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信任危机
“#*%你找到*%我了#&*”
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宫殿中心的圆盘开始转动,“轰隆隆——”像是打雷一样。圆盘外圈出现一个环形的凹槽,一条石头蛇从两侧汇聚交逢。
吴邪:“这是衔尾蛇,寓意着死亡循环。”
黎簇:“那是什么意思?”
吴邪:“通常代表着永生。”
四周灌沙的机关速度越来越快,垒起了高高的沙丘,灰尘漫天。
“轰——”
环形凹槽中的衔尾蛇头与尾汇聚,整个圆盘开始下沉,最中心缓缓升起一口巨大的方形石棺,棺上趴一石雕玄武龟,仿若一道沉重的封印。
随着石棺的出现,小哑巴听到的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
黑亮的杏眸直直看向中心,那声音就在棺材里!
“......”
“关大老爷,”苏难举着手电,靠近石棺,揶揄道。
“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
“这个地方有点古怪,”吴邪说,“我劝你们什么都不要碰。”
苏难眸色微动,带了点故意的意思。
“那万一手滑呢?”
她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嘀咕着“肯定有宝贝”,就上前去抬石棺。
石棺的棺材盖沉得很,那伙计一人推不开,又喊了个人过去帮忙。
马茂年一吐口水,小老头也顾不得喉咙里有没有东西了,翻身就爬起来,激动道。
“太好了,我的宝石我的宝石肯定在里面!”
吴邪有心再劝他们一句,小哑巴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吴邪,里面有东西在说话”,他便收回了劝告的心思,侧眸问。
“有没有不舒服?”
小哑巴轻摇了下头,但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慢慢被推开的石棺。
她总觉得,这声音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之前听到的都不一样。好比之前的都是些小角色,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老大。
“诶,”黎簇凑了过来,好奇问,“你不会有超能力吧?通灵这类的。”
这一路上走过来,她老是说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石俑里的,还有菜头.....她不会是有什么能通灵的超能力吧?
小哑巴侧眸,乌发少年的眸子闪烁着一种莫名激动的光,好似挺期待的样子。
她想了下,认真道。
“通不通灵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捅人。”
她一把拔出背后的大砍刀,以此证明。
黎簇上下扫了眼那把足有他一条手臂长的砍刀,默默咽了下口水。
“那还是你更厉害。”
鬼又怎么样,提刀照样上!
“哧——”
在两个大汉的努力下,棺材盖终于被推开,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抱着柱子找安全感的马日拉,立即惊呼道。
“八手八脚?”
“传说是真的!”
开棺材的两个伙计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对苏难道。
“姐,这是妖怪啊。”
长方形的宽展石棺里,躺着一具形状怪异连体人的骷髅。
两个脑袋,四只手,四只脚。腰身非常长。而重点要说的是,连体人的手脚是上下长在一起的,导致看上去就像是八只脚,好似狰狞的蜘蛛。
也怪不得会有怪物城主八手八脚的传说。
这也就和吴邪推测的一样了,传说中的怪物城主其实就是一对连体兄弟。
苏难摸出匕首,挑开骷髅上褴褛的衣裳。
“这样的人,就算是几百年前都是非常罕见地,被神话或异化的可能性很大。”
小哑巴走近几步,站在棺材边,仔细打量着棺材中的骷髅。忽然发现,这具连体人,她很熟悉。
当时在胡杨林的时候,曾有一具干尸落在他们的车斗上,第二天被小哑巴埋起来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具干尸的手指非常特殊,指骨非常长,非常尖,大拇指有三个指节。
而棺材里躺着的连体人,就有一只这样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她也没顾得害怕了,当即伸手进棺材,抓起那只手一看。
“果然......”
就是那具干尸!
而且,她在这只手的指骨缝里捏起了一点轮胎的皮,还有新鲜的血肉!
当时他们轮胎的那几个洞,还有曾爷腿上的伤口,全都是这个“怪物城主”干得!
可是怎么可能,这“怪物城主”死都死了,又是怎么跑到那么远的胡杨林去戳她的轮胎,又是怎么袭击了曾爷呢?
而且,当时她看到的那具干尸是正常的,并没有所谓的“八手八脚”,难道是“怪物城主”的亲戚?
“怎么了?”
吴邪见她出神,走过来,深沉的目光扫过那只骷髅手,微不可察的迟凝了一瞬。
“我.....”
小哑巴正想回他,蓦地,再次听见了那道低哑的声音,非常近,就像贴在她的耳边轻语。
“嘘.....”
“别说话。”
这声音陡然清晰了,带着一种轻缓的蛊惑味道。
一瞬间,就好像让人进入到了一种虚幻的境界,周围的声音都变远了。
她虽然还站在棺材边,但灵魂已经从身体里飘了起来,晃悠悠的,不真切。
“到我这里来.......”
那声音很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在水面一点,一圈一圈的轻轻的涟漪就扩散开了。
小哑巴慢慢地转过头,清莹的目光落在棺材中的“怪物城主”上,好像在骷髅的喉间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金色脑袋,在轻轻地唤她。
“好孩子.....到我这里来.....”
她不由自主地,慢慢俯下身,将耳朵贴到骷髅的喉咙上。
那个声音好像满意地笑了下。
“好孩子......”
与此同时,一只僵硬冰冷的白骨手轻轻抱住她的脑袋,将她扣在骷髅的怀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尖利的指骨抚过她的发顶,小哑巴感觉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偏生又动不了,只能被迫乖顺地躺在骷髅的怀里。
忽地,耳朵紧贴的骷髅喉咙轻轻震动,她听到那声音说。
“北漠引西山,南河望东海。”
这句话她之前听过,在那个梦一样的幻境里。
“记住这句话。”
那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好似湖畔春风轻抚过耳边,飘然而去,令人留恋。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别担心,一切都会慢慢浮出水面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意外。暂停的战役重新拉响,注定的命运无法更改,轮回之路再次打开,愿你能创造真正的新生。”
“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全部,在黑暗的阴影中,我们的敌人早已虎视眈眈,蓄谋已久。”
“黄沙埋骨地,东海诸神墓,有我留给你的线索。”
“去吧,一直往前走,别害怕。”
“泥牛入海,道尽途穷,才能绝处逢生.......”
在这声音的逐渐消散时,小哑巴感觉耳朵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耳垂的肉里。
她下意识伸手一摸,那在空中飘荡的魂魄也骤然回身,灵魂归位,感知复苏,眼前的一切重新清晰了。
“伊伊?”
“伊伊?”
身边的吴邪在喊她,小哑巴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并没有把身体探进棺材。
“伊伊?”
那个声音消失了,那虚无缥缈的感觉如潮水一般退去。
她回过神,对上那双沉黑色的眼眸,讷讷张了张口。
“吴.......”
眼前的吴邪脸色却陡然一变,一把拉住她的手,迅速往后一退。
“砰!”
与此同时,她的背后传来一道巨大的落地声。
一刹那,宫殿里的黄沙漫天飞扬。
小哑巴转头一看,石棺中已烧起了几丈高的熊熊火焰,火光冲天。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熏得眼睛直流泪。炽热的焰光映红了大半个宫殿,火舌贴着石棺疯狂舔舐,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棺材里的一切。
透过闪烁的火苗,她看见石棺里多了一个人,是曾爷。
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曾爷,身体扭曲地趴在怪物城主的骷髅之上,身上的衣服飞快燃烧,怀抱白骨,沉睡在了赤红的火焰中。
“怎么回事,曾爷怎么挣脱绳子的,是不是没捆好啊?”
有人在问。
“不知道啊,刚才大家都没注意,谁知道他怎么一下子爬到头顶跳下来的。”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棺材上的时候,曾爷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绳索,爬到宫殿中的石柱上,朝着石棺,一跳而下,引燃了棺中的骷髅。
又一个人死在面前,黎簇心里沉得慌,少年的黑眸中映着漫天火光。
“和菜头一样。”
曾爷和菜头一样,都是从高处跳下来自杀死的。
火光闪耀,并未照亮吴邪脸上晦涩不清的神情。墨色的眉微蹙,带起如刀锋般的凛冽,眸色冷凉。
“他们是故意自杀的。”
这句话犹如戳破泡泡的那一点,让小哑巴迷雾初醒。
是的,菜头,曾爷都是故意自杀的。他们是不想让一些东西被其他人发现,所以自行毁尸灭迹。
或许,菜头,曾爷,怪物城主......这下地宫以来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能让她听到刚才的那些话。
不知道为什么,小哑巴总觉得心头沉甸甸地,不好受。她好像在无形中,已经背上了菜头,曾爷,这两条人命。
忽地,一只微凉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这不怪你。”
她偏头,对上吴邪幽邃的眼眸,眸中幽幽地泛着波光,眼中的黑暗渐渐褪去,澄澈如春水温柔。
小哑巴握住他的几根手指,干净的杏眸扑闪扑闪,敛下复杂的情绪。
刚才那道声音消失前,曾告诉她,别把听到的话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是吴邪.......
“啊——”
“我的宝石,我的宝石!”
眼睁睁看着怪物城主的棺材被火烧得干净,马茂年彻底疯了,挣扎着要往火里跳。
“我的宝石啊——”
两个伙计费力地拦住他。
“马老板,是宝石重要还是人重要啊?”
“就是,马老板,你要是死了,谁来给我们结尾款啊。”
三个人在那唱大戏一般地闹了半天,眼看着宫殿里的黄沙越来越多,马上就要有淹没人的架势,马茂年这才安静下来。
小老头一抛拐杖,指着吴邪,毫不客气道。
“吴邪,快,快找出口!”
宝石重要,可他也还是怕死的。
吴邪看了他一眼。
“别急,出口马上就出来。”
闻言,马茂年“噔噔噔”像个汤姆猫一样冲到吴邪的面前,开始积极献策道。
“要不这样,你跟往常一样。嘭,敲块砖,嘭,落出个生门。”
小哑巴的脑袋从吴邪肩膀侧面冒出来。
“我嘭给你一个大耳刮子。”
说得那么容易,生门是说出来就出来的嘛。
马茂年算是怕了她了,小老头嘀嘀咕咕骂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邪身上,眼神充满期待。
比起吴邪这个不尊老的亲戚,吴邪本人还算情绪稳定。
黎簇在旁边看了一眼,暗自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瞧着,这老头的眼神快爱上吴邪了呢?
“........”
宫殿里的黄沙越来越多了,已经没过了他们的小腿。棺材中的东西也快烧没了,火焰渐渐降低。
苏难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抬头瞟了眼吴邪。
“我好像找到出口在哪里了。”
吴邪微抬下巴,指了个方向。
“负阴抱阳,脚为阴,头为阳,出口在头部。”
苏难走到棺材的上方,低身在地板上敲了敲,下面是空的。
推开地砖一看,果然有条路。
一见有路,众人皆露出喜悦之色。
“走走走,赶快走。”
有伙计嚷嚷着。
马茂年还想拿自己的宝石,眼巴巴地往烧得只剩灰的棺材里看,仍不死心。
“不行,找不到我的宝石,我不走。”
最后,还是被人架着跳进了出口。
“黎簇,你先走。”
吴邪喊了黎簇一声,转过头,见小哑巴还站在棺材边,便走了过去。
“伊伊。”
小哑巴凝视着棺材中的骨灰,火一烧,就只剩下这些了。
先前听得那些话,言犹在耳。
如果那声音说得是真的,那么为她留下这些话的,是谁呢?
“伊伊。”
小哑巴回过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吴邪。
“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个声音说。
吴邪,我可以相信你吗?
........
出地宫的路还算顺利,从地砖下的出口一直走一直走,他们最后是在营地中间的空地钻出来的,并不是最开始进地宫的入口。
炙热的阳光扑面而来,干燥的空气漫卷,瞬间将他们从那个昏暗阴冷的地宫真正剥脱出来。
黎簇双手张开,撑了个懒腰。
“终于出来了。”
活着真好啊。
一转头,面前陡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大刀指着自己。
顺着拿刀的手往上看,正对上一脸狠样的老麦。
黎簇脸色僵硬,“还来?”
他的脖子和刀犯冲还是怎么地?
老麦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用刀尖对着他的脸,凶狠道。
“小子,其他人呢?”
黎簇这才注意到,营地现在比他们之前在下面还精彩呢。
王盟手里举着匕首,背后站了摄制组的三个女人,正在和老麦对峙,而他好巧不巧就站在双方对峙的中心。
苏难后一步上来,扫了眼面前的局面,偏头对老麦喊了声。
“把刀放下。”
老麦放下刀,走上前,看了眼苏难的身后。
“姐,十一他们呢?”
摄制组的几个女人也一拥而上。
“曾爷呢,他们怎么没上来?”
小哑巴和吴邪是最后上去的,刚钻出地面,就看见脸色很臭的黎簇在试探着摸脖子上的血痕。
少年骂骂咧咧地,愤怒地踢着脚下的沙子。
“艹!”
“老板,你终于上来了。”
王盟欣喜地凑了过来。
太阳光刺眼,吴邪微眯着眸子,扫了眼营地的状况。
“怎么了?”
王盟就简单和他说了一下,菜头是在他们才下地宫不久就跑了的。最先发狂的几个人刚刚才醒,身体没什么大碍。他见吴邪久久没上来,就准备离开去找黑眼镜,但中途被老麦拦住了
先前呢,老麦想对摄制组的几个女人动手动脚,几方的事情就这么掺和到一起了。
原来,他们下地宫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他们一直都没有睡觉,简单说了下情况后,就都回帐篷休息了。
吴邪将小哑巴送回小帐篷,站到帐篷门口时,他停下来。
“还在想曾爷他们吗?”
出来的这一路,小哑巴都没怎么说话,垂着脑袋,心事重重的。
闻言,小哑巴微仰着头,眼前人的脸庞被宽大的帽沿掩去些,看不全。
“嗯。”
她也在想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地?
她总觉得不真实,当时就好像做梦一样。如今重新回到地面,那种不真切的感觉依旧很强。
“伊伊,曾爷和菜头的死是个意外,别想太多。”
意外吗?她总觉得不是。
“累了吧,先好好睡一觉。”
吴邪帮她掀开帐篷的帘子,小哑巴踌躇着要不要将听到的话告诉他。
不远处,摄制组的几个人都在哭。
“曾爷,菜头,还有陈超都没了。”
“王导,怎么办啊?”
“我们走吧,回去吧,别拍了。”
“......”
小哑巴想了想,还是抿住了嘴。
算了,或许只是个幻觉,就像之前她见到的女人一样。
不确定的事,还是别说出来给人徒增烦恼了。
等小哑巴进了帐篷,合上帘子,吴邪才转身回了大帐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金黄色的琥珀,眸底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
宿蛛是被人故意放在地宫里的,目地就是为了让小哑巴听到那些声音。
原来,你的局也开始了吗?
.......
小哑巴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一沾枕头,困意袭来,竟然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比猪还能睡,以后叫你猪伊得了。)
“影”一贯喜欢冷嘲热讽,小哑巴都听习惯了,就当耳边风刮过就刮过了。
“对了,影,之前在地宫的时候,你真地没有听到宿蛛说话的声音吗?”
如果宿蛛的声音自己听得见,那“影”也应该也是能听见的啊。
(鬼话你也信,江伊,你长点脑子吧。)
“你的意思是,宿蛛说得那些话是骗我的?”
(说什么骗啊,你需要骗吗?随便说几句,你不都信得很嘛?)
(不然,也不至于被人坑去当蹚机关的肉盾啊。)
小哑巴迅速垮下脸。
“好了,往事不要再提。”
别提这些事,他们勉强还能在一个身体里和平共处。
小哑巴将帐篷拉开了一个缝,太阳西沉了,天红得像火一样,绯丽壮观。
钻出帐篷,迎面而来一点风,燥热中,透着少许的凉气。
宿蛛说得话是骗人的,这让她莫名放松,身上好像放下了一个大担子。
(又打算去找吴邪?)
“影”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小哑巴确实打算去找吴邪。
“对呀。”
(哼,我是真不知道那个吴邪有什么好的。)
(你个蠢货就那么相信他,别到时候他把你当挡箭牌弄死了,你还说是自愿的呢。)
这话的指向性太强了。
小哑巴:“你什么意思?”
(江伊,你就没发现吴邪很奇怪吗?)
(地宫里,所有人包括你都中了毒,怎么就吴邪没事?)
好像是啊,当时所有人都中了气体的毒,全都像喝醉了一样发疯。好像,只有吴邪没中招。
“可能吴邪运气好啊,刚好没中招罢了。”
(哼,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所有人都有事,就他没事?)
小哑巴:“你是想说吴邪害我们吗?”
怎么可能,她第一个不信。
(呵。)
“影”冷笑着,语气不屑。
(江伊,你忘得只剩个他吴邪的名字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你知道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你知道他以前干过什么事吗?)
小哑巴微凝了凝眉。
是,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个“吴邪”的名字,从前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伊,你唯一记得的人,可不一定是朋友。)
(是仇人也说不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影”:(江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以前的事,你可以去问吴邪,看他怎么说。)
(当年你曾和吴邪他们一起寻找西王母宫,途中雨林多蛇,而且是剧毒的野鸡脖子。)
(好巧不巧,吴邪就遇上一条,关键时刻,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怎么?”
“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无比讽刺。
(江伊,他用你挡得蛇。)
(眼看着野鸡脖子扑过来,他一把抓住旁边的你替他挡蛇。)
(那蛇一口就咬在你的脖子上,毒液立即传遍了全身,你痛得浑身都在抽搐,直接死了一次啊。)
“不可能,不可能!”
小哑巴大声地反驳。
“吴邪不会这样对我的!”
(哼,你现在只记得个他的名字,你知道什么?)
(要是不信,你就去问他,看他怎么说。)
“不可能,吴邪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她在心里疯狂反驳“影”的话,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怎么可能呢,吴邪怎么可能像斯文男那群人一样,用她挡蛇呢。
不可能,不可能.......
“影”轻飘飘道:(那你就问问他啊,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
小哑巴也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走到大帐篷门口的,“影”的话就像有回音一样,一声一声在脑海中回响。
没错,她是什么都忘记了,这是一个最大的致命点。
她只记得“吴邪”的名字,但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点不可否认。
可要说吴邪害死过她,小哑巴直觉不信。如果吴邪想要害死她的话,之前在铺天盖地的孢子水池那里就可以下手了。
“影”:(他都害死过你一次了,现在当然愧疚得要保护你了。)
“.......”
小哑巴不知道怎么回他,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
可她就是觉得,吴邪不会是坏人的。
(那你就试试啊,)“影”说道,(试试你就有答案了。)
“砰!”
帐篷里传来一道坍塌声,然后就是王盟在崩溃地喊。
“这是我才粘好的桌子!”
黎簇在一边吐槽。
“都第三次了,你们就不能买个好点的桌子?”
然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应该是王盟在扶桌子,收拾东西。
小哑巴在门口站了好久,一直没敢掀开帘子进去。
还是王盟出来了一趟,看见她站在门口,喊她进去。
“诶,你怎么不进去啊?”
“快进来啊。”
他站在门口,主动撩开帘子,颇为热情,还朝里面喊了一声。
“老板,你女,你....来了!”
小哑巴迟疑着走进去。
吴邪坐在坍塌的桌子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笔记。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那双幽深神秘的眸子浅浅起了些涟漪。
“醒了?”
“嗯。”
她应了声,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有点僵硬。
帐篷里,黎簇躺倒在左边的椅子上,望着帐篷顶在数并不存在的星星,少年莫名有点忧郁。
麻.蛋,他才不要去什么古潼京,他要回家!
马日拉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在。
王盟进帐篷后,就忙着开始修坏掉的桌子,嘴里碎碎念叨。
“老板,你们爱惜点这张桌子成吗?”
“都修第三次了。”
小哑巴看了一圈,只有吴邪身边有位置,过不过去坐,她突然有点犹豫。
这时,吴邪手中的笔记翻了一页,随口应了王盟一句。
“那是你修得不结实。”
话落,微抬眼眸,见小哑巴还站在门口没动,喊了她一声。
“伊伊。”
小哑巴才好似如梦初醒,在吴邪的目光中,走到他身边坐下。
“不舒服?”吴邪问。
“没,没有。”
话落,又觉得自己欲盖弥彰,便转移话题道。
“就是饿了。”
“饿了?”
吴邪喉间一声轻笑,抬头喊王盟。
“王盟,拿点吃的。”
也到吃晚饭的点了,王盟吭哧吭哧几下修好桌子后,就把吃得东西往桌上摆。
黎簇却起身要往外走。
吴邪喊住他,“你干嘛去?”
黎簇回头,没好气道。
“撒尿。”
说完,又注意到帐篷里还有个女孩,瞬间有点尴尬,但又不好收回话了。
吴邪拿起一旁的相机扔给他。
黎簇双手接住,不可思议道。
“吴邪你变态吧?”
“我上厕所你也要拍啊?”
吴邪:“我是让你去拍地宫的出口,谁要看你啊。”
说着,目光不自觉上下扫了他一眼,似乎露出点嫌弃。
黎簇气性上来了。
“诶,不是,你那什么眼神啊?”
吴邪随意朝他摆手。
“快去吧,早尿早回。”
黎簇气愤道:“你不是摄影师吗,你自己怎么不去拍啊?”
闻言,吴邪才将目光悠悠从笔记上移开,站起身。
“我是摄影师。”
“最擅长抓拍。”
说着,他一手拎起黎簇的后衣领,一手抓起相机,怼到黎簇的脸上,“咔嚓”一声。
真——抓拍!
“啊啊啊啊——你神经病啊!”
少年看了眼相机里丑到惊天地的自己,忍无可忍地出了帐篷。
吴邪好心情地坐回椅子,瞥见身边的小哑巴双眼无神,机械性地喝着粥。
“真地没有不舒服吗?”
“没,没有。”
小哑巴放下手中的勺子,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粥。
“影”仍在催促她。
(江伊,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问他呀。)
吴邪将笔记放到桌上,微微侧身,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伊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他很了解小哑巴,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心里有事。
“我,”小哑巴缓缓抬起头,“我......”
真地要问吗?
“吴邪。”她踌躇着开口,差点忘了怎么发声。
“嗯?”
“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以前的事了。”
“真地?”
他的语气上扬了些,应该是高兴的。
“想起什么了?”
小哑巴侧眸,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明显的期待,好似天边的星。
“我...其实....只想起来一点。”
“我记得,好像有条蛇,”她不自然地比划着,“咬住了我的脖子。”
说完,她便紧紧地看着面前的吴邪,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吴邪听到话,起先是怔了一下,眸中的色彩蓦地褪去,忽地蒙上了一层灰。
嘴角微翘的弧度也抹平了,眸底映出一小片阴霾。接着,他的眼中多了几许愧疚和复杂的情绪,眸光闪烁。
一刹那,小哑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影”:(看吧,他愧疚了。)
(接下来,他就该说,是你主动替他挡蛇的了。)
“对不起,伊伊,”吴邪的声音变得低,“当初是我反应太慢了,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被蛇咬得。”
时隔多年,他仍不能忘记那天。小哑巴被蛇一口咬住了脖子,整个人在他的怀里抽搐,最后闭上眼睛,身体越来越冷......
她为他死过一次,他永远忘不了。
小哑巴突然恍惚了,愣怔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尖利的毒牙刺进她的脖颈,穿破血管的感觉,似乎就在刚刚。
我,真地被蛇咬死过......
“影”:(知道答案了,怎么样?)
(江伊,我都说了,吴邪不值得你这一路上受得苦。)
(他用你当替死鬼,他害死了你。)
帐篷只剩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出去了,很安静。
吴邪看着久久没说话的小哑巴,眸中溢满愧疚和心疼的情绪,薄唇微嚅。
“伊伊......”
“我没事。”
小哑巴忽然道,紧接着站起身,翻涌的情绪导致口不择言。
“我,我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不等吴邪说话,她便跑出了帐篷,杏眸发热酸涩,豆大的泪水顷刻而落。
她没回帐篷,不想叫其他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拉上帽子盖住脑袋,拼命地朝沙丘上跑。
天已经黑了,迎面而来的风很冷,吹得她的眼泪一直掉,尽数砸进了脚下的沙子里。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远离营地的沙丘上才敢停下来,重重地跌坐进沙子里。
风吹掉了她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泪水成线一样的滑落,顺着脸颊往沙子上掉。
“影”:(江伊,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吧。)
(拼死拼活到沙漠来找的吴邪,结果是和香烟那群人一样的货色,遇到危险,他们都只会把你推出去挡刀。)
(江伊,我早说了为他不值得。)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小哑巴捂住耳朵,崩溃地大喊。
如果,如果一切是真的,那她的这一路算什么,算什么?!
她就是个笑话,笑话!
“影”:(江伊,你现在不是最讨厌别人骗你,把你当替死鬼吗?)
(可吴邪就是这样的人,仗着你喜欢他,关键时刻,就牺牲你的命保全他自己啊。)
“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信,我不信!”
她哭喊着拼命摇头,她不相信吴邪是这样的人。
她想反驳“影”,却不知道用什么事举例,她忘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吴邪不会是那样的,不会的.....”
风吹得她的头发胡乱飞舞,垂下脑袋,痛苦而悲伤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那你要怎么证明?)
(别和我说他在地宫里救了你的事,他以前害过你,现在当然对你好了。)
(可你别忘了,一旦到了真的生死关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推出去!)
“影”的话如同一根根针,直直刺进她的心里,鲜血淋漓。
昔日里,每每下斗遇到危险都被人推出去的恐惧,被抛下的难过,受过的痛楚全都涌了上来,在脑海中翻江倒海地折磨她。
(江伊,我说了,你一直记得的吴邪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更可能是你的仇人!)
“不,不.....”
满是泪痕的脸上,通红的眼眶早已肿了,粉白色的唇喃喃着,始终不愿意相信。
“我要重新问吴邪,我要找他把事情说清楚。”
小哑巴几下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沙丘下面走。
快靠近营地时,迎面碰上一个瘦高的黑影,游走在营地边缘,手里拖着一件衣裳。
走近了一看,是黎簇。
夜色下,少年一个人用衣服当滑板,在小沙丘上滑沙。
“你怎么在这里?”小哑巴问。
黎簇瞟了她一眼,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咻”的一下,从小三米的小沙丘滑下去。
“我要逃跑,你去告诉吴邪吧。”
少年表情颓丧,眉眼间是浓浓的倦色。
刚才他出来上厕所,碰见马日拉开车想溜,就想让他把自己带上。结果车还没点燃火,就被人拦下了。
回家的梦成了泡影,黎簇干脆破罐破摔起来,最好吴邪现在就把他弄死,这样还免得他继续担惊受怕了。
小哑巴长而翘的睫毛眨了眨,无力地垂下,声音低落。
“我不会告诉他的。”
黎簇拖着沾满沙子的衣服重新爬上沙丘,听到女孩话中还未散去的哭音,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
“你哭了?”
小哑巴低着头没说话。
黎簇:“因为吴邪?”
小哑巴还是没说话,只感觉情绪更低沉了。
黎簇冷哼了声,“我就知道。”
营地这些人里,她也就关心个吴邪,也就吴邪能把她弄哭了。
“为什么啊?”
黎簇没想通,平常吴邪看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舍得把人弄哭啊?
小哑巴摇摇头,将又要夺眶而出的温热憋回眼眶。
“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吴邪来到沙漠的吗?”
她想要多了解吴邪一点,知道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吴邪?”黎簇提起他就火大,一把将衣服摔在地上。
“还能怎么来的,被他绑来的呗!”
“个疯子,非抓着老子来沙漠陪他找什么古潼京。”
“.......”
“喏,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现在是想回家都回不了啊。”
听完黎簇的话,小哑巴还是很难把他口中那个用父亲威胁,用钱引诱,威逼利诱逼迫他来沙漠的人和吴邪结合在一起。
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影”:(我都说了,吴邪不是什么好人,你个蠢货偏不信。)
小哑巴沉默着没回他。
“怎么,你不信啊?”黎簇问。
小哑巴小声道:“我认识的吴邪,不是这样的。”
黎簇嗤笑了声,讽刺地摇摇头。
“那当然了,你是他.....”
说到一半,注意到女孩眼角的泪痕,又转了话锋。
“你看到的吴邪,和我们看到的吴邪是不一样的。他就是个疯子,也就是对你正常点。”
“但奉劝你一句,别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是黎簇故意地,没错,就是故意的。
话落,目光扫了眼面前的女孩。
天黑了,她没戴帽子,显然是刚哭过。眼睛红红,但皮肤很白,像一朵沾了水,刚露粉的荷花。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眼睛不好,喜欢吴邪。
“对不起。”
小哑巴朝他低了低头。
黎簇嚇了一跳。
“你对我道什么歉啊,绑我来沙漠的又不是你。”
小哑巴认真地看着他,杏眸中的泪光闪闪发亮。
“我不知道吴邪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如果后面有危险的话,我会帮你的。”
黎簇看着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我和吴邪之间的事,你不用管,也不用替他和我道歉。”
“对了,你刚刚在上面?”
他伸手指了指小哑巴先前下来的沙丘,试探着问。
“是在和谁吵架吗?”
小哑巴怔了下,没想到被他看见了。
“没有,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哭。”
“哦,哦。”
黎簇慢半拍地点了下头,隐在黑暗中的少年脸庞使人看不太清。
可他明明听见她在和一个人吵架啊。
“你也别伤心了。”
发现女孩眼睛红得吓人,黎簇不太熟练地安慰了几句。
“就吴邪平时对你那样,明天就该来找你道歉了。”
“记得,”他突然一脸正经,咬着牙道,“别那么容易原谅他!”
小哑巴“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谢谢你。”
黎簇捡起地上的衣裳,朝她晃了晃,偏了下脑袋。
“请你滑个沙?”
小哑巴看了眼那个小沙丘,摇摇头,她暂时没有心情。
“行吧。”
少年将衣服一甩,铺在沙子上,自己坐了上去。
“那你看我玩。”
黎簇坐在衣服滑板上,双手往两侧的沙子里一滑,整个人就开始往下飞去。
“诶诶诶诶——”
他滑下沙丘后,像是力度控制不住,整个人继续往前飞去。速度非常快,陡然响起一片尖叫声。
“啊啊啊啊——”
“黎簇,黎簇!”
见状不对,小哑巴赶紧去追。
小沙丘下面,可还有一个大斜坡!
月光下,少年紧拽着座下的衣裳飞毯,像箭一样飞向下方的沙漠,速度快得惊人。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他慌乱地想停下来,伸手想抓身边的沙子,却陡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在斜坡上翻滚了起来。
“黎簇!”
小哑巴忙去追他,同时在心中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踢他?”
黎簇之所以失去控制,是“影”刚刚突然控制她的身体,踢了他一脚。
闻言,“影”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
(自有用处。)
情况危急,小哑巴来不及骂他,脚下加快速度,朝前面轰轰烈烈滚下沙丘的黎簇追去。
“黎簇——”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黎簇摔进了沙丘下的一小片仙人掌丛里。
小哑巴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刺。
“对不起啊。”
她看着黎簇下巴上还扎着两根刺的脸,歉疚道。
黎簇手扶着腰,颤巍巍地站起来,痛得龇牙咧嘴。
“你和我道什么歉啊,我自己摔得。”
小哑巴心道,不,“我”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仙人掌的刺穿过衣服,扎进了肉里,黎簇痛得龇牙。小哑巴只能扶着他,慢慢往营地走。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睡了,只有他们的大帐篷还亮着灯。
快到时,黎簇问她要不要进去找吴邪。
小哑巴犹豫了会儿。
“还是明天吧。”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还是让她再想想吧。
黎簇点点头,也没劝她,顶着一身刺,一瘸一拐地进了帐篷。
刚一进去,就听见王盟的惊呼。
“我去,你上动物园演豪猪去啦?!”
小哑巴没有多留,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帐篷。
躺下后,看着黑漆漆的帐篷顶,久久没有困意。
她还是不太相信“影”说得,吴邪......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
(哼,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猪,到时候你死在他手里就知道了。)
脑海中,“影”讥诮道。
“你老是整我,我不信你。”
“影”总是喜欢整自己,小哑巴不是特别相信他的话。
(你自己也听吴邪说了,是他害死了你。)
(还有黎簇说得,吴邪是个疯子绑匪,他就不是个好人。)
小哑巴回怼道:“那你也不是个好人,以前还骗我去跳崖。”
吴邪是不是个好人暂时不清楚,但“影”肯定不是。
“影”没好气道。
(行啊,我就等着那个吴邪亲手戳破你幻想的那一天。)
小哑巴翻了个身,开始琢磨着。
“影”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他老想着打坏心思搞破坏。但,吴邪又亲口说了是他害我被蛇咬。所以,她被蛇咬这件事是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
但至于怎么被咬的,暂时不好说。
而且,她被蛇咬死,张起灵是肯定会知道的。
张起灵要知道是吴邪害死了她,没道理不给她报仇。加上吴邪之前说过,他和张起灵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自己真地是被吴邪害死的,不可能还有什么很好的朋友。
所以,问题就是她到底是怎么被咬得,这才是关键!
还有,黎簇说吴邪绑他来沙漠,多半是真的,他的气愤不是装得。
可这样一来,吴邪不真就成了绑人来沙漠,还威胁人的坏人了吗?
啊啊啊啊——
到底该怎么办啊?
......
与此同时,隔壁大帐篷。
吴邪早注意到了送黎簇回帐篷的那道身影,见她离开,他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多少,如果只有野鸡脖子的那件事......
那她心里,现在估计是怪自己的吧。
“啊——”
“痛痛痛,轻点轻点!”
被按在椅子上的黎簇,痛苦地接受着王盟和马日拉的拔刺服务,眉头紧皱,表情扭曲。
王盟左手照手电,右手拿镊子,也累得满头是汗。
“你别动了,你这身上全是刺,你滚刺猬窝去了?”
马日拉过来帮忙按着人,也直摇头。
“造孽哦,造孽哦。”
随着又一根刺的拨出,黎簇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啊——”
吴邪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他的惨样。
“有那么疼吗?”
黎簇瞪着他,“你来试试?”
话落,见正中的桌子又坏了,碎得更加彻底的倒在地上,就问王盟。
“这桌子怎么了,不是才补好吗?”
王盟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老板拍得。”
闻言,黎簇又转了转眼珠,看向吴邪。
见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就牙痒痒,故意道。
“吴邪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的小女朋友哭了,就等着慢慢哄吧你!”
“她哭了?”
吴邪眉头蹙紧,抬脚就要往帐篷外走。
“诶诶诶,”黎簇叫住他,“你还是别去触霉头了,等她消了气再去哄。”
“这事,哥们有经验。”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引来一声痛嚎。
吴邪停下,转身看他,眉毛一扬。
“你有什么经验?”
黎簇痛得龇牙咧嘴地冲他摆摆手。
“反正你听我的,准没错。”
“你现在去,肯定一团糟。”
吴邪也想着,还是先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黎簇用余光扫了眼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之前那双通红的杏眸,想了想道。
“吴邪,你女朋友是不是喜欢自言自语啊?”
吴邪:“自言自语?”
“对啊,我有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话,都两次了。”
“诶,”黎簇忽然脑洞大开,“她不会是被你气得精神分裂了吧?”
吴邪:“她怎么自言自语的?”
“就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啊。之前王盟给她搭帐篷的时候,我就看她一个人站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话,但是身边又没有人。”
“今晚上也是,她一边哭,一边喊人不要再说话了,但是当时就她自己啊。”
说起来,黎簇也纳闷得很,该不会真是个精神分裂吧?
就说要少和吴邪待在一起吧。
吴邪微垂着眼睫,眸色若有所思。
“啊!轻点!”
黎簇叫得惨烈无比,一瞬间宛如杀猪。
吴邪又看了眼他身上的刺,眉心微动。
“你身上的仙人掌刺怎么弄得?”
黎簇痛得嘴巴都歪了。
“就倒霉呗,不小心滚到仙人掌里面了。”
吴邪:“当时伊伊在你身边吗?”
黎簇:“在啊,她想救我来着,没拉住。”
闻言,吴邪敛下眼眸,眸底渐渐弥漫出一抹凝重。
“......”
第二日
马茂年一大早就杀气腾腾地,带着苏难,闯进了吴邪的帐篷。
小老头先是伸脖子往里一看,左右瞧了瞧,问坐在椅子上的吴邪。
“你那亲戚呢?”
“旁边帐篷,还没起。”
听话,马茂年才放心地进了帐篷,可见小哑巴留给他的阴影不小。
一进帐篷,苏难率先发难道。
“关大老爷,听说这小子背上有什么图啊?”
这两人不知怎么晓得了黎簇背后的图,嚷嚷着要来看活地图。
马茂年似乎又把他宝石的指望,放在了黎簇背后的图上,吵着要扒开他的衣服看。
“苏难,动手。”
一声令下,苏难毫不客气地上前。
浑身血窟窿还没愈合的黎簇,捂住衣服直躲。
“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要干什么?”
苏难:“小弟弟,乖乖配合一下,免得伤了你。”
小哑巴被他们的闹声吵醒,走进帐篷时,就见黎簇像条泥鳅一样,死死护着身上的最后一件短袖,在地上挣扎着不停躲闪。
“走开,走开!”
王盟在一旁有点插不上的手想帮忙。
“诶,不是,别动手啊。”
“黎簇他还是个孩子!”
见状,小哑巴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苏难的手,甩开。
“别碰他。”
马茂年早在看见小哑巴进来的时候,身体就哆嗦了一下,默默走到了帐篷的角落里。
苏难的目光落到眼前只看见小半张脸的女孩身上,声音隐含着威胁。
“妹妹,别多管闲事啊。”
黎簇一个翻身爬起来,黑发乱糟糟的,衣服凌乱。乍一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人间惨剧。
少年站在小哑巴的身后,瞪着对面的苏难。心道哥们真够义气,有事真上。
一旁的吴邪开口,声音也沉了下来。
“苏难,差不多得了。”
“差不多?”
苏难像是没听懂的样子,好笑地转过头。
“关大老爷,什么是差不多啊?”
小哑巴听到吴邪的声音,黑色帽沿微抬,能看见他就在自己三步外的距离。
蓦地,她微垂下脑袋,不再吭声。
“......”
吴邪的目光错过面前的苏难,落到后面的小哑巴身上,见她没有过来的打算。
薄唇抿了下,敛下情绪,这才看向苏难。
“我可以告诉你们,他背上的图是什么。”
“好啊,那.....”
话音未落,外面陡然响起老麦着急忙慌地叫喊。
“姐,姐,北望不见了!”
苏难手下的一个伙计不见了。
今早上没看见,过去找的时候,帐篷是空的,里面全是血。
苏难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才从地宫出来,人怎么会不见呢?!”
老麦义愤填膺道。
“北望可没疯,他不会自己下地宫。”
“肯定是有人杀了他!”
说着,他凶戾的目光扫向摄制组,王导和三个女人直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呢?”
“没说你们几个废物。”
老麦针对性极强地看了过来,狠狠盯着小哑巴这方。
苏难看了眼全是血的帐篷,起身,也走了过来。
“在场的人里,北望只和你们有过节。”
吴邪冷眼看着她,嗤笑了声。
“从何说起?”
“关大老爷,马老板因为骂过你,就被人故意放琥珀恐吓。”
苏难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金黄色的琥珀,同样嗤笑了声,将石头扔在地上。
“而北望用刀指过你,当时就被一脚踹开。”
“现在,这个人又趁着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了北望,为你出气!”
说到最后,她猛地看向一旁的小哑巴,目光凌厉似刀。
“关大老板,解释一下吧?”
小哑巴立即辩解道。
“我没有。”
昨晚上她回帐篷,没多久就睡了,怎么去杀人?
而且,就因为人当时用刀指了吴邪,她就去杀他,这也说不过去吧。
可老麦等人就是不依不饶,一把拔出刀指着小哑巴。
“妈的,就是你杀了我兄弟!”
“我没有。”
小哑巴眼前的视线忽地暗了一瞬,吴邪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气势凌厉骇人,声音冷冽。
“仅凭点猜测,就想胡乱定罪吗?!”
老麦又把刀指向他,凶狠道。
“给老子躲开!”
吴邪目光一凌,忽然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抬脚将人踹翻在地,动作干净狠绝。
“咚!”
众人一时被震住,不敢上前。
苏难走过来。
“关大老爷,你这是要包庇杀人犯啊?”
吴邪冷斥道:“结果没出来之前,别乱扣罪名。”
“妈的,老子今天弄死你!”
地上的老麦挣扎着爬起来,起身到一半,忽然大声道。
“她脚上有血!”
他突然指着小哑巴的鞋子,颇为激动。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
小哑巴无措地低下头,看见鞋边的新鲜血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她有些苍白地为自己辩驳。
前面的吴邪转过身来,峻厉的脸庞隐在阳光的阴影下,显得异常冷峭凛然。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一片浓郁的沉黑色,非常凝重。
那一刹那,小哑巴如坠冰窖。
“影”:(看吧,这就是你千辛万苦要找的吴邪,他根本不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