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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细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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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如因迫不及待地打开红纸伞,转了个圈,女孩皮肤白皙身着红色绫裙,眼眸闪烁尽体现了喜悦,红色很衬她。

这把流光伞非她莫属,除了梁如因没有人能将它的美发挥到极致。

忽然,泉水扑开,灵力异动,梁如因被水声吓了一跳,下意识踮起脚抬手,将朝雨也圈进了伞中,流光伞不大,却正好足以撑下他们两个人。

水滴都溅在了伞上。

啪嗒……啪嗒……

朝雨低眸看着惊慌的梁如因,入了神。

水声忽大忽小,奇怪不已。但反复不过几息,藏宝室很快又恢复如初,除了四溅的泉水,一切照常。

梁如因这才问起:“刚刚怎么了?”

“没事,我们出去吧。”朝雨面不改色,转身就走,但直觉告诉梁如因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她想不到有什么原因。她收起流光伞,小步跟上去,自然地拉着朝雨的手,“走那么快干什么?真的没事吗?”

朝雨脚步慢下来,身形不明显地顿了顿,言简意赅道:“没事。”

“那就好!”

走出池塘结界,转身一看又与普通池塘没两样了。

回到房间,朝雨临走的时候叮嘱她:“明天出去要小心,之后你就好好练习这把流光伞,再给它取个名字,它属于你了。”

“知道了。”

“嗯。”安静一瞬,月光皎洁,朝雨弯眼说:“晚安。”

“晚安,阿兄!”尾音拖长,笑得明媚,她今天很高兴,小女孩的心思总是藏不住,尤其是梁如因,心里想什么、心情怎么样总是写在脸上、说在嘴边。

朝雨转身,深吸一口气,翩翩离去。

但朝雨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回到了那片池塘,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他脚步停了下来,抬手轻轻一挥,数十根十指粗的树藤缓缓抽离,露出一片沙地,沙地之中立着一块小石头,石头缝中盛开着一朵明艳的红花。

梁如因不会知道,伞上的画其实和这里一模一样,一花一树一池塘,而鲜艳的花朵被大树保护起来了,除了他没人知道,那一片沙地也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到。

朝雨在花前蹲下,轻轻抚摸着那朵花,花身鲜红如血,尖利的刺几乎碰一下就会满手鲜血,花美但没有叶子。

这也是唯一与画中不一样的。

“还是长不出叶子。”

他垂眸,眼中鲜有的露出了失落,无奈的声音像是在这片无人之地回荡,今晚的星星很亮,投射在少年的眼中,这才盖住了一丝忧伤,他陪着孤单的花一直坐了很久很久,细细的沙穿过指缝被清风带走,总也抓不住。

另一边位于青木城外围的柏林派内,一众人刚走进大殿,行李包袱就哗哗地丢了一地,人也四仰八叉地躺了一大片。

“太累了!太累了啊!怎么会这么累!”

“季松石,我看你喊得挺有劲儿!”季恒从隔间缓缓走出,满脸笑意假生气着指责着。

吓得季松石嗖的一下从地板上窜了起来,标准地鞠了两躬,“师父好!师父好久不见!”

“想师父吗?”

季松石换了个笑脸,“当然啦!徒儿可想师父了!茶不思饭不想,做梦都是师父温暖的怀抱!”说着便作势要贴上去。

“呕!”只有季春辰还呈一个人字形躺在黄花梨椅上,缓缓道:“要不是我和你同行,我差点就信了。”

“小松石既然那么想师父,那师父明天一定能看到你的千字感想,是吧?”

“啊?嗯……呵呵……可以……吧?”季松石痛苦地微笑着,季春辰倒着头看到他的表情,笑得感觉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季恒说:“哎哟!看来你挺开心啊?我也等着你明天的感想啊?”

“啊?爹!”

现在轮到季松石嘲笑他了。

“爹,我还晕船呢!头疼!想吐!不舒服!”季春辰皱着脸卖惨,但换来的是季恒的无视。季春辰又挣扎了一下,季恒瞟了眼他,确认真的没事,便没有再给他反抗的时间,朝着几个师弟师妹道:“累着了吧?今晚早点休息,明日卯时正门议事。”

“是,师父。”几人松了口气,没叫他们写感想,那就是逃过了一劫。

临走,季恒还丢下一句:“你俩,明早的晨醒词交给你们了!今晚好好写,都早点睡啊!”

季春辰和季松石异口同声:“啊?”

晨醒词顾名思义,早晨还没醒,先来段高昂澎湃的演说醒醒神。

这还怎么早点睡啊!

第二日,季春辰和季松石不出意料地顶着发黑的眼皮,拖着沉重又疲困的身体站在柏林派所有弟子面前,提着口气努力声情并茂、热情高昂地演说他们连夜写出来的千字感想。

而底下的同门,有些站得笔直,眼睛瞪得老圆,实则已经睡着了;有些连装都装不下去,歪七扭八地站着,睡得口水直流;有些则看着他们这俩倒霉催的师兄笑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季恒拿着竹节棍在台下穿梭,青色的竹节棍在他略略苍老的指尖快速旋转,带着凌厉的风,那竹青色的影子与他们的脸仿佛只有一微尘的距离,总感觉只要一动就会立刻被割伤,因而吓得立如雕塑。能在这晨训上安然打盹,不受打扰的,只有那些身经百战、早已习惯的大师兄大师姐了。

季春辰收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终于松了口气,和季松石两人脚步虚浮的回到了队伍之中,开始站立式打盹。

没错,他俩就是那身经百战的师兄。曾经他们也被季恒吓得一动不敢动,现在开始催眠自己:师父怎么会真的伤我们呢?于是每个晨训都能看到他俩安宁祥和的背影。

季恒走上了台,环视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听一声竹节棍与白瓷砖的激烈碰撞之声,随后紧接着就是三三两两大梦初醒的茫然之声。

“醒了?做了几个梦呀?”

也就季松石还没睡醒,昏昏沉沉地居然回答了季恒的问题,“嘿嘿,两个。”

“哎哟,两个呢!明天早上讲一讲!”

“嘿嘿,好……”

季春辰好笑地朝他脑袋呼了一巴掌,季松石吃痛了一阵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事,他揉着脑袋看向季恒,接收到的是季恒慈祥的眼神。

“师父……”

“大家想不想听啊?”季恒打断了他。

“想!”

季松石:好啊!真好!都是好样的!哼!气死了!

“小松石,明天训台依然是你的,记得准备好。”

小松石欲哭无泪。

竹节棍又是敲,季恒正了脸色道:“好了,说正事。五十年一次的城主会选将在下个月开始,这一次是会选制度开创以来第一次有普通人族参与,没错!就是我们啦!所以一定要重视起来,听到没?城主会选顾名思义,就是一帮人参加,然后选出五个城主,结局只有这几个,那就是淘汰留官、淘汰回乡、接任城主和延任城主。”

柏林派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季恒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依然不乏有人会说一些退缩的丧气话。

“咱们习武的,拳打脚踢怎么干得过那帮修炼的?”

季恒任由他们吵闹了一会儿,敲了敲竹节棍道:“我既然有能力搞到许可官书让你们参加会选,就一定是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带领你们拿到名次。更何况你们每一位第一天入门的时候,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术士不一定就强过武士’,可记得?”

“记得!”

“这会儿倒是回答的挺勤快。”他心感欣慰,继续道:“会选是从文和武两方面综合评定,再进行排名,最后通过个人匹配度决定担任哪方城主。文,不必多说,有你们杜婉茹师父在呢;至于武,那更要放宽心了,他们术士讲究内,通常会忽略身体之力,而我们武士讲究敏捷、力量、速度,再加上内力与内功,内外结合不一定就会输给他们。”

是的,柏林派的十中之七为武学,剩下三成为术法内功,为的就是方便灵根不稳的普通人学习。

只是未曾试过,若真打起来,不一定就会输。

杜婉茹站了出来,附和道:“既然提到了我,我便要说两句,你们季恒师父祖上花费了两百年潜心研究最适合普通人族的武学之术,积累了无数人脉与经验,才有的今天的柏林派,你们大可以放心,他们那群术士也没那么强!”

“是!”

“好,所有人练武场集合!从今天开始我会按照会选标准来训练你们,可别喊苦喊累!”另一位师父大声道。

“是。”

“季风风,借个人。”杜婉茹道。

大名一出,季风风一下子就没了方才的严厉威武之派,无奈道:“哎哟婉婉啊,都说了别喊我大名了!”

杜婉茹撇了撇嘴:“矫情!”

台下季春辰和季松石非常欠揍地复刻着他俩打情骂俏的对话,季恒看了都觉得好笑得摇了摇头。

季风风是季恒的亲弟弟,季恒对自己非常严厉,曾经放出狠话“除非五相涧能够平等看待所有人族,否则他绝不会花时间去考虑自己的事。”

但他对季风风就不一样,他非常宠溺季风风,像是在弥补自己的遗憾似的,好在季风风非常理解哥哥,没有因过度溺爱而变得纨绔。季风风和杜婉茹是十年夫妻,育有一儿一女,名曰竹新、竹洁,都是柏林派弟子。

两人性格互补,杜婉茹不像她名字那般温婉,是个刚毅的性格,季风风像极了他的名字,风字看起来犀利,念起来却觉得可爱极了。

季风风常常觉得,但凡去掉一个风字,大概也不会这样,显得他可不正经!

杜婉茹叫走了季平儿研究草药,其他的人跟在季风风身后到了练武场。

季松石一边扛着石块深蹲一边挪向季春辰问道:“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赢吗?”

“能。”季春辰道:“我相信我爹。”他鲜少的正经了起来回答季松石。

因为他和季恒一样,希望终有一天,人也能够挺直腰板站在这片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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