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李昀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秦漠深吸一口气:“你搬过来跟我住,或者我搬过去跟你住也行。”
“秦漠!你要点脸吧!”要不是打不过,李昀定然要打烂这臭流氓的嘴了。一旁的岁始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公子,几番欲言又止。
“呵,你以为我想跟你住一起?你天天憋着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废话了,岁始,去把她们姐妹俩的东西都搬过来。”秦漠吩咐一句,转身就走,不想继续跟李昀掰扯。
李昀被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再顾忌打不打得过了,一个箭步飞扑上去,拽住秦漠的衣袖,气急败坏地嚷道:“秦漠你别太过分了!除了遇到岁始那一回,我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明明是你一开始就想杀我!孟余县出城那次是我帮忙的吧?前两天遇到追兵也是我主动告诉你的吧?我以为你再心狠手辣,至少也是有底线有良心的。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凭什么一次次地污蔑我中伤我欺负我!你有本事,你厉害,你天天就会欺负不会武功的女人和小孩是吧?!”
李昀一双杏眼通红,泪意隐现,却倔强地梗着脖子仰起脸,原本有几分苍白的面颊也被怒气染上了红晕,像只炸了毛的小猫,要是秦漠敢再诋毁她一句,她就能立马扑上来挠花他的脸。
秦漠似乎也被李昀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震慑住了,脚下微微往后挪了点,蹙了蹙眉,想要开口驳斥,但又觉得没意思。李昀没有经历过前世种种,不知道他曾经也掏心掏肺对她好过。
她生病时,他亲自熬药喂药,衣不解带地守着;她爱吃的点心零嘴,他乔装改扮了也替她排队去买;她扭了脚,他撑着重伤之躯也要背着她;她冷了热了,他都放在心上悉心关照。更别提身上的刀伤剑伤,有多少都是为了护着她才生受了的。
可是他这样捧着一颗真心拿命护着的人,最后却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他也想问一句,前世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竟换来这样剜心的一剑?
可惜今生的李昀没办法给他一个答案。
前世付出了多少贴心贴肺的情义,今生再见到李昀时,秦漠就有多少不甘和恨意,原本给她一剑了断前尘已经是他的仁慈了,结果却被她口中的证据一路吊着。不过是说了几句难听话,她就觉得委屈了?那他丢了性命的委屈又找谁去说?
秦漠深呼吸几次,强压下心中的愤懑,冷声道:“不搬也行。岁始,去找借把锁来,将圆圆的房门锁上,没我的允许不准开门。”
丢下这一句,秦漠拂开李昀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快速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啪地一声摔上门。
李昀像个刚点燃的炮仗,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将不要脸的秦漠炸个灰头土脸,对方却一瓢凉水泼过来,让她哑了火。心里的憋屈愤怒没了发泄对象,她也不是那种能不管不顾上去撒泼的性格,只能将满肚子的愤怒委屈化成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觉得吵架输了掉眼泪挺丢人,拉过李曦便也回房摔上了门。
岁始尴尬地看完了整场戏,实在插不上嘴,又不敢违背自家公子的命令,不得不下楼去找船老大借锁。
粗犷风的船老大一脸莫名,搞不懂三楼的贵客在玩什么花样,但贵客的需求肯定要尽量满足,于是他去船舱里扒拉了好半天,找出了把跟他胳膊差不多粗细的大铜锁,殷勤地拿给岁始。
岁始拿着这十来斤重的大铜锁,心情很复杂,真觉得不至于啊,袁姑娘姐妹俩娇滴滴的姑娘家,拿这种大锁给锁上,公子的良心不会痛吗?
但岁始也不敢去质疑他家公子的良心,老老实实带着大铜锁上楼去,结结巴巴地先跟李昀说了好些抱歉冒犯的话,狠狠心给姐妹俩锁在房里。
岁始拿着钥匙去跟秦漠回话:“公子,门已经锁上了,这是钥匙。”
秦漠心情烦闷,接过钥匙往榻边矮几上一丢,挥挥手让岁始也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另一边,李昀被气得掉了几滴泪,李曦也委屈巴巴,抱着阿姐的胳膊许下宏愿:“秦漠哥哥是坏蛋,欺负阿姐,等多寿长大了,学了武功,也把他锁起来,给阿姐出气。”
李昀是个好哄的姑娘,闻言便乐了,捏捏李曦的小脸,笑着跟他商量:“光锁起来可不解气,将来多寿长大了,将他锁到南风馆去!”
“什么是南风馆呀?”
“呃,就是一个不管男的女的,去了都可以很开心的地方!”
“那让秦漠哥哥去很开心的地方,不是便宜了他吗?”
“哈哈哈,那你将来可以多给他点这种便宜!”
“好吧,都听阿姐的。”
李昀丝毫没有不该跟四岁小孩讨论南风馆的自觉,嘻嘻哈哈一顿瞎扯淡,畅想着将秦漠关在南风馆里,派许鹤松一般的猛男这样那样了一顿后,心里的气闷便消了大半。
*
秦漠与李昀一场争执动静不小,何歆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她安静地坐在床边,面沉如水,左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一支小巧的信号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枯坐了半晌,何歆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来到妆台前,开始动手卸去脸上的伪装。
蜡黄的姜粉洗去,点点的雀斑的擦掉,拉低眼皮的胶泥卸了,瓷白莹润的肌肤、明媚上挑的凤眼、小巧挺巧的鼻梁便一一显露出来。何歆望着镜中俏丽的面容,努力扯出一个无辜灵动的笑意,一点点调整着嘴角和眼睛的幅度。
试了很久,总算有些满意了,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开始调整妆容。
何歆的一双手灵巧得如翻飞的蝴蝶,腾挪穿梭之间,这张脸渐渐变了模样。
放下手中眉笔,她对着镜子反复检查了几遍妆容,一会儿含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似嗔似怨地翻个白眼,练过了表情,又开口说话:“秦公子,救我!”
若这层楼的其他几人在场,定然能认出,何歆此时已经变成了李昀的样子,连那句“秦公子,救我”也同李昀的声线语调一模一样。
白日里发生的这场争吵,让整个三楼都安静了下去,午饭晚饭大家都在自己房中各吃各的,秦漠也只通过送饭的船工确认了何歆与李昀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间,便没有再多理会。
日头西沉,夜色渐深,何歆打开窗户,将手中的信号烟点燃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