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的笔记
王盟老实交代完事情经过后，就站得笔直，然后垂下脑袋，静静等待来自老板的怒火。
完了完了，他可能是第一个把老板家属吃成哑巴的员工了吧。怎么办，要是老板等会打我，算不算工伤，保险可以报吧？要不，他等会儿一抬手，我就躺下，哭惨一点........
旁边的黎簇看他那熟悉的站姿，不禁想起被自家老班罚站的自己。再看吴邪，竟诡异得从他身上看出了自家老班五十多岁秃顶穿件皱巴巴黑外套的样子，似乎下一秒他就能开口骂喊“黎簇，一会儿把你家长给我叫来！”
莫名其妙的，少年也有一种想和王盟站到一起的冲动。
就在两人胆战心惊以为吴邪要发飙的时候，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眸只是淡淡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小哑巴......的旁边。
“那几颗药我收起来了。”
一听这话，吐得自己直犯恶心的小哑巴蓦地瞪大眼睛，什么，我没吃吗？
就算看不见小哑巴此刻的样子，吴邪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的表情。
“那么大的几颗药，你吃东西的时候愣是没看见。”
说着，他摊开手心，赫然是几片黄白相间的小药片。
想起来也是好笑，小哑巴当时竭力虚弱，饿得昏头。见吴邪不吃饼干后，便直接往自己嘴里一塞，根本不看贴在包装上的几片药，速度快得他差点没拦住。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给得就是这个！”
王盟激动坏了，瞬间把药拿过来，恨不得高高举起来，自证清白。
“幸好幸好，没真吃下去。”
虽然没误吞防虫药，但小哑巴真地说不出话了，喝水，掐脖子什么办法都没用。急得脸通红，两只手不停比划，表达着自己的焦急。
吴邪，怎么办，我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那一通甩手，好似鸡爪子抽疯一样。吴邪也看不见，愣了几秒，他有些疑惑地问。
“你是在跳舞吗？”
小哑巴一听更急了，又开始朝其他人比划，两只手飞快做动作，好像结印一样。一会儿掐着脖子宛如吐魂状，一会儿张着嘴巴跟演默剧一样，一会儿又好像天降一块大石头，她抱着脑袋左躲右蹿.........
黑瞎子看了半晌，眉毛皱起。
“不是，她这个哑语和她姐姐那一套还不一样，我看不懂。”
这两姐妹的哑语，完全和那些套路的不同，一个比一个剑走偏锋。江月是用最简单的动作表示最大的鄙视，小哑巴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知道的花活儿都整上，忙忙碌碌地，快赶上春晚开场了。
偏生在场唯一能读懂小哑巴这一套动作的人，吴邪还看不见。小哑巴比划了半天，见没人能看懂，眼神都快绝望了。
王盟看了一会儿，读懂了一句。
“她好像真地说不出话了，怎么办？”
吴邪一听，凝起眉头，有些严肃道。
“你是不是还偷吃别的东西了？”
说话时，他认真看着殿中的一根石柱。
小哑巴手动将他的视线挪过来，看着自己。下意识想比划，又想着他现在看不见。急得整个人要暴走，抓耳挠腮快赶上美猴王了。
最后，还是黎簇出来解围。
“她是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话了，喉咙很痛，像有人在掐自己一样。头也痛，很晕。”
见有人为自己代言，小哑巴当即点头如捣蒜，对黎簇竖起大拇指。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吴邪：“喉咙痛.....头晕.....伊伊你刚才不是说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是什么味道，还有吗？”
小哑巴在空中仔细闻了闻，然后点头，两只手比划起来。
黎簇看了会儿，开始翻译。
“还有，越来越浓了，很腥的一种味道，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吴邪眉心微凝，随即对王盟道。
“王盟，把药洒出去，这里可能有黑毛蛇。”
“好。”
接着，吴邪又把自己脖子上之前的黑色防沙面罩取下来，借着给小哑巴戴上的动作，低声道。
“你刚刚才有呼吸，嗅觉很敏感，所以一些味道对你来说很刺激。喉咙痛应该是暂时的，一会儿就好了。”
“影”：（嗤，狗鼻子嘛。）
小哑巴想应一声嗯，想起自己失声了，于是握住吴邪的手捏了捏，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吴邪就捏着防沙面罩的两边，盖过了她的眼睛，一片黑暗.........
忘了，吴邪看不见，戴面罩完全是凭感觉在进行。最后还是小哑巴自己戴好的，把面罩往下拉了拉，盖在鼻梁上，上面还有着吴邪脖颈间淡淡的余温，很舒服。
她鼓动脸颊蹭了蹭，见吴邪朝自己伸出手，唇角一弯，将自己的左手递上去。
手递到一半，想起自己手心的伤口，又赶紧走到吴邪的另一边，牵住他的手。
吴邪只当她在玩，叮嘱道。
“有事就写字告诉我。”
小哑巴捏了捏他的手心，知道了。
黑瞎子踱步走过来，扫了两人一眼，啧啧道。
“你俩现在是连体婴，少一个都不能正常活动。”
可不，一个瞎，一个哑。一个是对方的眼睛，一个是对方的嘴巴。
说着，他又朝两人背后的黎簇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
“小伙子，有前途啊。我和吴邪都没弄懂的哑语，你看懂了。”
黎簇不屑地“切”一声，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比吴邪厉害，他又飘飘然地高兴起来。
少年傲娇道：“小意思。”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往前一看，吴邪那双无神的黑眸直直地锁定住了自己。
黎簇当即心头警钟大作，该死，不是瞎了吗？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感觉他眼神里有杀气啊。
所幸，吴邪又淡淡地挪开了视线，由小哑巴牵着去看墙上的壁画去了。
黎簇立即松了一口气，诶，不对，我刚才那么心虚干什么？
“黎簇，快过来。”
洒完药的王盟也站到了壁画前，正在喊他。
“来了。”
黎簇应了一声，拖着懒洋洋的步子慢悠悠走过去。经过小哑巴身边时，鼻间轻嗅了嗅，忽然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诶，吴伊你.........”
他刚开口，却见小哑巴对自己紧张地摇了摇头，同时将一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黎簇眼尖地看见了，她手上裹着一层很厚的纱布，似乎渗血了。
小哑巴很紧张，边摇头，边对他露出不要告诉别人的眼神。
于是，黎簇抿下张开的唇，在王盟又一次催促的时候，无事平常地走了过去。
“干什么？”
“影”：（你求他有什么用，你当黑瞎子的鼻子也失灵了吗？）
小哑巴刚放松的身体又忽而一僵，裹着纱布的手不自觉往衣袖里缩，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一些她身上的血腥味。
“影”：（掩耳盗铃。）
吴邪察觉到她的动作，偏头问。
“怎么了？”
小哑巴用指尖在他的手心写画了几笔，没事。只是苍白的脸颊，神色有些难看。
黑瞎子对黎簇一扬下巴，“脱衣服。”
黎簇：“啊？”
吴邪：“脱。”
黎簇不自觉抱紧自己，见黑瞎子，吴邪，王盟三人已经将自己围了一个圈，心中闪过了一万种奇怪的想法。
“你们想干什么？”
王盟：“快脱，别磨磨唧唧的。”
几秒钟后，脱光上半身的黎簇，露出精瘦的胳膊，不自然地退到墙边，透出几分弱小可怜任人欺负的意味。
“干什么？”
黑瞎子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这小身板得练啊。”
小哑巴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没弄懂是要搞什么名堂。
这时，黑瞎子又朝黎簇背后的墙壁示意了一下，说。
“做一下壁画上的动作。”
墙壁上，一块块石板被推开，露出里面造型奇怪的壁画。
黎簇被指挥着站到壁画前，学着上面的动作，一手高举，一手抵侧，扎马步，做出一个好似运功拉肚子的动作。
不多时，少年皱起眉头，叫起来。
“嘶～痛痛痛。”
吴邪：“哪儿痛？”
“就后背上，有一小块地方特别痛。”
吴邪：“王盟，去把他背上痛的地方，图案记下来。”
接着，黎簇辗转在各幅壁画前，学着上面的动作，摆出一个个奇怪的动作。一会儿扭腰双手合十，一会儿趴地似蜥蜴........而每做出一个动作，他背上的七指图就会有一个地方痛起来。王盟跟在他身边，把每一个图案记下来，敬业的好比战地记者。
吴邪和小哑巴解释道：“他背上的七指图，能打开那边的机关，但要按照正确的顺序按下去。”
小哑巴看了一眼，宫殿正中央，有一块长方形的很多小格子的机关。每一个小格子上画着很多奇怪的图案，和黎簇背上的七指图细节一样。
她敲了敲吴邪的手，表示懂了，但转头一看见黎簇整个人撅着屁股，做大鹏展翅状。
少年极其郁闷，但因为要开机关又不得不配合。于是边做动作，边悄悄将手从屁股旁边伸出来，对如今看不见的吴邪竖中指，鄙视变态！
小哑巴一时没忍住笑了，整个人都在抖。
她一笑，黎簇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女孩，立即羞愤吼道。
“吴伊，你不许看！”
“男女看看不亲！”
黑瞎子走过去踹了他一脚。
“还看看不亲，谁亲你了？你语文谁教得？”
黎簇没站稳，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见小哑巴笑得更开心了，随即对吴邪吼道。
“吴邪！”
“管管你女人行不行！”
紧接着，上一秒还开开心心在看表演的小哑巴，下一秒就被吴邪拉上防沙面罩蒙眼，遮得完完全全。
王盟催促道：“快快快，继续做动作，还有两幅壁画就好了。”
被剥去光明没多久的小哑巴，悄咪咪扯下面罩，露出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赤.裸上身的黎簇好像跳大神似的，面罩下的脸忍俊不禁地抖动起来。
黑瞎子余光一瞥，吴邪无神的黑眸平静无波，旁边的小哑巴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个做贼的小耗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道。
“吴邪，从前你俩的眼睛，很像啊。”
吴邪现在看不见，不知道王盟黎簇的进度，便和黑瞎子闲聊道。
“什么，干净吗？”
黑瞎子：“不，清澈，愚蠢。”
闻言，小哑巴立即对黑瞎子投去一记不友善的目光，你骂我们？
吴邪倒是笑了下。
“现在呢，不像了吗？”
黑瞎子：“不像，你变了，她还和从前一样。”
吴邪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早在之前黑瞎子就和自己说过，自己的眼神变坚定了，也变得冷了。
而小哑巴........
思及，他不由握紧了小哑巴的手。
你还和以前一样，真好。
小哑巴没注意听两人的话，她正在和黑瞎子用脸对骂。黑瞎子冲她做鬼脸，挑衅地勾手指，“来啊，过来啊，你过来啊。”她气得朝他噗气，脚高高迈起，作势要过去和他打架，但无奈被吴邪牵着，于是只能在原地蹦跶，像个蚱蜢。
两人在吴邪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用脸放狠话，互扔小石子，挑衅。
啊啊啊啊，这个黑瞎子好讨厌，江月怎么会喜欢他呢！
小哑巴骂不赢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黑瞎子一扔，被堪堪躲过。
黑瞎子对她竖起一根小拇指，表示鄙视。
在小哑巴气得跳脚的时候，黑瞎子混不吝笑了笑，然后就对吴邪告状。
“吴邪，你小哑巴偷看黎簇，还流口水！”
我没有！！！
小哑巴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着急地想解释，但又说不出话，人都快上火了。
不远处的王盟和黎簇纷纷投来目光，一个惊讶，一个惊恐。
黎簇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胡乱套外套，手忙脚乱道。
“吴伊，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吴邪，你还不管管她吗？！”
小哑巴简直有嘴说不出，各种比划解释，但没一个人认真看。
她只能赶紧在吴邪的手心写画，我真的没有，黑瞎子骗人的！
吴邪：“我知道你没有。”
小哑巴赶紧点头，我真的没有，吴邪还是你好。
吴邪：“想看就看，反正我看不见了，你替我多看会儿。”
小哑巴点头的动作生生卡住，敏锐的警报器响起来，这句话绝对不是表面意思！
再看吴邪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总觉得在酝酿什么。
小哑巴在他手心继续写到，我不看！我不想看！
吴邪唇角弯了下，毫无情绪，接着问王盟。
“弄完了吗？”
“好了。”
吴邪又对黑瞎子说：“靠你开机关了。”
事成拂衣去的黑瞎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吹了个口哨。
“行。”
走前，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你俩，别吵架哦。”
吴邪没回。
小哑巴愤愤瞪了他一眼，这个黑瞎子好讨厌啊！
根据黎簇背后的七指图指示，王盟标记了一连串符号。黑瞎子拿着那张纸走到机关面前，根据图案的排列顺序，开始按动机关上的格子。
小哑巴牵着吴邪走过去，路上想和他搭话。一会儿扯扯他的衣袖，一会儿捏捏他的手，都被吴邪一句“别闹，”挡了回来。
不会真生气了吧，小哑巴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哗——”
头顶，宫殿的天花板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声，沙子唰唰直掉。
几人疑惑地回头，刹那间，数不清的黑毛蛇从天而降，如同下饺子一样。落地后，摇摆着尾巴，迅速朝这边爬来，发出进攻的低吼声“嘶——”
小哑巴脸色一变，握紧吴邪的手，挡在他面前。
吴邪微偏头，疑惑道：“有蛇吗？”
黑瞎子：“第三个图案有问题。”
说话间，一条黑毛蛇飞身向他袭来，被挥开斩断。
吴邪当即立断道：“王盟，带黎簇去检查第三个图案。”
“好。”
紧急之下，王盟拎着黎簇的衣领，掩护着他。两人贴着墙壁，快速朝第三幅壁画跑去。
“哧——”
越来越多的黑毛蛇从头顶的机关掉下来，黑色的一条条落得遍地都是。王盟之前洒出去的药粉，起先还能挡住一部分黑毛蛇，而随着数量越来越多，一种浓重的腥味弥漫，药粉的味道被冲去。黑毛蛇的进攻变得愈加放肆起来，扭动着身子，于空中张开翅膀，亮出毒牙。
黑瞎子一个翻身落到宫殿正中央，挥刀劈砍，斩落一条条黑毛蛇。同时捡起地上的石头，堵住天花板上打开的机关，阻挡更多的黑毛蛇掉下来。
小哑巴挡在吴邪面前，握紧匕首，剁下一条横着飞来的黑毛蛇，将其狠狠剁进地里。手避免不了碰到冰冷的蛇鳞，心中免不了颤栗，恐惧仍在作祟。
余光瞥见左侧游来的两条蛇，来不及再怕，快步走过去，一脚踢开，护着吴邪后退。
吴邪此刻看不见，只能依靠感觉躲开一部分，但对于一些悄悄偷袭的蛇，难免束手束脚。察觉到小哑巴出招有所迟缓，知道她手上只有一把匕首，便将自己的刀递过去。
“用这个。”
小哑巴没接，握住反手给他塞回来，想着吴邪手上不能没有防身的东西。
分神之际，十几条黑毛蛇高高跃起，朝两人飞来，尖利的毒牙发亮。
“哧——”
小哑巴眼神一惊，匕首横过来，寒光一亮，切断最近的两条，赶紧拉着吴邪从原地跑开，躲到一根石柱下。
匕首攻击范围有限，每次只能等黑毛蛇靠近了才能动作，左右照顾不及，她渐渐变得吃力起来。
宫殿中心的黑瞎子分心看了这边一眼。
“要是你原来那把伊水剑在就好了。”
说话间，他一力揽过好几条要袭击两人的黑毛蛇，落到中心。瞬间，他那边的蛇数量更是多得吓人，几乎把他团团围住。
吴邪催促道：“王盟，快！”
“知道了！”
王盟应了一声。
他那边的状况也非常不好，七八条黑毛蛇缠住他和黎簇。两人又要杀蛇，又要找图案，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被咬。
一条黑毛蛇咬空，两颗毒牙直接咬穿小哑巴的衣袖，激起一阵后怕。回神时，她立即抓住蛇扔出去，凌空斩断。
脚下的黑毛蛇多得好比蚂蚁，诡异的身体扭来扭去，发出怪异的吼声。
“伊伊。”
身后的吴邪喊了她一声，小哑巴下意识回头，两颗尖利的毒牙映入眼帘，她立即弯腰，一条蛇口大张的黑毛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再回神时，身后的吴邪明明闭着双眼，正全力调动听觉，解决身后偷袭的蛇。那把形似狗腿的刀，被他拿在手中，一招一式都凌厉无比。
不是吴邪在喊自己。
小哑巴皱起眉头，侧身，踢开脚下的两条蛇，寻找着刚刚的声源。
忽地，她在蛇群中看见了一条很奇怪的蛇。它比其余的黑毛蛇颜色都更黑，发亮，高高竖起，非常高傲地从远处游爬过来。
它没像其余黑毛蛇一样亮毒牙，而是慢悠悠地吐红信子，两颗竖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伊伊。”
“伊伊。”
小哑巴花了好几秒钟，才确定是一条蛇在喊自己。
那条黑毛蛇游爬到她脚下，红信子一吐一收，姿态妖娆。
它说：“你终于来了。”
小哑巴警惕地看着它，没有妄动，错觉吗？她问自己。
黑毛蛇慢慢竖起身子，有她小腿高，蛇嘴一张一合。
“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它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在小哑巴听得恍惚的时候，它突然张大蛇嘴，翅膀大张，从地上飞起来，直袭面门！
眼神霎时清明，小哑巴立即侧身，一刀将它抽飞！
还想偷袭我。
头顶的机关还在持续打开，黑毛蛇数量只增不减，王盟满头大汗地拉着黎簇在检查壁画。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脚下，一条黑毛蛇咬住了她的鞋子不放，正在用力拿毒牙刺穿她的鞋面。
小哑巴一脚踢开，对蛇的恐惧到了极点，竟然是生气。
我让你们咬我！
她掏出之前装血的瓶子，快速在自己和吴邪身边洒了一个血的包围圈，接着将瓶子一把扔向他们之前进来的那扇石门，“啪——”
瓶子砸到紧闭的石门上，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石门是关着的，但黑毛蛇能从机关进来，蛇柏也可以。
小哑巴拆开手心的纱布，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她快速又在旁边割了一刀，血滴滴答答流起来，宛如一道召唤蛇柏的符咒。
不多时，整座宫殿都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外面乱闯乱撞，“轰隆隆——”沙子直掉。
像是察觉到了“天敌”的到来，黑毛蛇们的攻势开始乱起来，胡乱蹿走。
“哧——”
头顶的机关突然飞下来三条粗壮的蛇柏，直接将原先黑毛蛇出来的洞口胀得裂开，落石直掉。粗壮的黑色藤蔓强势横扫，风卷残云一般，在宫殿里到处扫荡，锁定住那瓶落在地上的血，贪婪吸食起来。
血很快见底，它们又盯上一旁的小哑巴，齐刷刷飞到血圈之外，眼巴巴看着她。
小哑巴指着它们身后的黑毛蛇，意思很明显，先干活。
紧接着，无数的黑毛蛇像鸡鸭一样被驱赶着到处跑，最后被蛇柏通通卷起来，在地上摔，砸，一个个脑袋上转起了圈圈。
中间的黑瞎子一个后空翻，避开蛇柏，退到墙角。目光扫视，落到不远处的小哑巴身上。
只见小哑巴站在一个血圈中，举起流血的手心，眸色微凉，指挥着新加入的蛇柏。意思很明显，给我干掉这群黑毛蛇！
“有点意思。”
差掉被蛇咬的黎簇，后退背靠在墙上喘气，忽然发现面前的黑毛蛇全都慌慌张张地爬走了。
再一抬眼，宫殿中心，石柱下，一身青色藏袍的小哑巴披散着黑色长发，神情淡漠。以手心血操控着飞舞的蛇柏，卷起无数黑毛蛇，发丝随着蛇柏刮出的风舞动，整个人好似魔女。
“门开了！”
石门前，王盟根据新图案按下按钮，打开机关，一扇方形的石门轰隆打开。
“走。”
“伊伊。”
身后的吴邪喊了她一声，小哑巴蓦地回神，用纱布缠好手心，回身握住吴邪的手，朝开启的石门走去。
“快。”
王盟，黎簇，黑瞎子走在前面，在门口着急地招呼他们。
小哑巴和吴邪刚一迈进石门，“轰隆隆——”门就要关上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几条蛇柏将卷起的黑毛蛇一把摔到地上，想过来追小哑巴，但慢了一步，被齐齐挡在门外。
在门最后合上的那一秒，小哑巴好像看见几条蛇柏散发出的幽怨。好像在说，好一个负心人，用完我们就跑，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伊伊，蛇柏是你招来的吗？”
石门一关，身边的吴邪就问道。
小哑巴在他的手心写画，不是，它们自己来的。
同时，心虚地把放血的手心往衣袖里藏。
周围一片黑暗，吴邪的表情看不清，但一定是严肃的，他又问了一句。
“真的吗？”
真的，她写到。
吴邪应该没信，接着又道。
“你的身体禁不起这样放血了。”
我知道，小哑巴在他的手心写到，笔画很轻，透着她的心虚和忐忑。
但是不召蛇柏，刚刚那种情况，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一道白光亮起，黑瞎子将王盟手里的手电拉过来，对准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容，扫了一圈面前的人。
“晚上好～”
黎簇嫌弃得别开脑袋，神经。
黑瞎子最后停到吴邪面前，说道。
“好了，蛇柏应该是觉得这里好玩，自己钻来的。”
“往前走吧，前面还说不准有什么呢。”
吴邪没再说什么，握紧小哑巴微凉的手，“走吧。”
小哑巴忙加快脚步，先他一步，走到前面带路。
“啧啧啧。”
黑瞎子后一步跟上来，在小哑巴的身侧，低声，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脸红吗？”
鬼使神差的，小哑巴懂了这句话，说谎脸红吗？
小哑巴下意识看向他，眸中不乏紧张。
他不会想告诉吴邪吧？
黑瞎子：“别这样看着我，一会儿小三爷又该吃醋了。”
“虽然我知道，瞎子确实比你身边的人好看一万倍。”
小哑巴面无表情。
“.........”
好自恋一个人。
“啧，”黑瞎子砸砸嘴，摇头道，“还是你姐姐更好玩。”
逗一逗，每次就跟要炸毛了一样，恨不得扑上来狠狠挠自己一爪。
“算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时间了。”
话落，他长腿迈开一大步，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小哑巴不禁松了一口气，瞟了眼前面那道懒洋洋的背影，低头，摊开手心，里面是一瓶刚被塞过来的止血药。
眼睫轻轻颤动，复抬起，再看向前面的人。
这个黑瞎子.......人也不坏嘛。
黑瞎子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余光扫见身后的小哑巴悄悄拧开药瓶，单手给自己上药。眼珠子乱瞟，偷偷摸摸，生怕被吴邪知道。
吴邪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由她折腾。
这两人，倒是有意思得很。
片刻，他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只伶牙俐齿的小野猫。
如今要是她也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一定又要和自己斗嘴吧。说不过，就要开始动手。生起气来，很像弓起身子，胡须翘得高高的猫，张牙舞爪的，生动极了。
当年在张家古楼里，她也流了不少血。自己给她的那瓶止血药，也不知道她那个傲娇的个性，到底用了没有。
..........
“到头了。”
走在最前面的王盟脚步停下来，将手电往上打。
从石门走过来，是一条漆黑的甬道。现在走到了尽头，是一间封闭的圆形小殿，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墙上的壁画也没有。空得吓人。
黎簇举着手电，在殿中转圈，白光旋转。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地方啊，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
吴邪和小哑巴最后踏入小殿，原本的甬道就“轰隆隆”紧靠在一起，严丝合缝，路直接消失了。
“诶，不是，怎么关上了？”
黎簇拍打着合拢的石头。
“我们怎么出去啊？”
黑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既来之则安之。
“还出去，你看我们还出得去吗？”
门没了，窗没有，就连条石缝都没有。这里完全是一个封闭空间。
黎簇：“那我怎么办，我还要回家呢。”
“吴邪，你说了帮你找到地方，你就要放我回家的。”
黑瞎子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板，示意他坐下。
“坐着吧，一会儿和我们一块回老家。”
黎簇一摆手，“你才回老家呢！”
“现在怎么办啊？”
黑瞎子从包里掏出熟悉的青椒肉丝炒饭，开始分发。
“来来来，谁要吃。”
“我我我，黑爷，给我来一盒。”
王盟忙走过去坐下，要了一盒炒饭，开始吃起来。
这一边，小哑巴也扶着吴邪坐下。
吴邪接了两盒黑瞎子给的炒饭，拆开，递给小哑巴一盒。
黎簇：“不是，你们是来野餐的吗？”
黑瞎子吃了一勺饭。
“别急啊，吃饱了才好上路啊。”
黎簇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搭理他。神经病，全是神经病。
吴邪吃了几口炒饭，问道。
“味道又改进了？”
黑瞎子：“怎么样？”
吴邪舀起一勺饭，转过头。
“你最近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差了吗？青椒肉丝炒饭，连肉丝都不放了？”
一口下去，全是青椒。
小哑巴拔了拔自己的这盒炒饭，虽然有肉丝，好像也没几根。
这个黑瞎子好像有点抠啊，要不回去还是告诉江月让她再好好想想吧。
“哟，”黑瞎子把那盒饭拿过去，“让你开到限量款了，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你吃这个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那盒炒饭递了过来。
这盒炒饭才是正常的，有青椒，有肉丝。
喉头袭来一股血腥，小哑巴捧着炒饭歪过头，竭力将那口血咽了下去。额头尽是冷汗，饶是如此，唇角还是渗出一道血痕。
黎簇眼尖地看见她吐血，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刚接过的炒饭，对黑瞎子道。
“不是吧，你竟然下毒？！”
话一出，王盟惊讶地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看什么看，你们值得我下毒吗？”
只有吴邪看向身边的小哑巴，握住她裹纱布的手心，翻开一看，还在渗血。
深谙的眉眼一凝，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接着，先拆开她沾血的纱布，露出两道深深的割伤，血肉模糊。
黎簇看了直咂舌。
“这么深的口子，吴伊你被蛇抓了吗？”
小哑巴靠在墙壁上，出气比进气多，脸色惨白。眼前一片模糊，只看见几道隐约的影子，一时也听不清是谁在说话。
吴邪很快帮她重新清理了伤口，摸出那瓶她藏在口袋里的止血药，抖出三倍剂量的药粉，盖在伤口上，才堪堪止住血，将伤口包扎起来。
做这一切时，他一直没说话，只让人觉得气压很低。
见伤口包好，小哑巴小心翼翼想将手收回来，一抽，没动，几根手指被吴邪攥在手心里。
他抬起头来，眸色很黑，如墨一样，轮廓冷峻。
“不是没放血吗？”
见气氛变得不对，黎簇几个悄悄挪位置，开始转移。
小哑巴对吴邪讪讪一笑，心虚又紧张。
吴邪将她的手松开，坐到一旁，背靠着墙壁。
“笑什么笑。”
小哑巴闭上嘴，默了好一会儿，见吴邪不打算理自己，又悄悄去扯他的衣袖，被他挣开。
她又去牵他的手，见吴邪又要挣开，她赶快一缩，装作伤口在痛的样子。
吴邪愣一下，没动。
她就慢慢握住他的几根手指，然后在他的手心轻轻写画，“你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吴邪没说话。
小哑巴捏了捏他的手指，又将脸凑到他面前，吴邪想装看不见都不行。拨开她的脑袋，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你猜。”
吴邪什么时候能看见的，不会是我放血的时候吧？
小哑巴满心忐忑，慢慢挪到他面前，蹲下，开始比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她一通比比划划后，就用湿漉漉的杏眸望着吴邪，瞧着可怜巴巴的。
几秒种后，吴邪摆下阵来，按下她受伤的手。
“还嫌血流得不够多吗？”
小哑巴赶紧摇头，她想解释，但想到吴邪刚才说的，一时又不敢动，模样看起来有些无措。
不用她比划，吴邪也能读懂她的意思，叹了口气，问。
“现在感觉怎么样？”
见小哑巴眼神飘忽了一瞬，吴邪就道。
“再说谎我就生气了。”
小哑巴只能老实地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皱着眉头，表示手很痛。
吴邪反手虚握住她的手腕，眸色认真。
“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绝对不能再放血了。”
小哑巴连连点头，乖得不行，举起手想发誓保证绝对不会了。
被吴邪按下手，“你消停会儿吧。”
与此同时，一旁的看戏三人组连连砸嘴。
黑瞎子：“看吧，我就说他俩不能吵架吧。”
说着，他朝黎簇和王盟伸手。
“快快快。”
王盟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口袋里的十块钱，递给他。
黎簇掏了掏口袋，两手空空，最后递过去吃完的炒饭盒。
黑瞎子看向他，“吃白食是吧？”
黎簇讪讪笑道：“通融一下嘛，我还是个学生呢。”
或许是因为才放了血，身体虚弱更甚。小哑巴吃着炒饭，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倒在吴邪肩膀上，阖上眼睛。
像是心有所感，吴邪在她刚昏过去时，便及时揽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手里的炒饭拿下来，但她握紧不给。
吴邪没再拿，转而熟练地撩起她青色的衣袖，完整地露出白皙的手背。
这时，黑瞎子走过来，扫量了一下吴邪的动作，声音中多了几分凝色。
“多久了？”
吴邪抿唇不语。
黑瞎子叹了口气。
“你这样做，能撑到几时？”
吴邪：“我不能看着她出事。”
黑瞎子：“她不能再拖了，得尽快送她回哑巴张身边。”
吴邪：“我知道。”
............
“什么东西？”
忽地，幽闭的空间里，黎簇惊声喊道。
伴着他的声音，几人齐齐抬头，同时看见一道金色的光，从头顶的天花板划过。
金光是一个图案，准确地说是一个动物，是蛇。
一条蛇从头顶爬过，伴着金光减弱而消失。
黑瞎子：“看来这地方有点名堂啊。”
又过了十多分钟，金光再次闪过。这次是一条蜈蚣，划动着几十条腿，看得人头皮发麻，从小殿的这头爬到那头，消失了。
再接着，是黄皮子，螳螂，均是从墙壁上爬过，消失了。
黎簇：“这什么呀，古潼京动物园吗？”
王盟：“那这动物园水平也太低了，都是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动物啊。”
黑瞎子若有所思，接着看向一旁的吴邪。
“觉不觉得这些动物很眼熟？”
吴邪眉心微凝，“张家古楼。”
.........
小哑巴醒来的时候，眼前一道金光闪过，晃得她一时恍惚，讷讷道。
“我是死了吗？”
“伊伊？”
吴邪看向她的时候，人已经闭上眼，又昏了过去。
算了，等她睡吧。
吴邪轻手轻脚起身，同时将她扶靠在墙边。刚起到一半，小哑巴忽然睁开眼，直接从他怀里弹起来，身子板板正正一直，像僵尸一样跳起来。
“伊伊？”
小哑巴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莫挨老子。”
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透着嫌恶和高傲。
吴邪瞬间反应过来，神色也跟着冷下来。
“你出来干什么？”
醒过来的不是小哑巴，而是“影”。趁着小哑巴昏迷，他钻空子出来，舒服地撑了个懒腰，在小殿里乱转，嫌弃道。
“什么破地方。”
路过王盟和黎簇身边，见他们投来疑惑的眼神，恶声恶气道。
“看什么看，再看他妈把你眼睛塞屁股缝里。”
王盟和黎簇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黎簇难以置信道：“吴伊，你吃错药了吗？”
“口出什么狂言？”
谁能懂，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像个二流子一样说着脏话，仿佛下一秒就可能使出一记猴子捞月！
“影”才不管他们什么看法，他好久没出来放放风了，看什么都新鲜。走到黑瞎子面前，上下扫了他一眼，忽然绽开一个奇怪的微笑。
“瞎子，背后的东西还跟着你呀？”
黑瞎子扬了扬眉。
“是啊，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把它弄走吗？”
“影”吹了声口哨，心情不赖。
“不高兴告诉你。到时候等江月出来，你问她吧。”
黑瞎子一点头，“行。”
“影”看他配合说话，一时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看着他，莫名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
“江月的眼光，倒是比这个蠢货好不少。”
说着，他指向性非常强地瞟了吴邪一眼。
突然中木仓的吴邪：“..........”
接着走过来，看着满脸邪戾气息的“影”，问道。
“你出来干什么？又想杀我？”
“影”：“老子才没这么无聊呢。杀了你，江伊这个蠢货不又得和我闹。”
吴邪：“那你出来是？”
“提前出来感受今后只属于我的新鲜空气啊。”
“影”弯起嘴角，眼眸生出邪气，偏冷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恶意。
“吴邪，托你的福，江伊马上就要死了，这具身体快是我的了哈哈哈——”
“说来我其实应该感谢你，要不是她舍不得你一直不肯回长白山，这具身体也落不到我头上。”
闻言，吴邪眉梢一冷。
一旁的黑瞎子接上话，不正经的调子慢慢响起。
“话说得太早了吧。”
“影”冷哼一声。
“老子出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少费力气为她续命了，没用。”
“而且，像张起灵那样的血，老子觉得恶心！”
最后一句话，尽是厌弃。
话落，“影”一把扯开先前包好的伤口，手心攥紧，血再次滴滴答答流起来。眼尾生出一股子戾气，尽是挑衅，嘴角勾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和她见最后一面吧，吴邪。”
..............
小哑巴醒来的时候，手心的伤口痛得要命，抬起来一看，又包扎得好好的，没流血。
脑子痛得很，像快炸开一样。想爬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
对面的黎簇看她醒了，投过来一抹小心且怪异的眼神。
“你那么看我干什么？”小哑巴问。
说话时，边艰难撑着地板，蹭着墙壁，坐起来。就这么点小动作，硬生生折腾出了一身汗。
小哑巴悄悄撩起自己的衣袖，虚化又扩散了，应该快到肩膀了。
她满心思绪纷乱。
“吴伊。”
黎簇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
小哑巴：“啊？”
听黎簇说，她刚刚逮着吴邪一直骂，各种脏话劈头盖脸。然后还和吴邪黑瞎子打了一架，出手像是恨不得杀死人，凶悍得不行，和她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事后，黎簇就问吴邪，“吴伊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
吴邪当时和黑瞎子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回道。
“只是很常见的中二病犯了。”
黎簇才不信，怎么会有人反差一下子那么大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特别感兴趣地问：“诶，你的第二个人格叫什么？也太炫了，一个人打两个。（虽然后面被制服了。）”
小哑巴一听就知道是“影”出来了，在听到他对吴邪和黑瞎子出手时，更是暗自磨牙齿。如果不是身体虚弱的话，他指不定还要弄得怎么天翻地覆呢！
“影，都是你干得好事！”
“影”毫不谦虚道。
（当然是老子干得好事了，好久没出来活动活动了，舒服得很啊。）
（哼，要不是你个蠢货把身体搞成现在这样，老子早就杀了吴邪了！）
“你！”
小哑巴气得不行，回头，见黎簇还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道。
“对，我有两个人格。”
“我另一个人格叫白痴，他经常发病，实际上是个毒蘑菇吃多了的神经病！”
“影”：（江伊，信不信老子抽你！）
黎簇的眼睛仿佛在放光。
“真地，双重人格，这么炫？”
小哑巴冷哼一声，无比高傲道。
“那是，跪下吧，愚蠢的凡人。”
杏眸眨了眨，恢复清澈，小哑巴立即在心里骂道。
“你有毛病啊，装什么呢？”
刚刚是“影”短暂地冒出来说了句话。
（你管得着老子嘛，等你死了，这具身体就是老子的！）
“影”频繁现身，说明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再这么下去...........
“又来了。”
耳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小哑巴抬起头，一只金光勾勒的老鹰从天花板上飞过，威风凛凛，鹰眼如炬，光芒大盛。
整个圆形小殿足足被照亮了半分钟，接着才慢慢暗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不远处，吴邪记录下所有出现的动物，蛇，蜈蚣，黄皮子，螳螂，老鹰.........
黑瞎子：“都对上了。”
和曾经张家古楼里出现过的动物，全都对上了。
吴邪眸中的情绪晦暗难明，只道。
“再等等吧，或许还有。”
小哑巴也由黎簇口中，知道了金光图案的浮现。第一个图案和第二个图案间隔了几分钟，第二个和第三个间隔了十几分钟。刚刚是第五个图案，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这个圆形小殿是全封闭的空间，出现的金光图案，和他们能不能出去息息相关。即使再着急，也只能等了。
幸运得是，他们暂时还没有缺氧的问题。黑瞎子包里的炒饭，让他们目前食物充足，但是水不多了。再不尽快脱困，情况将变得危险起来。
吴邪：“大家节省体力，先休息吧。”
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前，节省体力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伊伊。”
转身，见小哑巴醒了，喊了她一声。
小哑巴看向他，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应了一声。
“能说话了？”
吴邪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一手举着电筒，一手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么东西。
等了会儿，没听到小哑巴说话，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又哑巴了？”
小哑巴：“没有。”
吴邪：“那你叫声我的名字听听。”
小哑巴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抬起头看他，刚好那双沉黑色的眼眸也正看着自己，如无波无澜的宁静海面。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也没说话。
小哑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自己，于是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吴邪。”
许是喉咙刚好，声音还有些哑，她说得有些吃力。
让吴邪不禁想起来刚教她学说话的时候，也是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极认真地看着自己，跟着嘴型一字一句学着，发出的声音却是能拐到天上去。胖子就笑，笑他教得不对。结果让胖子来教吧，净是些乱七八糟的。
仔细算来，小哑巴第一句清楚会说的话，就是他的名字。明明小哥的名字她是最先学的，结果被她念成“渣起灵。”
他记得那时候，小哑巴忽然很高兴地凑到自己面前来，手里还拿着胖子给的树叶扇子。清莹的眼眸看着自己，很亮，认真地一字一句，艰难而清晰地说道。
“吴.....邪......”
她有些紧张，手里的树叶都握紧了。
说完后，又眼睛亮亮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表扬。
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呢，一定笑了。
从回忆中抽脱出来，视线聚焦到如今的小哑巴身上，依旧能看出从前的模样。
吴邪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当年一样。
“谢谢。”
小哑巴看他笑，自己也笑了。
见吴邪又继续在笔记上写写画画，她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问道。
“吴邪，影出来，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吴邪没抬头，手中的笔没停。
“没有啊。”
小哑巴：“我好像记得，他说了什么快死了，续命什么的........”
醒来后，“影”先前出来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有一句话，小哑巴没能搞懂，什么叫“少费心给她续命了？”
吴邪：“你听错了吧，他就是出来耍了一通威风，就被打回去了。”
小哑巴在心里问“影，”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影”：（我凭什么告诉你？）
吴邪合上笔记，说自己要睡一会儿。然后就歪头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合上了眼睛。
小哑巴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笔记本上，直觉里面肯定有东西。因为之前他就不肯给自己看，吴邪肯定有事在瞒自己。
而且，“续命”这个词听着她总觉得不安。
她耐心等吴邪睡着了，然后悄悄去抽他手上的笔记本，一扯，不动，再扯，还不动。三两下，汗水都要下来了。
再来！
“拔河呢。”
忽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哑巴悻悻抬起头，吴邪睁着眼眸，眸色幽深，不知何时醒的。
“呵呵，我怕你拿着睡不舒服。”
吴邪看着她，没说话，一秒，两秒.........
小哑巴自知瞒不过，直接转换战术，抽了抽鼻子，眼眶里慢慢蓄起了晶莹。
“我就想看看你记了什么东西.....我看你很累......我想帮你的忙.......”
说完，她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可怜了。
一旁没睡的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投来看好戏的眼神。
“哟，这一出又一出的。”
吴邪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哑巴，片刻后，表情有些无奈。
“掐自己不痛吗？”
闻言，小哑巴悻悻松开掐自己大腿的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继续表演。
“我知道.....你觉得我笨.....所以不想给我看。”
吴邪：“不是的。”
小哑巴：“那你愿意给我看了？”
一听有戏，她的语气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得吓人。
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她的额头，言简意赅。
“没门。”
小哑巴一下子颓丧地坐回地上。
墙边，吴邪靠着墙壁，再次合上眼睛，笔记本在他手心攥得牢牢的。
黑瞎子小声地给她出主意。
“偷不到就抢啊，抢不到就咬，咬不过大不了你就拖着他不放，不信他不给你看。”
小哑巴一听，当即觉得可行。
下一秒，身边的吴邪淡淡传来一声。
“睡觉。”
小哑巴立即偃旗息鼓，缩回了墙边。
黑瞎子砸砸嘴，批判道。
“你这样不行啊，脸皮不够厚，我和你说.......”
“黑眼镜。”
吴邪饱含深意的声音传来，黑瞎子也顿时收了声。
“行行行，我不说话了，免得教坏你的小哑巴。”
不远处，王盟和黎簇也靠在墙边休息，不知道睡没睡。
为了看金光图案，几人都收了手电，只留下一道亮，昏昏暗暗的。
小哑巴看着吴邪手里的笔记本，眼神透出强烈的渴望。视线上移，落到睡着的吴邪身上，不由泄气。
为什么不给我看呢？
她有点气，趁着吴邪睡觉，悄悄凑到他耳朵旁边学蚊子叫“嗡——嗡嗡嗡——”
昏暗中，黎簇嘀咕道：“哪来的蚊子？”
小哑巴被惊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继续干扰吴邪。
“嗡嗡嗡——嗡嗡嗡嗡——”
睡梦中，吴邪皱起眉头，翻过身，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啪。”
小哑巴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忿忿得想哭。
她盯着吴邪的后背，像是要把他盯穿一个洞。
算了，睡觉！
她憋着气，翻过身，离吴邪远了点，睡在另一边。
闭上眼睛后，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累得很，没一会儿人就迷糊了。
而在她闭上眼后不久，身后的吴邪就睁开了眼睛，起身，喊了她几声。
“伊伊，伊伊？”
小哑巴呼吸均匀，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吴邪侧过身，将笔记本放在地上，接着从外套的里兜摸出一根长长的管子。
对面的黑瞎子翻过身来，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将吴邪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你这样，不怕融血吗？”
吴邪：“我试过，她的身体和我们都不一样。于我们而言的危险，是她现在救命的良药。”
“你身体受得了吗？”
“只有这样，我才能救她。”
“她知道了怎么办？”
“那就不让她知道。”
“..........”
耳旁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是谁在说话。
意识迷迷糊糊，小哑巴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手背传来一道轻微的刺痛，像是有根针扎了自己一下。
紧接着，似乎有股细微的冰凉的液体慢慢钻进手背的血管里，带来一种奇异的麻。而接着，好像有一道细细的涓流流淌进她的身体里，温养着她的血脉。
是在干什么.........
极度的疲惫和缓慢的舒适中，她艰难地掀开眼皮，眼前迷蒙一片，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吴邪.......
她垂下眼睫，看向自己的手。
手背上，不知何时连接了一条长长的输液管，里面是红色的液体，正一点一滴地流进自己的血管里。
而这条输液管连接的那头，是吴邪。
通过长长的管子，源源不断流进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来源于吴邪。
小哑巴瞬间惊醒了。
“吴邪，你在干什么？”
吴邪像是没料到她会醒，瞳孔微张，一时没说话。
小哑巴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就想扯手背上的输血管，被吴邪拦住。
“伊伊。”
也就是在这时，小哑巴才发现吴邪的脸色很差，惨白无血色，甚至比自己更甚。
她无法形容自己刚刚醒来看到的那一幕，源源不断的红色鲜血，从他的体内被抽出，输送进自己的身体里。自己像个吸血虫一样，吸食着他的鲜血！
“吴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背的输液管被吴邪按住，拔不掉，小哑巴急得上火。
吴邪的眸底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静和镇定。
“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
“你放开，吴邪！”
小哑巴去扯他的手，却被他手上密麻的针孔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输血的？”
吴邪没说话。
小哑巴只能自己在脑子里疯狂回想。吴邪肯定早就发现自己不对了，在上次她放血喂蛇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手上的针孔那么多，这些天，他趁着自己睡着了，究竟给自己输了多少次血？
“你的笔记，你的笔记，给我看看你的笔记。”
她慌乱地去拿那本吴邪从不愿意给她看的笔记，吴邪顾忌着两人之间的输血管，又或是输血过多没力气，一时竟然没抢过她。
一旁的王盟和黎簇被吵醒，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小哑巴胡乱翻开吴邪的笔记本，一目十行地扫过，漂亮的瘦金体，密密麻麻的文字钻进眼中。上面记载了很多这里的东西，怪物城主，七指图，古潼京.......往前翻，是一连串奇怪的数字，占了十几页。再往前，记录着一些关于“影子”的故事，民间故事，传奇传说。非常详细，甚至有批注。
手指拨动，又快速翻了几页，映入眼帘地是一篇很仔细很长的记录报告。
上面记录着吴邪对代名词“她”的观察，包括受伤后，伤口恢复时间，愈合速度。以及如何帮助伤口尽快复原，可采取哪些措施，方法............
其中一行写着——“目前已知，由本体采取血液注射，是最有效的办法。（依据来源于小哥，亲眼目睹。）”
——“而本体生命力传输，胜于血液注射。（方法未知，损伤重大。）”
而后，下一行写着——“小哥麒麟血特殊，我的血偶有同样功效，时灵时坏，但或可一试。（待检验。）”
这一行字的最后，打了一个勾，墨迹是新的，说明吴邪刚试过。
看到这一行的时候，小哑巴的手都在发抖。
再往下看，有一行甚至写着“影子——复生方法。”
小哑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暂停了，再想往下看的时候，笔记被吴邪及时抽走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下自己紊乱的呼吸，看着面前的吴邪，努力保持沉静地问。
“吴邪，上面的方法，你有没有试过？”
吴邪默了片刻，唇角似有抹歉意，表情有些颓然。
“对不起，我不是小哥，复活不了你。”
“吴邪！”
小哑巴整个人都在发抖，浑身的血液冰凉，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道。
“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