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娶你
我说为什么今夜全无星光,原来是都跑进了他的眼睛里……
一枚烟花自地面升起,将他的白袍自下向上晕染成红色,而属于我的影子竟由虚入实的铺在他的怀中,钻入他的衣褶,随着烟花在上空“嘭”的绽放,心也跟着轰的一震。
随着这支烟花的腾空,周遭原本零星的热闹就仿佛被唤醒般,一朵接一朵的窜到天空绽放,我们的头顶霎时被染成一座巨大的流彩花园。
于是我跟身边那人的影子变作了好几个,一会拉长一会缩短一会分离一会又纠缠到一起。
这种时刻,这等情境,难免不让人心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瞅了瞅苏珑,不动声色的挪得离他远了些,结果俩人的影子又重叠到了一起映出迷人的粉红色。
“想对我说什么?”
他欣赏着漫天璀璨,醉人的声音被喧嚣的鞭炮搅碎,但依旧钻入我耳中。
我看着他的脸在光影流转下愈发的俊美清逸,只觉这些迷乱交错再一次将他跟卿珑重叠在了一起。
我眯了眼,努力的分辨,又努力的重合。
“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在相看未来夫君?”他微偏了头,朝我挤了挤眼:“怎么不说话?怕被我发现你还背着我偷吃了别的好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鞭炮太响把脑子给震空了,导致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盯住他:“你是不是饿了?”
他一怔,笑:“终于想到要请我吃饭了?”
我亦一笑。
请他吃饭倒不是难事,屋内那桌酒席也不多他一个人,我更可以为他新置酒菜,只是自打我认识他,他就是独来独往,即便他身为商人理当缘交四海,但哪怕是在他的酒肆,除了店小二,他跟任何人都无交流。我之所以总觉得他跟卿珑有相似之处,大约就是因为这种孤芳自赏的目中无人,所以,他该不会愿意与那几个嚷得几乎要掀了房顶的人凑做一桌吧。
我方思忖至此,就听脚下门声一响,那几个男人冲了出来,有拿酒壶的,有抓花生米的,薛朗夜还举着个啃了一半的小肘子。
热气从大敞的房门涌了出来,伴着菜香与酒气。
“来来来,你们师傅呢?我们老大呢?把她叫过来,咱们一起过年!”
汪思聪擎着酒壶,东倒西歪的在草地上画圈。
“对,把鞭炮拿出来!把咱们的烟花也点起来!咱们好好的过个年!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呜呜呜……”薛朗夜居然哭起来。
“嗯,姑娘们最爱看烟花了,她们都爱看!老大,老大呢?不能少了她,我得给她看看我给她买的大牡丹!”
蒋文清以箸当笔,在空中挥舞豪情。
“花花花……放……放放……过过年!”皇甫少华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有力。
还是我的两个徒弟秉承了师傅我的文雅气质,没有酒话连篇,而是在几人中穿梭,一会扶这个,一会劝那个,结果被醉汉们带得东倒西歪,草地上是一片真切的“我舞影凌乱”。
“诶,你们师傅怎么还不过来?她到底去哪了?”
“对啊,该不会被妖怪抓走了吧?”
“我呸,你个乌鸦嘴!你光棍几百年,自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这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呃,也可能是思……春,哈哈,女孩子一有心思,就爱上……房顶!”
蒋文清拿筷子朝这边一指。
我条件反射的要躲,然而,我已经看到那筷子头对准我了。
然而也便在这一瞬,我的腰间旋即一紧,紧接着身子一轻。
下一瞬,我也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何处,只听到蒋文清扯着嗓门疑惑:“咦,人呢?我刚刚明明看到她了……人呢?我眼花了?”
“你喝那么多,自然是眼花了,哈哈……”
“没准是把那根大树杈认成我师傅,看被我师傅知道了不封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怎么可能?煌老弟,我不妨告诉你。我虽是平日里喜欢读书,也没少读,可咱这眼睛,不说目视千里吧,百步穿杨是绝对没问题。况且咱站这地儿,这屋顶,你瞧……”
“你也不想想你喝了多少,瞅东西都重影了,你看看你拿筷子的哪头吃饭呢?还夸你那眼神呢?”
“这,这是失误!”蒋文清急忙把筷子正过来,又去指屋顶:“我刚刚明明……”
“哎呀别说了,快回去吧,喝点醒酒汤,然后再夸你的好眼力!”
“我醒什么酒?老大酿的酒这么好喝我醒酒不是浪费了?”
“好好好,不醒就不醒。外面冷,回屋暖暖再说!”
“对对,我师傅的酒酿得这么好,不喝对不起她的心意。走,回去继续喝!”
“走走走!”
我发现我这两个徒弟拼命的要把众人劝回屋里去,而且还仿佛有意无意的往我这边瞟,难道他们刚刚也看到了……
虽然现在师徒间的心有灵犀早已失灵,可我莫名就觉得他们好像有事瞒着我,而且这件事,与苏珑有关……
我不禁手紧了紧,顿觉掌心微痛,转目一看才知自己是落在了院外的许愿树上,而我的手正抓着粗糙的树枝。
我见他们呼呼喝喝的进了屋,望着关门之际门缝腾起的热气松了口气。
“我们下去吧。”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我诧异转头,却正见一个结实的胸膛。
此际我才发现我跟面前的人是挨得如此的近,近得他鼻端呼出的白雾温温热热的落在我脸上。
我下意识的退了退。
结果退无可退。
也难怪,我俩现在站在一根树杈上,偏我这树又生得枝繁叶茂,结果就把我俩生生的夹在了一处。我方才这一动,又引得上方的积雪簌簌的落下来,有一小坨恰恰滑过我的鼻尖留下一点清凉。
我不觉抬手去擦,可是有一只手先于我落在了鼻尖上,轻轻一抹,极尽温柔。
我的心猛的跳了下,就好像预见了下一幕,慌得要跳下去。
可是腰间一紧,下颌旋即被人捏住,紧接着一侧的俊脸化作一团暗压了下来。
我的唇猛然触及一片柔软,整个人顿时像过了电般骇得差点叫出声。
而一条湿热就趁隙冲了进来,将我的惊叫扫掠一空。
我仿佛喘不过气来,而对方的压迫却势如山倒,好像要榨干我的每一丝生机。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偶一抬眼,忽见那人不知何时转到我面前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暗沉如海,仿佛入梦,又仿佛一瞬不瞬的盯住我。
我顿时不好意思的挣扎,可是他的双臂就像咒语一般,一条箍在我腰间,一条按住我后背,使我整个人都与他严丝合缝的粘在了一起。
我身子发酥,腿脚发软,一次次的往下滑,然而他就这样撑住我,似乎要与我凝成一座雕塑。耳边轰轰隆隆,而我已分不清是鞭炮声还是心在跳动,亦或是血液在奔涌。
雪,不知不觉又飘起来,落在我颤抖的睫毛上,化作一颗颗小水珠,模糊了我的视线,模糊了他的脸。
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我居然失忆了。然而又为什么发生,我居然想不明白。难道不应该有个过程?比如表明心意?而且他心中有别人,而我心里……
这样的节日,这样的夜,这样的相会,或许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可是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而我,我也不确定我对他……
不不,我就不应该对他有什么绮念!
想到这,我费力将手移到他胸前,打算推开他。
甫一用力,忽觉他的胸膛异常坚硬。不是肌肉精壮的那种结实,而是……层层叠叠,仿佛进行了无数重包裹,而且即便再怎样严密,亦有高低的起伏。这样的起伏,这样的触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身上忽的一松,冷气立即隔开了密切接触产生的燥热并顺着衣褶钻了进来,我顿时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不要紧,脚下随之一滑……
我方一惊呼,人就被抱住,不待我挣扎又放开,对上我的慌乱,笑得温柔又苦涩:“抱歉,是我唐突了。”
什么?你把这种事称之为“唐突”?
我就要发火,可又不知该拿什么来回怼他的“唐突”,而他的指忽然抚上我的脸颊。
薄茧摩挲着肌肤,却也那般柔软,还透着无限怜惜:“华严寺的钟声就要敲响了,苏苏可有什么打算?”
他的转折太过巨大,我压根就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又是一笑,在与我保持接触但不至于紧挨的距离下,用唇瓣轻轻碰了下我的眉心:“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