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沈凌霜安慰了小朱很久，直到太阳西斜了才回去卧房。
然而她才到院门，就听到金兰的声音，“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他不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只要我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金兰大声反驳，倔强看着伦珠。
伦珠疑惑为何突然金兰就逼婚一般硬要嫁给重无烟，他想起了那天梅林看到的身影，一下子福至心灵，“你知道小朱与重无烟在一起了吗？”
金兰没有回答。
“你知道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在横刀夺爱？”伦珠少有地那么大声质问。
“是他们先骗我的！我问过重无烟，他明明说过不喜欢的，后来为什么接受了小朱！不公平！我一点也不甘心，我不明白大哥你为什么不帮我？”
伦珠叹气，“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你很大可能是会后悔的，人生并不只有儿女情长，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看。”
“…大哥，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难道大嫂会做生意，她有天赋，我就要去学她吗？我只不过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想为他洗手作羹汤，我没有抱负，这也是错吗？”
伦珠定定看着金兰：“所以，你一定要嫁给重无烟是吗？”
金兰回看伦珠，目光坚定：“我不觉得嫁给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而且无烟他都同意，我并没有强逼他，我不比小朱差，无烟以后会知道的。”
伦珠不再看她，金兰也不欲多说，转身跨过院门，瞧见沈凌霜在，也没有过多停留，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沈凌霜慢慢走进院子，恰好与伦珠对视，伦珠走了上去，摸了摸沈凌霜的面颊，“夫人，看来你我无力改变什么了。”
沈凌霜点点头，半晌才道：“我不明白重叔为什么一定要重无烟娶金兰呢？”
伦珠沉下脸色，在他心里这也是个问题，伦珠没有告诉沈凌霜，其实他不太信任重叔。
那是一种来自心里的提醒，或者说是预感，伦珠总觉得重叔此人，不似外表那般简单无害，甚至是有可能在预谋什么，连重无烟都是他的棋子。
为了让沈凌霜安心，伦珠并没有告诉沈凌霜，但他已经偷偷派人去查。
眼见重无烟与小朱的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沈凌霜今夜一直辗转难眠，没想到才去了都梦半个月，事情就天翻地覆。
伦珠握上她的手，将盖着沈凌霜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不要太伤神，早些睡。”
沈凌霜点点头，她转了个身，面对伦珠，两人对视，窗外还有些亮光，照在屋子里，床幔里，格外朦胧。
沈凌霜慢慢说着：“这样以后，小朱恐怕不能留在我身边了，她和我说她是因为喜欢上重无烟，才跟我来西南的，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她到了家便会放她离开，过几天我让人送她回去吧。”
“都听你的。”
沈凌霜不由地又要再叹，却被伦珠眼疾手快捂住，伦珠道：“夫人，不能再这么叹气，越叹气越会没有自信，事情会往好的方向进展，当下的不好，是为未来的幸福做铺垫。”
沈凌霜看着伦珠，把他的手拉开，“好，不叹气，我不想再跟着重无烟学武了，我要晾他一段时间，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而且我也有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我想先从李融开始查起，他是皇后的弟弟，又是后来当上将军的人，我父亲的事，他是最大的得益者，我觉得他一定跟这件事情有关。”
“李融是会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夫人你不能认为就是他，否则你可能会遗漏其他的细节，而只顾着指向他的证据。”
“你说的对，我需要知道沈家出事前与出事后都跟哪些人有过交集，包括我父亲生前和谁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当时的朝廷发生过什么大事，这些我都要调查清楚。即使当年草草了案，也会有一定的卷宗记录。”
“夫人，不然这样，我派去的人负责弄出风声，做明面上的出头鸟，吸引凶手的目光，以此掩护你派去的人。”
“这个想法不错，只是月如钩的人我还不知道有谁可以信得过，等他们来的时候我再去挑几个能手。”沈凌霜觉得伦珠的话有可行性，忍不住又开始想，到底要从哪里着手才能顺藤摸瓜。
伦珠见沈凌霜在发呆，亲她的眼睛，让沈凌霜只能闭眼，伦珠亲完道：“夫人不许再想了，快睡。”
“就睡了。”沈凌霜闭上眼睛，可眼珠子还在转动，伦珠无奈，又替她盖好被子防止受凉。
第二天，沈凌霜又听到一件不好的消息，重无烟与金兰的婚事定于来年开春。
看来已是尘埃落定。
小朱早已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嘻哈玩乐，一派活泼可爱，沈凌霜却是将小朱拉坐下，认真问：“小朱，你可想回家？”
小朱听到这话，愣了愣：“公主，你是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你别乱想，只是如今这个局面，我怕你想家。”
小朱低着头安静，有点悲伤，她摇摇头，“我不回去，我既然跟着公主来了，就要把公主照顾好。”
“可是以后你会经常见到金兰与重无烟，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小朱点点头，“没有关系，见到又怎么样，我不理他们就是了。公主，你放心吧，我很坚强的。”
说完，小朱露齿一笑，又是以前快乐的样子。
过了几天，重叔找到沈凌霜。
沈凌霜虽然对重叔的决定很不满，可他毕竟是长辈，还是要敬他三分。
又听重叔是来要人去京城查案的，沈凌霜打起精神，将重叔迎到院子里，让小朱去沏茶。
沈凌霜问重叔可有计划，重叔点点头，“我已经摸出了一条路，加上你说的信息，有一个人很重要，陈百升，他是专门记载百官荣辱升迁的监察官员，与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郎差不多，若能找到当初他记载你父亲生平事迹的卷宗，还有当年办案官员留下的记录，说不定能帮助我们看清当年的事情真相。”
“…陈百升，他如今还任职在京城？”
重叔点点头，“而且当年沈家出事后，他便被皇后提拔成了都察院的巡抚，嫌疑很大。”
“重叔，这些信息都是你查来的吗？”
“正是，不枉我这么多年的付出。”
沈凌霜点头，“辛苦你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只是这个卷宗怕是查的不容易，这么多年都不知被搬到哪里去了。”
“关于你父亲的卷宗是绝对不可随意放置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放在了皇宫内阁大库。”
沈凌霜凝眉，“如果是放在皇宫中，就算我们查到了陈百升，也没有什么用！”
“不。”重叔罢手，“小姐，你有所不知，明年四月琰国将迎来万国朝贺，以往四月，各国使节藩王，还有边疆部落领主，包括首领伦珠，都会去京城进贡。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将所有关键线索都查出来，到时候去了京城，便是沈家灭门真相水落石出之时！”
沈凌霜道：“这样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我去找伦珠，想来月如钩的人都已经到了。”
重叔点点头，“小姐可知首领的军队都养在哪里？”
沈凌霜摇头，“暂时不知，应该就在僰城附近，怎么了重叔？”
“没什么！”重叔笑了下，“只是好奇，有了首领的助力，明年四月应该会是个好日子。”
“但愿如此…”沈凌霜顿了顿，“重叔，无烟之事，真的没有返回的余地了吗？”
重叔正色道：“小姐，我表示遗憾，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无烟会感谢我的。”
沈凌霜也不欲强求，“好吧。等今晚伦珠回来我会和他说，我有消息了再去通知你。”
重叔点点头，向沈凌霜告辞离开。
看着石桌上逐渐放凉一口没喝的茶水，沈凌霜刚要叹气，又想起昨晚伦珠说的话，硬生生憋住了。
小朱站在院子外，见重叔走了，慢吞吞移进来。
沈凌霜对她一笑，招手让小朱坐过来，“来陪我坐坐，闲着也是闲着。”
小朱坐下，给沈凌霜倒了杯热茶，又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问道：“公主，要不要我去膳房那边拿些糕点？”
沈凌霜点点头，“好啊，我们可以再像上次那样，围在一起看话本，再打个炉子，屋里暖烘烘的，吃茶吃糕，乐得自在。”
小朱笑道：“公主您真会享受，我这就去！”
沈凌霜看着小朱跑开，收拾了茶水，提到屋子里，久违地翻开话本。
案桌上还有不少没看过的，那时沈凌霜是真的看入迷了，还怪伦珠管得太多，沈凌霜不由一笑，想起伦珠的捉弄，还有他的亲吻，那甜蜜温柔的触感。
沈凌霜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脸红红的，自个倒了杯茶水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