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目标是出院（4）

尹葵诺挑着柜台上的那些口香糖：“这家医院，以前没有死过人吗？”

老板狐疑地打量着尹葵诺一身病号服：“你是这里的病人，你选医院会选一个经常死人的医院？”

“像我们这样的病人，都是家人送进来的。”尹葵诺不知所措地掰着手指，动作显得刻板又胆怯，“我问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也都不说。”

老板叹了口气：“哎，告诉你吧，几个月前，这栋楼就被政府选成了什么，筛选基地，里面成天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什么不遵守规则就会死，从那时起，就没人出院了。”

突然医院的侧门打开了，一辆黑色窗户的面包车开了出去。

老板说道：“你看，现在能出院的，只有死人。”

尹葵诺还想再问什么，但是老板已经打开电影，放低椅背，从旁边的那个小机器人手里拿过来一捧鸭爪开始啃了。

这是赶客的动作，于是只能先走了。

-

食堂里中午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烧成糊糊状的番茄土豆泥和看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的白切肉。

尹葵诺原本只点了番茄土豆泥，但是在里面吃出来一根头发，把头发扯出来后，就感觉那一盘原本就让人没什么食欲的东西，变得更难以下咽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去小卖部买点吃的，齐亦嗣就在用信息疯狂轰炸她。

[齐亦嗣：救命好饿啊，求帮从食堂带饭。]

[齐亦嗣：哦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食堂的食物不能外带。]

[齐亦嗣：诺诺给我带点吃的吧，护士不让我走，小心我饿急了吃掉你系统。]

很久没有听人喊过诺诺了，尹葵诺的父母朋友都是这么喊她小名的。但是这种小名被并不亲密的人喊出来，尹葵诺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食堂的食物是不能外带，但是小卖部的是不是就没有问题。

[尹葵诺：给跑腿费吗？]

[齐亦嗣：我们这种关系，你还问我要跑腿费？]

尹葵诺没有再回复他，只是坐电梯回到一楼，从小卖部又挑了些卤鸭爪面包之类的食物就回楼上去了。

-

候诊大厅里仿佛还是上午那么多人，叫号屏上是前进了几个人，但是不多。

下楼之前是12，现在是14，而那个大妈是112，尹葵诺是158。很难想象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叫上号。

尹葵诺拿出来吃的时候，周围的一群人全都看了过来，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尹葵诺手上那仨瓜俩枣。

她忽然想到，排上号了就不能离开，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没有吃饭。

光顾着观察熙熙攘攘的候诊大厅，齐亦嗣提醒道：“诺诺，我在这呢，别看错地方了。”

尹葵诺回过神来：“哦，跑腿一趟1000积分，转账吧。”

齐亦嗣怒不可遏，但是努力遏住了，压低了声音喊道：“我给你打赏那么多钱呢，你就这么坑我？”

正好那个大妈路过，看到尹葵诺手上的卤鸡爪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小姑娘啊，实在不好意思，阿姨这个血糖一直不太稳，现在肚子饿得有点受不了了，你这个鸡爪子……”

尹葵诺将手上的鸡爪递给了大妈。

那大妈连连道谢，然后拆了包装吃了起来，连骨头都没有吐，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显然是还没有吃饱，但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兜圈子去了。

小赛扯尹葵诺裤腿，尹葵诺也塞了一个鸡爪到它手里。

被跳过了两次的齐亦嗣：“……”

尹葵诺回头看他，说道：“那算你便宜点，跑腿费10积分，加上这个鸡爪的原价3.2，一共13.2积分。”

齐亦嗣咬牙切齿恶狠狠：“你给我等着。”

说完，尹葵诺就看到系统界面她多了1003.2积分。

齐老板大气。

齐亦嗣食量挺大，把原本要给小赛的那一份也买下了。

原本尹葵诺是想留着给小赛的，但是齐亦嗣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她买的那些零食，在小赛红红的眼眶下，全进了齐亦嗣的腹中。

-

可能是因为今天人设的buff用得比较多，候诊厅里又没有地方能坐，尹葵诺等了一会儿后有点熬不住了，就让齐亦嗣和小赛继续在候诊厅等，自己回了住院区。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住院区里仍旧一个人都没有。

她感觉胸闷气短，有种止不住的悲伤感，进房间铺好了床后，就躺在了上面。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不同寻常的，这种难以自抑的低落感让她非常难受。

她查看了小白花人设底下，还是之前那两条，一条是体力下降，一条是说服力增强。

但她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什么用都没有的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定的情侣人设，居然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相思]：与心上人（肖尔）分离的小白花感觉十分悲伤和脆弱，好像患上了相思病。

在相思buff下，您变得非常容易悲伤而疲劳，睡眠时间增加，只能寄希望于在梦中与情人相见。

下面又有一行更小的字：至少小赛是这样认为的。

尹葵诺：神特么相思病buff，亏小赛想得出来。

但是还没来得及挣扎，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是有人的敲门。

“诺诺，叫到你的号了。”

尹葵诺毫无防备地坐了起来，趿拉上拖鞋向门口走去。

刚才的一觉睡得极好，没有做梦也没有任何不适，但是这样舒适的体验麻痹了尹葵诺的神经。

但是她的手触碰上那个门把手，才意识到，现在她没有在家里，也没有在学校。

虽然“诺诺”这个称呼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她的警觉性，但是她现在在一个副本里，根据规则，所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都不可以开门。

尹葵诺回头去看钟，但是这个房间里的钟跟之前双人房不一样，在壁挂电视的边上。

那个钟很大，中间是一个金属的圆台，周围分布着十二道时钟的刻度，房间内回响着秒针走动的声音。

她原来睡了这么久，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她看到视线中有红点，眨眼打开了系统界面，是齐亦嗣在发信息过来。

[齐亦嗣：排到号了，上一个已经进去了，你赶快过来吧。]

[齐亦嗣：我怕过号，叫了个护士来接你。]

[尹葵诺：这么快就能叫到我的号？]

[齐亦嗣：什么这么快就排到，排得排到猴年马月去，我刚才充钱买了VIP极速排队业务。]

[齐亦嗣：快来吧，那护士是VIP叫号服务。]

牛还是氪金大佬牛，但是她白天坑齐亦嗣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齐亦嗣主动为她花钱了，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但眼下的问题是，她究竟该不该开门。

尹葵诺把昨天的那张纸又拿出来看了一遍，确实是十一点之后就说不要出门了。

她拿到的规则上，第六条是这么说的：“任何时候听到敲门声都不要开门，但护士是可以被信任的。”

虽然有涂抹痕迹，但是总体来说，现在这种已经知道对方是护士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开门的吧？

门外的护士又提示了一遍，尹葵诺总觉得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耳熟，但是跟记忆里的谁都对不上号。

直到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

尹葵诺：您有钥匙还多余敲什么门？！

接下来门就被打开了，她看到门口站着昨天来查房的两个护士中间的那个男护士。

昨天看不清楚面容，今天才看到，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都是没有脸的，像是服装店里那种没有五官的模特。

“我来接您，诺诺小姐。”

那声诺诺小姐听得尹葵诺浑身冒鸡皮疙瘩，缩了脖子说道：“别，喊我尹葵诺就行。”

“好的，尹葵诺小姐。”那男护士说完，邀请尹葵诺出门。

这个点的走廊里也不似她想象的寂静，走廊里全都是脚步轻轻的人。

穿着病号服的人由一个个面目模糊的打着灯笼的护士带领着，像是傀儡一样走在走廊里。

尹葵诺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了一个词“百鬼夜行”。

而她面前的这个护士，手里也提着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里照出一片圆圆的光圈。

尹葵诺将门反锁上，就跟着护士融入了靠墙走的那两列中。

大多数都是从楼下上来的，尹葵诺跟着护士进电梯，电梯中只有两个人。

就着护士手上的灯，她发现白天里电梯没有的使用规则被贴在了墙上。

尹葵诺看了一眼护士，护士像是一尊木雕一样，提着灯不动，于是她挪过去就着昏暗的灯光读。

【电梯使用规则】

1.任何时间，电梯的承重范围为：2-13人；

2.请勿将动物带入电梯中，动物与昆虫无法作为人进行计数，也无法在电梯中存活；

3.电梯每日凌晨3-4点检修，请勿使用电梯，并安排好人员检修；

4.当上述任何一条规则被违反时，电梯都将在运行时坠毁；

4.不可以伤害人类。

其中最后一条，序号写错了不说，更是不知道被谁划了几道。

十一点已经是熄灯时间，而这个熄灯，不仅仅指的是房间内，更是整栋大楼内。

大楼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全靠着护士手上的灯照明。

尹葵诺这才发现，带领着她的这个男护士，还不一定是昨天晚上查房的那个。

因为迎面而来的护士仿佛只有两种型号，男护士一个模样，女护士一个模样，全都跟批发的一样，不说长相穿着，连走路姿势和动作都雷同。

尹葵诺跟在来接自己的护士身后，一路张望着，一边又不敢落下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都找不出来自己跟的到底是哪一个了。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候诊厅，候诊厅外面的走廊上似乎是刚刚拖过地，踩上去有点滑，空气中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提着坐到了前台后边，候诊厅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齐亦嗣带着小赛两个人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看起来都冻得不轻。

见到尹葵诺，他吸着鼻子：“白天人多觉不出来，这儿空调开得可真足啊。”

“这里那么多人都去哪里了？”尹葵诺坐到他们旁边，“医生全都看完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护士摆在前台上的那一盏忽闪忽闪的灯。但是就算只是就这那灯光，尹葵诺也能看清楚小赛的脸色很不好看，更不要提齐亦嗣。

“刚才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挨个过来问要不要加钱开通VIP极速排队业务，我看能氪金当然就氪了。”齐亦嗣好像仍旧有些后怕，看着黑洞洞的门外“还好我氪了啊，那些没有开被劝回去的，十一点的时候，全都在门爆成了一滩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