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目标是出院（6）
但是那香味，仿佛只是尹葵诺的幻觉，尹葵诺只闻到了一瞬间，就再也没有闻见了。
外面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寂静的月光洒在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窗外是彻夜不眠的的数字圣城。
刚才提着灯引路的护士和患者们都不见了，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下了他们这一队。
尹葵诺跟得很紧，借着月光去看那个男护士。
原先尹葵诺只是觉得这边护士的模版用得很像模特。
她悄悄地比了比自己跟他的身高，确实是肖尔跟自己的身高差，或许稍微矮一点，但是不多。
尹葵诺鼻子很灵，别人问不出来的味道她都能闻出来，所以哪怕只是一瞬间，尹葵诺也从那味道想到了上个副本里，肖尔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就是这样清新又宜人的玫瑰花香味。
她又凑近了些，依旧没能闻到刚才的味道，但是看到那个护士的发尾是湿的。
医院科室一般都会配备浴室，方便医护人员洗漱还有清洁，所以刚刚她跟齐亦嗣近诊室的时候，他去洗澡了。
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副本里一共进来了四个人，或者说是三人一系统，齐亦嗣是跟顾常安那样砸钱进来的，肖尔又是怎么变成医院里的护士的？
尹葵诺打开系统界面，肖尔的头像还是灰色的，她犹豫片刻，打开了情侣CP栏，那里底下她的[相思病]debuff并没有被移除。
但是尹葵诺选择相信自己。
现在的问题是，医院正在筛查赛博复制体，她跟肖尔，是该相认，还是不该相认。
或许肖尔还是像现在这样混在护士队里更安全？
男护士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儿童乐园门口，说道：“可以把宝宝先寄放在这里，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可能会吓到宝宝。”
但是那个儿童乐园，现在只有屋顶上一个昏暗的白炽灯亮着，整个儿童乐园被绿色的网围绕着。
儿童乐园是搭在一个巨大的红色气垫上的，上面放着一个绿身体的大象滑滑梯，还有粉色木马，秋千，跷跷板，泡沫球池。
虽然这个乐园已经在努力营造出少儿很宜的氛围了，但是那灯光一打在色彩缤纷的塑料玩具上，还是显得诡异恐怖。
护士走到那口网的一侧，将门打开：“宝宝过来吧。”
小赛早就走不动了，这会儿齐亦嗣抱着，全身都在抗拒被丢到这个儿童乐园里。
见没人愿意进去，护士仍旧开着门：“成年人也可以一起进去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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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葵诺可以提出需求，刚才跟护士说好的是要去两个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也必须要进去。
“别、别让我自己进去。”小赛揪着尹葵诺的衣角，一整个泫然欲泣。
齐亦嗣也是不敢进去，靠近过来小声说道：“你带着小孩进去，我在门口守着护士，万一他把门关了呢。”
尹葵诺看了一眼仍旧做出请的姿势的护士，说道：“你们都守在门口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那个气垫非常软，尹葵诺一踏上去都差点没有站稳。
在气垫上走了两步，尹葵诺回头问道：“我该怎么样才能游玩过了呢。”
护士说道：“需要将所有项目都体验一遍。”
所有项目，别的倒是还好，因为尹葵诺本身骨架就小所以给小孩子玩的木马和千秋勉强还算是可以过关的，跷跷板一个人玩问题也不大。
但是那个大象滑滑梯，大象的鼻子是一个圆筒。她要去玩滑滑梯，不卡住还好，如果卡住了，她就会被困在那个圆筒里。
正思考着该怎么办，尹葵诺就感觉气垫动了动。
“我、我也来，”门口的气垫子上爬上来一个小孩，小赛被都有点站不稳，但还是爬上了垫子，带着哭腔说道，“先说好，我就玩一个项目。”
尹葵诺倒是没有想到小赛能有这个觉悟，但是小赛的加入确实解决了大问题。
她先从简单的开始，完成木马和荡秋千。
那个泡沫球池里看不清楚底下有什么，在昏暗灯光下看起来就是一池子的阴影。
尹葵诺闭上眼睛从池边挪了下去，听到一声惊呼，那声惊呼是小赛发出来的，它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惊恐。
但是泡沫球池里很安全，直到尹葵诺膝盖，就算是小朋友玩也不会有危险。
尹葵诺捞了一个泡沫球去扔小赛，小赛被轻轻地砸了一下，又蹲下去谨慎地捏了捏那个泡沫球。
再到下一个项目。
小赛嘴上说着只参加一个项目，但是当尹葵诺坐上跷跷板的一端的时候，小赛就走到了另一端。
它明明爬不上去，但是就在那边站着。
这种嘴上说着不想不愿意，其实内心又柔软又善良的小朋友尹葵诺见得多了。这样别扭的小朋友只需要一点点引导。
尹葵诺扶着自己这边的跷跷板站起来，让小赛那边降倒最低，小赛才又坐了上去。
这个项目两个人玩还挺开心，但是小赛脚不着地，全程脸色发白，两只手抓着扶手。
最后到了滑滑梯这个项目，小赛小小的身影爬上大象的背部时，简直都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尹葵诺守在大象鼻子的出口处，对着站在大象背部的小赛说道：“来，我会接住你的。”
小赛带着哭腔：“接不住你就死定了！”
然后它身子一矮，就滑了下来。
尹葵诺接住了小赛抱在怀里，只觉得这个小孩软软小小的一团，完全想不到是那么喜欢捉弄和残害玩家的系统。
“小赛真乖。”尹葵诺笑着走向门口。
“我才不是小朋友，”小赛的脸贴在尹葵诺肩膀上，“我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凶残的系统！”
但是说完这句话，小赛的语气就低落了下去：“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系统，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原来有这么害怕。”
尹葵诺拍了拍小赛的后背，从游乐园气垫上下来，将怀里的小孩交给了齐亦嗣。
男护士也关上了门，说道：“游乐园已经游览完成，我们将前往下一个观光地点。”
-
三人进入电梯去往地下。
从电梯出来，尹葵诺就看到左右两边紧闭的房门和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她其实是会害怕的，但是身后跟着更害怕的小赛和齐亦嗣，她紧紧跟在护士的身后，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害怕。
这一层的空气是寒凉的，带着些略微有些刺鼻的味道，吸入肺中让人稍感不适。
尹葵诺打量着四周，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一只手将她扶住。
尹葵诺就着男护士的手站好，看到地上绊到她的东西是一圈铁皮，那圈铁皮环绕了整个走道的四面一圈，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你们要去哪里？”有人在身后问道。
尹葵诺猛然听到声音回过头，发现是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的女护士，那女护士也提着一盏灯，身后跟着一个神情木然的病人。
“客户说想要参观，所以我带客户来这里。”男护士说道，“你呢？”
女护士对着身后扬了扬手：“还不明显吗，我来接客户。”
两个面目模糊的护士聊了一会儿，尹葵诺也插不上话，就在旁边听着。
等两个护士聊完了，男护士就带着尹葵诺继续往前走，用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那个房间里的温度更低，护士提着那盏昏暗的灯，说道：“因为熄灯了，所以只能打着灯逛了。”
房间里竖着一排柜子，是冒着寒气的一个个的小方格。外边的床上，也放着好几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原本尹葵诺想到太平间，是因为在哪里都找不到肖尔，想看看停放尸体的地方能不能找到。
现在基本能确认眼前这个护士的身份的话，就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多停留了。
所以她就只是在门口走了两步，就说可以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但眼前的护士却制止了她：“还没有参观完呢，怎么可以回去。”
话刚说完，尹葵诺就看到那旁边柜子的小方格弹开了一个，冷气像是瀑布一样落下来，从那冷气中，坐起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尹葵诺：？！
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一脸木然地下地，然后走到了旁边不锈钢床上躺着的人身边，隔着白布戳了戳那个躺着的人。
白布下动了动，然后盖在脸上的布就被掀开了，原本躺着的病人坐起来，拔掉接在自己脖子上的粗管子，就下了床，换新人躺上去。
下了床的病人像是有既定的路线一般，走到冰柜对面的那面墙，打开了两个房间之间的门，去往了那个房间。
那边那个房间，就是刚才女护士带着人出来的房间。
尹葵诺想起来之前从住院部过来时看到的场景，那些表情木然的人，不会都是从太平间出去的吧。
男护士像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所展示的这一切会不会给尹葵诺留下任何阴影，走向方格子冰柜那一侧的门，手按下扶手，请尹葵诺往里走。
那扇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即使已经是在低温的环境下了，还是十分令人刺鼻而反胃。
那个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黏糊糊的血肉，血液流得满地都是，因为低温所以在地面上冻出了沙冰。
有几个护士在里面干活，穿着捕鱼用的下水裤，戴着手套将角落里的血肉搓成丸子，塞进前面的方格子里。
那些方格子通往墙的对面。
护士给尹葵诺拿了一件白大褂又递了一双鞋套：“走吧，我们近距离去参观一下。”
尹葵诺不敢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将手藏在了身后。
但是那护士却不依不饶，仍旧伸着手。
“这是什么东西？”尹葵诺忍着反胃的感觉。
护士却答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是轮回。将无法遵守规则的病人回炉重造，直到他们可以遵守规则为止。”