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生过的那些病
中国诊所。
董医生用锋利的刀片割开了可可的前脚掌,白色的脓液顺着脚流到了小高的手上,粘稠的脓液让可可很不好意思,还有些丢脸。
“额!”可可慌张的伸手想要扒开小高的手:“sorry sorry。”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为什么这些狼狈尴尬的瞬间总能被他看到。
小高:“别动。”
小高既没躲开也没嫌弃,就任由脓液自由流动,反倒问可可:“痛不痛?”
可可静下来:“没感觉。”
小高:“后面给你开了这么大一条口。”
小高把可可脚放下,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董医生:“她现在这个脚啊,已经痛麻木了,我再来几刀,她也感觉不出来。”
小高:“董大夫,她这个是什么咬的?”
董医生:“我刚刚仔细看了,这那是什么咬的,她这是严重的真菌感染。”
可可:“真菌感染?”
发现医生说话都这样,说了和没说一样,都听不懂。
董医生:“哎呀,就是脚气。”
小高:“脚气?”
董医生:“她本来就有脚气,只是这次比较严重,抠破了呀有伤口什么的,就感染了,就化脓发炎了。”
可可:“严重嘛?”
董医生:“是严重的脚气,但是不是严重的病,别担心。非洲这个地方,一点都大意不得,国内只是小病,这边都能给你扩大了,消消炎止痛就好。不过你也太能忍了,熬了那么多天,这个痛起来挠心窝子呀。还有你呀,你的手也不能大意。”
董医生丢掉手里的刀片离开了诊室。
小高一直瞪着可可。
可可心虚的乱攀咬:“看着我干嘛,还不是你带我去什么树林草地的我才会被咬,真菌才会进去,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小高:“你真的是要忍到快被截肢了才来,要是我今天不来打针你是不是也没打算来看呀?”
可可没理他,答案很明确呀,肯定是呀。
***
本地护士帮两人都处理包扎好了伤口,可可套上了液体。
雪琴闻讯而来找可可,站在诊室门口,楞了两秒没进门:小高和可可,一个手被白纱布裹成了一个拳头站在可可病床前,一个脚包着白纱布坐在病床上还套着液体。
雪琴:“你俩不是去度假村了嘛?不知道还以为你两去参加了场战役。”
可可:“可不嘛。每次有高总在的地方就跟打仗一样。”
雪琴看了看可可被裹起来的脚:“医院现在都这么舍得用材料的嘛?你这个里里外外被包了10层吧,能透气嘛?”
可可:“我伤到的是脚,皮外伤,严重的是他,他这次把脑子都伤了。”
小高把自己包起来的拳头抬起来,示威着比了一下,不再和她啰嗦去外面等配药去了。
雪琴:“疼嘛?”
可可:“前会儿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能试到刀口在哪里了。”
雪琴:“刀口?”
可可:“是呀,她用刀片给我划开的。”
可可边说还比了一个划开的动作。
雪琴:“咦!”雪琴看着可可的动作嫌弃又恐惧。
雪琴:“那现在说明炎症在消。”
这时,田姐打来了电话,可可一下反应过来,糟糕,她今天还没有签到合同。
可可:“喂,田姐。”
田姐:“可可呀。”田姐语气高亢,欢快的声音透露着她心情不错,该是在某个聚会场合里如鱼得水:“我提醒你一下,合同签好了记得多跟方特总说话,让方特总记住你呀。”
可可不敢说话,因为她到现在也只是远远的看了看方特总。
田姐:“不是,你是不是还没签到呀?”
可以想想田姐从靠背的就餐椅上一下睁眼前靠的动作,声音更加的高亢。
可可:“田姐,出了点意外…”
田姐:“不是这样呀可可,你都跟着去了度假村了,你还没签到?那你跟去干嘛?”
可可:“田姐,高总被猴子咬了,我带他…”
田姐:“你是去签合同的,他被咬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他们公司那么多人,谁不能照顾他呀,他一个男的。”
可可没有说话。
田姐:“一个简单的合同,耗了一天也没签到。”
可可:“那你们签了三天不也没签到嘛,怎么我才一天就要骂我。”
可可弱弱的反驳了一句。
听到可可的反驳,田姐语气有了缓和:“我没有骂你,我只是以为今天一定能签到。算了算了,没签到就没签到吧,下星期再想办法,只是听说他家里人过来了,可能下周都不在。你快回来吧。”
田姐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雪琴拍着可可背:“回去和她解释就好,不气不气。”
可可:“我脚肿了一周了,我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我每天晚上疼的睡不着,我今天一天就吃了两串牛肉串,我现在还躺在医院输液,她问都不问我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给我机会解释,别人三天签不下来都没事,为什么就要求我一天就能签下来。所有事都是他们做不好了做不成了推给我,我来收拾烂摊子,最后还全是我没做好的责任,铁通建投、北建、税务局,全是这样,还被人各种看不起我是私企的。我在家里都没受过这边这样气。”
可可有点激动,声音颤抖,语速变快,像个怨妇一样。
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对,可可打住了抱怨,毕竟在她看来,抱怨是弱者行为,还容易给自己洗脑。
可可:“我咋这么幼稚呀。”可可颤抖着嘴唇,好气又好笑,矛盾极了。
雪琴把她拦过来,靠在肩上,突然变得安静,泪水开始沁湿雪琴的肩膀。
他两去打了个杖,一个伤手一个伤脚,还伤了心。
小高站在诊室门外,听到这些,知道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小高知道要和钢厂签合同,也知道公司要组织温泉度假村的团建活动,想起可可说她都没去过,就想借此机会带她去。
他先是各种理由找方特总,让钢厂这三天都没签到字;又让梁博帮忙,暗示钢厂今天早上派可可过来签字;可可来时,其实她并没有脸盲,方特总还没走,小高骗她说走了,好让她也跟去度假村玩;怕她一下就签到字后被公司叫回去,特意不带她去找方特总,让她迟一点签到。
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真的没签到。
他也没曾想过,心里堆着签合同这件事,可可根本没心情玩,再加上脚痛行动不方便,她根本就没在享受那边的惬意。
小高走出诊所来到可可的车旁,对Mola说:“Coco’s bag.contract.”
Mola打开车门把可可的包提出来,从中翻出里面的文件夹找到合同,递给高庆森。高叫上Miller一起回去了北建,跑到方特总宿舍找到了方特总签字。
临走时,方特总对小高说:“不要总以自己的立场想别人。”
是呀,可可之所以哪里都没去过,是因为她来非洲,心里想的只是工作,当工作和休闲冲突时,她很难放下工作去享受,她的公司也不允许她如此。
她还没有学会抗击和分配自己的压力。她的工作处境也并不如他一般优越。
***
可可已经输完液体,在结账了,显然她已经不伤心了,在财迷了。
小高看她在收银台前木讷的表情,看她那微张的嘴,就知道这家伙的善心到底了。
可可:“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破伤风有多贵?你以后还是少被咬。”
小高:“是你拉着来硬要打的。”
可可:“我没想这么贵嘛。好心痛。好心痛。”
小高:“我公司可以报销。”
可可:“真的假的?”
小高:“有医疗福利,有保险,都可以报。”
可可:“这种也可以?”可可挥挥手中的小票。
小高顿了顿,违背自己专业的回答到:“可以。”
可可:“大企业福利就是好呀。不是一般小企业能比的。怪不得不缺人才,能发展的这么好,挣这么多钱。都是该的...”
小高看着可可,听这一通彩虹屁,就等着她说出最后一句结论便可,这种看穿她的想法但又享受观察她做作铺垫的过程,让小高很开心,平常算计谨慎的眼底流出温柔。
可可:“那,高总拿去报销呀?”可可双手恭敬的递上小票。
小高接过发票,可可摊着手眨着小眼睛。
小高:“那你也得等我报销好了再给你呀,我都还没报销,我们财务是不可能接受垫付的。”
可可:“好吧,总比没有强。”不能立马折现,小小失望,但比没有强。
可可想了想,清清嗓子,试探性的问小高:“Mola说,你,把我包里合同,拿走了?你是不是,找方特总签字去了?”
小高:“对。”
可可:“真签了?”
小高:“合同我刚放回去了,你去看一...”
可可赶忙跑出去拿。
小高:“这受伤的小短腿,跑的还挺快。”
小高看了眼手里的小票,税号、公司名、内容三样具无,就是一张没有任何效益的账单,心里嘀咕:这姑娘需要学的东西还挺多。
可可:“哈哈哈哈哈...”
小高跟在可可后面来到车旁,听到她的狂笑声。
可可:“哎呀,我觉得我今天真好,又签到合同,又看了脚,还去了度假村,吃了烧烤。简直完美。Perfect。”
刚刚在那边哭鼻子的人是谁呀?
雪琴拿好了药出来,可可上车时还不忘提醒小高:“记得报销啊。”
小高点头。
回到公司,雪琴搀扶着可可下车,Mola从副驾驶上提了两大袋外卖出来。
可可:“What’s this?”(这是啥?)
Mola:“ food? l don’t know. MR.Gao put in the car. He said this to you that to me .”(吃的?我不清楚。高总放我车上的。他说这包给你,这包给我。)
说到‘这包给我’时,Mola脸上还带了谢谢感谢的娇羞。
两人回到房间迫不及待打开外卖:辣子鸡,宫保鸡丁,红油鸡块。
雪琴:“这是想,以鸡补肌?”
可可:“咦,迷信。”
两人才刚开始吃,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从上面来,拖鞋,有点厚重。
两人对视:田姐。
可可:“这么晚她来干嘛?”
雪琴:“我拍了你的蹄子,发了个朋友圈。”
雪琴赶快把吃饭的桌子挪到角落暗处,可可以最快速度跑向床盖头装睡。
田姐推门而入:“可可呀...”
雪琴:“田姐。可可睡了。”雪琴睁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明亮又扑闪扑闪的,说着瞎话。
田姐看了一下可可的床位,小声的说:“就睡了呀,我还说看一下她的脚怎么了。”
雪琴:“蛮严重的,刚刚输完液。”
田姐:“她包在哪里呀,我听MOLA说合同好像签好了。”
雪琴:“签好了签好了,我拿给你。现在给你最好了,她明后天还要去医院消炎,可能都没时间。”
田姐检查了一下合同,拿着心满意足的走了。
雪琴坐到可可床边拍了一下她:“人家是来拿合同的。”
可可翻起被子:“走了?”
雪琴:“走了。”
可可:“今天又没锁门,去,现在快锁门。”
雪琴站起来小跑过去:“对对对,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