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过寺庙里有姑子,怎会需要帮工帮忙抬这些食物呢?
算了,索性也没问到活,过去瞧瞧也无妨。
杨泠想到这,冲唐娘子道了声谢,去镇旁的寺庙问起这事来。
鸿飞寺确实在招运供给香客斋饭的帮工,因着镇上的人大多只愿在家门口干活,不愿走上半个时辰去寺庙里忙活半日,而鸿飞寺却在山里,是以鸿飞寺一直难以招到稳定的帮工。
鸿飞寺里住持与尼姑不算多,时常人手不够。
因寺庙里头清净,住持也不清楚杨泠先前的为人,只听得有人肯来接下这活,很是高兴,亲自过来见杨泠。
“寺庙里每日午时供应斋饭给香客,所以你巳时前就要赶到,与姑子们一同搬运斋饭,也不拘着是斋饭,倘若有旁的需要搬的,你也得去打下手,午时可留你在寺庙里同吃一顿斋饭,只你不介意吃素即可,午时末,香客食完斋饭,你需帮着运回一应物什便可离去,如何?”
“好是好,不过,敢问住持,这每月的月钱...?”杨泠心中盘算,每日早上辰时前做完周家的活,可以在巳时前赶来寺庙这,而后未时末再赶回周家,申时末去接吴老娘子的活,酉时便能归家。
就不知寺庙这给多少月钱...
“寺庙小,从前招工,每月只能给三两银钱,小娘子若能长久,给你五两如何?”住持笑了一下,杨泠却听得一喜。
五两,自然是好,如此傅琴的药钱,大半有着落了。
说定之后,杨泠高兴地回了镇上,她还有一事得办成。
到的申时,她与周家牛车车夫一同出来,她跟着车旁边走同车夫商量,“你便驾着这牛车送我去那巷子外边,不用你做什么,只帮我来回运送马子,一个月轻松得二百文钱,如何?”
“这...”车夫犹豫一下,“这倒是好,只怕我家主子发现后要责怪...”
“不怕。”杨泠循循善诱地,“孙娘子那会定嫌天热,懒得出门候着咱们,我手脚快些,洗干净你们府里的马子,咱们赶去吴老娘子那,来得及。”
车夫听完沉默半晌,终是不由叹口气,“旁人都说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赌鬼,我看也不尽然,你为了筹你夫郎的药钱,如此忙活,你夫郎有福。”
杨泠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车夫这是应了。
镇子上租牛车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若一日两日的租还行,若按月租,远远不止两百文,吴老娘子那边十几个马子,杨泠全都要一个一个搬到镇上专门倒洗马子的地方,靠双手双脚很费事。
跟周家的车夫私下谈妥了牛车,可以为杨泠省下许多事。
到了下午,车夫果然等着杨泠把周家马子全都洗好,装上车后,分趟送回,又赶去吴老娘子那,将那一条巷子的十五户马子搬出来,飞速倒洗干净,运送回去。
如此一日下来,杨泠简直浑身酸痛,疲累得很,但她心里头却高兴至极,一路紧赶回了家,一进门就兴冲冲去找傅琴,
“傅琴,告诉你个好事,我今儿又找到份工,每月可得五两银钱,你的药钱有着落了...”杨泠满脸笑意地推开门,却在见到门前一侧摔裂在地的翡色澡膏后,嘴角的笑意慢慢回拢起来。
她微微张口,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澡膏,又缓慢抬头去看傅琴,傅琴紧抿着嘴,神情冷冷看她,重雪更是立在一旁,警惕地看着杨泠,生怕她随时会扑上来对傅琴做些什么。
杨泠呆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低下头,嘴抿一下,朝前走了两步,蹲在澡膏前,伸手将澡膏一点一点捡起来,她道,“澡膏是好的,你们讨厌我,可以,为什么要糟蹋好东西呢...”
她说完,将澡膏轻轻搁置在桌子上,见到桌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粥,知道她中午买回来的肉菜,重雪依旧未动,杨泠动动嘴,也不说些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她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出去,傅琴看得目光沉沉落下。
她是薄情寡义的女子,他绝不会再被她的伪善欺骗。
杨泠去了厨房,将肉和菜洗净,麻利地生活做饭,再将饭菜端进傅琴房里,放下碗筷离去。
夜黑,家里缺蜡烛,傅琴屋里漆黑一片,杨泠拿出自己房里最后一根蜡烛,点燃了送到傅琴屋里,自己借着星光,出屋子继续开垦前院的地。
她怀里,还揣有先前剩下的几百文钱,撑一撑,能过到一个月后领工钱。
傅琴却怔怔看着窗外杨泠忙碌的身子发呆,重雪满脸戾气,“郎君,你又心软了是不是?”
傅琴回过神,“没有。”他摇摇头,抬手轻轻抚上手臂上面青紫的印记,今日这些印记已经变浅许多,可从前杨泠暴戾的嘴脸仍历历在目,他不会忘记。
他,早对杨泠,毫无情意。
次日,杨泠早早爬起来,为傅琴重雪做好早点,见天色虽黑,星光倒亮,便去浴房收起傅琴重雪这几日的衣裳,拿到后院去洗。
如今她每日时间安排得满当,有些家务事,得算准了时间去做才行。
在女国,这些家务事,本应当由夫郎来完成,可惜傅家,傅琴是个病秧子,重雪又怕杨泠,只守在傅琴身侧寸步不离,而先前的几个奴仆,都被原身发卖了,如今这些个细碎的活,只能杨泠来做。
若是从前原身在的时候,一应家务,重雪会趁着原身不在家时去做。
自打杨泠穿来,亲自动手收拾屋子,重雪便索性冷眼看着。
杨泠麻利地洗净一家的衣裳,晾晒好后,天蒙蒙亮了。她拿起斧头和麻绳,转身去山上砍柴。
粗壮的木头砍断,堆积在一起,以麻绳捆扎好背到院子里,来不及劈开,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杨泠匆匆出门去周家那干活。
重雪一大早去做早点,路过后院瞧见自己与郎君的衣裳,都被杨泠洗好晾晒,他愣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里,正要煮粥,瞧见早点又备好在那。
重雪紧抿下唇,一连几日,杨泠都早起为他们做好早点,虽不知安的什么心,但重雪懒得为她想好话,只低头盛了满满的粥,转身想走,又见桌上盖着一份菜。
重雪再愣一下,上前掀开来看,惊讶地发现,杨泠一大早的,竟给他们也做好了午饭。
一片片炒熟的肉,与菜炒在一起,格外的香。
重雪咬牙看着面前的一幕,想到郎君身子虚弱,到底是把这份菜端进了傅琴的屋里。
杨泠这一日忙得可谓不亦乐乎,而她连日来寻工的事,也早早传开了全镇子,所有人都狐疑地说着杨泠,难以置信这个赌鬼,竟真的改了性子。
待忙完最后一份活,杨泠小心捂着从鸿飞寺带出的斋饭,进百货行里买下蜡烛、蚊香、蒲扇等等一应小物什。
“三娘,你果真与往日不同了。”陈二娘笑一下,“你可要好好记着之前,莫再犯浑。”
哦,是百货铺子的陈二娘,书中虽甚少写到她,但杨泠一见陈二娘的脸,脑海里自然的明白过来,她是谁。
“二娘说的有理,我自当如此。”杨泠抱着怀里的物什,路过一侧鸡行,不由停下脚步,她想买鸡仔回去养。
傅琴喝药,应当忌口,但没听大夫吩咐过忌口鸡肉,她是不是可以养呢?
杨泠摸了摸荷包的银钱,犹豫一下,终是没买。
她回了家,面无表情地将买好的蜡烛、蚊香、蒲扇等放到傅琴屋里的桌上,自己安静地转身离开,傅琴见此,咳嗽两声,朝她看去,只看到杨泠瘦小的背影。
“郎君,这个赌鬼,成日地示好,不知她有何打算。”重雪正说着,屋外突地刮风下起雨来,重雪脸色一变,“坏了,咱们的衣裳!”
他急急冲去后院,却见杨泠早将晒好的衣裳扯了下来,紧抱怀里,她一转身,与重雪碰面,杨泠愣一下,继而对重雪点点头,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重雪面色阴沉,扭头看进屋的杨泠。
杨泠把衣裳放在傅琴的衣柜里,想了想,走到傅琴床边坐下,她微微笑起,温和地对傅琴道,“我今日...路过鸡行,本想给你买几只鸡来养,这样往后你便时常能喝上鸡汤,可我又想,鸡肉是发物,你常年喝药,鸡肉,怕是不妥...”
傅琴躺在床上,转头看她,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神情。
知道傅琴不会搭理自己,杨泠有些自嘲一笑,“我出去了,你还有几日的药就断药,我会再抓药回来,好好歇着吧。”
傅琴安静地看着杨泠离开,不知为何,听见杨泠这个人,竟会说着这样体贴的话,他只觉得可笑。
重雪站在门边,仇恨地盯着杨泠,杨泠看他一眼,转头无视,自回屋里。
下了雨的前院都是泥,叫人懒得开垦,杨泠将买回来的菜籽分开,一半可以种菜,一半可以种扁豆,到时候挑些菜去镇上卖,也能换得一点家用。
杨泠算了算账本,起身去将放在耳房里的木头一根一根劈开成柴,送去厨房角落里堆着。
谁知睡到半夜,杨泠忽然被重雪摇醒,她困倦地睁开眼,看着一脸焦色的重雪问,“怎么了?重雪?”
“郎君,郎君...”重雪哭腔道,“郎君快不行了。”
傅琴快不行了?
杨泠一个激灵醒了,急急爬起来,“不行了?怎么回事?”傅琴怎么会不行了?明明今日瞧他的精神都比先前好了许多,杨泠被重雪这话吓得心跳加快,冲进傅琴屋里一看,只见傅琴半身软软挂在床边,一地的血,昏在那儿。
傅琴这几日不是好好的?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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