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秦漠没能从江听雪那里问清楚为什么“别信贺”。他的母亲贺敏心，与大将军贺问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向来感情极好，贺问岳与谢从礼也是总角之交，无论是私下里跑马品酒的爱好，还是国事上强兵守土、安民富国的志向，都十分投契。
后来谢家出事，也是贺问岳一力保住了刚好在漠北的秦漠，替他改换身份，悉心照顾多年，就算偶有意见相左之时，秦漠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亲舅舅、义父，跟他父亲一样铮铮铁骨、忠君爱国的贺问岳大将军会不可信任。
更何况，秦漠查了一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表明贺问岳与谢家旧案有关联。
前世的贺问岳也在明年二月份战死于三河镇，这样一位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英雄，于公于私，秦漠都尊敬他、崇拜他、爱戴他，不愿意去怀疑他分毫。
想到这里，秦漠的眼前再一次浮现二嫂江听雪鬓边早生的华发、失去往昔灵动光彩的眼眸、被血染红的衣襟，秦漠的心脏蓦地一阵抽痛，太阳穴也突突直跳，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反复回忆折磨自己，将注意力放到眼前之事上。
前世他没有见过许鹤松，也没查出镖单上的“孟如虎”是何方神圣，这次机缘巧合得知了“孟如虎”与许鹤松之间的关联，自然不可能就此放过。
但人已经被顾允和放了，他也只好顺水推舟，一来安抚住贺大将军那边，二来暗中调查清楚许鹤松身上的古怪，必要时再将人拿下，也并无不可。
秦漠心情沉郁地独坐了一会儿，忽而想起竟一整日没见到李昀了，虽然吩咐下去不让人接近她，但想到这撒谎精那无往不利的一张巧嘴，不知道又在背后搞事了没，不免泛起几分担忧，于是他立刻起身，去往李昀居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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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还真没搞事，老老实实在小院里待了一整日，陪着李曦讲故事、认字、玩捉迷藏，竟是从前在云谲波诡的深宫里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悠闲。
但她的愉悦心情只持续到用过晚膳，就被一道惊雷炸得渣都不剩了。
她的金手指、常年装死的破烂系统、向来对她撒手不管的撒谎小能手，竟然上线了！
当脑海中想起毫无感情的系统播报音时，李昀正葛优瘫在廊下躺椅上，享受着四岁童工李曦的挠痒痒式按摩。
“宿主你好，现在开始检查任务进度。任务完成度4%，目标人物熙宁帝身体发育正常，智力发育正常，心理健康状况良好。任务评价：优秀。”
李昀还有点懵圈，又看了眼正卖力给自己捏肩膀的四岁熙宁帝，掏了掏耳朵，她终于“嗷”地一声原地弹起，吓得李曦也跟着惊叫一声。
李昀赶紧捏捏李曦的小脸，让他自己玩会儿，迅速在脑海中深情呼唤系统。
“统子哥！！你终于上线了啊，你再不来救救宿主我，我就得嗝屁了！快说快说，郭太后私通生子的证据是什么？在哪儿？”
“现在为您播报大卫朝堂最新动态：康平帝李绪昨日戌时突发急症，经太医院院正俞济民紧急救治后，病情得到有效控制，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摄政王李绩昨日夜宴兵部尚书韦一鸣，兵部侍郎孙敬宗，吏部侍郎吴怀民，大理寺少卿郭若赟，京兆尹王延文等人，今日宿醉未醒，罢朝一日。
太后郭惠昨日抄经至深夜，不幸感染风寒，今日闭宫谢客。
内阁首辅兼礼部尚书郭誉今日喜得麟儿，并纳了第十二房姨娘，定于三日后大宴宾客，双喜同庆，郭夫人嫉恨之下一病不起。
镇北大将军贺问岳昨日巡边遇险，左肩中箭，箭上带毒，伤势严重，已暂缓巡边行程，返回三河镇驻地救治。
今日朝堂最新动态播报完毕。”
这老长的一段播完，搞得李昀心情复杂。也不能说没用吧，如果天天都播的话，李昀觉得自己势必成为大卫消息最灵通的人，可以靠写新闻发家致富了。可惜这破系统好几年才播一次啊！这有什么用呢？还一副看我播报实时新闻的口气，就很淦！
“好的好的，谢谢统子哥了。你快告诉我郭太后私通生子的证据是什么？在哪儿？我真的很急！”
“现在为您查询谢瑾言详细资料。姓名：谢瑾言，年龄：23，身高：186cm，体重：75kg，特征：目标人物面部特征有变，暂时无法查询。其他特征：左胸处有一直径0.1cm黑色小痣，后腰有一处直径2cm浅褐色不规则胎记。
目标人物履历：康平十五年殿试一甲第三名，同年任翰林院编修，次年调任冀州通判，康平二十四年任平虏将军，康平二十六年封靖北侯，任兵部侍郎，康平二十九年任兵部尚书，熙宁元年加封文渊阁首席大学士，即内阁首辅，熙宁十九年辞官归隐。熙宁二十五年，谢瑾言病逝，谥号......”
“统啊，这段你四年前就播报过了。现在我是要郭太后私通生子的证据啊！”
“现在为您查询废后郭惠资料。姓名......”
“停停停！不要郭太后的资料，这个也播报过了，要证据呀，证据！”
“现在为您查询证据。抱歉，非法词条，无法查询。请宿主重新说明查询内容。”
李昀快被这个人工智障系统搞疯了。她不再纠结于证据，换了个新思路：“统子哥，下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呀？”
“任务简介：保护熙宁帝李曦，助其顺利登基。”
你××的简介就是这么简的吗！前面重复一大段播过的内容水字数，关键问题只给十三个字！
“那谢瑾言现在在哪儿呢？康平十七年到二十三年，这期间他在做什么？”
“现在为您查询谢瑾言详细资料。姓名......”
李昀快被气哭了，亏得查询不收费，不然就这种水字数的破烂玩意儿，她肯定当场罢工了。又听完一遍谢瑾言生平简历，她开始摆烂：“统子哥，你快没电了吧？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请宿主查清康平十七年内阁首辅谢从礼通敌卖国案。完成任务可获得奖励：废后郭惠私通生子证据相关线索。”
李昀被最后这一句震得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问道：“从哪儿着手查？需要去找谁？还有什么提示吗？”
......
“统子哥？统子哥？你还在吗？”
李昀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刻钟，脑海里一片寂静，系统悄无声息，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又过了一刻钟，系统的声音再没有响起，李昀颓然坐回廊下，开始激情辱骂她的统子哥。
*
秦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瘫坐在躺椅上，表情忽而激动，忽而颓废，忽而又狰狞扭曲，嘴里小声叨咕个不停的李昀。
他倒是见怪不怪了，上辈子同行一年，李昀独处时也时不时露出这种中了邪的模样，以前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爱，现在嘛，只想说一句神经病啊。
“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没乱跑吧？”秦漠招呼也懒得打，径直戳在了李昀旁边，一副欠抽的口吻。
李昀早就看到秦漠了，她沉浸在系统时隔多年诈尸，送来一堆有点用处但也不多的消息的复杂情绪中，不想搭理某人，只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敷衍表情。
“圆圆啊，现在你可是我的侍女，用这种态度跟你家公子说话，可是要家法伺候的。”秦漠在李昀旁边坐下，漫不经心打量着她。
“对了，秦公子可知道前任首辅谢从礼通敌卖国的案子吗？”李昀总算想起如今在找郭太后私通的证据这件事上，她和秦漠算是盟友，事情有重大进展了，还是有必要跟他商讨一下。
秦漠闻言，表情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平静的深棕色眼眸中，闪动着一些李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良久，他才语气沉哑地开口：“当然知道。圆圆为何问起这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