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甘拜下风
因为害怕错过婚礼,几个人路上也不敢停留,兴致高的人,比如季家三兄弟和赫赤,一路下棋看海,兴致没那么高的,比如梁如因就是睡醒了吃,吃饱坐在他们几个边上打打盹儿。
奈何季春辰的棋艺太差了,她靠在赫赤身上看着拿惨烈的棋局,睡意消失了大半。
赫赤拱了拱肩膀,问梁如因,“你要不要试试?”
“我……”梁如因笑着,“他应该下不过我。”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季春辰大喊着,“试试!”
他一把推翻了和季安儿的棋局,拉着梁如因坐到了他对面。
梁如因撑着脑袋下子,下到一半,季春辰拧着脸,趁着其余几个人在开小差讨论沿途的小岛,季春辰悄悄凑了过去。
“让让我。”
梁如因憋着笑,“不要!”
“你让让我嘛!不然我可要伤心了!”
“你怎么还耍赖呢?”
季松石回过头,“你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季春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又瞥了眼梁如因,弯着眉眼。
等到那三个人回来了,便发现棋局的局势已经完全扭转了,赫赤探头查看梁如因的棋子颜色,“是白色没错啊!你怎么要输了?”
“哼!我厉害!”季春辰骄傲地昂着头。
落下最后一子,季春辰胜,梁如因败。
“你是不是让着他了?”季松石难以置信地看着棋盘,“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输了?”
梁如因摊了摊手,无辜道:“不知道啊!”
“居然还有比季春辰棋艺更差的人!”季松石惊讶到破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梁如因是怎么输的。
可就是输了。
季春辰骄傲地昂着头,“看你以后还嘲笑我!”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我要跟她来一场!”季松石把季春辰一把推开,占走了他的位置。
季春辰一脸可怜兮兮地坐到了梁如因的身边,“杀!”
“好。”
又一局,梁如因胜,季松石败。
还是梁如因悄悄提醒了季春辰,“我赢啦!”
闻言,季春辰立马跳起来,仰天长笑,“季松石你输了哈哈!梁如因输给了我,你输给了梁如因,总结,你输给了我!”
“不可能!她肯定让你了!”
季春辰才不理他,只知道自己报了十几年的仇,高兴得满船跑。
赫赤看着梁如因满眼笑意,她肯定让他了。
输给自己心爱的人,是她心甘情愿的。
黑水城
下了船,只见从黑水码头开始便是满街张灯结彩与红丝带。
船家问他们,“几位风尘仆仆,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是。”季春辰回道。
“那你们这会儿来,怕是也没地儿住了。”
季春辰问道:“怎么说?”
“这几日黑水城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人,大街上人满为患的,而且几乎是一夜之间多出来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船夫顿了顿,又向他们招手,几人凑过去,“听说啊,黑水城的玄武网也有松动,大家都说,是沧渊族要上岸啦!”
“沧渊族怎么可能上岸?就算玄武网松动了,牵探网可是出了名的见一个沧渊族杀一个。”季松石显然是不相信的。
“那老夫就不知道咯!反正,老夫就提醒你们到这儿,你们自己当心吧!”
老船夫松了隔壁的船,只毕恭毕敬地迎了一家子人上船,那一家子面色凝重,带了一船的行李,显然是要举家搬迁。
赫赤开口,“顾瑾瑜给我阿爹的喜帖上说安排了一个城中心的小楼,我们先去小楼看看,再上街打听打听。”
“哟!他还算有点良心,给曾经的长辈安排了小楼?”季松石道。
赫赤笑了声,“不,是他给所有城主都安排了单独的小楼。”
这下季松石闭嘴了。
几人向前走去,季春辰回过头,“梁如因?”
闻声,梁如因回过神,“来了。”
季春辰走过去揽过了她的肩膀,与她并肩而走,“是又难受了吗?”
“有点。”
梁如因轻声回道。
“明日才是婚礼,到了小楼,你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颠簸,你肯定也没睡好。”
“你也是。”
“我可好了!”
季春辰咧嘴笑了笑,骄傲地昂着头,全然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见梁如因并没有什么兴致与他开玩笑,他便收回了笑容,静静地走在她身边。
但就在他们几人离开了码头后,又一艘船靠了岸。
走下来的是一身鹅黄色锦衣的女子,和一个侍女。
文缟羽走在最后头,回过头,祝松花明媚的笑了笑,笑容又在文缟羽回过头后僵在了脸上。
他一直不懂,为何祝松花就如此阴魂不散?祝松花要什么有什么,想找一个与她寻欢作乐的男宠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多少人眼巴巴贴上去求她收留?
一路从神官岛跟到黑水城,又跟着他们去了赤火城村里,又与他们同时靠岸,甚至在村里时,还意图阻拦他寻找赫赤和梅童。
她永远都挂着一个明媚又勾人的笑容,喊他,“阿悖。”
可也是挂着笑容的她,每次见到她又会对他痛下狠手,通过折磨他来获得欢愉。
他不敢对梁如因说祝松花其实一直跟着他们。祝松花是他引过来的,跟着梁如因是他提出来的,梁如因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她的身体也已经够差了,他忍忍就好,不过一些皮肉伤,但他不能再麻烦她了。
梁如因一路垂着头,就连收拾屋子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小楼不大,肯定是不如停云楼和城主府的,但挤挤也够他们住了,本就是要吃苦的磨炼,相比其他的参选人,他们的运气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梁如因收拾到一半,一把将手中的衣裳蜷成团丢在了床上,焉焉儿地坐了下来。
另一边的赫赤走了过来,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梁如因摇了摇头。
“是因为明天又要看见朝雨了吗?”
梁如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叹了口气,脱了鞋蜷在床上。赫赤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头靠在她肩膀上。
“没事,我们都在。”
现在的赫赤,是妙音,她不担心顾瑾瑜和暮云,她更担心如月。
按照梅童的话来说,明天的黑水夫人,就是如月了。
她该怎么阻止如月嫁给顾瑾瑜,如月又是否已经恢复了记忆,如果如月没有恢复记忆,那她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把她带走?
她愁的脑袋疼,连晚饭也没好好吃。
季松石在饭桌上活跃气氛也没什么用,只有梅童吃的最香,最后无奈道:“在船上还都好好的,一下了船怎么都这副病殃殃的样子,还是在赤火城好,一到黑水城人都被这黑压压的天空给压抑住了!”
“明儿就热闹了!”赫赤戳着饭碗。
恰在这时,文缟羽敲了门进屋,众人挤了挤,在圆桌上给文缟羽挤出了一个位置,又给他打了饭。
文缟羽接过碗筷,道了谢。
“你手怎么在抖啊?”季松石叼着鸡腿随口一问。
“没事,外面冷。”
“那你挺怕冷的。”
文缟羽点点头,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心虚,幸好乞丐当久了,骗骗人的小招数他还是会的,他瞥了眼饭桌上的其他人,要么就是完全没心思,要么就是心思太重,反正都没在意他和季松石的对话。
这样便好!
季春辰问道:“可打听出什么?”
“有。”文缟羽出去了一下午,就是去大街上打听的,他们基本都受了伤,只有他最闲,而且他的责任就是给他们打打下手。
饭桌上的人多数都提起了点兴致。
文缟羽放下碗筷,道:“黑水夫人今早已经到黑水城了,现住在沄之阁。”
“沄之阁?不是关了吗?”季安儿奇怪道。
“黑水城的没关,反而人变多了,也扩大修建了,应该是把其余两城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季松石道:“但沄之阁毕竟是酒楼,虽不做皮肉生意,但名声也并不好听,让待嫁的黑水夫人住在沄之阁,不合适吧?”
赫赤拍了下桌子,怒道:“顾瑾瑜不想娶就不想娶,如此羞辱一个女儿家,算什么!”
她都能想象到现在戏本外尊君的脸色,一定比被车轮碾过还难看。
但她身边的梅童,显然觉得那样很好笑。
梁如因忽然开口,“可打听到黑水夫人的来历?”
文缟羽看着她,犹豫了一瞬,道:“与今日码头的船夫所说不差,大家都怀疑是黑水城主勾结了沧渊族,因为这位黑水夫人,没有任何来历。”
季松石缓缓道:“说他勾结吧,但他显然不想娶,可说他没有吧,黑水城最近确实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人,都是凭空出来的。”
“我昨夜问了阿爹,阿爹去跟青木码头的船夫聊了聊,说最近没有迁居黑水城的人,都是正常的游船和商船。那位船夫正好也会在五相码头做工,他说,最近也没什么外来人进五相涧。”季春辰道。
梁如因觉得好笑,“那便奇怪了,这凭空多出来的人,是打哪儿来的?”
虽然嘴上问着,但这饭桌上,没有人比她更能想的明白了。
也许她现在知道朝雨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