己”发现时,死亡的窒息感早已勒在了脖颈上。

此时,白荧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在阿奇又欲开口时,拦住了他。

“嘘,别出声。”

微凌的嗓音,引得火光盈盈一闪。

阿奇也当即收声,犹如临大敌状。

而在白荧开口的一瞬间,吴邪感觉到那个人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轻轻地趴在“自己”的后背上。

阴冷的寒意透过衣料,如同成千上万的针钻进每一个毛孔里,芒刺在背。

一道冷沉沉,带着湿气的气息,轻轻洒在“自己”耳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

吴邪脑洞大开地想,这小子背后,不会背着一个鬼吧?

对面的白荧,右手缓缓摸向背后的剑,慢慢站起身,警惕地看着“自己”身后。

“别动,当心耳朵被撕下来。”

与此同时,阿奇眼珠瞪大,看着“自己”背后,显出一种惊骇,难以形容的表情。

一霎时,吴邪对“自己”背后的东西好奇到了极点。

真是鬼?

什么鬼,难不成是小气鬼?

在这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中,白荧握着剑慢慢起身,同时用眼神对“自己”示意,别轻举妄动。

阿奇缓缓伸手要去掏兜里的家伙儿,黝黑的眼睛映着火光发亮,露出一种正色的严肃。

“自己”听从指挥,不敢乱动,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低头!”

骤然间,只听到白荧这一声。

紧接着,她迅速上前,越过火堆,一把拽住“自己”的胳膊,朝后一拉。

同时,剑身凛冽地划过“自己”的头顶,不知道砍到了什么东西。听声音非常怪异,有点像是剑挥过水面,溅起一层水帘的声音。

“自己”失去身体平衡,手忙脚乱地朝地上倒去。

“诶诶诶诶啊啊啊——”

后面的阿奇伸出一只脚,接了“自己”一把。

待“自己”身体平稳,他的脚尖忽然莫名一抖。“啪——”的一声把“自己”摔在地上,呈五体投地状,彷如一个巨大的海星。

“自己”反应不及,张着大嘴,直接来了一个亲吻地板的动作。一颗门牙重重地磕在地上,“咔嚓”一声,十分清脆。

很快,口腔里就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

诶,亲吻地板,讲究地就是一个respect。

而后,“自己”头顶就传来一声夸张的道歉。

“诶哟岑少爷,我脚抽了一下,你没事吧?”

声音逐渐拉远,应该他跑去给白荧帮忙了。

随后,就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

因为“自己”摔趴在地上,吴邪无法看见打斗场面。只一直听到一种剑,刀砍在水中的声音,水花四溅,哗啦哗啦——

难不成,那玩意儿是个水鬼?

好半晌,“自己”才双手蹭着地,爬坐起来,血连同口水哗啦啦地从嘴里往外冒。

他抹了一把鼻子,吐出嘴里的血,里面还夹着半颗牙齿。

“嘶——”

门牙没掉,有半颗大牙掉了,漏风漏得火辣辣地疼。

啧啧,吴邪在心里感叹,鬼没害人,反倒是同伴的帮助致命啊。

阿奇这家伙,有时候和胖子真是有得一拼。

“咚——”

不远处,白荧和阿奇好像将一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打落在地。

“自己”冷嘶着一口气,爬起来,捡起火堆里一根火把。

过去时,正听见阿奇用满是嘲讽的语气,鄙夷似地说道。

“背头忏悔,地狱诵经,这群家伙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啊。”

自认识阿奇以来,还很少听见他这么说话。

“自己”举着火把凑过去一瞧,发现地上躺着一具黑乎乎的尸体,和之前尸陀林里的差不多。

但奇怪的是,这具尸体的脑袋是扭转过来的。它的脑袋一百八十度反转,看着后背的方向,就像是背着脑袋一样。

刚刚“自己”背上的东西,就是这个?

白荧瞟了眼地上的尸体,偏头,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开口,略有些迟疑。

“你受伤了?”

吴邪猜想她或许也在疑惑,刚刚她出手那么快,岑真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话落,他就听见“自己”又冷抽了一口气,傻乎乎地道。

“没事,就是牙出血了。”

罪魁祸首阿奇转过头来,面上一副愧疚无比的表情,语气却是幸灾乐祸地。

“岑少爷,真对不住,我刚刚就是脚抖了一下,你没事吧?”

“自己”看着他,也是沉得住气,皮笑肉不笑道。

“没关系,多谢阿奇刚才出脚相助。”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脚”这个字,这小子咬重了几分。

见状,阿奇同样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暗怀嘲讽的表情。

“岑少爷,现在,相信你对‘无耻之徒’这几个字一定很有见解。”

闻言,吴邪就感觉“自己”下意识闭嘴,藏住缺了的牙齿。

这小子是在嘲笑他,是个无耻之徒——无齿之徒。

注意到“自己”的动作,阿奇又眉头一扬,扯出略带痞气的笑容,对“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自己”没理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白荧,却发现她慢慢走向了一旁黑暗的墙壁。

他忙举着火把跟过去,红色的火光靠近原本黑暗的墙角,却发现那里摩肩接踵,站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尸体。

尸体一层一层地围在墙边,做出面壁思过的姿势。但是它们的脑袋全都一百八十度翻转,看着背后的方向,冒着一股莫名的沉沉黑气。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

“自己”当即心头一窒,脚步顿在原地。

墙壁的尸体站得非常整齐,一层一层地将墙围起来,数量非常庞大。左右一看,望不到尽头,目测得有好几千具,皆是一样的背头翻转姿势。

他们之前一直在殿中心活动,倒是没发现这些隐在黑暗中的背头尸体。

白荧站在那一面背头尸墙前,鲜活与死气对比得格外明显。

“这些都是忏悔的尸体,罪孽深重。”

阿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白荧身边,同她解释道。

“翻转脑袋,注视阎王,是想恳求一条去往地狱的路,洗清罪孽,才好投胎。”

听到这里,吴邪大概明白了。

这些背头尸体就相当于是在受罚一样。

它们想投胎,却因身上深重的罪孽,连去往地狱受刑的资格都没有,可能该直接魂飞魄散。

但是它们设法,强留阎罗殿。反转脑袋,注视冥神诵经,是想“死皮赖脸”求一条去往地狱的路,好让它们在地狱中受刑,洗清罪孽,才好去投胎。

到这里,吴邪就有点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孽?连阎王殿都不收,去地狱受刑都没资格?

白荧微微侧眸,余光瞥了眼身旁的阿奇。

“这些都是寨子里的人?”

阿奇点头,脸色凝重。

“嗯。”

那个寨子里的人?

吴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那座寨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以至于罪孽深重到竟然要在别人的墓里,修一座佛教的地狱,苦修,忏悔,为得就是求得一个缥缈的“投胎转世”。

“对了,姐....”

像是想起了什么,阿奇转过身,声音却突然卡在了喉咙里,身形僵硬。

白荧莫名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阿奇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浑身的毛都瞬间炸了起来,努力沉气镇静道。

“我背后有个东西抓住我了。”

“姐,你们快跑,去救族长,不要管我!”

闻言,“自己”上前几步,忧心忡忡道。

“你被什么抓住了?”

阿奇僵着脑袋,摇摇头,脸色都快青了。

“我不知道,但很可能就是之前你后面的那个东西。”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挨了我俩一顿毒打,竟然还敢跑回来?”

“你们快走,别管我!”

他看着白荧,慷慨激昂,眼泪横流地催促道。

“姐,你快走,去救族长,别管我!”

“阿奇能跟着你走这一回,不后悔!”

说到这里,阿奇眼眶饱含热泪地望着白荧,期待道。

“我死了以后,能让族长给我评一个‘张家烈士’吗?”

闻言,“自己”也看向白荧。

只看见那张漂亮娇丽的脸庞,难得浮现出一抹无语的表情。

随后,抬手,长长的剑尖轻轻在阿奇的背后一挑。

“哒——”

临墙边的一只骷髅手垂了下来,嘎吱着声音,晃了两下。

似乎是在和大家打招呼,“嗨~别害怕,是我。”

“........”

好一会儿,阿奇才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哈,这不是担心岑少爷害怕,我开个玩笑嘛。”

“自己”默默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道。

“呵呵,好好笑。”

吴邪此刻才是十分理解白荧的感受。

难为她下墓,还得带着一个没头脑(阿奇),和一个不高兴(岑真)了。

说起来,当初闷油瓶身后跟着他和胖子的时候,不会也这么无语吧?

不会不会,胖子没轻没重地,他可是聪明多了。

自觉尴尬,阿奇开始转移话题道。

“可惜了,刚刚没逮住那东西,要是再遇见,看我不宰了它。”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忿忿。

听这意思,倒在地上的那具背头尸,不是刚才“自己”背后的那个东西。

思及,吴邪正好听到“自己”开口问。

“刚刚,我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它?”

说着,手指了下地上那具脑袋扭曲的背头尸。

阿奇看了下旁边的白荧,见后者眉眼微凝,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他便主动揽过话头道。

“不是,那东西动作快,让它跑了。”

“自己”好奇,续问道。

“那个东西是什么,是人吗?”

阿奇眉头一挑,不可置否地摇摇头。

“是一个黑影,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团雾。”

他微皱着眉,双手抱怀,腾出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老练的思忖。

“要是猜得没错,就是之前水里的那东西。”

一团雾.....

那个雾人?

听他这么说,吴邪想起了之前白骨尸海的雾人。

难道雾人真得用那个方法找到了人的踪迹,而且跟着“自己”过来了?

“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很快把之前见到雾人的事和白荧两人说了。

“你是说,”阿奇总结道,“那团雾是跟着你过来的?”

“自己”就点点头。

“啧啧,”阿奇上下扫量了“自己”几眼,眼里流露出揶揄和不怀好意的意味。

“看不出来啊,岑少爷你魅力挺大啊。”

“原来,你才是个祸水呢?”

“自己”沉了一口气,露出温和地笑,心平气和道。

“那正好,我和阿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话,阿奇就故意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用手掩唇。黑亮的眼睛一抬一放,发出故作扭捏地轻笑,希望以此恶心死“自己”。

“哎哟,好羞羞呢~”

这时,前面的白荧默默转过头来,对阿奇道。

“要不你还是带他先回去吧。”

吴邪也觉得,没这俩小子,白荧一个人说不定早就找到闷油瓶了。

有了白荧开口,阿奇立马就老实了,瞬间收了那副恶心人的样子,旋即正经道。

“呃,姐,我觉得这具尸体突然掉出来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会不会是族长给我们留的记号呢?”

他说的是倒在地上的那具背头尸,吴邪本以为是他们刚才打斗不慎撞落的。现在听来,倒很有可能是闷油瓶留下的记号。

阿奇边说边凑到了背头尸的面前,弯腰,低着脑袋,仔细地打量。

“自己”也忙举着火把,挨了过去看。

这些年的相处,吴邪自问也对张起灵留记号的方式有些了解。稍加思索,便能想明白他是在提示中央的阎王像。

不过,这个时期的闷油瓶留记号的方式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以往闷油瓶留的记号都比较简洁,比如“危险”“前进”之类的。但是,眼前这个记号所代表的意义比较细,就好比他在提醒你“前方危险”后,又补了一句“小心”。

就像是语文书上的小备注一样。

怎么说呢,这样的记号多了点儿细心和温柔。

这时,“自己”侧首,看了眼前面的白荧。

她没过来看背头尸,而是一直看着殿中那座巨大的阎王像,似有所思。

“......”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能将阎王像的全貌能看清百分之五六十。应该是特殊设计过的,从外界引进一些青幽的光,打在阎王像上。

一刹那,阎王的目光犹如一块巨石般直直砸下来,压在心头,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自己”略显艰难地挪开视线,偏头,看见白荧那张被火光映着微红的侧脸,染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吴邪心念微动,闷油瓶记号后多附加的“小心”,是特地对白荧说的吧。

他其实有思考过,白荧和闷油瓶之间的关系。

影子和本体的关系吗?

不,好似并不只是这一层羁绊。同样是影子与本体,闷油瓶对于伊伊和江月的态度,就有点像是长辈对于小辈的照顾和纵容。

而对于白荧,则更像是同辈之间,相互携手,共同面对一切的比肩而立。

所以,白荧对于闷油瓶来说,一定是非常特殊的。

这时,前面的白荧开口,声音有些冷。

“去阎罗像上看看。”

说罢,她一手举火把,一手提剑,径直向前走去。

面对巨大阴森的阎王像,那道清丽的背影提剑一步一步走近。正如一个渺小的人类正在一步一步直面威严的冥神。

一种庞大的震撼,直袭眼球。

“姐,等等我。”

片刻,阿奇握着苗刀,小跑了几步,跟上她。

“自己”也回过神来,握紧手中的火把。鼻间呼出一口气,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等等我。”

“自己”很快跟着两人跑到了阎王像的脚下。

三人围着雕像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这里提一下,这座阎王雕像呈坐立姿势,四平八稳地端坐在这个深沟中的宫殿。头戴骷髅王冠,双手放胸前持灵牌,极尽威严。

一眨眼,白荧就纵身跃上了雕像脚的位置,大概两三米的样子。踩在阎王爷的脚背上,作势要顺着它的腿往上爬。

“姐,我来帮你啊。”

阿奇十分积极,一把将苗刀塞回背后,顺着阎王像吭哧吭哧地就往上爬,很像一只积极爬树摘香蕉的猴子。

很快,“自己”就看见两只猴子在阎王像上爬。

“.......”

吴邪想,这座阎王像肯定有什么问题,白荧也发现了,所以想要上去看看。

幸而,吴邪注意到石像表面不算光滑,比较粗糙。这就增加了摩擦力,倒是方便他们两个人爬上去了。

“自己”没有身手,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没上去裹乱。

举着火把,站在阎王像底下,仰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看着。

“......”

不多时,白荧和阿奇就爬到了阎王像的膝盖位置,然后就停了下来。

吴邪猜,有可能是他们发现闷油瓶留下的什么记号了。因为刚刚那具背头尸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记号,而只是线索,指向阎王像而已。

闷油瓶一定在阎王像的膝盖上留了什么东西。

思及,他又在心中腹诽。

闷油瓶这厮不仅不尊老爱幼,还不敬畏鬼神,竟然在阎王爷膝盖上纹身,小子果然很叛逆。

阎王像上

白荧和阿奇到达膝盖的位置后,就一直没动了。

“自己”担心他们出事,仰着脑袋,大声地呼喊。

“阿奇,阿奇!”

“白荧,阿奇,白荧——”

半晌,才听到阿奇从上面传来一声。

“好孙儿,唤你爷爷做什么?”

“自己”默了片刻,无语道。

“叫你去死。”

吴邪想,除了闷油瓶的记号,他们一定还发现别的东西了,所以才迟迟没下来。

无奈“自己”附身这小子是个战五渣,他也只能跟着眼巴巴地望着了。

知道他们没事,“自己”也放心了,或许是想帮点忙,他举着火把又仔仔细细地围着雕像转了好几圈。

转到第四圈的时候,他发现在雕像底座的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有一块地砖很不一样。

那块地转有些松动,应该是能打开的。

于是,“自己”赶紧把火把立在一旁,蹲下身。将手指抠进地砖微松的边缘,用力地往上抬。

这块地砖是个正方形,足有井盖大小,非常沉。

“自己”咬着牙,卖力地估计脸都憋红了。

吴邪都生怕这小子用力猛了,往后一仰,人都要给撅过去。

“咔——”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才将地砖挪出一小条缝。之后,他又手脚并用地推,蹬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掀开一道口子。

“自己”一擦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捡起旁边的火把。

伸出脑袋,凑近口子往里一瞧,正看见一个身体扭曲,凄厉骇人的女鬼在往外爬,黑漆漆的眼窟窿和他一对视。

“自己”顿时吓得尖叫。

“啊——”

“咚!”

屁股往后一坐,“自己”又赶紧蹬着腿,擦着地板,飞快后退。

吴邪也被吓了一跳,心里暗自骂了句脏话。

靠,贞子迷路爬这儿来了吗?!

“咚,咚。”

这时,背后又响起两道落地声。

“自己”犹如惊弓之鸟地回头,就看见刚跳下阎王像的白荧和阿奇。

见“自己”脸色煞白,阿奇莫名道。

“干什么,你不会又招什么东西来了吧?”

“自己”抬起手,抖着指了指后面的地砖,声音发颤道。

“有,有鬼.....”

闻声,白荧杏眸一凌,快步走过来。

“自己”还以为她是要来拉“自己”,傻乎乎地伸出手,谢谢都准备说出口了。

“谢.....”

结果,那道黛色的身影径直路过“自己”,走向那块被搬起来的地砖。

“.......”

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

“什么,里面有什么鬼?我看看我看看,小爷我正好会收鬼,我来我来。”

紧接着,急切的阿奇又朝着“自己”大步走来,气势汹汹。

犹如一阵风般,再次路过了地上的他,全程目不斜视,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吴邪在心中无语,小子,你以为自己拿的是被英雄救美的剧本吗?

还不起来,等着谁来踹你一脚还是怎么着?

就在“自己”尴尬地准备收回手时,阿奇又倒退回来几步,觑着眼扫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迅速伸手,一巴掌拍开“自己”的手。

“对我姐放尊重点。”

“.......”

吴邪心中噗笑。

他倒是忘了,在苗族礼仪里,是不能随便和女子握手的,会让人认为是不尊重的意思。

被打了一巴掌的“自己”只能默默放下手,双手撑地,犹如小猪滚泥一样,翻了个圈儿,才站起来。

脚腕处,传来隐约的疼痛。

这时,吴邪才发现“自己”先前因为惊吓,脚抽筋了。所以才伸手,想人拉他起来。

“自己”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向白荧两人的方向。

原本只搬开一个小口的地砖,已经被白荧搬到一旁。随之,露出一个正方形的坑口。看得出底下的空间很大,很深。

与之而来地,还有一股强烈刺鼻的尸臭味。

而在坑口边缘,有一具腥臭干瘪的尸体,手正死死地抠在地砖缝隙的边缘。脑袋探出来一点,长长的黑发胡乱地散在脸上,上面还凝着干了的血。

发缝里,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阴森森地。

乍一看,就跟一个贞子正从坑口往外爬一样。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自己”还是被吓了一跳。磨蹭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白荧和阿奇的身边躲了躲。

少顷,“自己”听见白荧说道。

“是个投尸口,和阎王像上面的一样。”

她看着地上的女尸,语调微沉,似乎蕴含着淡淡地悲悯和压抑。

“被丢下去的时候,应该还没死透,所以拼命了想往外爬。但是封口的砖太重了,她出不来。”

所以,“自己”先前看出这块地砖有些松动。其实,这是女尸在很久之前挣扎求生的信号。

无法想象那样的恐惧与痛苦,活埋一样被强行丢下去,拼命地在“棺材”里挣扎,呼喊,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些话,吴邪感觉到“自己”的恐惧明显少了。

站在坑口,看着那具狰狞的女尸,只觉得可怜。

“.......”

阿奇身上原本的活泼张扬,这时也收敛了很多,显出了严肃。

他念了句佛经,上前,将女尸从坑口拖了出来,放在地上。

“自己”上前了一步,跟着打量。

女尸死了应该有几十年了,可能是因为坑下的空间较为干燥,她成了一具干尸,姿势很扭曲。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还挂在身上,上面有非常多的血迹。

白荧蹲下身,目光打量着女尸肚子的位置,皱眉道。

“她怀孕了。”

吴邪知道她这样判断的依据,因为这具女尸明显骨架非常小,但是她的盆骨有着明显变大,这是一种孕妇才会有的盆骨变大现象。

也就是说,这具女尸死时,很可能怀着孕,或者刚生产结束。

这时,阿奇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身,盯着女尸的盆骨位置,疑惑道。

“她怀孕了,但身体没有生产过的痕迹。”

“可是,孩子去哪儿了?”

照这样说的话,女尸体内应该还有个死胎啊。

可是现在,孩子去哪儿了?

白荧眸色微恸,说道。

“孩子被取出来了。”

取?

吴邪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

“取?”

阿奇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抬手,用指尖撩开女尸肚子上那块褴褛破烂的布,露出一道非常狰狞的口子。

在干瘪的尸体上,这道口子呈裂开状,就像是地表突然裂开的一条缝隙,像是枯木被斧子砍出的断口,像是一只丑陋的蜈蚣,歪扭地横在女尸肚子上。

透过这道裂口,隐约能看见女尸空荡荡的肚子,以及明显怀过孕的痕迹。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加上变成干尸后,不好辨认。但是阿奇会医,一定是看出来了的。

那是一道非常恐怖的刀口,从肚子一直开到了胸口。

一刹那,阿奇的表情非常复杂,沉声解释道。

“是被斧子剖开的。”

话落,“自己”和吴邪同时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女尸还活着的时候,用斧子剖开了她的肚子,开膛破肚,取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血淋淋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

女人被当做牲畜,犹如一头活猪被按在桌上。她拼命地挣扎,恐惧地哀求。但是那些扮做屠夫的人全不理她的哭喊,只是掀开她的衣裳,高举起锋利的斧子,对着她隆起的肚子,毫不留情地砍下。

斧子划破血肉的声音;女子凄厉的惨叫;红得要死人的鲜血,噗嗤一声,就仿佛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心被压抑地难受,几近喘不过气来。

“自己”也好久没说话。

“.......”

紧接着,阿奇又举着火把,趴在坑口边,努力地往下看。

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手还抱着一个布包起来的,带血的襁褓。

他的脸色青白,非常吓人。

白荧走过去,看了眼他怀中的襁褓,就听到阿奇哑着嗓音解释道。

“这是她的孩子。”

因为白荧背对着“自己”,吴邪也没能看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

“帮她们念经超度一下吧。”

阿奇沉默着点点头,抱着那个襁褓,走到女尸的身边,将襁褓轻轻放到了她的怀里。

这时吴邪才发现,原来女尸那个扭曲的姿势,是因为她当时还抱着怀里的孩子。

被剖肚之后,她和自己的孩子一起被扔了下去。拼着残存的一口气,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迸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求生意志.......

思索时,阿奇已经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开始念经了。

他念得是《金刚经》,平和的佛经,在这座罪孽深重的阎王殿似乎发散出淡淡的金光,轻轻抚平女尸和死婴的仇恨,放下执念,只为自己获得解脱。

“......”

在阿奇念经的时候,“自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

慢慢地,竟然也感觉到周身的阴冷散去一些。

站在坑口边的白荧,举着火把,凝望着黑暗的下方,亦是久久不语。

“自己”轻手轻脚地挪到她的身边,借着火光,往坑下一瞧,发现里面竟然垒积着无数的白骨,是一个抛尸洞。

里面很多都是婴儿和女人的骸骨,透出一种强烈的凄怨和仇恨,森森鬼气,扑面而来。

这和之前的白骨尸海不一样,那里虽然也有很多的骷髅,却只是吓人。

而坑下的那些尸骸,却让人觉得有一种瘆人无比的阴风刮过,风中有无数痛苦的女人和婴儿在哭,寒气从脚趾间钻进去。

先是惧,后是怖,最后是悲。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在这里吗?”

忽而,身边的白荧轻声道。

“自己”默了一瞬,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阎王像,猜测道。

“他们是想借用阎王镇压这些尸体,镇压尸体的鬼魂,镇住自己的罪孽。”

吴邪想起白荧之前说,阎王像上还有一个抛尸口。再加上眼前的一幕,他大概能猜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些寨子里的人杀了女人和孩子,就把她们的尸体抛到这座阎罗像下。想借用阎王爷的威力,镇住她们的鬼魂,让她们不得作乱。

“自己”发现的那块地砖,应该就是最开始的抛尸口。

后来,或许是杀的人太多了,尸体堆在了下面,从这个抛尸口塞不进去。所以,那些人就在阎王像的膝盖上开了一个抛尸口,方便扔尸。

这整座的阎王像,中间应该是空的。它是由无数的白骨垒搭起来的,里面藏着无数哭泣,流出血泪的女人和哀哀啼哭的婴孩。

外面是神,里面却关着无数夜夜痛哭的怨鬼。

正如那些寨子里的人,表面是人,其实里子是一个个嚼着血肉的魔鬼。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死了的婴孩,应该都是女孩吧。

呵,什么阎王像,原来是座弃婴塔。

“......”

回神时,正听见身边的白荧轻轻说了一句话。

“希望,真地有投胎转世的下一辈子。”

话落,她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坑口,黑漆漆的坑下,很快燃起了火焰。

白荧转身,神情不见悲悯,只有冷色。

“......”

原地,阿奇念完经,又在殿中布了一个很大的阵。

吴邪猜想一定是用来超度的,毕竟这里有这么多的尸骸,只有布阵才能使她们被全部超度,投胎转世。

去下一世吧,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

解决了这件事,三人就该找通往地宫深处的路了。

可是,这座宫殿四面都是墙,他们之前也检查过了,没有机关能通往其他的地方。

所以,路在哪里呢?

“自己”默默举起手。

“要不,我卜卦问一问?”

闻言,收拾好情绪的阿奇,出言调侃道。

“岑少爷,还挺多才多艺的嘛。”

“还会卜卦呢,行,你就卜一个试试。”

紧接着,“自己”还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卜卦工具,传统的几枚铜钱,在龟壳里晃了晃,往地上一扔。

“哒,哒.....”

铜钱落地,就听到“自己”说道“左边,那边。”

阿奇都还没看清楚呢,忙拦道。

“诶,什么就左边啊,我都没看清呢,到底什么卦啊?”

吴邪也在心里直吐槽,别说你了,老子都没看清楚呢,怎么就左边了?

但“自己”却非常有自信地收起铜钱,信心满满道。

“肯定没错,就是左边。”

这时,卜卦时一直不在的白荧突然回来了,说道。

“路找到了,走吧。”

两人一边纳闷,一边傻乎乎地跟着白荧往前走。

三人一路走到了他们之前发现背头尸的那面墙,中间,已经清出了一堆背头尸,让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夹道。

阿奇看着那条夹道,双手抱怀,好整以暇道。

“这是左边?”

好巧不巧,白荧带的路,正好和卜卦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自己”就干笑了两声,摸着怀里的龟壳,说道。

“可能它有点左右不分。”

阿奇就笑了一声,没说话。

白荧说道:“走吧。”

说罢,就率先走进了漆黑的夹道。

阿奇和“自己”也赶忙跟上。

吴邪猜想,路在这边,其实稍加思索也能明白的。背头尸,头望阎王诵经,脚下踩的路所指的方向,一定就是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嘛。

可不就是出路吗?

进夹道之后,他们就发现夹道的两边墙壁上,同样画着很多的佛教壁画。

“那些家伙还真是信佛啊。”

阿奇走在最后,举着火把,看着墙上的壁画,语气有点冷讽的意味。

“不过,这些壁画怎么有点奇怪呢?”

“自己”也边走边打量这些壁画,似乎十分感兴趣。

借用岑真的眼睛,吴邪也能近距离地看见那些映着火光的精美壁画。似乎是在叙说一段故事。

首先,这些壁画的开头画了很多人。他们长期遭受着某种诅咒的困扰,身边人一个一个的死去,令他们痛苦不堪。

后来,有一个人为他们带来了“佛”,据说佛能够帮助他们。

于是,他们开始信仰这个叫做“须摩提”的佛。

画面中,人们非常虔诚,不停地叩拜着一个坐在莲座的佛。那个佛的样子,吴邪从来没见过。

佛盘腿坐在莲座上,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没有面目。

它的脸是空白的。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觉得那佛不但不神圣,反而给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壁画上叙述着,人们都信仰这个佛。佛告诉他们,想要赎清你们深重的罪孽,就必须要好好修行。人们听它的话,开始了刻苦的修行。但是还没等赎完罪,他们就因为诅咒死去。

为了能在死后继续修行赎罪,他们就修建了这座地狱。先前的尸陀林,这里的阎王殿,都是他们建造出来的。

“十八层地狱....”

倏尔,看着壁画的“自己”呢喃了一句。

闻声,阿奇也凑了过来,看着后面的壁画,狐疑道。

“还真建了十八层地狱啊?”

后面的壁画上,画着很多地狱的样子。拔舌地狱,小鬼掰开他们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铁树地狱,树上都是利刃,从人的后背皮挑下,吊在铁树上;铜柱地狱,小鬼拔光你的衣服,让你抱在高两米,直径一米的铜柱筒上,在里面烧起炭火......

那些恐怖的画面,栩栩如生,似乎就在眼前一般。

说到这里,首先,我觉得我们应该要了解一个概念。

佛教中,十八层地狱的“层”,并不是空间的上下,而是在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是时间上。地狱不是一层一层一直到十八层,它是不分层次的。

那些寨里的人,在墓里搞出了一整套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都经历,首先就把十八层地狱理解错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在尽可能完善地狱环境,以获得更好体验吧。

这里暂且不多说。

接下来,我们来看后面的壁画内容。鬼魂赎罪后,会有一个浑身都是金光的佛来接引他们,去到一扇大门前.....

壁画没有画大门后面是什么,只有一片光,瞧着让人有种极尽向往的魔力。

门旁,刻着几句梵语,“自己”没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这个佛是......”

“自己”看着壁画上冒着金光,来接引鬼魂的佛,不禁感到疑惑。

这时,身边的阿奇忽然道。

“这是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对,”阿奇解释道,“佛教中,阿弥陀佛其实是一个佛的名号。”

“阿弥陀佛,又叫无量佛,无量寿佛,也是接引佛。相传,临终念阿弥陀佛佛号,可以获得阿弥陀佛的接引,从此永远不再轮回,可以到西方极乐世界修行成佛。”

“自己”微微瞪大眼睛,像是觉得很震惊。

“极乐世界?”

阿奇又看着壁画上那扇大门旁边的梵语,翻译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受地狱之苦,往西,有佛接引,登极乐之界。”

缓了好半晌,“自己”才找到声音,讷讷问道。

“所以,通过十八层地狱后,真地能去往极乐世界?”

“不。”

前面的白荧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自己”抬起头,正看见幽暗的夹道中,她举着火把,转过身。

红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刻画出一种神秘的色彩,朦胧又飘忽。

“那些人信仰的‘须摩提’,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极乐世界。”

“而准确来说.......”

“这座地宫中间,有一扇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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