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
她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那些女人,指尖夹着一根烟,摸牌的时候将烟放到烟灰缸上,那一缕缕淡灰色的青烟飘在半空,如同烟雾缭绕的境界。
谷喻突然觉得喉咙一紧,她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久了。
之前高中的时候她闻到烟味就难受,因为谷磊总是将屋子里抽的乌烟瘴气,那股味道在屋子里久久不散,又呛鼻子又难闻。
后来她自己也开始抽烟了,那股讨厌的尼古丁味道在从前是厌恶,这种时候就是放松神经的利器。
她早已经慢慢变成了自己从前讨厌的人。
大二的时候吧,她被吕含枫发现在书包里的香烟和打火机,预想之中的大发雷霆没有降临,吕含枫只是提醒她不要抽这种味道大的种类,并且在第二天给她换了一个牌子,味道是清香型的,打火机也从塑料的换成了煤油款。
谷喻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她的妈妈送给自己一份这样的礼物,甚至都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染上这样的习性。
在她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没有公司的早会重要,谷喻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还悲哀。
后来她才看见,吕含枫自己也有一些‘恶习’,光鲜亮丽的背后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排解压力,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谷喻想起回国的时候和齐简在一起的某个夜晚,他站在窗边,周围漆黑一片,唯有指尖亮起一抹猩红,他双目无神地抬起手放到嘴边,烟雾遮住他整张脸。
她那个时候就躺在床上看着他,看着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突然觉得陌生又遥远。
齐简见她醒了,把手里的烟掐掉,跟她说话,问她是不是想喝水。
那三个女人下午四点钟左右走了,蔡阿姨在收拾着麻将桌,谷喻和吕含枫送她们出去,回到屋子里她的目光落到还未收起来的烟盒上。
几乎是想都没想,她走过去拿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在口腔和鼻翼之中充斥着,她轻咳一声,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卷曲着关节,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食指,这是她心烦吸烟时的习惯动作。
从嘴里吐出一缕烟,飘荡在空中,仰着头,看着墙上的壁画,一会儿孟傅沉会直接去饭店,带上他的母亲一起家庭聚餐。
他的母亲是个纯正的英国女人,身材高挑五官艳丽又迷人,与吕含枫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比她小一辈的人,性格也很与年轻人很合得来。
许久没有家庭聚餐过了,孟傅沉的父亲还在加拿大谈一笔合作项目今天来不了,只有他们四个人,席间倒是谈笑风生的,回去的时候谷喻和孟傅沉坐一辆车,她喝了点酒,有些醉,开着车窗吹风,脑袋磕在门边。
“会头疼的。”孟傅沉把车窗调高,伸手过去拦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靠,谷喻倒是很顺从,靠在他怀里,垂下眼眸。
孟傅沉看着她似睡非睡的样子,伸手拂在她脑袋顶,用指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轻声道:“你又开始抽烟了?”
今天碰面的时候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烟味。
“没有……我今天去找我妈的时候她在抽,可能沾了点味道在身上吧。”她动了动,抱住孟傅沉的胳膊,听到他的笑声,紧接着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还以为你又抽烟了。”
“你不喜欢我抽烟吗?”谷喻抬起头看他,当初和他刚开始谈恋爱,自己就已经在戒烟了,偶尔会被他闻到身上的烟味,他对这种味道好像很敏感。
“不是不喜欢。”孟傅沉与她对视,眼底有说不出来的柔情,他张了张嘴,移开眼睛:“味道很重嘛……”而且对身体不好,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那不就是不喜欢嘛。”谷喻撇撇嘴,他倒也有理由提意见,这些不良嗜好他都没有,连酒都很少喝,应酬时必要的酒局也绝不会喝醉,从没有过酒后失礼的情况发生。
他对他自己都要去那么严格,更何况是另一半。
回到家谷喻的酒劲已经消了些许,可还是有些醉,阿姨已经回去了,孟傅沉脱了大衣将袖口卷上去,到厨房给她泡醒酒茶。
喝了醒酒茶,谷喻突然想起来还有今天在Ri买的礼物没给孟傅沉,刚刚的饭局两位长辈的礼物都给了,就把自己未婚夫给忘了。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去拿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几盒领带和一个烟灰色的领带夹,献宝似的递到孟傅沉面前:“给你的……”她还有些醉醺醺,说话都含含糊糊,透着股傻劲。
孟傅沉看着她的样子就想笑,将那些东西都接过,一边说谢谢一边放到一边,俯下身子撑着床边,凑近她:“今天去Ri了?”
谷喻点头。
他抬手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一步步诱导似的问她:“一回来就去,那里的东西那么吸引你啊?”
东西是指商品,还是人,只有孟傅沉自己知道。
谷喻仰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似有若无的闪着光,她缓缓抬起手,圈住孟傅沉的脖子,亲昵地叫他:“老公,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孟傅沉侧了侧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只见她松开手,身子往后仰着,两只手撑着床铺,伸出一只脚来蹭他的西裤,脚踝处的银制链条在黑色的材质间来回摩擦,慢慢顺着小腿向上。
金丝框眼镜下藏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孟傅沉的自控力一向很好,在谷喻将脚蹭向他两腿之间的时候,还有耐力去问她:“你在跟我转移话题?”
“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种事情啊。”谷喻扁着嘴怪他,声音压低了些,徒添几分魅惑:“我在蹭你诶。”
“每次说到顾禹川你就来这套。”孟傅沉呼吸沉重了些,不忍失笑。
“你不喜欢我去Ri,不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和顾禹川碰面吗。”谷喻收起自己的脚,翘起二郎腿,手肘撑在大腿面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玩味似的笑着:“可是老公,你越不喜欢我做的事,我就越想做,怎么办啊?”
说完,还不忘眨两下眼睛来装作孩童的天真样,让孟傅沉气也气不起来,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还是个淘气的小姑娘,自己作为成年人,怎么能跟她较真呢。
他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我抱你去洗澡。”摊开两只手,无可奈何地笑着。
谷喻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我自己洗。”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她还不高兴上了,孟傅沉不怒反笑,她每一秒的变化都在自己所想的范围以外,千奇百怪的性格和脾气,让他觉得无比新鲜稀奇。
他从前也有过追求者,读书的时候忙着升学,门门功课都是第一,没有心思想别的,后来大学毕业进了自家的因非尼特,忙起工作来更加的昏天黑地。
他见过不少女人,谄媚贴上来的,自作清高的,寡淡无趣甚至是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都被他婉拒之后远离。
谷喻是他接触过的女人中最特殊的一个,你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对你做什么,她的想法千奇百怪甚至有些天马行空,孟傅沉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享受,甚至有些期待这个女人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不同的人生。
一向循规蹈矩的他遇到谷喻,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跟着她好像重新活了一回,让他感觉无比的稀奇又贪恋这种感觉。
他无法说清这种感觉是不是爱,他应该爱自己的未婚妻,种种所作所为都在表明自己爱她,但其实孟傅沉内心深处是不确定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联姻对于他来说是必经之路,他的婚姻只能够给因非尼特带来利益,他甚至没有奢望过自己将来的妻子会和自己有多好,只希望能相安无事地度过一生,他们这样的人,爱情是最微不足道的。
但是谷喻闯了进来,带着她独有的别具一格,打破了孟傅沉那沉重又老旧的思想包袱,来到她的新天地。
她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自然也是被孟傅沉爱着的。
他开始期待自己的婚姻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