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许楠泽先是一愣，即便明白她的意思，黯淡的眼神亮了亮，他先是叫着她的名字，“顾念，明天见。”
微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带着一丝电流，似闪电般钻进她心里，又被她极快地按捺住。
她唇角似乎弯了弯，又很快拉平，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自言自语道：“还没到呢。”
马上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挂起红灯笼，贴起新的对联，热闹非凡。
顾念走在街上，人山人海，红色的丝带挂在树上随风飘荡，广场上的大屏上放着过年的视频。
她的目光落在视频中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的画面，不由愣了神，脚步也不自觉停下来。
顾念站着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播放的视频。
在一众人群中，她静静地站着，显得有些突兀，她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其他人或多或少有父母，爱人的陪伴，可她什么都没有。
她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一个人，也许不算，她还有阿盏。
阿盏很好，她一直以来都很好。
林盏吟本来打算和她一起过的，可是被顾念推辞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有应该陪着的人，她需要自己的生活。
她给林盏吟发了消息让她不用担心。
【阿盏，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你过得开心，得偿所愿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平平安安！os:少熬夜哦！】
【对了，今年我就不去你们哪里了，告诉叔叔阿姨我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了，最近天气很冷，让他们注意身体，你也是，我会好好的，不用来找我了，阿盏，谢谢你了。】
夜晚一片漆黑，只听树叶簌簌的声音，一切归为沉寂。
顾念依在栏杆旁，抬头望着天空，今晚没有月亮，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入眼的是一片黑。
身旁只有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她侧着脸，目光落在它上面，眸子里光华氤氲。
她在寒风中站着，风吹过她的发梢，掠过她的嘴角，她垂眸看了自己冻得发白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在干什么？在等待某个人吗？顾念不禁问自己，如果不是，她一个人为什么站在天台久久不肯离去。
他可能不会来了。
顾念睫羽轻颤，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只是随口说说，她却当真了，看来有些可笑。
回去吧，不要在浪费时间了，顾念抬脚准备离去。
他不会来了。
可下一秒，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顾念停住脚步，恍惚了一瞬，但仅仅一刻，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许楠泽的视线自从看见她时，就没有移开过，发现自己的目光太炙热，可能让她不自在。
他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睫毛也低着，当着眼里的情绪。
“你一直在这儿？”她也在这里，他们之间只差几步之遥就可以相遇，彼此却没有更近一步。
许楠泽想见到她，他理应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奔向她，但离得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慢。
距离在逐渐拉近。
他们之间隔着漆黑的夜色，彼此缄默。
月光映在她的眼里，那里的情绪变得闪烁不清，他看不太出来。
许楠泽有些不知所错，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顾念轻轻“嗯”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意外走到了这里。”
其实不是意外，她想。
如果现在转身就走，看似远离却牵扯却不断，他们之间好像有一层屏障使两人无法相触。
刻意之下的冷淡让彼此痛苦煎熬，她想，那不如走向他吧。
不如走向他吧。
忘记那些言不由衷的语言，忘记他曾经他伪装出来冷淡的眼神，那些故意隐瞒推开她的事实。
毕竟....他也有苦衷。
她也曾这样想过，可是，她做不到。
没有为什么，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顾念柔软的发丝拂过脸庞，带着轻微的痒意，她敛下眼里复杂的情绪，抬头望向天际。
厚实的云层遮掩住零散的星星，半点光也透不过来。
她站在那里，月光映在她的眼里，好像有星星在跳跃，清透又干净。
在她身上，许楠泽再看不到曾经的模样，她以前虽然安静但偶尔也会又幼稚的一面，但现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消失了，眼里空无一物。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冰冷的月色给他覆上一层柔光，以往眼神里的甜蜜柔情荡然无存，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许楠泽的手轻微抖了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心里升出巨大的惶恐，他竟疑心她会消失。
她会走吗，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许楠泽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向前一步，打碎了横在两人之间的结界。
“你要走了吗？”他在寒风中已经待了太久，身子已经冻僵了，伸出的手的动作也显得迟钝，连带着声音都颤抖着。
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打破，顾念转身，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冰冷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触及到的温热让他失神片刻，又在慌乱中收回手。
顾念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片刻，问道：“你等了多久？”
许楠泽立马回答；“几分钟。”
但事实上他已经在寒风中站了几个小时了，身子都有些僵硬，但他却没有说出来。
话音刚落，顾念淡淡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说实话。”
许楠泽沉默了，过了一会，开口：“几个小时而已。”
“因为我？”顾念盯着他，若无其事道。
却不料他否认了，他抿了抿唇，“不是。”
他的声音有些哑：“你没答应我，不算等，我....”
他停住了，没再说下去。可顾念却要刨根问底，“你什么？”
许楠泽倏地向前一步，拉进两人的距离，他的手牢牢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如此近的距离，肌肤相贴，他炙热的吐息在无边夜色落在她颈边，带着一股轻微的痒意，覆在他背上的手竟有几分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声音艰涩：“我只是...想看看你。”
“想见你。”
顾念感受到他的呼吸，似乎彼此交缠着，垂下眼，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环在他腰际的手慢慢收紧，顾念才开口：“你在颤抖，很冷吗？”
许楠泽指尖微微蜷缩，“很冷。”
身体上的温度远没有那般冰冷，颤抖的原因也不在此处，但他该怎么说出，他是因为害怕，因为不安才无法自抑地将她拥在怀里。
顾念轻轻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一片黑沉沉的，似乎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多了些什么东西。她知道，那是爱，他没办法放下她。
他的眼神在望向她时有些躲闪，明明抱住她的时候还那么用力，也没有征求她的同意，仅仅一个对视他就略显慌张。
顾念靠近他，抬眸，伸出手轻轻拨开他挡在眼下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她这个动作，但却毫无畏惧她的突如其来的亲近，天然地依赖着她，克制住自己躲闪的本能。
他漆黑狭长的眼眸低敛着，泛着摄人心怀的光泽，撞上目光的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眼里完完全全倒映着她的身影。
顾念抚在他额上的指尖停了片刻，睫毛瑟瑟动了动，又若无其事地对上他的眼神，她道：“许楠泽，看清了吗？”
没等他的回应，她的手就收回身侧，也脱离了他的怀抱，她看见他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她看向他时，目光太过平静，让他觉得她离他好远，咫尺之间，却难以触碰。
不待她离去，他俯下身，牢牢地把她揽在怀里，像耍赖的小孩，不让她走。
垂落的额发蹭在她的肩颈，像羽毛轻拂她的心间，眼里的柔情也几乎将她吞没。
她一览无余收入眼里，却刻意装作不知。
“没有。”他自欺欺人般开口，不愿松开手，她会走的。
他的力度不大，她轻松就能将他的手撇开，因此也很容易挣出他的怀抱。
许楠泽道： “再等等，行吗？”
顾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还是低低应了声：“好”
许楠泽主动松开她，用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似是怕惊扰了她。
他示意她看向天，顾念便顺势望去。
“嘭”的一声，漆黑的苍穹被一道光照亮，朵朵灿烂如图火树银花的烟花将黑夜燃成白昼，周围的火星变成五彩的光撒下来，璀璨又迷离。
耳边的声音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它将黑夜点缀，划出绚烂的光，也在她心里留下一道痕迹。
烟火把顾念的眸子照亮，她眼里的水波泛起涟漪，心脏在胸腔乱撞却找不到出口，像浸入湖面的浮标轻微地动了一下。
覆在他耳边的手也在她适应后移开，侧过头，看着她眼里染上的光，唇角上扬。
十二点的钟声伴随着烟花一同响起，同时周围也绽放出流光溢彩的小金花，如梦如幻。
烟花的声音很大，大到能盖过他的声音，也正因如此，他才道：“顾念，新年快乐。”
他站着她的身后，碎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的身上，他的声音很低，近乎呓语，“开心点，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