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没有什么样的场景比此时这个场景更令人尴尬了，两人的眼神无声对峙着，许楠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她有些心虚。
顾念站直了身子，避开他的手，“我要走了。”
许楠泽却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听见了?”
顾念有些恍然，这番对话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发现了躲在角落的她，厉声让她走出来，问她看见了吗?
许楠泽挑眉，发现她在走神，冰冷的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拉回了她的思绪。
“听见了。”她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倒是实诚，一点儿都不隐瞒。
许楠泽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挺坦诚啊。”
那双黑眸好似熠着光，翻涌着黑色的漩涡，让人望不到底，“我说了什么。”
顾念呼吸一窒，想起他刚才的话语，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白瓷般的肌肤都在泛红。
本想说忘记了了，但知道他誓不罢休的性格，长吁一口气，乖乖重复了一遍。
她黑水晶似的瞳仁澄澈明亮，声音带着一股羞意:“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很好，我特别喜欢她。”
望着她略显局促的模样，许楠泽轻笑出声，真是难为她说出这番话了。
不过他还不打算放过她，他向前逼近一步，顾念猝不及防撞上那双含笑的眸子，退了一步。
许楠泽也不恼，便再向前一步，好似把她圈入怀中。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即将要把人卷进去，嗓音微微沙哑，“小老师，你记性不太好，怎么能漏了一句呢?”
他侧头靠近，温热的吐息清扫在她耳边，让她感到几分痒意，刚想躲开就被他桎梏在怀里，只得慌乱望着他。
话到尾音，他的声音暧昧勾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很好，我特别喜欢她。”
他顿了顿，补上了她故意遗漏的话，勾了勾唇，这几个字在他嘴边绕了一圈，尾音勾着笑意，“非她不可。”
这几个字郑重其事地落在她心上，带着微妙的共鸣，让她无比心悸。
心跳快的不正常，让她一阵错乱，她快速推开他，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待看不到他的身影时，瘫软了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乌黑的眸子长扬着雾气，从脸到脖子都抹上一层绯红。
心剧烈而又有力地跳动着，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她垂眸，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感受到一阵疯狂的律动，微微失神。
拜托，别跳了，再跳就坏了。
清晨，炙热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倾洒一片亮光，直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盛夏的热是多少冰淇淋都解决不了的，即使穿着薄薄的短袖也能感到衣料传来滚烫的触感。
顾念家不远处有一个湖泊，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以往夏天的时候那里的人很多，都是来乘凉的。
不过现在几乎没什么人了，大家比起在炎热的天气出门更喜欢待在家里吹空调，方便还省时。
一个人在家里做完卷子，她伸了伸有些酸痛的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刚好可以在四周逛逛。
走出家门，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半路上，她接到一通电话，是许楠泽的，问她在哪里，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念刚开始是拒绝的，但拗不过他，约好在湖泊见面。
还没走到湖泊，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掺杂着几声救命。
“救命。”
“救命。”
顾念心一震，当即便知道出事了，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在水里拼命挣扎，碧绿的水仿佛张着血盆大嘴的怪兽，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看到这一幕，她脑海里只充斥着一个想法，她得救这个小孩儿。
因为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番距离，她率先连忙拨通120，叫了救护车。
小孩的挣扎慢慢小了，似乎是没力气了，还被呛了几口水，顾念心一悬，只恨自己没有八条腿。
这时一个人影比她更快来到了湖边，只见他一头钻进水里，快速游到小男孩面前，一把拖起他。
顾念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许楠泽！
小男孩还没有陷入昏迷，但巨大的恐惧让他拼命挣扎着，四溅的水花险些迷了许楠泽的眼，他厉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求生的本能让小男孩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虽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句话，但他实在太害怕了，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依旧用力挣扎着。
虽然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很瘦弱，但他挣扎起来的力度很大，两只脚也不断乱扑腾着，正好踢中了他受伤的腿。
许楠泽不由闷哼一声，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气在不断流失，腿上的伤在水的浸泡下有些刺痛，有些无力。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忍着疼，他禁锢住他的双臂，飞快游到岸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小男孩放回岸上。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腿上的无力感更盛，他没有力气上岸了，只能任由水淹没自己的头顶，陷入水里。
艹，早知道就先见顾念一面了，以后都没机会了。
水呛如鼻腔的感觉并不好受，一股窒息感袭来，双眼也有些模糊。
他感觉自己好似要沉在湖底，一个没有光暗无天地的地方。
顾念赶到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看了一眼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孩，嘴里哭喊着，“哥哥。”
“哥哥掉下去了。”
她心尖颤了颤，来不及安慰他，只是毫不犹豫跳下了水，她在此刻无比担忧着他的安危，无论如何，她必须得救他！
下水的那一刻，冰冷的湖水无情包裹着她的瘦小的身躯，一阵寒意传遍全身，让她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身躯灵活地在水里穿梭，犹如一条优雅的美人鱼沉入海里。
入水时双眼传来一阵酸涩，视线有些模糊，她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四处观察。
他会在哪里?心中的担忧充斥整个心脏，让她动作着急起来。
直到在水中看到了他，他双眼闭着，顾念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安静的时候，以往她总是希望他安静一点，再安静一点。
这样她就可以将他自然而然忽视，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情愿他一直吵闹下去，也不愿他这般沉寂。
她双手滑动水面，身姿矫捷，向他的方向游去。
许楠泽似有所感，用力睁开双眼，双眼模糊地看着拼命划向他的身影，那个身影小小的，但似乎有无尽的力气，带着一束光奔向他。
临时前，人会看见自己最希望见的人。
这样想来也不遗憾了。
他以为那是幻影，伸手去够。
顾念见他还有意识，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她被水浸的冰冷的指尖轻轻拉住他未曾收会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许楠泽感觉不对，真实的触感让他恍惚片刻，下一刻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她怎么会来?
心紧紧一缩，明明浑身冰冷四肢却有一丝暖意渗透心房，将他混乱的思绪拉出深渊，走向现实。
顾念察觉到他呼吸不顺，心尖一颤，双手拥上他的肩，在他毫无准备地情况下吻住了他的唇。
交颤的气息好似更炙热了，唇齿之间的呼吸带着一股热意，直通灵魂深处。
许楠泽缓缓睁开了狭长漆黑的眼眸，在水中似乎闪着奇异的光彩，他唇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好似不能跳动。
但他知道顾念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地为他输送氧气。
冰冷的唇相碰，彼此相互交缠着。
许楠泽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暖流从她唇齿间抵达他的心间，他好似跌进了柔软的棉花里，浑身轻飘飘的。
所以难受的，窒息的，痛苦的感觉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留下了最原始的感觉。
这个世界好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依靠着，纠缠着不分你我。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她带着他向上游去，在水下留下一阵阵涟漪，破水而出的一瞬间，她急忙抓住早些时候扔下的几块漂浮的木板，将两人力气移在上面，得到一息喘息。
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两人的身影，顾念倚靠着浮木，苍白着脸，用尽全身力气把两人安全送回岸边。
到了岸边，她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小口小口喘着气。
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小男孩的母亲就跑过来了，见自己的儿子浑身湿透，还没来的及斥责，就听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解释，也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阵后怕涌入心怀，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你这孩子，你让我说什么好。”
“妈妈有没有告诉你水边很危险。”
“...”
一番教育后，她的母亲就拉着他来到顾念他们面前，她险些给他们下跪，但立马被顾念他们拦住了。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小男孩抽泣着但他记得是这两个人救了自己，拉着她的衣衫，“你们没事吧?”
顾念摸摸他的头，“没事，下次不要到危险的地方来了。”
“你是一个小男子汉，不仅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妈妈哦，不要让她伤心了。”
小男孩郑重其事点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真的谢谢你们。”她神情恳切，急忙道:“你们需要什么吗，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有钱，要多少都行。”
顾念摇头拒绝，“阿姨不用了，，让小朋友下次小心点，不要再发生这样的状况。”
“小姑娘你们的衣服湿了，要不去我家换换，顺便我给你们做个饭。”
看出了顾念的为难，一直没开口说话许楠泽冷冷开口了，“还是先管好你儿子吧。”
说完不管她的反应，径直把顾念拉走了。
一段路后，四下无人，他站定在她面前，有种难以对抗的压迫感。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眉宇之间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意，他的声音好似在压抑着什么，“顾念，别人死活关你屁事。”
“上赶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